缺口,偏偏留下南边的出路,刺客们能有这么周密的策划,绝对不可能想不到南边的通道。也就是说,刺客们是故意让刘太守等人从南边逃跑!
第74章,急转而变
好一会儿之后,祖昭方才缓过神来,他向王值官问道:“这不可能,我等不久前方才从太守府出来,当时刺客都已经逃散,太守大人也应在众卫士保护之下,岂能还让刺客得逞?大人,您是不是弄错了。”
王值官再次叹了一口气,十分纠结的摇头,说道:“这岂能有错?刺客扮成一个太守府的仆人,在给刘太守端茶时下了毒,不仅如此,还用带毒的发钗刺伤了刘太守。早先太守府那边已经传来确切的消息,刘太守已经……不治身亡……”
祖昭脸色阴沉,看来与他所猜测的情况相差无几,这次行刺行动果然是环环相扣。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先让自己的情绪冷静下来,眼下必须认真慎思整件事故。
这些人为什么要刺杀刘太守,又是如何成功得手,幕后主使者从中能获得什么样的好处?诸如此类的问题,如同飞花飘絮,萦绕在脑海之中。除此之外,更重要的问题还是此次行刺与令支县案件到底有什么关联!
只是,这一时半会儿之间根本没办法理清楚那么多头绪。
祖昭唯一能确定的就是,如果刘太守遇刺身亡,右北平郡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肯定会陷入一片混乱,而距离黄巾起义也只剩下几个月的时间,到时候势必会雪上加霜。
一想到这里,他拧起眉头,连忙又向王值官问道:“那太守府现在何人主事?可是孙长史,还是文都尉?”
王值官回答道:“孙长史这会儿也是重伤,那刺客行刺刘太守时,孙长史就在一旁,结果同样未能得以逃脱。适才接到的通报,说是文都尉仍然在带人在城中缉拿逃窜的刺客,尚不清楚太守府目下的情况。”
祖昭不由感到奇怪,又问道:“那现在城中所有命令,由谁发出?”
王值官说道:“是由平刚县县府暂时代拟,说是天明之后再派人赶往州府禀报。”
祖昭心头有几分理会不过来,太守府属官怎么就没有一人站出来主事,都轮到县府来代理发号施令,这是什么情况?不过即便如此,他知道现在最关键的事情还不是这些,刘太守、孙长史先后罹难,太守府前两位高级官吏缺失,想必其他职能门司的吏员也或有伤亡,几乎太守府暂时陷入瘫痪了。
想想也是,反正刘太守平日在任上一样没干过什么实在的事情,瘫痪不瘫痪,实际上并没有太大的直接影响。
“罢了,”祖昭暂时不再多想其他,随即说道,“我等先往太守府走上一遭。”
从城楼这里告辞,祖昭一行人接着策马赶回太守府。
一路上,城中要比早先更显得冷清和寂寥。一晚上几经波折,只怕早让许多老百姓感到胆战心惊。多少年未曾遇到过这样的大变故,突如其来,着实有几分乱世将至的预息。远处还是有些许声音,狗吠,马蹄,零星的叫喊,时而在东,时而在西。尽管是那么遥远,可总给人一股徒增清扰的愁楚。
返回太守府,西院火势似有得到控制,不过依旧有火苗燃烧着天空。
太守府周围的街道上,云集了许多人马,有县府、太守府的门客,也有两府抽调而来的兵丁,以及太守府本府的卫士。人来人往,灯火处处,颇有大战临头的紧张气氛。就连太守府附近的民居,在这样的氛围之下,哪怕紧闭房门,也难免牵涉其中。
众人巡视的兵士见到祖昭一行人出现在街头一端,忙有一队人快速迎上来。
费了好一番周折和口舌,祖昭一行人总算被带进太守府。
此时此刻,太守府内的混乱要远比门口更显得复杂,甚至狼藉。
西院、北院到处都是鲜血,犹如屠宰场一般。而除了这两个院子,其他地方大部分则成了安置伤员的地方,有府卫也有嘉宾,有属官也有仆从。整个太守府哀声遍野,嚎哭声、痛叫声、传话声,此起彼伏,比起沿途进城的寂寥,当真有一个极大的反差。
经过一番打听,祖昭方才知道文都尉已经接到通知返回到太守府,他原本要去打探一下刘太守具体的情况,一方面此事太过敏感,另外一方面府内混乱不堪,根本没有人手来招待。于是,他只能先到北院一处马厩去见文丑。
文丑并非因为刚回来,而是为了方便随时出行,所以将北院马厩暂时设置为军令处。
好不容易找到一名侍卫代为通报,祖昭来到北院马厩与文丑会面。
文丑自是认得祖昭,在刘太守还没遇害之前,也听刘太守等人说过,适才危急之时是祖昭出手方才得以相救。他对祖昭的印象还是挺好,只是眼下是在过于繁忙,武夫又是一副粗暴的脾气,故而说话时的语气显得不仅不耐烦,更是有几分催促的意思。
祖昭则保持着镇定,耐心的将追踪黑箭女贼的事情向文丑回报一番,希望文丑能尽可能抽调一些人手,按照自己的计划去接替祖陵等人继续跟踪。
听完祖昭的话,文丑沉思一番,十分粗鲁的说道:“适才,若我们没有去追捕贼人,而是留守太守府,刘大人未必会出事。眼下刘大人不幸遇害,府中许多属官也多有在北院受伤的,太守府已然乱的不成体统。至于你说的什么黑箭女贼,她到底是不是至关重要的人,单凭片面之词岂能叫我相信?”
跟在祖昭一旁的祖季对文丑的态度很是不满,他年少轻狂,也不顾那么多,直接上前就嚷道:“我们大公子把话都说的那么清楚了,你却还是不相信,到底什么意思。”
文丑本不是斯文人,听得祖昭这般挑衅,火上心头,怒道:“哼,本都尉办事,还需要你等来教么?”
祖昭示意祖季不要乱说话,保持心平气和,又道:“文都尉,兹事体大,不过是抽调三五精干的人,成或不成,与大局只会有利而不会有害。试试何妨?”
文丑脸色依旧阴沉,他深吸一口气后,忽然压低声音说道:“你等不知,并非我不愿派人。想必追踪那什么黑箭女贼,眼下我有更重要的事要办。你们此次到郡府参与察举,那吕威竟也是其中之一,且不说这,那些刺客是如何混入太守府?刺杀刘太守的女仆,更还是入府多年的亲信丫鬟。难道你们还看不出其中阴谋么?”
听完文丑这番话,祖昭不禁动了动眉宇。他自然是知道这一系列事情背后必有不简单的内幕,但现在看来,文丑显然是知道更多的消息,或者某些疑问的答案。当即,他问道:“文大人,您的意思是……?”
文丑正色,还是压低声音说道:“我怀疑,郡内有人正在谋划一场叛乱!”
祖昭怦然心动,脸色愈发显得严峻。他其实已经有这样的预想,毕竟胡人能跟太平道纠缠在一块,势必不会简单。只是他始终想不清楚,如果不是太平道在幕后策划这一系列事情,右北平郡之内还能有谁会掀起这样的大动作?
他叹声说道:“都尉大人,何以见得?”
文丑缓缓摇了摇头,似是不愿意多说什么,他说道:“适才文某亲自拷问了几个被捕的刺客,也将保送吕威入郡府的昌城县县役拿下问话。总之,文某深知祖义士是大义之人,所以才透露这一些话与你听,详细之事无须多问。只怕我幽州日后不得安宁了。”
虽然文丑没有把话说得过于明白,但祖昭还是很容易的听明白了对方的暗示。他向文丑抱拳问礼,道:“多谢都尉大人信任。若都尉大人有什么需要在下协助的地方,但管吩咐。”
文丑威严的说道:“眼下人多手杂,祖义士好意文某心领。未来几日,郡府必然会加强戒严,祖义士等人还是趁早离开。至于察举结果一事,文某会与张县君过议之后,呈报到州府,由州府定夺。”
祖昭微微点了点头,不过脸色仍然有几分忧虑。
文丑自是知道祖昭还在关心追踪黑箭女贼之事,他说道:“祖义士,文某知你有忠事之心,不过奉劝一句,此事甚为复杂,祖义士最好不要牵连其中。就此作罢。”
祖昭再次点了点头,说道:“在下明白了。”
文丑拱了拱手:“恕文某不送了。”
从太守府出来,祖昭等人返回到之前下榻的馆驿。
祖季很着急,既然文丑不肯派人去接替追踪黑箭女贼,那这件事十之**要落空。在馆驿里来来回回走了好几趟,他终于还是忍不住找到祖昭,问道:“大公子,现在我们该如何是好?总不能让陵叔他们继续冒险?要不,换我去。”
祖昭一直在凝思,即便祖季在一旁说话,他也没有全然放在心上。继续沉默许久之后,他忽然想通了一件事,顿时眼前一亮,说道:“带陵叔派人回来通知下落后,我等立刻收手,尽快返回徐无县。”
祖季大讶道:“啊,真就这么算了?”
祖昭严正的说道:“大事临头,无须多言其他。照我说的做。”
祖季见祖昭如此坚定不移,于是也没有多想其他。
第75章,预备义举
天亮之后,祖昭等人便先出了城。
果如文丑所言,各地抽调的兵力云集于郡府,整个平刚县城六个城门紧闭四门,只余下两门提供进出,而进出这两城门亦是严格把关,数百甲士巡视看守,放佛都不愿意放过一只苍蝇一般。所有进出城的百姓,早早的排成长队,当然更多的人还是很识时务,在这种动荡的关头,能不出门就不要出门好了。
在城外一处小乡镇上,祖昭等人暂时找了一处住处,等候祖陵那边的消息。
同时,他也让两名受伤的子弟,在本县随性的衙役陪护之下先行返回徐无。
直到第二日中午,与祖陵同去的子弟方才回来。他还以为祖昭等人在城内,转折几番,方才收到祖昭留下的口信,赶到城外下榻之处会合。祖昭将情况简单说了一下,决定放弃继续跟踪辛秋白,必须尽快返回徐无。随后祖昭便让祖季亲自跑一趟,请祖陵回到此间碰头。
在平刚县前后又折腾了一天半时间,这才正式启程赶回徐无。
右北平郡太守府遭袭,太守罹难的消息,在这几天里传得沸沸扬扬。整个平刚县左近,时常能看见大批的官军调动,以及有军营驻扎在郊外的情况。至于州府蓟县是什么反应,到目前还没有一个准信。
返回徐无是在一天之后。徐无对郡府遇袭一事仅仅是一知半解,大部分还是祖昭安排先行返回的受伤子弟口述。为此,在听说祖昭一行人返回县内后,陈县君专程派了文县尉带人道县城外的官道上等候迎接。
文泰老远看见祖昭等人的身影出现在官道尽头,一直提着的心愈发显得急切起来。他自然直到陈县君派自己前来迎接的目的,无非还是要了解第一手有关郡府遇袭的情况。太守被刺,这可是全郡上下最头等的大事件,尤其是各地县府岂能没有迫切之感。
祖昭近前与文泰见了面,对方几乎没有任何客套,直接变打马上前来询问有关郡府目前的具体情况。祖昭脸色严峻,摇了摇头,叹息道:“不容乐观,怕是要出大事。容我先回庄上,稍后邀请陈县君与文大人等一同到庄上一聚,有些事着实不便开诚而谈。”
文泰听到这番话,心中的担忧自然更进一步。不过既然祖昭都说有些事不便多谈,他也只能先耐着性子,陪同祖昭一行人等返回城中。
到了北郭亭,祖昭让文泰代替自己邀请陈县君晚间到庄上一叙。
文泰点头应诺,旋即告辞离去。
祖昭等人在后院马场交完坐骑,立刻又转而前往居院请见祖父祖举。
与祖父见面后,祖昭屏退左右,表情十分认真的将太守府所发生的事情详细告知。
祖举听完之后,冗长的沉默,随即缓缓叹了一口气,表情同样不轻松,他说道:“刘太守居然遇害了?贼人竟有这般缜密的预谋?”
祖昭叹道:“孙儿同是如此想法。只不过眼下事情复杂之处,恐怕很难查一个水落石出。而更令人担忧的,怕是往后一段时间会有更大的风浪。”
祖举龙钟的脸上闪过一丝精锐之光,凝声道:“更大的风浪?”
祖昭郑重的点了点头,正声说道:“是的。本郡南部都尉文丑大人亲口告诉我,此事恐怕会牵连到本郡一场叛乱,而且还会跟胡人有关系。”
祖举神色威严起来,身为多年征战的老军人,他对胡人的仇恨情绪自然不会减弱。重重的磕了一下座椅扶手,他冷声说道:“若是有人勾结胡人,本郡着实岌岌可危。我徐无有是边境之县,若胡人大股来袭,恐怕必是一场血雨腥风。”
祖昭赞同道:“没错。尤其现在本郡群龙无首,郡府又抽调了大部分兵力拱卫平刚县,我等边缘之地,势必沦为防守薄弱的区域。”
祖举陷入沉思,脸色难看,祖家三代基业可都在右北平郡,若是寻常天灾**,全族大可外出避上一避,回来之后资产尚有保留。可一旦胡人入侵得逞,什么东西都会被抢走。他绝不希望看到这样的事情发生!
祖昭就是在等待祖父露出忧虑的表情,如此才能方便自己说出下面的话。他郑重其事的说道:“阿公,如今郡内大乱,太守遇害,各地无人主事。若要应对即将到来的变乱,依靠任何人都不如依靠自己。我祖家一方豪杰,族众甚多,马场良马三百余,又结交邻里,一呼百应。只要由我祖家出面组织义兵,必能云集各镇各乡壮士,虽说只是民间自防,保卫家园、巩固县邻尚有可足。”
祖举略有几分诧异的看着祖昭,他只知自己这个孙儿平日知书达理,却不知其还有这样的心思。若只是保卫家园、巩固县邻,倒没什么大不了,但以他对自己孙儿的了解,只怕在此之外必有远图。哪怕他善于投机取巧,可涉及到兵家大事,可绝不敢轻易妄来。
祖昭见祖举有几分疑虑,他立刻又说道:“阿公,事在人为,如今天下渐乱,朝纲不稳,只怕不只是我们右北平郡会有一场大风大浪,极有可能咱们大汉的天下都会生变。早做准备,有益无害。反正冬季已至,何不就皆备盗之名来招募义兵?”
听到这里,祖举方才有所安心,缓缓点头说道:“若是以备盗之名来行事,那一切就好办得多了。不过,此事仍要先与陈县君好好商议一番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