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长生的口气也郑重了起来,“你放不下,还是自始至终你的初衷就没有改变过,我们不过是你消遣寂寞的工具而已?”
对于长生诘问的语气姜鸾沉默了一会,缓缓道:“这一场游戏,因为太真实所以必须不断地玩下去,长生,从你将我从时空之中接回来时,游戏就已经宣告结束了,你知道吗?”
“什么!”长生站了起来。
“后来的,就不是我的设定,那一刹那原本你们都会死的,我将时间之源放入了你的体内,一切就不受控制了,往生宅,归墟殿,就成了一个牢笼,我出不去,你进不来,而我们都在时间的玩弄之下,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是尽头,你知道吗?现在,我们都是在时间的掌控之下了,都逃脱不出,时间的心思,即便是时间自己都拿不准的吧!”
长生讷讷说不出话来。
“所以,是我的错。”
长生站在当下不知道用什么词形容自己的心情。
“虽然一切都是在虚无的境当中进行的游戏,但是我们在这个虚无当中是真实的,所以人世的所有感情,我们都无法避免,会痛苦的呵,长生。。。。。。”
长生僵直的背慢慢松懈了下来。
一个没有希望的游戏,乏味而又痛苦,没有结局却又不得不玩下去,这个游戏明明是虚构的,却有让其中的人经历真切的感情,内心已经被催眠了,人世的爱憎都逃不过。
那么,就这样不由自主随着时间的齿轮一直轮转下去?
那样,怎么会甘心?
黑暗之中,经历的声音多了几分惨烈,她说:“那样,又怎么会甘心。。。。。。”
长生猛的抬头,眸光闪闪张口欲言,却发觉什么也说不出。
呵呵,时间也会寂寞吗?所以拿我们来消遣,连掌控者都不放过?
长生突然想起了什么,缓缓问:“姜鸾,你将时间之源放入我体内的时候想的是什么?”
姜鸾一愣,继而道:“我想,如果长生死了,孤夜会不会伤心,而我不可以让他伤心。”
“姜鸾,我在这片虚无中看到就是那些过往,你设下的局,你写下的剧,还有你的寂寞,孤夜的由来,姜鸾,这个故事原本只有七天,但现在我们又在那一天?”
姜鸾忽然明白长生在说什么。
七天,她设下的故事只有七天,站在时空之巅,即便长生他们已经过了几千年,其实对于自己只是七天,所有的记忆都是强行灌进去的,爱与恨寂寞与仰望,不过是自己的一厢情愿,直到长生遇见孤夜,一个又一个所谓姜鸾出现,自己都是将情节紧紧把握在手的。
而在第七天,姜鸾发现,自己的心也在不受控制。
那些姜鸾像极了自己,陪在孤夜身边,执意叫着孤夜“长生”,孤夜的心痛就那么冲着自己心脏的位置袭来,原来心痛是那个样子啊!那时候突然明白。站在那个虚无的境面前流泪的时候,觉得温暖。
所以才控制不住投身这样一场游戏,玩的那样的真实,转生与依恋,其实用尽了力量,原本故事要结局的,长生投入时空漩涡中找自己的灵魂,然后死去,孤夜也会在归墟之巅中完结自己的生命,而西摩,随着自己的离去也将不复存在。
只是,是自己舍不得了,舍不得那些自己一手塑造出来的人,舍不得自己投下的情谊,更舍不得那一刹那流泪时的温暖,于是就继续玩下去如何?姜鸾这般的安慰自己。
第七天,结局改写,故事继续,而可以掌控的热再不是自己。
身不由己,怎么样安慰自己都是徒劳。
孤夜失了心,长生与西摩不见踪影。自己千呼万唤才可以将长生拉到自己心里来。
那些过往,真的成为云烟。
她玩这个游戏用了七天,那么时间呢?是将掌控下的这个游戏又用了几天?
这个虚无的境,那只无形的手,又用了几天来建造,他心中的结局又是什么样子,并且,他准不准备结局呢?
“长生,我们找出剧本吧!”姜鸾说,黑暗中是坚定地不容动摇的。
长生微笑,“好!”
结局是什么样子的呢?分或者和,存在抑或消亡,都无关紧要,只是这些虚无的境不过是梦境,即便没有必胜的把握,也要逃脱。
25
道是无情 。。。
西摩站在院子中已经很长时间了。从长生离去到夜幕四合,再到旭日东升,看着院子里的露水渐渐堆积,露湿重衣,衣摆沉甸甸的,脑海中一片空白。
长生,去了哪里?会不会回来?
一夜露水凉到心底,手脚僵硬并且连一丝力气也无。
脸上凝重甚至是绝望的表情冻结,感觉脸都不是自己的了。
长生,怎么办?
“唉,长生他哥哥,怎么站在外面?长生呢?”隔壁清早出门买菜的李家嫂子大门前过,见长生家的门开着,伸头就看见西摩呆呆地站在院子里,头发都是湿漉漉的一片。
西摩机械似的转头,怔怔地盯着李家嫂子看了半晌,最后慢慢的转身进了屋。
“唉——”李家嫂子摇摇头,提着篮子走了。
西摩回屋,坐在中堂的圈椅上,一声的寒衣贴着脊背冷的刺骨,却感觉不到环顾四周空荡荡的一片,也不知道要干什么。
“长生。”只是下意识的开口,却发现这两个字说出口极其的虚弱。吐出的音节都是残碎的。
突然间觉得脸上有一线的温暖,伸手去摸,湿漉漉的一片,西摩呆呆地看着手上的水渍,愣了好久才想起那时泪水。
泪水,凡人的泪水,曾经站在九天之上,既是不屑,也是奢望。
看着门外一缕晨曦落在门边,试探性的张望,西摩起身,到厨房提了篮子,出了门。
去买菜,万一长生回来了呢。。。。。。
路过街角的小酒馆的时候,看见店小二和煦蹲在门口一声一声的叹气。
目不斜视地走过去,和煦叹的愈发的夸张。
西摩住了脚,回头看着正拿眼看他的和煦,道:“你家掌柜的欺负你了?”
说完径直向店内走去。和煦眼巴巴的看着他长驱直入的背影,又叹了一大口气,起身蔫了吧唧的跟着西摩进了屋。
将篮子放到临近柜台的桌子上,西摩施施然在桌旁坐下,和煦正要蹭着坐下发发牢骚,西摩一个冷眼扫过来,道:“不上茶吗?”
和煦愣了愣,半天才回过神来,可是做小二做成了习惯,抬脚就要向后堂走,回过神来从西摩道:“小店还没有开业呢。”得意洋洋的而看着西摩,好似没让西摩喝到茶事多么值得庆幸的事。
后堂帘子正在此时掀开,掌柜的缓步走了出来,看到西摩的时候一点儿也不意外,冲小二道:“茶——”
喝!和煦耷拉着肩膀向后堂去了。
西摩说:“长生走了。”一眼平静但是绝对是探究的带着些冷然的意味让人无所遁形。
眉眼细长的男人并不意外,淡淡的点个头,道:“然后?”
呃?西摩收回目光,不知道说什么?
在柜台上去了算盘,眉眼细长的男人噼里啪啦拨开,后堂帘子掀开,和煦端着茶一脸不情愿的出来,看到掌柜的时候眼睛一亮,在男人淡淡的一眼后有垮了肩膀。
“给。”和煦还是轻手轻脚的将茶放到西摩面前,正准备离开,男人发话了。
“和煦,去买菜。”声音平平淡淡头也没抬却让和煦不得不转身提了篮子垂头丧气的向外走,当然,提的是西摩的篮子。
西摩用拇指摩挲着茶杯的边沿,道:“买一条鲤鱼,活的,青菜还有蘑菇,不新鲜会麻烦你退回,谢谢。”不容置疑的理所当然的口气当然有惹的和煦一脸的不满,求助似的看一眼柜台后的男人,见男人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叹了口气,拖沓着步子出了店门。
见他的背影消失在了街角,西摩才再次开口。
“我只想知道,长生会不会回来。”
“为何以为我知道?”眉眼细长的男子微微挑起了没,唇角若有若无的笑带着几分嘲讽。
“你说的。”西摩还是一副淡漠的口气。
掌柜的眼神越发的兴味起来。
“那次回溯的时候,如果我们有看错,你说的是‘回头见’。”
男人低头继续算着帐,一变噼里啪啦将算盘的飞快,一边还闲闲一副聊天的口气,“你还真的看到了啊。”
西摩没有回话,只是定定的看着他,坚定地无法忽视的目光让男人无法再假装没事般的继续算账,丢了毛笔,抬起头,眼中已经是与先前闲淡全然不同的严肃。
“我知道你们会回来,或许应该说,我记得你们回来了。”
“其实我也在想,长生是回溯之源,但是其他的人事,是和他一样,还是和我一样。”
“如他,便忘记一切,宛若新生,如你,便活在过去,一步一步踏着模糊地前尘走,深怕出一星半点的差错。”男人聪敏,一听便知西摩的意思,“其实,大多数的人都是重新来过,出了你我,还记得那些事,但是我是仅仅只是记忆而已,你确实一次一次的重复,身在此中,心亦在此中。”
西摩拈起茶杯,慢慢噙了一口茶,却发觉自己吞不下去,喉咙里仿似塞了一团棉花,堵得慌,一口茶在口中停留了很久,知道全然没有温热的感觉了,西摩才一点一点悉数吞了下去。
男人说:“你累不累?”
西摩猝然抬头,对上男人一双墨色的眸,男人加重语气又问了一遍:“你累不累?”
西摩慌张的低下头去,举起杯子有噙了一口,这次很顺利的吞了下去,却发觉喉间隐隐作痛,果真,太用力了么?
“哼,”西摩冷哼一声,“你可是累了?”带着微微自嘲的话回问男人的时候,西摩的眼睛亮的惊人,好像非要男人先回答不可的样子。
男人对上他的眼,最后缓缓的吐出了几个字,“我、累、了。”一字一句说得清楚好像生怕西摩听不明白,说完还加了一句,“真的很累。”
西摩突然间有一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自己也说不上为什么,但是看到男人那双认真的眼睛的时候,感觉心突然间好像挣脱了亘久的枷锁,连跳动起来都好像轻快了很多。
“是吗?”西摩挑起了眼,淡淡的道,“你仅是记得就累了,何况是我。”
“可是不知道有没有结局。”男人接过话头,“看不到尽头的一场戏,其实每个人都累。”男人无奈的笑在稀薄的晨光中泛着淡淡的苦涩,“西摩,我们到底在哪里。”
看着西摩的眼有强烈的执着,眼眸中有不甘也有愤恨。
西摩忘了一眼渐渐惹恼起来的街道,慢慢的道:“或许,只是在梦里,这个梦,不过是不寻常的梦更清晰吧了,会痛的真切,会悲伤的真切,也会。。。。。。爱的真切。。。。。。”
男人细细体味这一句话,看到门外一脸郁闷的和煦时,突然间唇角有意思了然的微笑慢慢绽开了,好似一直是模糊不清的视线,眼前的一切有着模糊地影子,看不真切,可是有一个人,真的如西摩所说“爱的真切”,曾经所有的悲愤与不甘似乎就为这一句话消散了。一直以来的心情都是隐忍的,好像蓄势待发的火山,摆脱不了那种站在悬崖边的惶恐,有时候都不知道自己再怕写什么,那些记忆里的事,会有分不清楚的时候,真的发生过还是只是自己的幻觉,终日惶惶,夜夜不成眠。可是西摩口中那句几乎是喟叹似地“爱的真切”落入耳中的时候,脑海中突然浮起了那张脸,而自己一抬眼,就看到了那一张脸,人生何幸,我一想到你就在身边。突然间就明白,那些磨人的记忆似乎也是为了那个人而在的,为什么以前自己没有发觉呢?那些真真切切的梦,抑或不是梦,也会因为一个人而温暖而永久铭记着,那么,一直就这样又如何,
“哎呀,”和煦一声惊叫,看着柜台后的男人唇边的微笑,急急就奔了过去,途中将篮子丢到了西摩桌上,在西摩不解的眼神中,两只胳膊撑在了胳膊上,脸上是惊喜的笑,“蓝田,你不生气了吗?”
男人却及时收敛了笑,淡淡扫了一眼倚在柜台上眨着亮晶晶的眼的人,道:“你高兴个什么,交代的是可是都完成了?”语气都不耐了起来,但是眼角确实出奇闪着光。
西摩站起身,提着篮子出了门。
“原来迷茫的是你,”他说,“这般简单就点醒了你,谁来将我点醒呢?”
和煦回头差了一句,“唉,鲤鱼没有,我买了桂鱼哦,你记得下次将银子给我,小店小本生意赔不起的。”望向男人是又是一脸的委屈相,“蓝田不知笑了吗?这次就免了好不好?”
“西摩,我想我有件事十分清楚,”男人对着已经出了店门的人道,“长生,一定会回来。我说,是一定!”笃定的声音带着几分得意,让西摩的脚步一滞,在踏出去的时候稳当了很多,“我知道。”西摩淡淡的说。
和煦道:“长生当然会回来,你都在这里,他又有哪里可去。。。。。。蓝田,今天就免了好不好,好不好嘛。。。。。。”
西摩的唇角翘了起来。
你都在这里,他又有哪里可去。
你都在这里,他又有哪里可去。
你。。。。。。我在这里,长生,你哪里也去不了。。。。。。
26
如此反复再重来 。。。
长生站在大大的石头后面,望着这一地的绿的鲜艳的草,唇角勾起一分笑,一手将扇子攥紧垂在身侧,举起另外一只手,长生深深地吸气,睁开眼,道:“哟——哎呀呀,你也迷路了吗?”
长生微笑着看着眼前的人,微薄的影子,熟悉的衣袂,飞扬的眉眼,带着几分冰冷的气息,云靴金冠,腰间有一枚碧色的玉。
“你迷路了。”那人的声音带着微微沙哑的质感,低沉带着天生的尊贵的感觉,很有压迫感。长生的唇角终于不再僵硬,柔和了许多,搔了搔头,道:“如果不知道走呢条路也算是迷路了的话,那就是了。”
对面的人形渐渐实体化了一点,看着长生,突然间在唇角逸出了一丝浅笑。
“那我们一起走好不好?”长生一个箭步向前,拽住了西摩的袖子。
西摩,眼前的人,是西摩,一定是,绝对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