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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车的时候,晨夕看到妈妈也刚走到楼道,她赶紧冲到妈妈的面前,高兴地叫:“妈妈!”然后敷衍地对黄广益说:“黄先生,谢谢你送我回来,你请回吧。”还没等这个男人说些什么,晨夕已经冲到了妈妈的身边。
赵有迪回头一看,原来是女儿回来了。她当然也看到黄广益,可是两母女都非常有默契地把黄广益当做空气。
“晨晨,你今天不是跟你爸爸吃饭的日子吗?”
“没有,我只是给父亲送了存折就回来了。”晨夕不想在妈妈的面前提起父亲,她深深地理解妈妈,纵然放下,伤害还是在的。
赵有迪抬头看着女儿,心疼地说:“晨晨,其实你不必这样,父母有把孩子培养成人的义务,这是伦常。”
晨夕没有接妈妈的话茬,她笑嘻嘻地挽过妈妈的手,接过妈妈的提包一起上楼。
黄广益一直在车上注视着两人,默默地点起一支烟……很久、很久,一直呆坐在车里的黄广益缓缓把车开走了……
晨夕早把这个男人抛在脑后,她哪里还能记住这个黄先生?可是她不知道,那天晚上,黄广益先生一闭上眼睛,脑海里就全是这个叫晨夕的女孩子的音容笑貌……这个女孩,应该叫他舅舅……他在那张KFE的大床上翻来覆去无法入眠,他早已经忘记,在大洋彼岸,他还有一个相交2年的女友,叫葛晴。
晨夕刚到办公室,就被薛贵派了任务:“晨夕,你把这份材料送到常委会议室给你的贺叔叔。”晨夕泄气,外面的雨下得很大,虽然都在一个大院里,可是从政府办走到市委办还是有好一段距离。她接过材料:“科长,是交给常委秘书转交吗?”
“不是,交给他从厂里带来的那个人就行了,叫……”杨弘赶紧接上:“雷翊。”
“哦,对、对、对,他厂里的办公室主任。”薛贵拍拍自己的大脑门,终于记起。
晨夕打着伞走在路上,大院里都是古树,重重叠叠的矗立在雨中。这些古树埋葬了多少旧人的心酸往事,又见证着那些意气风发的新人。雨滴夹带着树叶的芬芳似有若无地飘进晨夕的鼻子,她用力呼吸着,感受着这清新的空气。没有人比这些古树更了解这座古城的秘密与沧桑巨变。
大院里的茶树是那么的浓绿,隐隐的,似乎还能看到小小的花骨朵儿羞怯地躲在油绿绿的树叶里。早春的雨轻快地打在这些树叶上微微颤抖,仿佛在邀请过路的人们,晨夕微笑着走近其中的那一簇茶树,弯下腰,闭上眼睛,深深的吸一口气。
这是晨夕的童年对春天的唯一记忆,湿漉漉的蒙蒙细雨,润泽的沧桑大地,还有就是这满院子的生机勃勃的茶树……
进到市委值班室,晨夕笑眯眯地打招呼:“倪翼栋,怎么是你值班?”倪翼栋是风凌汽车厂厂长倪泰来的儿子,他与晨夕是高中同班同学,分配培训的时候才又恢复联系,虽然四年都未曾有过联系,但两人还是迅速建立起了革命般的友谊。偶尔,两人在一起还能说些心事。似有若无的交往着,两人的心里都很明白,彼此的关系只是比友情多一些,比爱情少很多。但两人都很享受这样的关系,没有压力,没有算计。
“晨夕!”倪翼栋看到晨夕,顿时两眼放精光。
科长汤祖德看到了,笑着说:“你这小子,看到美女就变成一头饿狼。有你这样的吗?别把美女给我吓跑了。”大家都笑了起来。
汤祖德笑眯眯对晨夕说:“我们的夕夕大美女今日贵脚踏贱地,真是蓬荜生辉呀!敢问美女有何见教?是否来此约会小生我?”
晨夕笑着回答:“师兄的口才一如当日,不如我们打个电话给师姐,也叫她听听?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汤祖德:“……”
值班室众人爆笑。谁都知道汤祖德惧内,他为了追到老婆,当日人民大学的风云人物放弃留校的锦绣前程不远万里跟着老婆回到这里,成就一段佳话。两人很幸福,有一个十分可爱的、胖嘟嘟的2岁女儿。
晨夕没忘记正事,她轻声问道:“师兄,贺副市长的秘书在哪?我是给他送材料的,贺副市长等着用。”
话音刚落,就听到一个男人软绵绵的声音:“值班室,请催一下政府办四秘的材料,老板……贺副市长等着用。”
晨夕看到这个个子娇小,轻声细语的男人,无法想象他是这样一个大厂的办公室主任。晨夕恶作剧地想,怪道贺崟一直用他,有雷翊这个参照物,贺崟的形象愈发显得高大。
7
晨夕隐忍住笑容,赶紧上前,把材料递给来人:“雷主任,我是四秘的晨夕,这是贺副市长要的材料。”
雷翊的声音依然温温柔柔地:“谢谢你,晨夕。我一来他们就告诉我四秘有个美女,看来是真的。”
晨夕感受到他的善意,微笑着:“不客气,雷主任。还有,谢谢你的夸奖。我当真话听。”
倪翼栋给晨夕使了一个眼色,晨夕了然,两人慢慢踱步到隔壁办公室。倪翼栋从抽屉里拿出一个信封给晨夕:“晨晨,这是爸爸厂里发的商场购物卡,你拿去给阿姨买些她喜欢的东西。”
晨夕缓缓接过,她明白,这是倪翼栋的心意,与同情心毫无关系。倪翼栋拍拍晨夕的头:“怎么这个表情,傻瓜。”
“谢谢你,阿栋。”晨夕看着倪翼栋。
“别呀,妹妹,干嘛这样含情‘永永’(脉脉)的看着我?哥哥我害怕。”倪翼栋做出惊恐的表情,引得晨夕一阵发笑。
“晚上阿姨休息以后,你出来吧,今天我在‘拉格斐’定了一间包厢,你不是很喜欢那里的气氛吗?而且就在你家附近,很方便。”
晨夕其实心里是不愿意出来的,她希望新年的第一天能跟妈妈在一起。但是倪翼栋为自己考虑得那么的周到,如果真不答应他,未免太不识抬举。晨夕太明白自己是谁了。
她笑着十分爽利地回答:“行,晚上我陪妈妈看完春晚就过去。我给你带点妈妈做的粉葛,你知道的,我妈妈做的很好吃。”
“行,就这样。那我等你。别太晚了,我会给你电话的。”
虽然是古城,但是夜晚的霓虹依然幽昧明亮,给这座冬夜的南方古城镀上了一层七彩光芒。只有在这个时候,这座城市才能尽显她的美丽奢华。夜色掩盖了古城的沧桑与憔悴,霓虹映射出她所有的妩媚与妖娆,连路边那些蹩脚的红灯笼也成为一道道亮丽耀眼的风景。这样的夜,给晨夕一种繁华而残忍的悲凉感觉。她想到妈妈孤独的入眠就一阵的心痛……
倪翼栋的追魂夺命电话并没能阻止晨夕闲庭信步地享受着这最后一个冬夜。妈妈看完春晚就休息了,12点的时候,还没等妈妈打过去,外公、外婆的电话就来了。妈妈是两位老人唯一的女儿,7年前,他们义无反顾地站在女儿这一边,也给了妈妈很多的力量与实际的帮助。妈妈也因为有了外公、外婆的支持,才能够心无旁骛地专研业务,有了今日的一些成就。外公、外婆不愿意离开生活了一辈子的县城到城里生活,所以当晨夕考上大学的那年,两位老人又回到老家。晨夕明白,外公、外婆是想让妈妈有自己的空间。晨夕很支持妈妈能再婚,可是妈妈却不是很热心,想必是被第一次婚姻的失败给吓怕了。
晨夕刚到迪吧,门口已然是无水的池塘,只剩鱼了。晨夕遂看到倪翼栋等在门边,很感动,这样好的男人你怎么忍心把他变成丈夫?她快步跑到倪翼栋的身边:“阿栋,happy new year!”
倪翼栋看着穿着大衣与高筒靴,露出只穿着薄丝袜大腿的晨夕,他翻翻白眼:“我真是服了你们女人了,你不冷吗?”遂接过晨夕手上的饭盒,这是晨夕给他的宵夜。
晨夕头发柔柔直直的只用一个发卡在脑后夹成一个马尾,露出她画着精致浓妆的小脸。晨夕用CD新出的蓝色睫毛液把眼睫毛涂成闪亮的蓝色,远远的,就像一个外国洋娃娃的眼睛。晨夕知道自己最漂亮的就是这双眼睛与睫毛,她每天都是把自身的这项优势发挥到极致。很多人都以为晨夕的睫毛是假的,走近一看,才发现一根根都是真的。
晨夕身上的短裙是她在外贸店淘到的剪口衣(国内加工的国外品牌检验不合格的产品被质检员剪掉商标后流落在国内市场),一条粉蓝色的连身短A裙配着一双薄薄的肉色丝袜。脚上穿着中跟的黑色长靴,虽然晨夕的个子不高,但比例很好,看起来比实际的身高要高。她几乎不穿那些十分可怕高度的高跟鞋,她觉得这样反而让别人注意到自己个子不高。黑色的收腰大衣与短裙是同一个品牌,这样的晨夕很美。
晨夕眨巴着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含情脉脉地看着倪翼栋:“阿栋,不好看吗?我可是为了你才精心打扮的。”
倪翼栋大笑:“你这糖衣炮弹不管对我不管用。你知道大院的人都是怎么说你的吗?他们都说政府办四秘的晨夕每天肯定要花2小时以上来打扮。很多人都没见过你不化妆的样子,你什么时候走过,都是一阵香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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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夕害羞地打了一下倪翼栋:“有那么夸张吗?”
一个洪亮的声音传来:“喂,我说二位神人,你们耍花腔也要到里面去吧?这里不冷吗?看来爱情是可以抵御严寒的。”
晨夕不用回头看就知道是班长朱华山。她笑眯眯地看着来人:“竹板,你怎么还那么胖呀?都那么多年了,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变竹板呀?真为你着急,小心找不到老婆。”
“哈哈,这你就不用操心了。赶紧进去,看看我的漂亮媳妇。”
晨夕愕然地看着这个神人。
倪翼栋边走边说:“这厮这次回来真是扬眉吐气,不但找到一个漂亮的媳妇同时也顺利地终结了他的处男生涯。”
晨夕:“……”
朱华山臭屁地笑答:“你这是□裸的妒忌!”
倪翼栋上上下下打量朱华山一番:“请问对方辩友,就你这样的,我有必要妒忌吗?其实我是在为你害臊,太丢我们男人的脸了。”
朱华山:“……”
晨夕‘嘠嘠’地笑得很开心。
刚一进门,一团火红的身影冲进倪翼栋的怀里,并且成功地把晨夕与倪翼栋分开。
“阿栋,你去哪了?我刚才还出去找你。”一个娇滴滴的女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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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夕愣了一下,才看清楚是谁,原来是高中同学秦蓉。她愉快地跟大家打招呼。晨夕脱下大衣,她凹凸有致的身材让那些男生不约而同地吹起口哨。
朱华山看到这样晨夕,坏笑到:“嘿嘿,晨夕,没想到你长开了还挺有料的。”晨夕瞪着朱华山:“在你老婆面前你还是先擦擦口水吧。”众人爆笑。
秦蓉撇撇嘴:“化那么浓的妆,真像个妖精!”
倪翼栋皱着眉把秦蓉推开:“蓉蓉,你是不是喝多了?!”倪翼栋一点面子都不给秦蓉。他拉过晨夕,径直坐到沙发的最里边。
晨夕张大嘴巴看着眼前这诡异的一幕。高中时,她与倪翼栋等人接触不多,所以不知道两人是发小,秦蓉一直疯狂地追求倪翼栋,还考上了本省同一所大学,虽然不同专业,但也抵挡不住秦蓉不屈不挠、疯狂追求的脚步。但这么多年下来,抗战都结束了,可是秦蓉同学的追求大业始终没有成功。
秦蓉恶狠狠地瞪着晨夕,她对倪翼栋的一举一动了如指掌。她十分清楚晨夕与她的阿栋是这半年来关系才密切的,过去恐怕话都没说过几句。她懊恼身为中宁市中级法院院长的舅舅让她到海关工作,让她不能留在阿栋的身边,让这个女人有机可乘。
朱华山赶紧拉过秦蓉,悄声说:“秦蓉,你别这样,阿栋的脾气你是知道的。”秦蓉这才悻悻然地坐到沙发上。
晨夕看到一个陌生的漂亮女孩,她笑着打招呼:“你好,我是晨夕。看来我们朱班长上辈子做了很多不留名的好事。”
女孩‘扑哧’一笑:“晨夕,你好,我是尤佳。华山经常跟我说他高中时班上有一个漂亮的女同学,没想到华山也有说对的时候。”
听到两个女孩的对话,倪翼栋与朱华山那是相当的无语。
晨夕瞅了一个机会悄悄地问朱华山:“竹板,怎么回事?秦蓉怎么这样?以前怎么没觉得他们俩有什么呀?你们不都是每天一大帮人在一起吃喝玩乐,过得那么的带劲。老师也是对你们这帮人最好,对我们却是爱理不理的,别提多讨厌了。”
看着忿忿不平却又一副八卦表情的晨夕,朱华山为倪翼栋默哀了3秒钟过后说道:“秦蓉与阿栋从小一起长大。你也看到了,秦蓉很喜欢阿栋。只是阿栋从没给她机会,可是秦蓉越挫越勇。其实我们这班同学都知道,隔壁班的也知道。只是你以前太臭屁,像个刺猬,什么都入不了你老人家的法眼。”
晨夕:“你这是夸我呢?还是损我?”
朱华山瞪大双眼:“当然是夸你!”
晨夕:“……”
晨夕冷眼看着秦蓉与倪翼栋。很明显,秦蓉是剃子挑头一头热。秦蓉故作镇静的样子十分的搞笑,时不时的总把眼光瞅向倪翼栋这边,密切注意着自己与倪翼栋的互动。晨夕以前与他们这帮有背景的人来往不多,她对秦蓉的印象就是这个女孩是张扬的,喜欢穿鲜艳颜色的衣服。
朱华山唯恐天下不乱,他坏笑着说:“晨夕,怎么样,阿栋这个刺头就看你的了。以你现在的本钱,拿下阿栋简直是易如反掌。”说完,还上下打量着晨夕。他的女朋友尤佳哭笑不得,打了一下自己的男人:“华山,你够缺德的。”
朱华山不理会女朋友的批评,继续说道:“阿栋可是个新时代的好男人,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你可要想清楚,那边还有头母狼盯着呢。你如果不赶紧下手,后悔你都没地方找药吃。”
晨夕从容地拿起桌上的酒杯,抿了一口:“我从不当着一个男人的面评论另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