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嫣然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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嫣然江山- 第1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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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你是指明……”周后惊愕抽息,“你觉得他会做那等不忠之事?”
她淡哂:“没有机会时,自然是君明臣忠,兄友弟恭。然而事关百年尊荣,仅仅是后宫的女子,尚且可以为了皇上的恩宠争得你死我活,何况那些自命不凡的男人?明亲王府的白孺人两个月前回娘家探亲,茯苓山庄至今未见其人。试想明王府的王妃、孺人之位任是如何显赫,如何比得过母仪天下的后位?”
周后面孔微白:“如若明亲王他当真……我们岂不危险?静儿和浏儿怎么办?”
她倾身,低语道:“我会设法让皇上早些醒来,我们自是万事无忧。但皇后娘娘也须小心提防。您那座毓秀宫的后面有个暗门,那条密道直通宫外。必要的时候,侍卫会护着娘娘和浏儿、静儿出宫避祸,有人在外接应。若是明亲王当真逼宫成功,娘娘在宫外也可立浏儿为帝,号召天下群雄讨伐叛国反王。”
周后愕然盯着她,不明白如此石破天惊的计划,她怎能道得这般云淡风轻?
“娘娘莫忘自己是一国之后,是浏儿和静儿的母亲,您必须保护他们,也必须保护大燕江山。”
是啊,身为母亲,必须保护儿女,一直以来,皆是如此。周后神色一凛:“你只说本宫如何避祸,你自己呢?真若有那日,我们为何不一起走?”
她摇首:“娘娘是皇后,有为大燕保存龙脉的责任,也断不可遭受任何羞辱。我不过是一介妃嫔,有我守在皇上身边,但愿明亲王不至于丧心病狂到加害皇上龙体。”
周后目中生泪:“本宫一次次蒙你所救,这一生如何报答?”
她一笑:“我只是先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情形或许不会发展到那一步。”
“可是……”明亲王带兵归来多日,也不曾进宫探视皇上,反意昭然若揭了啊。
“不过,为防不测,娘娘这几日还是不要再来明元殿侍奉,皇上若是及时醒来,当然一切都好,薄光自会去向娘娘禀报喜讯,若是……请娘娘多多保重。”
周后连连点头。
待送皇后娘娘归去,薄光行至轩内无处不在的含笑花前,掐朵紫笑自别入鬓。
“我好看么?”她问身侧的瑞巧。
“好看,正巧娘娘穿得是紫色的衫子,好看极了。”
她再掐一朵,递与这个小丫头:“你拿着它,去宫外的商府找商相,请他暂且收留你。”
瑞巧倏地跪地:“娘娘,奴婢不走!”
她叹息:“侍寝前夕,我不知祸福如何,原本已经打发你出宫,你偏偏又回来。你不知道随在我身边是何等的危险么?你不似缀芩她们,她们有自保之道,也有避祸的法子,你这么跟在我身边,最易成为标靶,明白么?”
瑞巧呜哭摇首:“奴婢不怕……”
“是我怕。”她俯身把人挽起,“况且,你只是暂避一段时日,当危机过去,随时可以回来。”
接下来,明亲王阁下,你会何时到来?今夜?还是明夜?
  
八一章
明亲王驻军城下,并未打出诸如“诛灭奸妃”“清除奸佞”的旗号,来了只是来了,驻扎只是驻扎,除了迎风招展的旗帜,漫无边际的营帐,安静得仿佛那八万人从未存在。
大臣们对此各执一词,作为当下朝中的最高掌事者,司相不参与,不否认,一任诸人揣测纷纭。
既然薄光说她从未想过将大燕拖入战火,那么,他愿意相信,愿意等待,把时间留给这个故人之女。
而今夜,薄光在明元殿内终于等来了等待已久的不速之客。
王顺作为经历过数场宫变的宫中老人,不难嗅出了大事发生前的那点异样味道,站在天子榻尾,手抱拂尘,眉观鼻鼻观口,颇有几分自在无为的修持。
而后,有人踏进寝殿。
坐在龙榻之侧的薄光仰眸,望着第一个进来的人,宫灯亮若白昼,彼此一目了然。
多少年来,她一直等待得就是这一刻,撕去所有的伪装,剥落所有的假面,粉碎所有的虚饰,与这个男人站在仇恨的两端,殊死对决。
“明亲王能在这个时候如此畅通无阻地进入紫晟宫,不愧是明亲王呢。”她道。
胥允执凝眸盯着这个将紫晟宫、天都城甚至整个大燕玩弄于股掌之间的女人。
她的容色没有一丝的惊讶、震骇、恐惧……她不惧怕他,或不奇怪,但不惊讶他的出现,便意味着大不寻常。
“那个太监也是你派去的?皇兄始终没有醒来?”他问。
她摇首:“不,你的皇兄的确醒来了,只不过,他以为我并不晓得他已醒来。对么,皇上?”
~
欲救薄光,独身前来,今夜子时,明元殿晤。
当司晗接到明亲王的亲笔邀函时,当即赴约。
这显而易见的诱敌之计,他自然识得出来。但纵然己言百般防备,对方仍然顺利进到天都城,迈进紫晟宫,小光的安危便是刻不容缓,且既然双方早晚皆须一战,索性让这一刻尽快来临。他想,对方笃定他定然出现,势必准备下了迎接的大礼,自己当然也不能空手赴会。
及至他一足踏入宫门,浓重的杀机由黑暗深处蔓延而来,如一只张开了血盆大口的獠牙巨兽,亟欲将自己这只送上门的猎物拆吃进腹。他不由感叹自己还是太过轻信于那个昔日的“兄弟”,原来所谓的“明元殿晤”,却并不打算放他直达明元殿,
他拔出了腰间长剑。
恶战始焉。
~
“朕当然知道光儿的医术已然是神鬼莫测,你完全可以掌握朕醒来的时机,更晓得朕一旦醒来必定设法反击,是而你想利用朕的醒来,给允执送信求救,而如今朕当真为你引来了允执。到现在,光儿还认为一切尽在你的掌握之中么?”
因药物作用,纵使清醒,兆惠帝仍是不良于行,不得不倚坐龙榻,唇边笑容浅淡,慢声缓语。
明亲王坐在窗下的茶座上,脸际没有任何表情。
薄光则巧笑倩兮:“在皇上身边的这些日子,皇上教了光儿许多,不知现在又想传授光儿些什么呢?”
“朕想教你得是,这毕竟是朕的地方,仅仅一个王顺的叛逃,不足以让你把朕所有的心腹尽收入麾下。”
被旧主点到名,王公公恍若未闻,依旧是和风细雨的好面色。
薄光颔首:“皇上说得有道理,多疑如皇上,自然不可能将所有信任尽付一人。”
兆惠帝冁然一笑:“朕很多疑么?”
“是呢。”她嫣然笑语,“多疑多思,狭隘伪善,忌惮于我爹爹的风范,却无法超越他的光芒。”
兆惠帝眯眸,一抹戾气疾掠而过:“你的父亲是朕的臣子,在他向朕顶礼膜拜之时,朕已得到了他的臣服,何须其它?”
她叹息:“是啊,你一面那般安慰着自己,一面忍受着内心日渐狂肆的自卑的折磨,是而,那道从未以实体现在你眼前的遗诏,给了你最好的借口和理由。”
略加沉吟,兆惠帝不怒反笑:“朕也听到了外面人的那些议论,齐道统精心布局,借刀杀人,你如今反而要将所有过错推到朕身上么?”
“皇上当然不必承认任何过错,错得是我,囚禁太后,毒害天子,控制宫廷,混淆前朝视听,罪在不赦。”她淡哂,“不过,前提是,我是今日的败者。”
“怎么说?”
“自古成王败寇,胜者方有书写历史的资格。”
兆惠帝不无意外:“怎么你以为你还有机会反转乾坤?”
她还之讶然:“皇上忘了您体内还有毒未解么?您时下醒了,可并不意味着痊愈不是?”
兆惠帝轻哂:“允执,你认为呢?”
明亲王挥手,立在他身后的一身人影沓沓上前。
“皇上,容白果为您诊脉。”
薄光秀眉微扬:若没有这位,今夜反倒失去了几分乐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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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晗以泡地药水的巾帕蒙面,将指间弹丸弹出,一阵强烈气味弥漫开来,他清清爽爽地走出攻击者的环伺圈。
这些物什,尽是鸾朵从宫中带回,他从未离身。小光失去的人已然太多,他须为她好好保全这具躯体。
“他怎这般轻易闯过了第一关?”
“看来是被王爷料中了,果然用了那等东西。”
“王爷神机妙算,幸好提前让白孺人调制了解药给我们。”
黑暗中枝林内窃窃私语,第二波攻击伺机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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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孺人,朕中了什么毒?”
白果切脉多时,道:“皇上,您体内有多种药物,这些药互为制衡又互相催发,若是寻常解药,解得了其一,难解其二,说不定还引发药性暴动,引发毒性剧蹿。”
兆惠帝瞥了薄光一眼,问:“为何那些太医没有一人诊得出来?”
白果垂首:“这是茯苓山庄内的隐脉术,皇上若是一直不醒,纵然茯苓山庄的人来看脉,也难以察知皇上体内的毒素。这项古术,哪怕是在茯苓山庄,也没有几人精通。”
明亲王掀步踱来:“你既然诊了出来,可有解决之道?”
“臣妾……”白果嗫嚅,“臣妾尽力而为。”
“尽力而为?”兆惠帝品咂其间意味,“白孺人似乎并不自信,允执你难为她了。”
“无妨。”胥允执眸锋掠向床侧身影,“你来为皇兄医治。”
薄光好是讶异:“为什么?”
“别考验本王的耐心,你以为本王还会对你心存仁慈么?”
她更讶:“王爷几时对我仁慈过?”
他倏步趋前:“你……”
“明王爷,您最好不要轻举妄动。”一道婀娜矫健的身影忽打窗口倒悬垂下,“不然您付诸在我的朋友身上的,你的母后娘娘将一一偿还。”
他瞳底杀机顿现:“苗寨小姐,你的苗寨不想要了么?”
鸾朵悠悠荡荡,道:“我的苗寨远在天边,王爷目前还没有力气管得了恁远,而您的母后娘娘可就在我一念之间。”
她可以如此清闲的在此说话,喻示自己设在明元殿前的那些人尽已无力反抗。明亲王面色一冷:“你的苗寨远在天边,司府却近在眼前,你是想连累司相身败名裂,还是你那个挂名夫婿魂飞魄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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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险。
司晗看着满地昏躺的人影,余悸犹存。方才,第一粒抛出的弹丸竟似无效,这些人遽地逼到眼前,好在他急中生智,连用两发使之空中互击,药效交互下,效力加剧,来犯之敌“嗵嗵”接连倒地,方使自己仍然不必身陷苦战。当今之计,是尽快摆脱这些喽罗的纠缠,赶到明元殿。
“他过了第二关?”
“看来准备得很是充分。咱们既然是来捕猎物,干脆就用捕猎物的法子!”
“也对,他武功高强,真要打起来,咱们的死伤肯定不在少数。”
“兄弟们,把那张天蚕丝织成的网备好。”
假山后,鬼魅的般影窸窸窣窣,在他飞身起跃的刹那,一张不怕利刃、不惧火焚的大网当头落下……
~
窗外的夜空中,一声尖厉哨音的划破雾霾,直抵诸人耳膜。
明亲王淡道:“苗寨小姐,你的挂名夫婿落网了。”
他此话听着是对鸾朵而说,寒镞般的目光却直逼薄光。
鸾朵身势翻转,落到了殿内:“朋友,别信他。”
薄光幽冷的眸线对上那双眼睛:“看来王爷早早便晓得了?”
“只是猜想。”令人恨怒得是,竟然当真猜中。
她扬唇:“你猜到了我和司哥哥两情相悦?”
兆惠帝龙颜丕变:“你与司晗?”
她唇掀嘲弄:“看罢,王爷猜到,却不向你的皇兄点明,是打算在旁观看我如何使皇上绿云罩顶么?”
明亲王骤然扬起的掌,被鸾朵格回。
“朋友,你这个前任夫君还有打女人的恶习么?哦,抱歉,我忘了他也曾是你的挂名夫君。”
胥允执目底卷起惊涛骇浪,字字皆生荆棘:“薄光,你很快会看到你现任情郎的归处,本王准你亲眼送他离去。”
薄光面容微变。
“朋友,你相信司晗,他不是那么轻易就能被抓得住的……”
夜空内,一声哨声再起。
胥允执冷笑:“很好,你们很快便可见上一面。”
薄光眉心一紧,猝地捉住鸾朵衣襟:“你去看看他。”
“不行!”鸾朵摇头,“你是他最担心的,你若出了什么差错,才是要了他的命!”
她急摇螓首:“他若有什么差错,我纵然活着,又有何用?”
明亲王眸心寒若幽冥。
兆惠帝瞳内烈焰焚腾。
“鸾朵,我求你……”她很想镇定依旧,不受外力绊扰,但那是司哥哥啊,是从小将她当成宝珍放在心口的司哥哥,“你不必担心我,王顺的武功不在你之下,你放心过去,我这边决计不会有事。”
“……他?”鸾朵摆明不信。
王顺腼腆一笑:“奴才和义弟进宫之前,一个学武,一个学文,是想着一个从军,一个考状元,哪成想一场大火烧光所有家当,连饭也吃不上了才进宫谋个生路。奴才会拿命护着薄四小姐,您还是去看看司大人罢。”
纵然这样,鸾朵也是举棋不定:“你的大哥也再三嘱咐我不能离开你半步……”
“你听那个花心薄幸的大哥的话作甚?”她跺足,口不择言。
王顺灵机一动:“要不奴才去接应司大人?”
“还是不要争了罢?”兆惠帝唇际扬笑,眸内在急剧的怒意隐退后,是漫无边际的暗夜,“不如,在司爱卿到来前,朕给你们看一出开胃戏?”
一个一直站在黑暗里的小太监突地击掌,侧殿的门应声打开,数名暗卫装扮的汉子推着两人走出——
前面是王运,后面是绯冉。
薄光呼吸一紧。
王顺面孔迅即泛白。
接到主子示意,两名暗卫各自扯下塞在两名人质口内的布团。
王运大吸了几口气,一脸的愧疚:“对不住,四小姐,大哥,奴才无能,没想到中了别人的算计。”
绯冉也困窘万分:“是奴婢托大,该听您的吩咐出宫避避的。”
“这两个人,早在尚宁行宫便是你的人了罢?”兆惠帝淡哂,“朕早该想到,如若没有人悉心关照,三载的囚禁岁月怎会将你们禁得越发娇艳?光儿,没想到朕也有一日被美色所惑,忘记薄家人的本质。”
薄光轻笑:“薄家人的本质是什么?在皇上看来,家父是不是该听信梁公公所说拥旨自立?不该以为你是一个治世的明主?不该在善亲王起兵时助你平定叛乱坐稳江山?”
“唉,光儿虽然聪明,却爱钻牛角尖呢。朕在醒来后,听他们禀报了康宁殿的一切时,诚然是惊诧的。但朕更明白,纵然没有那道遗诏,依你父亲的秉性,依薄家当时的声势,他早晚也会挟持朝政,自寻死路。朕杀了他,却没对他的后人赶尽杀绝,正是因为他曾经的功勋卓著。朕不欠你的父亲,不欠薄家。”
这是哪里的强盗逻辑?薄光看着这个男人,很奇怪自己竟然曾经差点便爱上他,曾经因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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