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徒- 第38部分

之所以一眼认出了这里是黑色宫殿的内部，乃是因为这里的壁画风格一片肃杀，与宫殿外的壁画一脉相承，上面说的故事，已经十分接近凯恩翻阅资料所知的了。三人站的地方是一座独立的小高台，位于大殿的中央。大殿的两边，有雕刻兽纹的石柱，以及十几座各种上古凶兽的雕塑，雕塑十分古朴，锋锐的獠牙毕露，眼神凶狠。

在大殿的前方，是一座精致的神龛。

前往神龛的地面上，有一座女神的大理石雕像，这是整座沉郁黑色的大殿里，唯一的亮色。

神龛上，有大殿里唯一的一盏灯。

灯光微弱，摇曳不休，却没有熄灭。

“奥斯汀，你看见了吗？”

凯恩还没有从方才的惊惧中回过神来，立刻又神情灌注于神龛边的那一行魔法符号，这一行魔法符号和现行的魔法符号显然有些差别，要知道，作为西大陆上历史最久远的书面文字，已经有了上万年的历史了，而眼前的这些魔法符号，显然要更为古远一些！

“使我安息者都会得到上天护佑，迁我骨骸者必将受到亡灵诅咒！”

奥斯汀有些紧张地说道：“那是古代最常见的诅咒，没什么大不了的吧？”

“你以为这里只是一座墓地？”凯恩看了一眼地面，接着说道，“你不觉得这里干净的有点过分了吗？没有灰尘，也没有人来过的痕迹，一切就像一个刚刚准备好就等着我们进入的陷阱！”

“好吧，我承认，确实如此。”奥斯汀看了一眼凯恩，不明白刚才他的语气为什么变得有些激动。

“亚伦，你怎么样了？”凯恩瞪了他一眼，然后忙不迭地去关心有些失神的亚伦起来。

刚才接触黑色石门的那一瞬间，凯恩亚伦奥斯汀三人几乎同时出现在了这里，亚伦身上催眠的效果也同时消失，如从梦的世界里掉落出来，一切都不真实起来。

亚伦不是一个软弱的人，他的神情很快恢复了往常的坚定，拒绝了凯恩的搀扶：“我的情况没有这么糟糕！”

凯恩笑道：“亚伦，这不是……一般催眠过的人，精神都十分疲劳嘛！”

三个人都有些不安，借着这短暂的几句话，找回了一些安全感。

“走，过去看看，小心点！”

女神的雕像实在太突出，三人走到神像边，才发现女神雕像竟然少了一件东西。波浪般披散的头发，系着紫荆草编成的细绳，成熟里透着几分俏皮，女神有着一张大陆南方人类的面庞，温和而且迷人，眼睛里透出的神采是对世人的博爱，耳朵上的吊饰也是十分粗略，却很可爱。女神的年纪并不大，在那个崇拜女性神祗的时代，这并不算稀奇。

这是人类和精灵传说里都有的女神，掌管植物生长的艾尔帕莉亚，按照传说，女神的左手握着一株幼苗，右手则是一只极为普通的小鸟，代表了女神对于生命的热爱。但眼前的这座雕像，女神的右手上，不是小鸟，而是一把锋利的宝剑！

女神像下方有一段文字，凯恩勉强能辨认出来：

“这俗世的悲哀，往生的寂寞，与此挣扎的生灵呀，何不早早归去！”

“这是在说我们么？”凯恩摆了摆手，笑道。

“你说呢？”奥斯汀哼了一声，“继续走吧！”

大殿十分简单，凯恩等人很快走到神龛所在的地方。

“那里有一道小门！”奥斯汀指着一个角落说道。

“我们进去！”

凯恩没有任何犹豫，便率先往里走去。

奥斯汀拉住他：“小心点！”

凯恩给了他一个放心的笑容：“如果说是陷阱的话，我们总要面对的，而且，我已经有了一种预感，陷阱绝不是来源于现实的武力，很可能就像这里的设计一样，来自于精神的攻击，针对的是我们的记忆！”

第058章　凯恩

“这里有问题。”

在进入这个看起来十分狭窄的小门前，凯恩提出了他自认为专业的意见，这里的所有的东西实在太完美，完美得像是虚假的，唯独这里的这座小门，蒙着一层厚厚的尘土，岩石剥落，颜色褪去，在神龛旁边，显得如此的与众不同。周围并没有别的入口，甚至他们进来的地方也找不到了，因为他们根本不知道是自己如何进来的，一出现在这座宫殿里，就是那个四面小台，这三位先生仿佛是凭空出现，还保持着一种十分闲暇的姿态。

这也意味着，他们的选择只能继续顺从地走进这座小门。

凯恩的毫不犹豫到了门口的时候，已经变成了犹豫不决，这里处处透着神秘的气息，他实在不能保证，这座看起来打开着的门，另一边是怎样的景象！小门上有一重强大的魔法封印，凯恩探查后证明，他们只能单向通过，也就是说，进去后便无法再出来！

“虽然，我原本认为贸然闯进这里是一个错误的决定，但现在我们已经没有了选择，不是吗？”奥斯汀苦笑道，“相对于蓝血人，我们的实力还是太弱小了，蓝血人最强大的地方不是在于武力，而是在于数百年来他们对于大陆各个国家的渗透，凯恩，我知道你的算计是希望获得他们的支持，成为弗里岛北部的领主，这我也同意。但在这时候，你闯进这里不是故意激怒那些蓝血人吗？你在外面也看到了，他们投入了很多的资源，一旦结局不如他们所想，很可能会归咎于我们身上！”

奥斯汀说的是事实，凯恩也无可辩驳。

“在进来这鬼地方前，我可不知道一进来就是这样子！”凯恩的语气里满是郁闷，他无奈道，“我不过是想追着那个杀手，解决掉这个麻烦，顺便看一看这里面是怎样的地方？誰知道一进洞口就和外面失去了联系。我们没有发现杀手，后面追来的……哦，对了，后面追来的那几个人，是不是在恶龙岛上遇见的那个组织里的人？”

奥斯汀当然对美丽的玛法小姐记忆深刻，他心有余悸道：“我认识那个女人，开始就是她一直追杀我，我差点死在她手里，其余两个我就没见过了！

“那个精灵我倒是见过，那应该就没错了，没想到‘密蝶’的人也来趟这一趟浑水！”凯恩点了点头，然后继续刚才的话题，“我们没有看到先一步进来的杀手，后面也没有那三个‘密蝶’的人追来，更后面追来的的艾略特也没有出现，根据我的猜测，很可能是都各自进入了不同的幻境里！”

“要打破幻境，我们才能离开！”

说到最后，凯恩攥紧了拳头，这时亚伦插嘴道：“要怎么打破幻境？”

“很简单，只要你知道这是幻境，那就可以了，就像进宫殿的那座黑色石门一样，幻境存在的根本，就是使你相信他是真的！”凯恩回答道。

“可我们都知道，这里是幻境！”

“你还不明白我的意思。”凯恩进一步解释道，“你虽然知道这里是幻境，但当看到一把椅子，你仍然愿意知道这里可以坐下去，这是潜意识的感觉，只有抛弃了这种感觉，幻境才能被消灭！”

“具体要怎么做？”奥斯汀也开口问道。

“我也不清楚，也许，这里面能够找到答案吧……”

凯恩的话里，既有希冀，也有隐忧，在追着杀手冲进地宫前，他并没有和奥斯汀和亚伦计划好，奥斯汀和亚伦只是出于极大的信任与默契，才没有任何疑虑地紧随进来。三个人都不是善于表达自己感情的人，凯恩除了默默感激，就只有尽自己的可能，回报他们的信任了！

“这里传讯石都是失效的，大家小心点，进去后如果失去联系，不要随意走动！”

“我明白。”

感觉像是穿过了一层水幕，纯净的水仿佛洗涤了整个身体，说不出的舒畅，凯恩明明知道这不过是幻觉，还是忍不住长长舒了一口气，这感觉太真实，真实得让他不愿意穿过去了。往前跨了一步，凯恩心中一震，原本互相挽着的手已经消失，几乎转眼之间，他已经出现在了一个小小的石室中，而奥斯汀和亚伦，已经失去了踪影！传讯石依然没有任何反应，在这里和破石头无异，凯恩心道果然如此。

他并没有惊慌，往前走了几步，这个石室，他很熟悉。

“这到底是什么幻境？竟然能模仿我记忆里的实验室？”

是的，眼前的场景，正是凯恩在帝国学院时，他的老师给他资助的一个小实验室，和记忆中的一抹一样，或者说，是完全从记忆中复制出来的。凯恩警惕地看了看周围，他很怀疑某个角落里会突然蹦出一个怪物，然后一口把它吃掉！

凯恩闭上眼睛，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重新睁开眼睛，凯恩的眼睛里多了几分信心，他毫不拖泥带水地开始翻检这个实验室里的东西，各个架子上，各个角落里，各个抽屉甚至于暗格，一个一个检查过去，希望能发现什么线索。蓦然，凯恩的手停止了动作。

“既然是幻境，这里的所有一切，都是以我的意识为根基的，也就是说这个幻境绝对是唯心的，我思考它，它才会存在！”

凯恩重新闭上了眼睛，在他的眼前出现了一块魔法镜面，他开始不断对自己进行心理暗示：这里是沙漠！这里是沙漠！这里是……

没有任何变化，是自我催眠失败了？

凯恩散去魔法，坐下来思考起来。

猛然一拳击打在空中……没有任何反应，到底出了什么问题？这是一个封闭的空间，如果没搞明白其中的含义，恐怕很难出去，更别说和奥斯汀亚伦回合了！不过，到底要怎么做呢？

有了！

凯恩站起来，他想到了一个办法，既然任何可预知的都会模拟出来，那么我就找不可预知的好了！这里是他的实验室，他自然知道这里能够做什么事，一个实验，一个结果未知的实验，足够让幻境崩溃！

他心中立刻有了一个实验，这个实验他在学院时也做过，但却没有得出结果，这就是困扰魔法理论界数十年的，一个魔法师如果同时喝下了各种正面和负面的极品药物，结果会是怎样？把所有珍贵到极点的材料全丢在一起然后喝下去，这确实是一个浪费到极点，同时也无聊到极点的实验，反正不是死就是奇遇，死亡和机遇并驾齐驱。

原本的实验室里，当然没有那么多极品材料，不过这里终究只是幻境，要极品材料还不容易么？

当然，有一个规则还是要遵守的，如果这里原本空无一物，你无论如何想象，也不可能突然出现一件新的东西。

凯恩沉默了片刻，然后找了一把铲子，开始挖开地面，挖了不久，泥土里便出现了一个箱子。

凯恩松了口气，把箱子拖了出来，深深吸了一口气，打开了箱子。

果然是他要的东西，凯恩飞快的开始配置各种奇怪的液体，每一种药物相互影响，都可能导致不同的效果，这么多极品药物能导致什么效果，实在是一个十分有意思的结果。

一口全部灌下去，凯恩默默等着结果。

狭窄的实验室忽然开始像镜子一样碎裂，然后崩裂开来。

整个空间里只剩下一片光明，凯恩的身上也染上了一片白色，就在他以为一切结束的时候，他看到了一个人。

凯恩看到了他的父亲，一个没落的，吝啬的，衰老的贵族，正微笑着向他走来。

恍惚间，许多已经忘却的往事如同流水一般流过心头，凯恩的肩膀在颤抖，这不是哭泣，而是愤怒！

“你来了，我的孩子！”

凯恩的父亲微笑着，一个字一个字说道，虽然明明知道是假的，可是，这分明没有一丝分别的语调，还是让他的心头燃起了熊熊怒火。

“你，就是这里一切，背后的主持者！”

凯恩的话没有丝毫犹豫，对着眼前的这个老男人，同样一个字一个字的说道。

“为什么这么说呢？我的孩子，你的语气可真让我伤心！”

凯恩闭上了眼睛，在这时候，眼睛的存在并没有什么好处，他冷然说道：“我想，你应该很痛恨我吧？”

他并没有让那个老男人掌握谈话的主动权，两个人互相说着毫不相关的话，这个时候，凯恩虽然怒火中烧，却依然竭力是自己足够理性。

“是你很痛横我吧？”老男人微笑着走过来，眼神落在凯恩的脸上，柔声说道，“毕竟，等于是我，害死了你的母亲……”

“够了！”

凯恩大喊道。他将自己的右手高高举起，戒指上的光芒一闪而过，一个巨大的魔法闪电发出啪啪的脆响袭向了眼前的“父亲”，闪电的威力是如此之大，甚至将一片光明的世界劈出了许多细微的黑暗。凯恩大吼道：“你给我闭嘴，你这守财奴！吝啬鬼！”

第059章　当年的浮夸少年

一簇火焰爆裂开来，凯恩狼狈地躲开，头发和衣服烧焦了大半，此时什么风度也顾不上了，凯恩并没有用魔法和他对攻，在一个幻境里，这根本起不到什么作用。这已经是变幻的第三个幻境了，依然是一座石屋，不过这间屋子大得惊人，足够两个暴力分子在这里做任何破坏。凯恩的头狠狠撞在一根木头上，立刻鲜血淋漓，趁着这时候，凯恩大喊一声：“住手！”

“你想说什么？”

凯恩的“父亲”微笑着停住了手，这等同于是在他的梦中，他自然不害怕凯恩会偷袭。

凯恩咳嗽了几声，重新站了起来，却并没有像老男人想的那样沮丧和愤怒，他笑了……刚才的激斗总算让他弄明白了这个空间的弱点，他伸出了一只手，脸上满是笑容：“要有光！要有黑暗，要有风，要有火，要有生与死！”

老男人的脸色终于变了一变，一瞬间石屋又如同那个镜子碎裂，回归一片虚无，凯恩仿佛已经找到了整个幻境运行的根本，这已经是连续第三个崩溃的幻境了！老男人不断变换着形态，整张恶心的脸像是一块块活动的肌肉组成，不断互相挤压，变形，然后变换成另外一个人的脸。幻境也随之不断变换，凯恩眼睛里所看到的，是老男人之间便成了一团黑雾，然后随风消散，紧接着，便进入了下一个幻境！

“还真没与终点了！”凯恩暗骂一声。

不过这时却没有了他的那位“父亲”，凯恩不觉松了口气，有些事情，他并不想尝试面对第二次。

凯恩确实已经掌握了这个幻境运行的规律，眼下这些或者悲伤或者欢喜的景象，并没能对他造成太大的影响，恍恍惚惚间，他像是一个身外客，眼睁睁地看着过去的几十年时光，自己是如何度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