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要委屈你们了。”芜烟轻笑着点点头,她知道楚若尘总是会逢凶化吉。
吃过粗劣的饭食后,罗管事命人熄灯就寝,听到一行人锁上院门,离开的脚步声渐远,三人悄声下了床。芜烟拉开一扇窗户,快速纵身跳了出去,楚若尘和竹雨也接着往外跳。经过一天的劳作,所有人都疲惫的很快睡着了,加上三人的动作轻巧,并没有弄出大的动静。湿衣服被分成了三桶放在走廊下,楚若尘递给芜烟和竹雨一人一桶,又拿了一捆晾衣绳,小声道:“我们翻墙出去,到宛宁宫。”
三人顺着院内的树枝很容易的爬了出去,小心翼翼地躲过护卫和巡逻,一路奔到了宛宁宫。宛宁宫位于浣衣房的东南面不远,是楚宫历来不受宠或犯事妃嫔住的冷宫。三年前,几人暗中观察摸索楚宫地形的时候,无意间发现了这一处荒废僻静的宫殿。平日里除了野猫野狗,这里根本见不到人。
径直走进大厅,原本应是蛛网遍结,尘土厚积的房内,因几人时常的到来,除了桌椅有些破烂陈旧外,其余的看上去都比较整洁。
放下木桶,楚若尘仰头环视着上空的横梁,又看着横梁下方的大鼎,对竹雨说道:“后院柴房应该有木柴和火炭,你去拿些来。”
竹雨道了句‘是’,立即往后院走去。
“你我各拿一头,把绳子系在梁上。”
楚若尘说着,顺势将手中的麻绳扔给芜烟,芜烟接过绳子,两人默契地同时飞身而起,快速的将绳子系好。
刚落回地上,竹雨也抱着一堆柴火走进来。芜烟掏出怀里的火褶子,在竹雨手中挑了些干草,就着火点燃,扔进了鼎中。楚若尘惊异的问道:“你何时带的火褶子?你早知道我的办法?”。
芜烟笑道:“你的心思我能猜不到?那还算是芜烟吗?”
楚若尘会心的笑了笑。又只有竹雨不懂两人的哑谜。。
芜烟让竹雨把剩下的木柴全放进鼎中,三人取出衣服挂满了绳子,炉中的火越烧越旺,房子顿时明亮暖和起来。虽早已习惯严寒的三人,此时也觉得温暖无比,好在宛宁宫偏僻,否则这么亮堂,早就引起护卫的注意了。
三人并肩靠在一起,坐在炉边,静静地等衣服烤干。一直沉默不语的楚若尘突然开口,问道:“竹雨,你恨我吗?”。、
竹雨惊得急忙跪了下来,畏惧道:“奴才不敢,奴才誓死效忠公主,怎么会恨公主?”说着眼眶就红起来,觉得异常委屈。。
“竹雨,我没有怪你的意思,我已经不是公主,不要再这样叫我了。” 楚若尘扶起竹雨说道。
芜烟打断楚若尘的话说:“你永远都是公主,这是改变不了的,对不对,竹雨?”
“嗯。”竹雨含泪的一个劲儿的点头。
楚若尘不再答语,自顾自地说道:“你们一定奇怪,我们明明可以逃出这里,不用受尽折磨,忍气吞声,为什么我还要留在这里?”顿了顿又道,“我活着,只为了报仇,总有一天,我要亲手杀了楚王,为父王母后报仇,为惨死的千万赵国人报仇。其实我很自私,我知道,凭你们俩的武功可以轻易的逃出楚宫,但我却从来不提离开的事,狠心的留你们在这儿陪我。”
三年来,楚若尘从来没有对她们说过这些话,现在说这些,芜烟和竹雨不明白她的用意。楚若尘接着问道:“芜烟,竹雨,你们想离开这里吗?”。
毕竟是16岁的孩子,终日重复着辛苦的劳作,不知何时才会结束这样没有自由的生活,谁不想离开呢?还没等两人回答,楚若尘又说:“我早已不是赵国公主,你们也不是赵国的死士,有权利过自己想过的生活。要不是我,你们早就过上幸福自由的生活了。”
听了楚若尘的话,芜烟却没有丝毫的犹豫,紧握着她的手道:“不许你这么说,你忘了赵后的话吗?我们是亲姐妹,要永远在一起,灵昔,我会永远保护你的,竹雨也一样。”。
“是啊是啊。”竹雨也紧握着楚若尘另一只手,连连点头说道:“公主你在哪儿,我们就跟在哪儿,死也要死在一起,永远不分开。”。
芜烟笑着道:“你愿意留在这儿,想做什么,我们都陪着你。”。
在踏进楚宫的那一刻起,楚若尘就发誓,今生再不流一滴泪,强忍着欲夺眶而出的泪水,哽咽道:“好,我们永不分开。”
大清早,碧瑶就来‘验收’安排给的楚若尘的事完成的怎样。想着待会儿楚若尘挨板子的模样,碧瑶就喜不自禁地笑起来。
所有的丫环已经干了两个时辰的活儿,若尘和芜烟正在角落里挑选着香料。
‘咳’‘咳’碧瑶重重咳了两声,好像要让所有的人都知道她来了。
楚若尘放下手中的活,走到碧瑶跟前,伏了伏身子,道:“衣服都洗好了,晾在后院,我去取来。”
转身就要往后院走,碧瑶上前一把拦住她,道:“站住,我自己去。”
说完,疾步向后院走去,她就不信,这么短的时间内楚若尘真的有本事做到。
‘砰’的一声,碧瑶猛推开后院门,眼前的一幕让她彻底傻了眼,满院的宫服,干干净净、一层不染的挂满了整片梅树。
想到碧瑶此时气得牙痒的样,芜烟和竹雨在她身后不由得偷笑起来,别的丫头有的也忍不住地浅笑起来。
“可恶。”碧瑶浑身发颤的怒吼道,“是谁,谁帮的这个贱人,快说。”
闻言,所有的人立即收敛了笑,看热闹的丫环也慌忙低下头继续手中的活。没有人言语,院内顿时安静得连针落的声音都清晰可辨。
碧瑶像发疯似的,冲到一个丫环面前,毫不分说地扬手就是一巴掌,直接把那人扇倒在地。楚若尘赶紧上前扶起她,维护道:“你这是做什么,是我一个人的事,你要打要罚冲我一个人来就是,不要连累旁人。”
“哟,你以为你谁呀?我凭什么听你的,我打骂谁你也管得着?你不让我打我偏要打。”碧瑶冲上去就要给她一脚,芜烟和竹雨挺身挡在楚若尘前面。
碧瑶阴沉的笑着道:“你们感情要好是吗?行,今天我不光罚你,还要罚这里所有的人。”
其余的丫头听到碧瑶的话后,齐齐跪着求情道:“碧瑶姐姐,饶过我们吧,不是我们做的,饶过我们吧。”
碧瑶见众人求饶,得意起来,不依不挠道:“错了?刚才不是都哑巴着吗,怎么这会子知道错了?”
竹雨见不得她嚣张的样子,从地上站起来,盯着她不满的说道:“你凭什么罚我们?衣服洗干净也晾好了,你还想怎样?”
“怎样?我说过不许任何人帮忙,你别告诉我她一个人能做得了?”碧瑶愤愤地道。
竹雨不甘示弱地说道:“你分明强人所难,这么多衣服一个人怎么洗?”
楚若尘拉住竹雨,让她别再多说话。芜烟在旁边紧紧抓住楚若尘的手,大冷的天,手心却溢出汗来。
“是芜烟和竹雨帮的忙。”
人群中不知谁冒出一个声音来。
楚若尘悬起的心,随着这句话沉得不见了影儿。
碧瑶笑看着楚若尘,那笑里更多的藏着森冷和诡异,摇摇头,噌噌两声道:“这小身板,能挨得住几下?来人,抬进来。”
话语间,几个丫环已抬着三条仗刑用的春凳进来。
楚若尘狠狠瞪了一眼碧瑶,原来她早是有备而来的,就等着她们自投罗网。
有预感这次刑罚不会很轻,不同于以往乖乖就范,楚若尘站到碧瑶面前,厉声问道:“楚宫哪一条规定你可以滥用私刑,罗管事不在,你就可以只手遮天,为所欲为吗?”
碧瑶怔了怔,显然没料到楚若尘会说这些话,很快恢复了平静道:“不过死个奴才,等姑姑回来我禀报一声就行了,况且。”碧瑶轻覆在楚若尘耳边,低声道:“没有人敢说是我做的。”
笑着转身吩咐道:“一人一百大板,给我重重地打。”
听了碧瑶的话,众人惊呼起来,这一百大板打完,不出人命才怪。
几个手握仗棍的丫环也都惊了一跳。
楚若尘出声说道:“罚我一个人就行,跟芜烟和竹雨没有关系。”
碧瑶望着楚若尘,见她没有开玩笑的意思,深怕别人都听不见她的声音,笑着大声道:“这可是你说的,别后悔,大家都听着呢,可没人逼她这么做。”
芜烟死活不答应,非要一起挨板子,楚若尘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悄声对芜烟说道:“我们都受了伤,谁带我们出去呢?”
芜烟睁大着眼睛看着楚若尘,她决定要离开了吗?
本以为会听到楚若尘的惨叫,却没想到她从头到尾都一声不吭,拼命咬紧牙关受着,倒是竹雨在一旁哭得稀里糊涂的。执行的两个丫环起初用尽了全力打在楚若尘身上,后来见她的衣裳渐渐渗出血来,怕真的闹出人命不好交差,就越打越轻。整整三百大板,打到黄昏才结束。管事们因为过几天就是沁公主的生辰了,受楚王妃的命令全部到了正殿前待命,没有一个人知道浣衣房发生了什么事,自然不会人来阻止。
碧瑶见楚若尘昏死过去,没有说什么就带着人离开了,其余的丫鬟也再没有谁过来瞧一眼,都回屋各自歇着。
竹雨等人都走了,扑到若尘身上放声大哭起来,芜烟强忍住悲痛,使劲儿摇着楚若尘,不让她继续昏睡过去:“若尘,醒醒,快醒过来。”
摇了好一会儿,楚若尘终于微睁开双眼,疼痛瞬间侵袭全身,想动才发现自己根本动弹不得。声音暗哑地说道:“带我离开这儿。。。我不想。。。死在这里。。。带我回赵国。。。。。。”
一直忍住不哭的芜烟,听到楚若尘的话后,泪流不止,抽泣道:“我带你走,我们回赵国,回去,马上就回去。”
大雪接连着落了两天两夜,看情形,一时半会儿根本停不下来。整个楚王宫已被皑皑白雪覆盖。一眼望去,似一幅宏伟壮阔的宫廷雪景。寒风夹杂着片片雪花,向楚王宫最深处的浣衣房袭去,刮得东面一排门窗咧咧作响。
“你们这群贱婢,还不快给我把门窗全部拴上,弄坏一扇,我让你们三天三夜不准吃饭。”罗管事双手叉腰站在院中,尖声刺耳的叫声响彻在浣衣房,目光凌厉地扫视着匆忙奔走的十几个小丫环,嘴里还在喋骂不休,一副高高在上、傲慢嚣张的模样。刚才她故意把贱婢两个字说得很重,好像要时刻提醒着这些丫头,她们不过是被抓来的下作俘虏,不是什么千金小姐,贵族;要不是楚王宅心仁厚收留他们,她们早已成了孤魂野鬼。
楚若尘的手和脸被冻得通红开裂,但在满面尘土的遮掩下却看不分明。
她手提着只笨重的水桶,在听到罗管事的命令后,立马放下水桶朝屋里走去。芜烟和竹雨这时已经在屋内了,楚若尘刚进去就听见竹雨小声嘀咕道:“看她那副德性,在我们面前就趾高气扬的,到了那些妃嫔面前,还不是得低声下气又跪又拜。”
“别说了。”楚若尘轻声制止道,“这不是我们该议论的。”
见楚若尘在身后,竹雨马上闭口不再言语,芜烟斜睨了她一眼,算是责备她又多嘴了。
“楚若尘,你出来,把这两桶衣服拿去洗了,明天晾干后交给我。”罗管事前脚一踏出院门,后脚她的侄女碧瑶大丫头就开始作威作福起来,在窗外大吼道。。
不知道她又要耍什么花样,楚若尘微皱了皱眉,快步走出房门。芜烟和竹雨对视了一眼,不由得担心起来,碧瑶虽然和她们的年纪相仿,但小小年纪就心思歹毒,跟她婶婶一样趾高气扬不说,还经常暗地里使坏折磨一些小丫环;不仅不把她们当人看,还把自己在其他管事丫环上受到的羞辱全发泄在她们身上。浣衣房十几个丫环,它记不得所有人的名字,却唯独将楚若尘的名字记得明白,最主要的原因还归结于,自从3年前这些丫环被分配到浣衣房做事,楚若尘的身边便总有许多人在维护、照顾她,这让碧瑶很不爽快,渐渐的这种不爽快更加强烈、变为了憎恨。因为随着一天天的长大,楚若尘出落得越发水灵,即使粗布麻衣、粉黛未施,也掩饰不住她那姣好绝美的容貌。加之有的丫头私底下都在嘀咕,‘楚若尘这样好看的人儿,如果不是在浣衣房,肯定已经是贵人或王妃了’。这样的话,碧瑶不止一次听到,连罗管事都和公公商量着是不是把楚若尘送去给哪位妃嫔或是给哪位王爷当侍女。
同样是丫环,况且楚若尘还是被俘虏来的下作奴婢,怎么配有人待她如此好?又怎么配拥有这样好看的容貌?强烈的嫉妒心让碧瑶对楚若尘恨之入骨,三年来变着花样的整治、戏弄她,巴不得她早点累死、病死惨死,这样才皆大欢喜。最好在她被送走之前弄死她,免得她真的飞上枝头当凤凰!
碧瑶狠狠的瞪了一眼楚若尘,道:“磨磨蹭蹭,就知道偷懒。把这两桶衣服打理干净了,只能你一个人做,不许任何人帮忙,听到没有?”。
楚若尘抬眼望着碧瑶身后所谓的‘两桶衣服’,轻声应了句‘是’。那根本不是两桶衣服,而是两缸才对,但脸上并没有表露出丝毫不满和异样;就那么淡漠如常的神色,看不出喜怒。仿佛再也没有什么可以让她的内心激起涟漪。
碧瑶本以为会看到楚若尘失望愤怒的表情,但现在见她丝毫没有反应,默然地不埋怨也不反驳,气得使劲儿推攘了她一把,厉声道:“还不快点儿,愣着干嘛,明天衣服要是干不了,你就等着挨板子吧!”。
被她一推,楚若尘重重地瘫坐在地上,碧瑶轻蔑地瞪了一眼地上的楚若尘,‘哼’了一声。芜烟和竹雨慌忙从房间跑出来,扶起楚若尘。竹雨愤怒的盯着碧瑶,却又不敢出声斥责她,深怕自己的维护会让楚若尘被罚得更惨。碧瑶瞧见竹雨的怒气,不生气反倒讥讽道:“同样是奴才,何必把别人当小姐一样对待,轻贱了自己不说,人家还做不成你的护身符!”重重地‘哼’了一声,踩着小碎步高傲地转身出了院子。
院子又恢复了平静,其余年级稍长的大丫环又带领各自的小跟班忙活起来,或打水或洗衣,或制洗衣用的香料的。这里的人都是被楚国抓来的俘虏,在楚宫做了3年的奴隶,没有尊严更没有自由,洗衣也是为身份低下的宦官和宫女洗,像各宫妃嫔、贵人的衣服,她们连碰的资格都没有。
楚若尘没有言语,开始动手去拿衣服。芜烟和竹雨看到她劳碌瘦削的身影,眼眶红起来。这下雪天用冰冷刺骨的水洗衣服已是辛苦,还要人在一天之内晾干这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