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脚下的入口小道处站着两个年轻的小道士,正探头望向我。
“阁下是西凉的玲珑殿下吗?”其中一个人问。
“是我”
“太好了,行入山礼的新弟子就差殿下一人了”
匆匆与这二人踏着一节一节的石板路往上走,这昆仑山果然是名不虚传,四面是白雪皑皑的山峰,而我们这边却桃花柳绿、鸟语花香,在这冰雪的世间里,竟有这么一块与世隔绝的仙境,不是圣地又是什么?
终于走到最顶端,出现在眼前的是一座清新淡雅的大殿,从钟楼里传来悠扬低沉的钟声,衬得四周空旷而又苍茫,寂静而又遥远。小道士走进大殿,不一会儿走了出来“师父请殿下进去”
走进去,一尊古铜色的大塑像摆在最中央,有一丈高,塑像的头部离殿高不到几寸,大塑像手拿着一柄玉尺,长约八尺,一身黑色的道士长衣,直抵脚下,白底黑布的道靴,一脸慈眉善目,颧骨突出,眼神直视前方,体态优雅、睿智古往、慈悲天下,这便是道家的师祖天神原始天尊。
我的师父南山大师,正端坐在蒲团上,拂尘搭在右臂上,闭眼凝神,他对面坐着十一个人,有老有少,同样双眼紧合。我悄悄坐到第十二个位子上,学着他们坐姿,再把眼睛一闭。
“玲珑”师父叫我,我睁开眼睛,“到师父面前”我蹑手蹑脚的走过去。师父面前还有一个小蒲团,我一屁股坐了上去,低声道:“师父”
走来一个小道士,手里托着一个圆盘,上面放着剪刀、一碗水,还有一截黑绳,看着那闪着光芒的剪刀。
我心口忐忑,不会是给我剃度吧,想到此,我猝的站了起来:“师父,我不要剃度,我不要出家”就听到身后的哄笑声。师父睁开眼睛,嘲笑声立刻停止。
“珑儿,先坐下”师父淡淡的道。
“师父,我不想剃光头”那个样子想象起来都有一种让人自杀的冲动。师父一听,笑着道:“不是剃光头,只是入山的割发让礼”听罢,我心稍安,乖乖坐了下来,眼睛直勾勾的瞅着那剪刀在我眼前一晃一晃,嚓的一声,我鬓角的一柳细发,被剪了下来,那道士又从盘里取出那截粗绳,将我的断发束起,我坐回原位。
“你们十二个人在天尊面前受礼已经完毕,发肤受于父母,如今你们的发髻都留在仙山,同于你们有责任保护仙山,与仙山共血脉,你们从此便成为昆仑重阳派的第一百二十传弟子,要谨受山规,兴大善、做好事,斩妖除魔,为天下苍生安定谋福”
“师父,我们现在是您的弟子了吗?”坐在我身边的一个和我年龄相似的少年笑道。
师父抚了抚胡子,笑道:“是”
“那我们也是神仙了?”我问。“对”
“那我们可以斩妖除魔了”那个少年又问。“对”
“那师父您可以教我们仙术了?”“对”
“那我们什么时候可以有师父那样高的本事?”那少年继续问。
师父呵呵一笑“殿下不必心急,冰冻非一日之寒,日积月累便成大器”师父道。
殿下?我细细的看着我身边的少年,眼神明亮,唇红齿白,两颊泛着亮光,耳垂大而下垂,满脸福相,头发与我相似具是用金冠紧束,冠顶镶着一颗莹玉大珠子,衬得这美少年更加光彩夺目,不知他是哪国的王子。
拜师礼行完后,师父便给我们安排就寝的地方,拿起师父放在我们手心的木牌子,上面一个“陆”。我挠挠头不知这是几,旁边的那王子接过木牌,乐滋滋的念道:“柒,我的是七号哎。”我还站在原地愣怔,忽然手中的牌子被一只白皙的手抽走,我抬头,就见他拿着我的牌子嗤嗤笑:“是六哎,笨蛋,你竟然不知”我扑过去,那家伙敏捷一闪,我一个狗吃屎。身后传来那家伙的嘲笑声,我心底一丝坏笑,慢慢站起,向师父走去,突然跪倒,指着那家伙道:“师父,他抢我牌子!”我委屈的对师父道。就见那边的家伙见状慌忙跑来,跪倒在地“师父,我”我在一旁乐呵呵的看着那个紧张的小样,
“皎浩殿下,把牌子还给玲珑殿下”
“殿下?”他双目紧瞪,不敢相信的看着我。
我笑眯眯的回望,他冲我扁扁嘴,将牌子无奈的递给我。
“你是六,我是七哎,咱两邻床”他笑着道。
“你是哪国的?”我问他。
“金安国,你呢?”他道
“西凉”我道。他听罢惊讶
“西凉盛产珍珠、玉石啊!”口气里充满羡慕。
我笑道:“彼此彼此,你们金安国美女多啊!”
“那这样,咱们珍珠换美女?”皎浩欣喜的道,
“不行”
“为什么?美女随便你挑”
“我不喜欢美女”,就见他嘴角抽搐了一下“难道你心里有特殊的嗜好?”
我心一紧“不错”
他好奇的睁大眼睛,小声问:“是那种越丑的女人你越喜欢?”我忍。
我们两个被一个小道士带到一间简单的的房间里。
“怎么只有一张床啊?”皎浩埋怨的道,
“皎浩殿下,这也是师父照顾二位王子身份专门隔出来的,其他的屋子都是十二个人”“那也用不着两人同榻啊!”我嘟囔道。
“如果殿下们不满意,可以找师父商议”我们一听,急忙摇摇头。
“二位殿下,从明日起三更起床、日落入寝,一日三餐均为野果素食雪水”我满心激动的期待着神仙的生活。
日落的时候,果然有道士敲着梆子,提醒我们休息睡觉。我站在床下,床上那厮四肢尽情舒展呼噜呼噜的进入状态,占下了大半个床,我咬咬牙,磨磨蹭蹭的躺上去,小心翼翼的背对着他躺在自己狭小的空间里。
正快要入睡的时候,嗵,我睁开眼睛,自己面朝下与冰冷的地面亲密接触。心底起火,而把我踢下床的家伙正脑袋向下、脚朝上、大张着嘴,大概还以为是在自己的宫殿里面。我跳上床,一脚将他踢下床,咕噜咕噜滚到好远,鼾声依旧如雷,仍没有醒的迹象,我心底一乐,这张大床属于我的了,我翻来滚去享受着这张大床,美美的进入梦乡。
不知睡到何时,扰人清梦的梆子声邦邦响起,“赶紧起,晚了要受师父惩罚的”我隐约听到皎浩一边窸窸窣窣穿衣的声音,我慢悠悠坐起、睁眼、再闭眼、倒下,又忽然想到了什么,一个鲤鱼打滚翻了起来。
师父今天第一个要教我们的法术是‘变术’,
“师父,不是说只有碧仙宫的余右使才会千变万化吗?”皎浩殿下踊跃提问。
师父笑眯眯的道:“不错,只是为师今日传授你们的是变幻他物,而非己变”。我们点点头。
师父继续道:“而会幻化多变的人是天生异能,普通人根本无法实现”
“那师父你教我们变什么呀?”皎浩继续说,这家伙做惯了王子,一副随性的样子,但是师父很喜欢他。
我们纷纷拿出师父先前赐予的天书。上面的文字,一会儿一个中心空白的黑点,一会儿又是一个带着小尾巴的小蝌蚪,一会儿又是残缺的半个月亮,一会儿又是类似星星的突出好几个小角的圆球,奇形怪状,却是极富天理;散乱不整,却是深藏奥秘。我们每人面前放了一块石头
“各位徒儿,闭上眼睛,随师父的引导进行变化”我们闭眼。
“首先将天书内容印入脑中”立刻那些莫名其妙的文字进入我的脑海。
“神符迅速杂乱无章的移动”我脑中的文字开始像热锅上的蚂蚁。
“神符越来越快”我的大脑紧随师父的话。
“那些符号以崩溃的速度,聚合扩散,扩散再聚合”
“最后,神符按会自己心中的意念随意组合,变出自己想要的事物”
“变”一群弟子齐声大叫。迅速睁开眼睛,印入眼帘的事物变化纷呈,我对面的小石头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只毛色鲜亮,圆滚滚的老母鸡,咯咯咯的向前走,身后还掉下两颗洁白的鸡蛋,我诧异的看着眼前的状况。
“哇,真的变出珍珠了哎”耳边传来皎浩惊喜万分的声音,就见他手里握着一颗拳头大的珍珠,不仅我,当场所有人都愣住。
“太假了吧,哪有这么大的”有人惊讶的道。不管真的假的,人家按自己的心愿变出了东西便是能耐,可我却变了一只生蛋的大母鸡出来,师父一一看过我们的杰作。走到低垂着脑袋的我面前,看了看我怀里抱着的毛茸茸的母鸡时,扑哧笑了起来,我抬头看看他,更是脸红脖子粗。师父最后给我们打分,皎浩第一名,而我在师父念到的第十二名上听到了自己的名字,我失败的叹了一口气,总共才十二个人。无奈之下,我抱着老母鸡走向厨房。
触犯山规
中午吃饭时间到了,我的肚子早就咕咕叫了,坐在食桌旁自是激动不已,由于我们需净手静音入食,所以吃饭还不能说话。
不一会儿,我们每个人面前三个碗,白米饭、绿菜叶,还有一碗是水,叫做一天只吃一顿饭,一顿便是上面三样,这就是所谓的“一日三餐”身边的皎浩叹了一口气,拿着筷子颤抖的向青菜伸去。我也深出一口气,既然为了做神仙,那么这些苦又算的了什么呢。拿起那个盛水的碗,细细的观察它和普通的水有什么区别,嘴轻轻靠近,愈来愈重的寒气,不禁打了一个冷战,这水是这仙山的积雪融化而成,若饮到腹内,五脏就更加团结了,想想都觉心寒。拿过那个热气腾腾的米饭,大米饭的香味让人亲切,慢慢的吃了一口,一咬,再一咬,嘎巴儿,我摸摸嘴,一个小牙跌落,米饭中有沙子?不是,米饭就是沙子,我呜呜的心底落泪,这米饭没煮熟,竟冒着热气欺骗我们
“呃……”再看皎浩那边风光更好,两只手紧握一双筷子使劲的向外拉去,筷子和他的嘴中间连着长长的青菜,豆大的汗珠从他的额头滑落,我暗暗吃惊这青菜的长度和韧度,也很佩服皎浩的尖牙利齿,又是嘎巴儿一声,我心花怒放。
我们每个人愁眉苦脸的走出食舍。我和皎浩一个捂着左脸一个捂着右脸匆匆的回到住处,一进门,他一头扎到床上,接着传来气吞山河的大哭声,有几个弟子神色不悦的走进师父的屋宅内,大概是想放弃了吧,我心想,不一会儿,那几人又兴致勃勃的走了出来,跟进去的时候简直天壤之别。
夜里,我和皎浩躺在床上,肚子不约而同的发出饥饿的咕咕响,唱起了对手戏。
“怎么办?”皎浩转头看着我道,
我坚定的回答“忍”
他悲哀的道:“原来做神仙怎么难,我想我父王和母后了”
“我也是”
他突然从床上跳下来“我刚来昆仑山时,曾记得山下有一个饭庄”
我一听,那些烧鸡、酸醋鲤鱼,热乎乎的米羹汤,出现在脑海。
“可是我们没有钱啊?”皎浩诡异一笑,拿出那颗今天石头变的大珍珠“有这个”
我们两个趁夜黑风高无人时悄悄的潜下山,
“师父不会发现我们吧?”
“师父一般这个时候都入定了,是不会出来的”。
我们一路小跑,想着前面有美味佳肴、好酒等着我们,脚下更是生风,快走到山底时“前面有人”我小声道,
我们迅速隐藏在翠树后面,
“必是守山的大仙”皎浩紧张的说。
“我们刚上山没几天,怎么可能打得过他”我失望的道。
然而却从那边传来守山人的鼾声,我们会心一笑,悄悄的走过去。看到那人的样子,我们登时吓了一跳,那人长着狮子的面孔人的身体,我心底嘀咕,不会是狮子成精与人结合形成的?只见那人嘴大开,露出上下左右四颗尖尖的牙齿,其他的却也整齐洁白,而那巨雷般的鼾声便是从那里发出来的。我有些看晕了,第一次见到这样稀罕的生物。
“快走”皎浩在我耳边低声道。我们迅速俯身从他身边走过。
“呼……呼……”这大仙有规律的鼾声一下子变了旋律,心颤了一下,回头见那大仙只是换了睡姿,仍在熟睡。
我们击掌,终于成功下山,一路自是欢声雀跃,又走了几刻钟,便看见门外挂着“民以食为天”的招旗。门口,人进进出出,灯火也点的亮,这么晚了怎么还没打烊?我暗想。走了进去,人果然不少。
“把最好的酒肉拿上来”皎浩拍着桌子道。我看看四周,男女老少,虽然与普通人穿着一样,但眉眼、举手投足之间透着股浓烈妖气。一会儿,小二端上来了大餐,我们两个酒肉不断,狼吞虎咽。
“哎……”皎浩叹息。这家伙大概饱了,手里的筷子叭的放在桌上,我心里一乐,正好剩下都是我的。
“掌柜,过来”那柜后查账的老板,低眉顺眼的走了过来“小哥,有什么事?”
皎浩在他耳边低语了些什么,就见那掌柜冲小二低低的说了些话,小二便匆匆走了出去。“你和他说了什么?”我好奇的问。
皎浩看着我坏笑道“美女”我愣在原地
“若是让师父发现了,可是罪加一等的啊!”
皎浩拍拍我的肩“我们现在又不是神仙,只要是凡人就会有七情六欲的”
我垂下脑袋不理他,埋头苦吃,一想起明天还要吃那喝不喝不下,咽咽不下,咬咬不动的东西,我就对眼前一桌子可口饭菜有了更大的兴致。
“你吃的真多!”皎浩惊讶的看着我道
“当然了,我今天可是什么都没吃,还没了一颗牙”
“要是真的做了神仙,每日过着清心寡欲、粗茶淡饭的生活太没意思了!”
“你为什么想到要做神仙?”我问他。
他叹息道“我母后得了病,师父帮治好了,师父说我有慧根,就收我为徒了”原来如此。
这时,门口小二回来了,身后跟着四个女子,均是胭脂水粉装饰的美人,皎浩冲他们招手,那几个女子款款的走到我们身边,一人左右两个挨着身子坐下了。皎浩一边一个搂着,那些女子嗲着声音给皎浩敬茶送菜。皎浩乐得合不拢嘴。
“公子?”我左边的女子轻轻的推了下我的肩,
“什么事?”我眼睛仍停留在桌上的美味上。
“奴家伺候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