“十八年前,父皇收到一份密报,我要知道密报的人是谁。”千年老妖看着我粗鲁的动作微蹙了下眉,对我挥了挥手。
是你让我研磨的,现在是还嫌弃不成?话说您说出十八年前几个字我就开始头皮麻了,这么久远的事情?
“可是要我把密报偷出来?”我耸了耸肩乐滋滋的坐回了原位,我对红袖添香没兴趣,尤其是给你添香。
老妖分派的事情就是监守自盗这么简单?我不是“宰牛刀”么?老妖准备没牛宰的时候也顺便让我“杀杀鸡”?
“密报是加紫漆专程皇上,阅览完毕即刻销毁的。”千年老妖又开始边写字边说道,解释的是很耐心,我说您能不能专心点?
“那我怎么知道密报是谁上的?”我的心此刻方才踏实了,这是我的任务没错。
事情棘手的地方终于出现了,按照老妖的逻辑这才合理。
“那是你的事。偷?我何必用你?养兵千日用兵一时,精兵打硬仗,你说呢?”千年老妖悬笔扬头慵懒的说道。
您连“精兵硬仗”都搬出来了,这样抬举我,我还能说什么?说我不是精兵?还是我这个精兵不打硬仗?
我苦笑一声轻言问道:“那公子怎么知道有这样一份密报?”
大海捞针,我也得确定您是不是把针放进去了。不是你老爹看完就销毁么?那你是怎么知道的,你在你老爹身边有眼线?冒昧的问一下,十八年前您才几岁?
“有关系么?”千年老妖闭目养神中,懒懒的吐出几个字,口吻虽然是淡淡的,气势却极强。
他这个样子是真的很有魅力,风情万种,气魄骇人,但是您能不能把眼睛睁开,让我确定您没睡着。
我讪笑两声,不该知道的确实不该问。想来也是,这个消息怎么可能是正常渠道得来的呢?
“紫漆尚未烧尽。”
“能不能具体到哪个时段?”
我怕没问清楚就愣头愣脑的过去,那一年的卷宗有几屋子岂不是看到我吐血身亡 “年底。”千年老妖微蹙着眉,些许倦怠。
“那密报是关于什么事情的?”我略微沉思继续追问。
“不……知……道!我若什么都知道,还用的着你么?”千年老妖猝然睁开了眼睛,眉头紧锁。
我蓦然收声,挑眉望了老妖一眼,心里着实郁闷,您这是朝我发哪门子的脾气?一问三不知还好意思跟我发脾气?
“属下告退。”我自讨了个大大的没趣,见了礼转身出千年老妖的书房。
根据我掌握的状况,十八年前的年底老妖他老爹收到了一封加了紫漆的密报,密报是谁报的不知道,什么内容不知道,密报现在销毁了。
但是据老妖所说紫漆还没烧完,说明老妖他老爹看到这份密报后非常焦急,来不及看它烧尽,这又说明这份密报所奏的事情非常紧要。老妖想知道到底是谁报了这封密报,去问他老爹肯定是最准确最直接的方法了。他为什么不问呢?难道密报的内容是和老妖有关?
我思来想去也不是没有解决的方法,我要是会催眠的话就直接催眠了老妖他老爹,遗憾的是我不会,除此之外我没有神通了。
虽然那天肯定有呈报的知情人,但又不是发生在昨天,谁会记得十八年前某个夜晚的一封密报?除了密报的本人恐怕连老妖他老爹都不记得了吧?
“谁啊?”我正在思索之际,敲门声猛然惊动了我。
要知道我的院子里所有事情都有人帮我打点好,但我却从未见过打点的人。换言之,这个院子只有我一个人,这深更半夜的,还不吓我一跳?
“我。”清凉的像晚风一样的声音,除了老妖还能是谁呢?
我和千年老妖基本是处于“鸡犬相闻,老死不相往来”的状态,他的到来倒是让我诧异,“公子有事?”
“刚才,我……情绪不佳。”千年老妖淡漠的脸上首次漾起了微红,月光下尤为撩人。
我不由自主的转向别处,这就是传说中的红颜祸水啊!有事说事,没事关门。
我笑着点了点头,算是接受了他的道歉,老妖却依然站在门口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我微蹙了下眉,调笑道:“公子进来坐?”
千年老妖打量了我片刻,蹙起了眉,什么也没说撩起衣摆走进房间。
我恨不得抽自己两个耳光,真是吃饱了撑的。我把一头披散的卷发拢了拢绑成发髻。
“公子用茶?”我拿起茶杯饮了口茶随口问道。
千年老妖微微颔首,我努了努嘴:“没杯子了。”
千年老妖淡淡的瞥了我一眼,低首正好看见我在纸上胡乱写的东西。不屑我的幼稚行为?我哪敢用不幼稚的手段报复?不幼稚您能由的我么?
我局促的收拾起来,我有个习惯不太好,喜欢边想边写。
“你想的没错。”老妖修长白皙的手缓缓抬起,也不阻止我收拾,眼神竟然流露出一丝赏识的味道。可真不容易,您别说赞赏我了,连正眼都很少给我。
“可惜信息太少,事情又太过久远,很多线索都断了。”我把玩着钢笔若有所思。
“很精致。”千年老妖话题一转,注意力落在了我的笔上,凤眸里流露出惊喜。
“是在下的父亲所赠。”我看着千年老妖的样子大约猜到他喜欢这支笔,在我和他的接触中从未发现他有什么特别固执的喜好,吃的如此,穿的如此,用的亦如此。所以赶快先发制人,免得他等下开口讨要双方不好下台。
“极其别致。”千年老妖似笑非笑,把钢笔交还到我手上。
我窘迫的脸一红,心思又被他看穿了。
“这里有当年密报烧剩下的一角残片,你可以到文经馆去比对字迹,那里有很多朝臣的奏章。”千年老妖从袖中拿出了张泛黄的小纸片,说是一角真是一点都不夸张,小到只有一个字“左”。
我的头顿时又大了,只用这个字去比对字迹,太难了,我不是笔迹专家。
首先这个字实在流于大众,没有什么独特之处;其次这个字笔画太少,让我难上加难;再次,我又能不确定这是密报人惯常的笔迹,既然是密报,他也很可能左手书或隐匿笔迹,那我岂不是被他误导?算了,有总胜于无。
“属下明白。” 我轻叹一口气,为难的接过纸片,用宣纸包好。
如果不出意外这应该是唯一的物证,牛不是那么好宰的,“宰牛刀”也不是那么好当的。
千年老妖起身走了,临出门突然回身说:“早点休息,需要什么尽管说。”
“公子如果方便的话帮我准备点纸张,最好是光滑硬质的。”我举着被我写破了的宣纸,我给他干活,他提供点原料总应该吧?
“嗯。”老妖爽快的答应。
老妖对幕僚很大方,基本有求必应。第二日管家就把纸给我送来了,出乎意料的是管家还带来了两个十五六岁的丫鬟和两床上好的锦被。
也许如老妖所说,他还真是个不错的主子?这让我往日对他的排斥感降低了不少。
随之而来我的问题也来了,晚上我喜欢把变装脱掉,多了这两个丫头,我的身份不是很可能暴露?
说实话我女扮男装的事情不想让任何人知道,千年老妖和邵远清是早就认识,我也无可奈何。
后来我才发现我的担心是多余的,这两个丫头年纪虽小却一副老成持重的样子,真是谁的人像谁。
有些事逃不掉,比如我去当馆长,哦不,是书丞的这件。我一度以为老妖忘了,可老妖的记性却从来没让我这种幻想达成过。
我在进宫的马车上望着闭目养神的老妖,心底除了佩服还有阵阵的心冷。
真的!我十分怀疑三年后是否真的能顺利脱离这个人?这个人心机深沉的骇人。
今早我和邵远清闲谈,我问了个困惑已久的问题,老妖是怎么让我这个身份背景不明的人通过审查,当上这个从六品的小官的?
邵远清神秘的对我说,老妖在举荐奏章里举荐邵远清做京都卫尉的将军,顺便带了几个同时举荐的人选,而我就在这几个人选中,旁人看了都会觉得我们是给邵远清陪衬的。
卫尉的将军可是京都执掌兵权的重要人物之一,老妖在朝不显山不露水,是个庸碌无为的皇子,皇上自然不可能这么轻率的提拔老妖的人。但又不好太驳了老妖的面子,所以给几个无足轻重的小官以示安慰。
没有人能想到老妖的真正目的是把我安插在文经馆,而非给邵远清谋个高位。
这招以退为进恐怕连皇上本人也想不到,请君入瓮似乎是老妖很喜欢的手法。
我进入文经馆的过程一切都是顺其自然而且完全出自皇上本人的意愿,老妖就是这样不动声色的把我安插了,同时也规避了我被紧迫盯防而暴露的风险。
“公子如何知道我会被安排在文经馆的?”我似是闲聊,其实我是想知道老妖到底有多深的道行,我今后逃脱的可能性有多大。
“文经馆的书丞会失职被罢免,你是最合适的人选。”千年老妖漫不经心,我却听出了话外之音。
文经馆那个倒霉的老书丞啊,我现在要借用你的职务谋些私利,您就安心的被老妖拉下马来吧,谁叫我有后台而你没有呢?
我最合适?那一定是你暗示给你老爹的了,我发现老妖就是一潭水,深不可测。
作者有话要说:大修
、随风潜入夜
见驾的过程并没我想的那么精彩,老妖他老爹正在忙着批阅奏章,只是掀了掀眼皮的瞄了我一眼,连头都没抬一下,我说老妖怎么那么喜欢侧目冷瞥,遗传。
借我个胆子我也不敢直视皇帝,这在古代是犯大忌的。但偷偷瞟一眼却不是什么难事。就是这匆匆一瞥当真吓了我一大跳,这皇帝……未免……未免也太……沧桑了!
确定坐在上位的是老妖他老子,不是他老子的老子?
按说这位也刚过不惑之年,天天锦衣玉食鞍前马后的,哪能老成这样?两鬓爬满了银丝,目光虽然依旧锐利可眼窝深陷,实在像两个空洞里埋了两颗地雷。
模样,隐约还看的出年轻时是个美男子,但现在大约就……只能提提当年勇了。
我暗自感叹皇帝果然不是盘菜,谁见着谁就能吃。全天下人的活计您得负责吧?朝堂上的大臣您得权衡吧?后宫的佳丽您得应酬吧?退一万不说,您就是想当个昏君,至少也得保证不被人干掉吧?连您儿子都想安插人掀您的老底儿,还能不老?
老妖其实不怎么像他老爹,只有眼神很像。或许是更多的遗传了母亲,难怪我总是觉得老妖的俊美里有着“倾国倾城”之感。但又没有女性化的神韵,这种感觉很微妙,对于老妖的容貌我只能说是造物主的鬼斧神工。
皇帝敷衍了事的“审查”一番,说了句勤勉政务,不可玩忽懈怠的场面话便挥手让我撤了,直接走马上任。
我的同僚们显然已经收到了风声,早就集结人马,严阵以待了。
我戚戚然的发现,我还真是个芝麻绿豆大的官,带了四个比我还芝麻绿豆大的官。
严格来说在文经馆里能称之为“官”的只有我一人。根据昭国的吏制,七品以下皆为吏,我才从六品,想来有点感伤。
我手下的四个小吏让我大约明白了一件事,文经馆是个极不受重视的衙门。四名手下暂定为:老兵、瘦马、童工、萝卜头,阵容那叫一个混乱。
老兵年龄不详,我目测他不是下月退休就是年底退休,让他给我拿本卷宗他且得抖半个时辰。还有一个瘦的像竹竿,我很怕今天风大,万一他不甚折断了,我就又少了个手下。
我赶忙让大家内堂坐,看看眼下的情况我也不可能来什么新官上任三把火了,万一烧坏了哪个我还得自己善后。整个文经馆看起来最结实竟然是我,这叫我情何以堪?
再说童工和萝卜头,原来他们还真是孩子,才十七八岁,谢天谢地的是两人还算机灵。
我在老兵等人的陪同下,熟悉了文经馆的构造,职责,惯例等等。
这一转竟然就是一天,转好我也差不多该回家了。
千万不要误会,文经馆还没大到那个程度,只是老兵一步三颤悠,两句一咳嗽的,实在也没法快。
碍于老兵是文经馆里资格最老的人,别人也都不好逾越了他,我也不能上来就驳了他的面子,我们就只好陪着他转悠。
整个过程我仿佛置身清晨的人民公园,到处都是遛鸟打太极的大爷。万一我大步流星的走在前面,一路下来他们会不会散架两个?
经过了解我才知道文经馆晚上是要值夜的,处理些急报。原是由那四个人轮流,而作为书丞一般是不需要值夜的,只有在每月一次的大朝之日留下来处理奏章登记入库。
回到王府时天都黑透了,老妖和邵远清尚算有良心,正等我吃晚饭。
我是很是过意不去,他们一个是天潢贵胄一个是名将之后,我怎么好意思让他们等我呢?
但他们如果不等,我就要在心底把他们俩骂千百遍。
“卿仪,文经馆的工作很辛苦么?”远清一进书房就忧虑的看着我。
“不辛苦,我会适应。”我嘴上虽然是这么说,心里却在盘算着得想个办法把老兵处理了。
我当然不会冷血的把他革职,可能我也没有这个权限,只是让他尽量少出现在我面前,我没办法适应他。
“我觉得你好像瘦了。”远清一脸清愁,温情脉脉的话险些让我喷茶,前几天是哪位仁兄说我胖,不给我吃肉的?
“那我能吃肉了么?”我忿忿的白了远清一眼,黑也是你说的,白也是你说的,难道在吃肉的问题上我本人没有发言权么?
“哈哈……”远清开怀大笑,还边笑边嚷:“有趣,卿仪,你真是个活宝。”
老妖由始至终都未抬过头,专注在他手里的书,但我却瞥见他眼角抽动了两下,睫毛一颤一颤的,窃笑?
我放弃了在这个问题上与他们继续纠结下去,他们永远觉得我的“食肉权”是件滑稽可笑的事情,永远用安抚孩子不要无理取闹的口吻敷衍我。
你们也老大不小了,也不想想这性质能一样么?
“公子,属下已经初步了解了文经馆,最近可能会搬出府住到文经馆去。”我清了清嗓子,正色道。
我可没忘了此行的目的,我是来汇报工作的,寒暄什么的,想想对象是老妖,就此作罢。
“为什么?据我所知文经馆书丞是不必值夜的。”远清一贯温润含笑的脸庞徒然一紧,警觉的盯着我。
老妖也不看他的书了,慵懒的扬起脸,目光深沉,探究琢磨。
我瘪了瘪嘴,我们的“邂逅”给彼此都留下了不佳的印象,尤其是我还蹭了一顿饭,借机溜之大吉。每每提及“走”字,他们就会变的警觉小心。
引用电视剧里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