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朕非你不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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丞相,朕非你不娶- 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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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跟在马后追赶了几步,“远清,保重!”
远清没有回头,只是背对着我挥了挥马鞭。
枣红色的骏马疾驰,藏蓝色的斗篷在寒风中凌舞,逍遥潇洒的身姿像是鲜衣怒马仗剑江湖的意气少年郎。
只可惜他身上有一副家族荣耀世代传承的沉重枷锁。
我看着远清,怔怔发呆,心里越发空,空的渗人,尤其是这个日子。
封言见我久久不动,“公子,进去吧,外面冷。”
我点了点头,摊开手掌打开丝绢,不由的失笑。
竟是一只羊脂玉手镯,白璧无瑕,泛着如月清冷柔和的光。
这羊脂玉手镯和远清何其相似?
简直就是一体两物,温润柔和化作人就是远清,化作玉就是羊脂。
远清啊,这东西,我当如何处置呢?
王成迎面急匆匆的走来,我连忙把手镯收到怀里。
“什么事?”
“侯爷,宴席已经备下,要传膳么?”
“见过侯爷。”
我一进大门,看着从院子到大堂,规规矩矩站着的仆从顿时泛起歉意,“都起吧。王成,传膳,你们都去用膳吧,我先去换件衣服。你看着府里还有多少银子,你看着打赏吧。”
“是。”王成领命下去安排。
年关,远清走了,老妖大病未愈,我孤身一人,分外萧索,虽说我也不爱凑热闹。
我迎着瑟瑟寒风,架梯爬上屋顶。
夜空升腾起绚丽璀璨的烟火,洛阳城张灯结彩喧嚣如昼,我啜了口酒,甘甜淳厚,入口化作一团暖意。
登高望远,洛阳纵横街市,熙攘人流,千年古都的繁华尽收眼底。
我拿起酒坛踉跄的走向屋檐,踉踉跄跄的坐了下去。
我猛然被人拉住,力道极大,“你干什么?”
“少渊……你怎么来了?”
老妖穿着飞龙在天,金丝黑色蟒袍,紧锁眉头轻抿着嘴唇,怒容满面的看着我。
我不经意的向下看了一眼,心有余悸,连忙偏过头去,“宫宴结束了?”
“你到底要干什么?”
我揉着太阳穴,痛苦难言,“我……头疼。”
今天我确实喝了不少,奇的是越来越清醒。
“过来。”
老妖余怒未消,从广袖中伸出手来。
我本能的一闪,老妖揽着我的脖子把我的头按在他的肩膀上,伸出手指给揉着太阳穴。
冰凉的指尖,柔和适中的力道,我缓缓的闭上眼。
老妖喟叹一声,“为何老要折腾自己?”
“嗯?”我迷迷糊糊的睁开眼,侧目看着老妖,似懂非懂。
老妖不紧不慢的随意问着,“今日去进香了?”
我推开老妖,冷冷的笑道:“封言耳报神这么快,给我做侍卫,倒是委屈他了。”
老妖揽过我的头,继续帮我按摩,不温不火的问,“求了什么?”
我阖上眼,半晌后,“少渊,杀过人么?”
老妖忽的笑了,“卿仪说呢?”
“可有哪个,是像噩梦缠着你,忘却不掉的?”
老妖默然,手指一顿,“没有。”
“我也杀过人……”
老妖依旧按着,淡淡的应了一声,“嗯!”
我仰头凝视着老妖,“我有一双杀人不见血的手。”
老妖抚过我的手,冰冷的指节划过我的掌心,淡淡的说,“纷飞乱世,纤纤素手,你总要有自保的本事。”
不知是不是酒劲发作,我的头越发痛,刻意回避的事,一时历历在目。
二十六层高楼,他一跃而下,在我面前摔的支离破碎,血,溅了我一身;紧接着,她也一跃而下,和他摔在一起,终于血肉相连。
我当时就困惑了,爱到底要多深,才能这样血肉狰狞?恨究竟有多浅,才能让我在顷刻间原谅了他们。
我猛灌一口酒,抵着老妖的心口,“爱,值得你牺牲性命么?”
老妖猛的一缩身子,蹙着眉心,深沉的凝视着我,久久不语。
“你也觉得不值是不是?我也这么想,有什么能比生命宝贵。”我冷笑一声,猛灌一口酒。
老妖夺过我手里的酒坛,“啪”的扔到地上,“你醉了,回去歇息吧!”
我索性躺倒在雪地上,“真的醉了才好。”
老妖一把拉起我,清寒的脸上笼着薄怒,“不管你在想什么,如你所言,没什么比性命宝贵。这乱世,不必自己作践自己,保不准哪日就没命了,活着的时候就好好活。”
我眼眶一热,放声大哭。
生命如此脆弱,为什么不好好活着呢?
老妖把握抱在怀里,我揪着他的衣领,把头深深的埋首在他胸口。
夜色渐深冷意犹浓,不知坐了多久,夜已经黑透了。
我酒醒了大半,缓缓开口“我父母都是考古,嗯,就是挖古董的。”
老妖一愣,随即收敛了惊色,点了点头。
我不由失笑,放在古代,我父母可不就是挖坟墓的?
“两人在古墓中一见钟情,后来就有了我。他们爱挖古董甚过爱我,我一出生就把我丢给祖母,常年蹲守在塞外。我就像多余的,他们‘见卿心仪’于是就有了我的名字,就连乳名‘洛洛’,都是因为他们是在洛阳相识而来的。所以我从小就很孤僻沉静,这样的孩子能多讨喜?”
老妖拢了拢广袖,“为何要讨喜?”
我看着老妖轻叹,“我不若少渊这般洒脱,拿得起放得下。”
我摊开右手伸到老妖眼前,一条从手腕到中指贯穿整个手掌极淡的狭长疤痕。
我轻扯嘴角轻笑,“你看,有一次我跟同伴去爬墙,不知谁推了我一把,就留下了这条疤。”
老妖低首蹙眉,纤长的睫毛噏动,扫下的一片阴影忽明忽灭,冰凉的指尖,缓慢的游走在那道浅的几乎要褪去了的伤疤上,由手腕到指尖,一寸一寸,像是抚着绝世珍宝。
我讪笑着抽回手,“早就好了。”
老妖蓦然阖上眼,攫住我的手,紧紧的握着,不自觉的沿着那条伤痕来回轻抚,眉头一蹙一蹙的,似是不悦。
“那时只有一个比我还矮上半头的小屁孩还流着鼻涕,叫着我的乳名。他是我最好的朋友,也是我那时唯一的朋友。”
我别过头去,泪光盈盈,回想着支离破碎的片段,长叹一声,“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
整整十六年,多珍贵!毕竟不是每个‘青梅’都这么幸运,有从小陪着她长大的‘竹马’。”
老妖依旧阖着双眼,朱唇轻启,“青梅……竹马……”
我缩了缩鼻子,一滴泪顺着眼角流下。
“是啊,可惜时光不重来。”
我清舒一口气,疲倦的阖上眼,五年来我从不敢向任何人说出的秘密,终于倾吐出来。
那一天染上的血,终生都不可能被洗刷掉,因为它伴随着我成长中最痛苦最血腥的记忆。
他刚出事的那几个月,我每天都无法入睡,只要一闭眼就是支离破碎,血肉模糊,既害怕又后悔。
经年累月,想起他,我甚至已经流不出眼泪了,剩的只是锥心刺骨的疼。
老妖欺身过来,手指轻柔的抚着我的脸颊,长叹一声,“洛洛……”
我身体猛然一震,洛洛……这世上仅有两个男子会唤我洛洛,一个是我的父亲,一个就是他。
我眼眶不由的一热,老妖的轮廓变的模糊不轻,依稀可见的是他皱着眉头,眼中透着无奈和疼惜。
“我不是存心的……逝者不过眼一闭,生者永世徒伤悲。”
我低下头,泪像决堤一样,滴在积雪上留下一个个印记。
老妖揽过我的头压在他的肩上,温情脉脉,“洛洛,都过去了。”
长久以来,我的抱着痛定思痛的心思,小心谨慎的做每一件事,每一个决定,因为我终于知道有些事情一旦发生就不可逆转,有些结果一旦宣判就不能挽回,有些伤害一旦造成就抱撼终身。
无论别人如何指责我,无论我如何后悔,也终是改变不了既成的事实。
老妖拢起我的发带,在我耳边低沉喑哑的劝慰,“洛洛,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对么?”
老妖告诉我了一个最浅显的道理,迷糊灌顶,我抿着嘴,微微点头。
午夜时分,绚丽多彩的烟花把夜空映的像白昼一般,爆竹声声震耳欲聋。
由于入夜不实行宵禁,大街上依旧人潮涌动,花灯之下,男男女女互诉衷肠。
老妖忽然开口打破沉寂 ,“洛洛,说说你吧。”
我哑然失笑,“我?我把自己心底最深的秘密都告诉你了,还要说什么?”
老妖侧首笑看着我,意味深长,“那我也把自己心底最深的秘密告诉你。”
我犹疑的看着老妖,“嗯?”
这人一向是恃才傲物,睥睨天下,奉行弱肉强食,适者生存,从来不讲公平交易等价交换。
老妖拉过我的手,摊开我的掌心,以指为笔,写着字不像字,画不像画的东西,似乎是象形文字,又像是图腾文字。
老妖写完抖了抖衣摆,“时辰不早了,回去休息吧!”
我看看自己的手掌心,又看看扬长而去的老妖,轻叹一口气,这个骗子!
鬼画符一样的,我知道您写了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修~~~




、使臣进京

正月初五,齐国,北国,月息国使团抵京。
黄昏时分,太子率文武百官在洛阳正门崇德门国礼迎宾。
三丈三的猩红毡毯从洛阳的御道一直延伸向瓮城,五步一旗,十步一灯,迎宾仪仗一应俱全。
禁卫军黑甲长枪分列御道两旁,御道两旁的巷子里挤满了看热闹的百姓,可谓万人空巷,热闹非凡。
储君依照古礼仪仗亲率皇亲贵胄,文武百官城门迎宾,皇上设国宴亲候,在昭国是前所未有,可见皇上对这次使团进京是何等的重视。
就连病痛缠身久居深宫的二皇子宇文景颜,游历天下的四皇子宇文景逸,戍守南垂的五皇子宇文景元都在迎宾之列,唯一缺席的仅有行踪成迷,鲜为人知的六皇子宇文景央。
当今皇上一共有六子,无女。
这六位皇子中我仅见过太子和老妖。
今日初见,二皇子宇文景颜,靠在椅子里,身上盖着厚厚的白毛毯,是皇上特许赐坐迎宾。面容清俊,病态恹恹,眼窝凹陷,唇无血色,手持锦帕不住咳,一看就是久病不愈之状。
四皇子宇文景逸,身着华贵的飞龙在天金丝蟒袍,仍掩不住身上温文尔雅的书卷气。
五皇子宇文景元和四皇子恰恰相反,同样的蟒袍穿在他身上则显得英武有余,贵气不足,反倒更像个久经沙场的将军。
萧蕴宁欺身凑到我耳边,“洛贤弟,使团理应到了才是,何以迟迟未有动静?”
我侧首对萧蕴宁神秘一笑,“萧兄稍安勿躁,再过两刻,准来了。”
萧蕴宁眉头一挑,颇为不解,“何以见得?”
“佛曰:不可说。”我促狭的轻笑,而后转过头去,摆出一副向洛阳城外翘首企盼的样子。
萧蕴宁轻哼了一声,信手整了整官服也不再言语。
崔静身形未动,却微微侧目,眼神从我和萧蕴宁身上飘过。尚书大人必定是对我们大庭广众窃窃私语的“小人”仪态颇有微词,碍于场面又不好训诫。
想来也是,户部官员位列左右相之后,排在六部之首。
原因无他,两个字“养眼”,户部从尚书崔静到下面大小官员,无一不是相貌堂堂仪态不凡之人。
这样的阵容放在仪队前列无疑是彰显大国威仪的,獐头鼠目,身形伛偻在这个场合,的确有碍观瞻。
我一身藏蓝色广袖锦缎官服,绣金水纹银色束腰,越发精神出逸,当然这是表象。
实情是,我和众位大人都冻得浑身哆嗦,再等下去恐怕容相的牙都要掉下来了,难得的是他还能咬着牙巍然挺拔,屹立不倒。
御道之上一阵马蹄急促,传信兵洪亮的喊道:“报!”
传信兵翻身下马,单膝跪地,“太子殿下,使团已抵瓮城,即刻将至。”
萧蕴宁难以置信的看着我,我抿嘴轻笑不语。
卫庭刚刚在太子耳边低语的那一句应该是使团到了,我猜太子让他安排使团取道瓮城,结结实实的摆了一把谱。
虽然我对太子有诸多不满,但“摆谱”这件事,我是百分百赞成。
钱都打了水漂儿,总得听到个“响儿”不是?户部支出的几万两银子不是白花的!
城楼之上,奏起了庄严雄浑的乐曲,我搓了搓冻僵了的手,打起精神随队站到道旁。
崇德门缓步走来一匹通身雪白的高头骏马,“哒哒”的马蹄声踩着节奏,不紧不慢,白马身上一个少年,漾着优雅笑意,身着庄重夺目冰蓝色锦缎华服,外罩亮银色轻纱,袖口滚着银色芙蓉边纹,一条黑色披风迎风微舞,整面绣着一朵芙蓉花,花心还嵌着冰蓝色的宝石。
夕阳的余晖下璀璨耀眼,万众瞩目,风华无限。
我不由的暗叹,人穿盛装,马走舞步,您当这是表演赛呢?
整个街道一下炸开了,女子放弃了矜持,潮水一般向前涌,高声欢呼。
我暗笑一声,这位的谱摆的也不小,兴趣爱好和我们的储君不谋而合?
待到他走近了,仰首一看,险些当场栽倒在地,凌疯子?
他是,东齐太子?
芙蓉花,东齐国花。东齐皇室发于河川,国内河泽湖泊众多,因此国服尚蓝。
凌疯子身后两辆四乘马车,隔着轻纱,隐约可见马车里坐着两位华服盛装的女子,应该是东齐公主。
凌疯子缓步引马前行,走到我面前时,我微微颔首,凌疯子轻拉了下马缰,马儿踏了几步刚好停在我面前。
凌疯子微微俯身,笑盈盈的上下打量了我一番,我始终恭谦合宜的低首行礼,佯装不认识他。
其实我本来也算不得认识他,试想凌疯子就像一阵午夜的妖风刮到我的面前,死皮赖脸的要和我结交的无赖痞相和现在衣冠楚楚仪表堂堂的样子大相径庭,说出来谁会认为是凌疯子在发疯?发疯的自然是我。
凌疯子驻马在我身前,萧蕴宁和崔静都低着头,面色狐疑的盯着我,引得其他官员不约而同的朝我望来。
我仰起头朝着凌疯子泰然轻笑,笑而不语。
凌疯子倒像是出乎意料,微微一怔,而后饶有兴致的扬了扬嘴角,猛然一拉缰绳,马儿迈着优雅的脚步徐徐前行。
和凌疯子的一面之缘给我留下了颇深刻的印象,因为我从未见过一个人像他一样偏执,堪称非暴力不合作的典范,想起他那不着边际一意孤行的笑,我惊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萧蕴宁低着头微微偏向我,“洛贤弟认识齐太子?”
我清了清喉咙一本正经的说:“萧兄怎知卿仪认识的不是齐太子的宝马?”
萧蕴宁被我噎的一时说不出话来,狠狠的白了我一眼没好气的说道:“难怪贤弟能和容四少的‘将军’交谈!”
容四少的那只狗叫‘将军’?
我“噗”的笑了出来,“四少纵是对容大人有千般不满也不该这般指桑骂槐呀!哪只叫御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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