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钗布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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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钗布裙- 第9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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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想必也与您谈了谈。”云华先开口。

“你呢,”七王爷乜了一眼福珞,“她是叫人给你带话?”

“呃,那个……”福珞想要否认。宝景侯夫人嘱咐她,不准把这句话传进第三人耳朵,否则夫人不惜还了封诰回去落草,也要亲自提刀追杀她!赤裸裸的威胁,福珞挺害怕。

“她谥什么了?”七王爷不理福珞,单刀直入问云华。

“那个——”福珞又想阻止云华回答。

云华也不理她,干脆的答复七王爷:“她说她需要我。剩下的,我恐怕要请王爷来解答了。”

七王爷闷头站了一会儿,伸手拉起云华:“跟我走。”

福珞喉咙里发出一个声音。

这也是,跟她婚事有关的吧。这个男人——虽然很难说是个男人——很可能成为她的夫君吧?她可以,插一句嘴吧?

七王爷横了她一眼:“你要嫁我?”

“我……”福珞忽然脸红了。

这个男人,根本无法在女人面前扮演男人的角色,他只是要找个结伴的搭档,而福家要找个政治的靠山,纯交易,可她脸居然红了。像天真女子在正常情况下面对托付一生的良人。

“那你以后要面临这样的场合还有很多,”七王爷冷冷道,“而且我向你保证,不会有这次太平。”

福珞脸白下去。

这是七王爷。出了名爱追逐讨好男性美人儿的七王爷。顶着太后和皇上的压力都不改变自己性取向的七王爷。作他的夫人,要面对的特殊场合,确实会有很多。

云华不赞同的摇摇头:“王爷,这一次不一样。”

七王爷嘟起嘴来了:“怎么不一样?”

“我不是你爱恋的红颜,”云华轻声道,“而福家姐姐,有权力听一听王爷的抉择。”

“我的?”七王爷怒气还是很大,“不是你们的吗?”

福珞立即跪下去了,丫头跟着跪,可怜乐韵刚将七王爷的茶沏来,甫到门,吓得也跪地,多亏训练有素,没把滚烫的茶盏倾翻。

云华定定的站着,定定道:“王爷的抉择,是什么呢?”

仍然是他的抉择。

到这一刻,她也并没有背弃他。只要他说他需要她,她不负前约。毕竟她与他约定在前。

如果没有那个约定呢?他还有没有优先选择权?

因为先有了约定,他就安心把这个女孩子占为自己所有吗?即使已经知道他配不上任何一个女孩子?

七王爷没有说他的决定,终于说不出口来,只对福珞气呼呼道:“我没有到过这里,没有见谢六姑娘,没有带她出去,明白了吗?”

拖起云华,径直出去。

福珞在地上愣了片刻,慢慢在丫头的搀扶下立起,唇角竟难以抑制的扬起来。

他的意思是,让她帮他善后,保证他的行踪不外泄。虽然他自己的人肯定靠得住,而云华这里用的人也经过云华的认可……他毕竟是向她福珞下命了,这表示不再把她当作一个陌生人,而把他的问题交给她打理了。

这样她就忍不住笑?

今日的他似陌生人,完全不是锦城里,无所谓的嘻着脸、问她作了多少觉悟陪他吃苦的那无赖。那无赖让她想:如果你不是王爷,谁耐烦陪你废话啊?而今天的他令她害怕。她的赌注,虽赢了,未必是好事,七王爷有如此强硬可怕的一面,而他的生活方式确实会叫她吃苦,作为夫君,也未见得好到哪里去呢。

所以她为什么忍不住笑?福珞眨着眼睛,自己想呆住了。

正文 第四十章 男男受受不亲

云华这次倒不用换成男装。

七王爷拉着她,一路出去,坐的是他的车,前后都有他的人清道,辘辘驶去。

云华坐在七王爷身边,望着他,等他交代,七王爷却忽然想起了唐静轩。

不为别的,只是,他刚从唐静轩的身边离开。

对,唐静轩没死,具体怎么逃脱的,说来话长:锦城唐门一支,确已统统抄斩,皇上仁慈,不连瓜蔓——实在为着唐家这些年联姻甚广,真要连蔓儿追究起来,京中豪门大户怕都要受伤,连皇姓子嗣怕都得受连累了,所以不如高姿态,杀的只是:与谋者、与谋者三代内直系血亲、与谋者仆役、同与谋者共炊之人……呃,好吧,这杀得其实已经不少了。但还不够,另有与谋者五服之内亲未在诛杀之列者、与谋者之师、与谋者之门生、与谋者换契谊友,皆流放。

这个株连范围也不小了。锦城福家与唐家一表三千里,严格数来恰出了五服,故未入监,但只怕上头手一松,毕竟能把他们划进去,故惶惶不可终日,其他被划进去的人家,岂非更哀声连连?其中自有地位比福家高多了、其实也是忠于皇上的人家,更悲鸣冤泣,皇恩体恤及此,故又特别降仁旨:准听赎而特赦。

具体操作方式,首先,针对的是被株连者,只是被株连的那些人。倘若与谋者,不管直接还是间接与谋,都不在仁旨赎赦之列。

其次,赎银价码是死罪万金、流罪千金,不能由罪人直接上交,须有官职在身者、抑或获颁孝廉等官方正式旌表者,且定居京都的,为罪人上交。并详述罪人实在忠于朝廷、忠于皇上的种种情状,经有司核案无误,名字报经御前,御笔亲批,这才准了,罪人便交由代交赎金者为奴,由其主人负责监管,若胆敢离开京都、或再有作奸犯科,与前罪并发,不得再赎再赦。

有皇家血统的而不幸受株连的。譬如先帝的先帝的先帝的第某皇子生的第某女生的第某子,不幸娶了某唐家谋士的某叔叔的某儿子的某姨妈的某女儿,那谋士算与谋者。那第某子一般在五服之内要流放,皇家看着不雅,都由御用的寺、庙统一出面,向皇帝讨赦笔,赎了下来。出家人无有奴婢之论,男归寺、女归庙,总之剃度了修行,着其感恩向善,也不失体面。

唐静轩的问题在于,他是唐家直系长孙。就算未直接与谋,按规矩也放脱不得,正所谓斩草须除根呢!

若非七王爷向皇帝苦苦哀求。

倘是个聪明人。也许想个什么巧妙法子,把唐静轩救出来,却说他已死了,另派个死囚什么的顶上,搬弄手脚。瞒天过海。

倘是个聪明人,也许早就让皇帝杀了。绝不给他欺骗皇帝的机会。

七王爷是个实在人,实在人要救人,只会跟皇兄哭,连个堂而皇之的借口都不会挑,只道:“可是皇兄,我喜欢他耶。”

“有那么多男人可以给你喜欢了!”皇上那个怒,“你就在乎这一个?”

“可是有身份的美人都不能下手呀!”七王爷真委屈,“别说硬来,就算多缠他们一缠,皇兄都要生气的。”

“废话!”皇上当然生气,“朕的股肱之臣、清流名士,难道是给你胡来的?你去缠,朕不发话,难道是默许你仗着皇家威势去欺人?置祖宗赢下的江山社稷于何地!”

“是的是的。”七王爷抱着手,连连点头作小母鸡啄米状,然后抬头,露出一脸奸笑,“这会儿终于有个小弟看得上的美人,出身又不错,气质又好,文采又高,而且成了罪人,在小弟这儿受点罪也是应该的了……”

皇帝怎么觉得空气突然变得这么淫邪?

“皇兄~皇兄~”七王爷开始发嗲撒娇,“小弟现在好乖的咯!那么远的锦城也为皇兄去跑了,媳妇也找了,好累的啊,关起门来找点乐子……”

皇帝实在受不了他,准了。

七王爷如果想要几千甲兵,北拒狂胡,为国效命,皇帝肯定非常感动非常嘉许,然后不准。七王爷要提个死囚关在府里玩玩,皇帝会非常生气非常训斥,然后就准了。两者之间,就有这么微妙的区别。

毕竟是见不得光的理由、见不得光的行径,官册上的“唐氏锦城支第十八世嫡长孙静轩”还是死了,养在七王爷府里的唐静轩,好比一抹幽灵。

他脸色也白得像幽灵,安静了很久很久,七王爷以为他决定从此不再说话了,他说:“你为什么救我呢?”

七王爷摸摸鼻子。这个问题不太好回答。

唐静轩会意,或者自以为会意,温顺的低下头。

“那个,”七王爷道,“你不会想替你族中人报仇吧?先说好哦,只要有一点那个苗头,我也就保不住你了。”

“罪人虽不才,也饱习忠孝之训,”唐静轩苦笑,“唐家如此行径,应伏天诛,罪人身在唐家,未有丝毫察觉、未有片言谏阻,理应同罪,何仇之有,又何报之有。”

七王爷觉得这些大道理听来非常舒服,非常感激圣贤书,但又担心唐静轩走火入魔,“那你不会自杀请罪吧?”

“虽然应该如此……”唐静轩看着自己的手,他手指尖栖着窗里透进的一线阳光,“能不死,仍想活下去。只要有一线美丽与温暖,还是想活下去看看,实在是罪人难以克服的软弱。”

“那你以后想做什么呢?”七王爷很关心的问。

唐静轩再一次误会了七王爷的意思。

他回过身,默默的,把屁股亮给七王爷。

因为,在粗话里,听说这个是,弄屁股的活计……

他甚至弯下腰,把衣襟撩了起来。苍白的脸上。染了红晕。

之所以会脸红,一半因为弯腰这个动作会叫血往脸上冲,一半是因为屈辱。

他已经决意忍辱偷生,也知道对方向自己要求什么,那就给罢!像懂事的孩子伸出手给大夫扎针,不哭不挣扎,但心还是砰砰跳。

砰砰跳的等着。听说七王爷于此道很熟稔,听说七王爷怜香惜玉,从不用强;听说七王爷技巧高明,与他春风一度的美人儿。一开始或许迫于权势,后来竟会弄假成真死心踏地。

唐静轩闭了眼睛,睫毛颤动着。等。

“咦?你……”七王爷道。

不是满意的声音。

是他做得还不到位?服侍得不到位?唐静轩确实不会服侍人。他很主动的想了想,唯一的改进就是伸手把自己裤腰带拉开了。

因为实在不习惯自己脱衣服,他拉裤带也拉得笨拙,没有全拉开,但裤头到底松了下来。

七王爷柔和的伸出手。柔和的替他把裤子拉回去,系回带子:“我是受。”

“哎?”唐静轩没有明白。

七王爷扶唐静轩直起身子,替他理好衣襟:“受就是说,只有承受的份,没有进攻的能耐。”说得更确切一点,“我没有兴趣进入任何身体。在女人面前做不了男人、在男人面前也做不了男人。就是说,其实我不是不喜欢女人,但女人没办法进入我。我只好找好男人来进入我。我是不能进入别人的身体的。”

唐静轩面色忽红忽青,那么一会儿就青、那么一会儿又红,闪得够快,七王爷很怕他血管闪爆了,柔声安慰:“你想开些……”

对。是要想开些,别觉得受骗。别觉得失落。

——是失落,而不是惊喜!

他刚刚屈身等着,心砰砰跳,竟是期待,而不是屈辱。

他的修养他的礼仪不允许他期待,但在求生的前提下,被逼着,可以了。像一个说自己不吃甜食而且讨厌甜食的特别特别乖的孩子,被绑起来,张开嘴,以为会有一勺甜食。

传说中禁忌的、不健康的、但坏孩子很喜欢很喜欢的甜食。

结果白期待了,根本就没有。

“那你,干嘛要救我?!”唐静轩从牙缝里质问。

“因为看出来你也是个受,”七王爷答道,“而且骗自己以为自己不是的,像我。”

“王爷也,骗过自己?”唐静轩怔怔问。他以为七王爷一直任性妄为,不曾有不忠于自己性取向的时间呢!

七王爷说的是上辈子,那个无知畏缩误己误人的学弟……哎,不过,算了,只要不去想,那无力的啜泣声真的是越来越轻、越来越远了!

七王爷挺起胸膛:“像我一样是个彻头彻尾的受!但我勇敢,你不行。所以我帮你一把,救你出来,让你有跟我一样勇敢的时刻!”

呼,这时候真应该来点儿掌声。

唐静轩呆站片刻,仍然反对:“不是的!我是男人。我娶了妻室。”

“床上快活吗?”七王爷凶狠的单刀直入。

“不行……”咦,怎么好像有人问过这个问题!“是、是我不好。我迷恋青楼姑娘。”唐静轩把尾字咬得重重的。是姑娘!

“青楼姑娘为什么好?”七王爷眯着眼睛。

“她们……”

“她们主动,”七王爷击碎他的幻想,“你享受别人发起的主动攻击。等男人主动,你会发现,比姑娘主动更叫你开心!”

“不可能的!”唐静轩被逼到了死角,“我心爱人是个女孩子!云华!”

“……啥?”七王爷确实没想到。

唐静轩豁出去了,将婚后他怎么觉得不对劲、怎么发现云舟骗他,啥啥啥的一股脑儿和盘托出,末了得出结论:他爱的应该是云华。

正文 第四十一章 提前开拔

“你不可能是为了佩个梅花的说话就下决心娶谢四姑娘的吧?”七王爷不可思议道,“你肯定见过她的模样?”

确实见过……他当时把云舟的模样珍藏在心中,膜拜如九天仙女。

那时他可觉得她生得尽善尽美。

“而且你肯定问过她是不是也喜欢你!”

是。求了她的弟弟云柯,用一张异域古琴,送进问讯的话语,而她的回复不着一字,尽得风流……

那无字之首肯,何尝不是自然风流!总不会又是抄的?

“后来你肯定也和她相处过,觉得相处得不错,才肯娶她的!”七王爷一句紧似一句。

说的是。那场雪中听琴,抚琴的是她自己,这可再无假借了,琴音如仙音,哪里配不上他!

说起来,当时他也见过云华,只当是个小妹妹,眼中最光彩夺目的,仍是云舟。就是说,先前种种误会手段先不管,云舟和云华立在一起,他一颗好逑之心还是系往云舟身上!

“所以说啦,谢四姑娘是个好姑娘,但你自己对她产生不了性趣,就骗自己说是她的问题。”七王爷势如破竹,“为了让自己相信自己没问题,你就找个其他姑娘仰慕,其实真的到了手你也还是不行的。别找其他姑娘了,找一个害一个!”

“那你——”唐静轩好不容易找到一句反驳的话,“你怎么敢成亲害了人家?”

七王爷仰脸,看着屋梁,叹了口气:“你说得对。”

马车一路往前,七王爷回过神来,见云华凝视他,有些心虚:“怎么了?”

“等王爷下决心开口。”云华道。

“啥啥?”七王爷在她清澈的目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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