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林间烟雾消散,众人的视野重新变得清晰,早已不见了水月宫弟子以及黑衣人的踪影。
见状,齐海瑶恨恨地跺了跺脚,“她爹爹的!功亏一篑!没想到轻功居然如此了得!”
单安珍走近赤翟棠,审视一遍她此刻阴晴不定的脸色,小心翼翼道:“要不要派人去追?”
恰逢此时,唐凝亦走至赤翟棠一侧,语气阴冷,“放心,他们在三日之内一定还会再回来的。中了我唐门的枕魄,唯有我唐门的独门解药才能解,除非他们想亲眼看着那名男子毒发身亡!”
她靠近赤翟棠,用着只有二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道:“只不过枕魄的毒性还远远不如相思散,若是相思散的毒性一旦发作——”
唐凝阴测测地笑了笑,不再语。
各派弟子将同门师姐妹的尸身埋葬好,又简单地包扎了自己的伤势,跟随各自的掌门人重新跃上马背驰马离去。
而赤翟棠依旧站立在原地,也许是愤怒,抑或还有其他,奈何她低垂的眼睑阻止了双眼中情绪的暴露,只剩下手中长剑再也不可抑制地颤抖起来。
而赤翟山庄的人安静有序地收拾着残局,没有人打扰她的沉思。
不远处,一身白衣的年轻女子手抱长剑,目光定格在赤翟棠萧索的背影上,随后亦驰马离去。
(修改的VIP章节不能少于原本文章字数。)
第050章
第四十章交锋
赤翟棠等赤翟山庄的一行人拖着满身是伤的身体回到山庄,远远地便见赤翟山庄的管家赤翟英华守在庄外,面色焦虑,看似已经等候多时。
赤翟棠跳下马背,把手上的缰绳递给一旁的属下,抬头便见赤翟英华快步地迎了上来。
“英华。”赤翟棠抚了抚额,略微无力道,“你去打点下,送些治疗内伤以及外伤的药,另外再送些银子给身亡护卫的家人。”
赤翟英华看了眼身后无精打采的山庄护卫,满眼惊讶。这数十年来,何人有能力将赤翟山庄的人伤至如此地步!
她怎知众人正是经历了一场江湖五大派的混战!
随后她侧过身,双手放于身体的两侧,低头恭敬道:“是,庄主!”
“英华,还有什么事?”见她没有离开,赤翟棠反问道。
“庄主,昨日少爷回来时好像受伤了。”赤翟英华依旧垂首恭敬道。
“伤势如何,怎么不派人早点通知我?”赤翟棠声音平淡,目光却停留在门匾上“赤翟山庄”四个烫金大字。
一旁赤翟若谨听得此言,急得一把抓过赤翟英华的衣袖,急道:“轩儿怎么了?”
“小姐莫急。听小云说,少爷只是不小心扭伤了脚,将养几日就没事了。”赤翟英华稍稍抬起头,轻声道,“昨晚小姐的事……今早又得到水月宫宫主的行踪,所以此事耽搁了。”
“不行,我得去看看轩儿!”说罢,赤翟若谨抬脚便往庄内赶去,却被赤翟棠唤住。
赤翟棠自门匾上移开视线,冷声道:“瑾儿,忘记我昨晚说过的话了吗?现在我们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办!”又看了眼赤翟英华低垂的脑袋,压低声音道,“昨夜之事,除了我们山庄的人没有其她人知道吧?”
赤翟英华语气不变,躬身道:“庄主放心,江湖上不会有关于此事的任何传言,我已经交代她们闭紧自己的嘴巴!”
赤翟棠长长地吐出一口气,仿若绷紧的神经在一瞬间松了下来,可注意到赤翟英华侧脸脸颊上的焦虑神色,她又皱眉道:“英华,是不是还有事?”
赤翟英华踌躇了下,又仔细斟酌了语句,才道:“昨日傍晚拜月山庄庄主去了少爷的房间,今日早间……”
她抬头观察赤翟棠的脸色,毕竟此事关乎到赤翟山庄的声誉和少爷的清白。见赤翟棠没有不悦,这才放下心,继续汇报自己得到的消息,“也许这个时辰她还留在少爷的房间,属下担心……”
赤翟棠抬手打断她的话,目光再次停留在门匾上的四个大字。
半晌,赤翟棠才开口,声音不急不缓,“知道了。”随即语气一转,厉声道,“瑾儿,跟我来!”
赤翟若谨被她话中的冷意吓得浑身一哆嗦,虽心挂赤翟若轩的伤势,只得硬着头皮不情不愿地跟在其后。
※
自夏梓桐离开厢房后,洛辰快速地洗漱妥当,一脸欢快地开始收拾东西。事实上她们此行所带东西并不多,只有贴身之物而已,奈何他实在过于仔细,所有的东西都一一检查一遍,再方方正正地叠放整齐,最后才放入包裹之中。
萧湜雪默默地站立在房间一角,一双□在外的眼睛注视着屋内忙碌的身影,视线随着洛辰身形的移动而移动,却始终无法忽视洛辰脸上洋溢的笑容。
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忘记了如何微笑?他捏紧手中长剑,应该是自他握住这把剑的那一刹那。
从那一刻开始,他的生命中除了练剑,便是练剑。只是那时,他的生活中还有与他相依为命的哥哥相伴。
但是他从来没有怨过,因为是影少救醒了哥哥,也让他们不用再挨饿受冻,更给了他们一个大家庭。
待他出门办事后,亲眼目睹世上那么多人受尽屈辱,更有甚者活活地饿死、冻死。那时,他才真正觉得,自己是幸运的。
“有能者居上!”当年影少的一句话,他把它记在了心底,也更加记得,何谓“不养无用之人!”
哥哥如此拼命地习武,他知道,那是为了获得能够保护他的能力,可他不愿成为哥哥的累赘。
萧湜雪盯着洛辰手中夏梓桐的外袍,那双平静无波的眼睛起了丝丝波澜,但他仿若未觉。
是二年前吧,她救了他一命,从此,他不再为了哥哥而努力,却只为了得到她的一句赞美。
他垂下眼,不管如何,他总是能待在她的身边,这便够了。
在萧湜雪出神之际,洛辰早已收拾好了包袱,百无聊赖。左等她不来,右等她还是不来,他无力地趴在桌上,摸了摸自己干瘪的肚子,无奈地看着窗外的太阳越升越高。
末了,洛辰先开了口,问道:“湜雪,我都快一年没有见到你了,还有庄中的许多人,你们去哪里了?”
萧湜雪猛然回神,避开洛辰清澈的眼神,垂首道:“属下按照大庄主的吩咐同庄中姐妹出门办事。”
洛辰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总是属下来属下去的,还称他是主子,害得自己连个说话的伴都没有。他微微有些赌气,别过眼不去看萧湜雪,更是不同萧湜雪说话。
萧湜雪哪里知道自己已经无意中得罪了一个单纯的人儿,见洛辰不再开口,他也一如之前般保持沉默。
许久,萧湜雪神色一凛,低声道:“有人来了!”
“是夏姐姐回来了吗?”洛辰噌地站起身,惊喜道。
萧湜雪凝视片刻,摇头道:“不是,来者共有二人,且都是习武之人,而大庄主根本不懂武。”他声音一顿,回忆起她的脚步声不似一般习武者,却也不像习武者,再度疑惑开来。
“是……是赤翟山庄的人!”洛辰结结巴巴道,脚上有些无力,双手却努力地攀住桌子,借此稳住身形。
闻得脚步声越来越近,萧湜雪瞬间移至洛辰身旁,扶住他的身体助他慢慢坐下,“洛主子莫怕,一切有属下在。”
他抬头看了看天色,心下一思量,在洛辰耳边低语,“大庄主马上就会回来!”
话音一落,他已飞身至房梁之上,隐去身形。
萧湜雪的话果然起了作用,洛辰深呼吸几次,又喝了几口凉茶,脸上镇定不少。
眨眼功夫,房外传来一阵敲门声。
洛辰起身开了门,乍见赤翟若谨之下,面上不免隐隐有几分惧意,却把目光定在赤翟棠的身上,抱了抱拳,“赤翟庄主!”
赤翟棠含笑颔首,“洛公子!”
作为晚辈,洛辰侧身让开路,赤翟棠亦不客气地走进厢房坐在上首,赤翟若谨站在身后,而洛辰自二人来到房内后,拘谨地坐在一侧,双手藏于桌底不住地绞着衣袖。
赤翟棠打量一圈,没有见到想见之人,却是明知故问,“夏庄主呢?”发生昨夜之事,她居然放心就这么把他一人留在此地,是该说她太嫩,还是她过于自信。
洛辰双眼不敢乱瞧,只得将目光死死地盯着木桌一处的花纹,“夏姐姐她马上就会回来的。”
察觉到洛辰的不安,赤翟棠放低了声音,笑道:“洛公子不必紧张。敝庄不想与拜月山庄为敌,所以凡是拜月山庄之人敝庄都不会伤害。”
洛辰低着头,只轻轻地“嗯”了一声。
无意中瞥见床榻上收拾整齐的包袱,赤翟棠手指轻敲桌面,语气有些变化,“你们要离开这里吗?”
洛辰方想点头,恰恰回到厢房的夏梓桐抢先答道:“不是。”
“夏姐姐!”洛辰赶忙起身,急不可耐地跑向夏梓桐。
夏梓桐将他揽在身前,安抚性地拍了拍他的背,柔声道:“别怕。”既而抬头对赤翟棠解释道,“只是随便地收拾一下。”
赤翟棠停下手中动作,声音恢复之前的平缓,抱拳陪笑道:“夏庄主,若是敝庄有怠慢之处,还望夏庄主多多包涵。”
夏梓桐同洛辰一道坐下,十指相扣,拉着他的手藏在桌下,冷笑道:“怠慢?恐怕还不止于此吧?”
她抬首看向赤翟若谨,勾着唇道:“不知少庄主对昨夜之事作何解释?”
赤翟若谨碰上夏梓桐锐利的眼神,其中更是透着诡异非常的色彩,生生地把辩解的话吞了下去,神情慌张地垂首逃开她的视线。
赤翟棠讪笑几声,再次抱拳道:“昨夜之事纯属误会,还请夏庄主不要怪罪小女!”
夏梓桐自顾自地替自己添了一杯茶,小抿一口后,晃了晃茶盏,悠悠道:“误会?”
她重重地放下茶杯,语气倏地一转,冷声道:“赤翟庄主也是娶了夫的人,难道仅凭误会二字便能解释得了吗?!”
赤翟棠脸色有些难看,轻咳一声,放低姿态道:“在下想请教夏庄主如何才能了结此事?”
“请教?不敢当!”夏梓桐揽过洛辰的腰身,直直地盯着赤翟棠,“只要少庄主承诺以后见了辰儿退避三舍,我便当昨夜之事从未发生过!”
赤翟棠面色愈加难看,夏梓桐却笑得一脸无害,“所以拜月山庄与赤翟山庄依然毫无过节!”
言下之意便是赤翟山庄若想与拜月山庄相安无事,就要看她赤翟棠此行道歉的诚意。
闻言,赤翟若谨伸手指着夏梓桐的鼻尖,骂道:“你口出狂言,我只是玩了你的一个男人而已!难道赤翟山庄还会怕了你一个小小的拜月山庄不成?!”
“混账东西!”赤翟棠急得站起身,恨不能堵上她这张只会闯祸的嘴!
话音刚落,夏梓桐眯了眯眼,双手捧过洛辰不停颤抖的手。
却不想,一柄泛着寒意的长剑已经抵在了赤翟若谨的脖颈上。
萧湜雪眼皮都未抬下,只淡淡地吐出几个字,“杀还是留?”
第051章
第四十一章言和
赤翟若谨脸色顿时煞白,她能清楚地感觉到脖颈上那柄长剑冰冷的温度,甚至连自己的心跳声都无比清晰。只需身后人轻轻地手上一用力,自己便会命丧当场!
赤翟棠顾不上惊诧于自己没有早点察觉屋内还有第五人的存在,赶忙出声制止,“夏庄主,万万不可!”
夏梓桐无所谓地笑了笑,摆手道:“湜雪,退下吧!”
“是,大庄主!”萧湜雪抽回剑,黑影一闪,再次隐去身形。
赤翟棠与赤翟若谨均重重地吐出一口气,只是赤翟棠面色难堪,不悦道:“夏庄主此举是什么意思?”难道她真的为了一个男人而不惜与赤翟山庄反目!
夏梓桐一面安抚着受惊的洛辰,一面不在意道:“只是辰儿在庄内备受宠爱,现今在外间却是一再受辱,所以手下人一时气愤不过,出手也不知轻重。”
她抬头看向赤翟若谨,面上一派无害的笑容,微微颔首道:“让少庄主受惊了。”
可惜听在赤翟若谨的耳朵里却是幸灾乐祸的成分居多。
赤翟若谨心有余悸,胸中惊惧、气愤参半,奈何对方能不动声色地出现在背后而危及自己性命,自知技不如人,只得强压住心头怒火,欲指责的话语不敢说出口,只是惊慌道:“没……没事!”
赤翟棠回到座位,深深地望着眼前满脸笑容的女子,一时捉摸不定。若她不想与赤翟山庄为敌,又怎会纵容手下人如此地恣意妄为。但她若真想与就此赤翟山庄结下梁子,却为何迟迟不肯离去!
她心内一跳,难道是和轩儿有关?
思及此,赤翟棠扬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旧话重提,“夏庄主难道真的要瑾儿这么做吗?”
“母亲!”赤翟若谨急急地唤道,她堂堂赤翟山庄的少庄主怎能答应如此无理的要求!若是传到江湖之上,她还有何颜面面对江湖上的英雄豪杰!
赤翟棠回头狠狠地瞪了一眼赤翟若谨,眼中深意不言而喻。
赤翟若谨缩了缩身子,又摸摸脖颈,仿佛至今还存在着方才冰冷的触觉,便乖乖地噤了声。
“赤翟庄主是前辈。”夏梓桐也替赤翟棠添了一杯茶,语气平淡,“而赤翟山庄在江湖上成名已久,在下不过是初出江湖,怎敢真对少庄主提出如此过分的要求。”
对上赤翟棠不解的目光,夏梓桐继续道:“想必赤翟庄主心中业已拿定了主意。”
赤翟棠一拍桌面,举起茶盏,豪爽一笑,“好!夏庄主年纪虽小,难得的是大人有大量,不计较小女一时糊涂所犯的错误。在下感激不尽,就以茶代酒,先干为敬了!”
说罢,赤翟棠已是仰首一口饮尽茶水。
赤翟棠放下茶盏,语带真诚,“在下保证昨夜之事在江湖上不会有任何的风声。希望夏庄主不计前嫌,赤翟山庄与拜月山庄能一如既往地交好。”
“那是自然。赤翟山庄与拜月山庄一向井水不犯河水。”夏梓桐云淡风轻道,“更何况敌不犯我,我不犯敌。但敌若犯我……”她声音一顿,不再语。可是说最后一句话时却是又抬头看向赤翟若谨。
赤翟若谨下意识地避开她的视线,不敢直视她一直以来都瞧不上的女娃。
赤翟棠尴尬地干咳几声,毕竟此事她首先就占不到一个“理”字,又抱拳道:“来日夏庄主和洛公子成亲之时,赤翟山庄必送上厚礼恭贺。”
闻言,夏梓桐稍稍楞了楞,似料不到赤翟棠会有此一说,随即双目染上笑意,“那在下就先谢过赤翟庄主的好意!”
身侧洛辰将头埋得更低,却不是因为惊吓与害怕,而是真真切切地感受到胸中的甜蜜,又夹杂着几分羞涩。
赤翟棠爽朗大笑,也不多话,便与赤翟若谨起身告辞,夏梓桐亦不多做挽留,站在走廊上目送着她们二人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