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僧人接过茶杯，笑了笑，并没有言语。
小孩看了中年僧人一会儿，便是恭敬地退了出去。
王禅跟在这个孩子身后，走出禅房，发现外头过道上站满了僧人，小声的议论不断从他们口中传出。
“是随江流的江流儿。”
“谁啊？”
“就是那个一出生就被丢到江上随波逐流，却成为三藏法师得意弟子的那个小孩。”
“尽管武术和法术都很优秀，但小屁孩就是小屁孩，而且没有皈依佛门就被赐予法号，三藏法师实在是太疼自己的养子了。”
“别说了，他过来了。”
议论声渐渐消失，江流儿好似根本就没有听到方才这些非议一般，穿过漫长的过道，继续朝远处走去。
王禅抬头看着这个微小而又坚毅的身影，神色无喜无悲。
他伸出右手，若有所思地呢喃道：“雨停了。。。。。。”
第422章 明灭了时光 唤醒了过往
孤山，禅院。
新雨之后，空山山寂寂，唯有树间鸟雀鸣声。
山间林中一束阳光打下，颇有一丝寒意。
还是那个禅房，一个老僧跪倒在那个身披朱红袈裟的中年僧人前，恭声道：“老师，你真的打算将法号赐给一个无心的人吗？佛门圣地传来圣训，让我们立即将其处死。”
这个头顶三藏法号的中年僧人淡淡看了跪在地上的老僧一眼，抬头看着那束从窗外照进来的微光，沉默不语。
片刻之后，这才缓缓开口道：“他是你师弟。”
那老僧跪在那儿，头埋得越深了，额头布满了冷汗，好似自己的一切想法都被对方看穿一般，只能是用颤抖的声音回道：“是。”
。。。。。。
此时王禅明明没有在那间禅房之中，可刚在那幅画面却是不由自主地在他脑海里浮现，唯一没有变得是他仍然看不清那个中年僧人的脸。可心底又莫名其妙地出现这么一种感觉，那就是自己一定见过他，这种感觉很强烈。
就在这时，寺外忽然传来了一阵喧闹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救命啊，谁能救救我！”
“大家不要慌，不要慌。。。。。。啊！”
“熊精出来作乱了，快去请师父！”
。。。。。。
惨叫声不断响起，王禅抬头只见那个瘦小的身影迈着坚定的步伐，逆着人流，往外走去。
“到底怎么了？”寺内有不知情况的僧人开口问道。
“有。。。有一只巨大的熊闯了进来，他现在肚子饿，脾气很火爆，正在到处吃人。”有僧人惊恐回道。
“什么！”听到回答的寺内僧人同样吓了一跳，不过接着他好像想到了什么，脸色苍白道。“刚才我看到江流儿往外头走了。”
“不会吧？”
“已经有人去请师父了，走，我们一起去看看。”
。。。。。。
有少部分胆大的僧人开始往寺外走去，而王禅早在发现江流儿的身影时，第一时间便已经跟了出去。
当他走到寺外时，恰好看到非常血腥的一幕。
只见一只凶猛的大棕熊，张开它那血盆大口一口咬下一名僧人的手臂，殷红的鲜血伴随着渗人的咀嚼声，让人不由毛骨悚然。
那个断了手臂的年轻僧人甚至都已经吓傻了，在这一刻，恐惧甚至盖过了疼痛，更不用说躲闪了。
棕熊吞下手臂后，觉得还不满意，正准备一口吃掉眼前这个食物时。它忽然感受到了一道极为危险的气息，野兽的直觉让它感到自己生命受到了威胁，浑身棕毛倒竖。
棕熊立马放弃眼前的食物，转身，站立着身子，那双凶狠的眼神朝王禅这边望了过来。
它看得自然不可能是王禅，而是王禅身前那道瘦小的身影。
“退下去，这里没有你的粮食。”江流儿抬起头，毫无畏惧地直视着那头棕熊。
“吼吼！”
看着江流儿的那双眼眸，棕熊脸上渐渐露出一丝不安，咆哮一声，往前迈了一步，挥动着巨大的熊掌就要将眼前这个小不点给拍飞。
一道冰冷的声音忽然响起。
“再往前走一步我就把你给炖了，无礼的家伙。”
“嗷呜。。。。。。”
听到这句话后，棕熊那个巨大的身子竟然真地停了下来。兽类通灵，它虽然不通人话，可却是知道自己如果真再往前走哪怕只是一步，都会有巨大的危险。
江流儿抬头看着那头棕熊，冷声道：“回到你该回的地方，我们不会侵入你的领域，同样你也不可侵犯我们的领土。”
嗷呜~
巨大的棕熊深深看了江流儿一眼，低嚎一声，在众僧目瞪口呆的表情下，转身离去。
江流儿缓缓走到那个断臂的年轻僧人面前，蹲下身来，将手放在对方断臂处低声念了几句咒语，为他止了血，缓缓开口道：“不要怕，做人要勇敢面对一切。”
“一个人害怕的时候还能够勇敢么？”年轻僧人惊魂稍定，抬头开着江流儿，开口问道。
江流儿站起身，抬头看着远方，低声呢喃道：“一个人唯有在害怕的时候才能够勇敢。”
说着也不管对方有没有听到，转身就准备离去。
“竟然敢直面成精的棕熊，那小子的魄力真是了不得。”有僧人感慨道。
“不愧是三藏**师的得意弟子，可是他的眼睛好像修罗、罗刹一般，让人看了不寒而栗。”
。。。。。。
江流儿转身的刹那，王禅恰好是看到了他那双眼眸。
干净、澄澈到毫无杂质，泛着淡淡的金芒，让人感到一丝畏惧，因为这双眼眸仿佛能够穿透人类最为本质的灵魂。
王禅看着江流儿的同时，江流儿竟然也在看着王禅。
两双同样的眼眸，隔着五千万年的时空，在这一刻对视在了一起。
。。。。。。
当！当！当！
钟声再次响起，王禅发现眼前场景再变。
而这一次，他发现自己身处一座巨大的佛殿之中，他猛地抬头发现那个熟悉的中年僧人正站在他面前。
“从今天起，三藏这个称号就交给你了，江流儿，玄奘三藏，就是你今后的法号。”中年僧人嘴角挂着淡淡的笑容，郑重地将一枚玉蝉挂在王禅脖子上。
王禅显然没有反应过来，直接就楞在那里，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身上顿时冒出一股冷汗。
双手纤细，十指修长稚嫩，这分明就是一双少年人的手。而且听这个中年僧人的话，难道自己变成了江流儿。
不过很快，王禅就发现自己想多了。因为他发现这个身子并不受自己控制，就是说，他不过只是进入江流儿的身子，以他的视角来看这个世界而已。
这时大殿中香烟缭绕，王禅身前跪满了金山寺的僧人，他们双手合十，举过胸、额、头，然后平扑在地上，以表达自己对三藏这个称号最大的尊重。
当当当。。。。。。
王禅聆听深沉而悠远的钟声，看着眼前这一幕，总有不真实之感。
殿中檀香明灭了时光，远处钟声响起，恍若隔世。
第423章 西方来客
钟声悠扬，檀香缭绕。
大殿上所有僧人面容庄严，静静看着这场神圣的交接仪式结束。
就在那个中年僧人将手中拿的玉蝉交到“王禅”身上时，大殿外忽然响起了一阵喧哗声。
“西天佛国净土，提多勒尊者到！”
一声唱喝响起，十八位僧人抬着一方轿辇从大殿外走了进来。辇上帷盖如团，绣着古老的佛家真言，绘着华美的佛经故事图案，看上去庄严华美至极。
王禅抬起头看着这群不请自来的恶客，忽然在他们当中发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正是当日跪在三藏大师身前的那个老僧，也就是江流儿的师兄永言禅师。
永言面带恭敬地站在那方轿辇身边，那颗头颅埋得低低的，身子微微颤抖着，显得有些心虚。
大殿上所有僧人的目光都落在这华美的轿辇上，西方净土，佛门圣地，这是所有出家人都向往的地方。
只有一个人除外，那就是三藏法师。
他好似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大殿上发生的变化，他看着王禅，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帮着自己的这个徒弟小心整理着宽大的衣服。
就在这时，帷布掀开。
只见里头坐着一个中年僧人，他穿着一身月白僧袍，如白莲般一尘不染。
中年僧人抬头看着远处那对师徒，眼睛微微眯起，缓缓从轿辇上走了下来。越过大殿跪伏在地的众僧，来到三藏大师和王禅面前。
“贫僧提多勒见过三藏禅师。”中年僧人微一点头，双手合十道。
三藏大师仍旧没有回头，他正在帮王禅整理头上的佛冠。好似在他心中佛门圣地的尊者，竟然还没有一个小孩来得重要。
提多勒脸上的怒意一闪即逝，他抬头看着三藏法师，沉声道：“三藏禅师这是视我西方净土佛旨如无物吗？”
“这样就好看了。”三藏法师伸手拍了拍王禅身上的僧袍，轻声笑道。
“佛徒三藏，你可知罪！”
提多勒终于是忍无可忍，怒声喝道。
他是来自佛门圣地的尊者，本就身居高位，享亿万信徒香火，因此这一声怒吼，还真有几分无怒自威的威严。
“你倒是和我说说我究竟犯了什么罪过？”三藏法师转身看着提多勒，嘴角微微扬起，脸上似笑非笑。
“你无视佛旨，收养佛敌，你还要问你犯了什么罪过？”多勒提大声喝道。
“师父，江流儿是佛祖预言中的佛敌，是灭世之子，我们还是把他交给尊者，让他带回圣地处置吧。”有了提多勒这个佛门尊者撑腰，永言也是多了几分胆色，说起话来不再有那么多顾及，看向王禅的眼神中藏着深深的怨毒与嫉恨。
而当他看向提多勒时，脸上又满是谄媚之色。
三藏大师深深看着这个跟了他最久的徒弟，轻声道：“永言，记得那天我和你说过，你是江流儿的师兄。”
“师父，我没有这个师弟。”永言应声道。
“我也没有你这个徒弟。”
一声轻叹，三藏法师右手张开，往永言额头按去。
手掌伸出的同时，永言只觉四周空间全部凝固，根本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只手掌在他眼中越变越大，直至按在他的额头。
“今日收回你一身法力，从此之后我再无你这个弟子。”三藏大师看着瘫倒在地的永言，淡然开口道。
“你。。。。。。你竟然还敢出手伤人！”提多勒用手指着三藏大师，神情激动道。
身为堂堂佛门圣地尊者竟然让别人当着他的面废了永言禅师的修为，最让他接受不了的是，方才那一刹那他竟然真地被三藏大师那一掌给震慑住了，这又如何让他不恼羞成怒。
而且他此时心底里还隐隐有一些害怕，除了他师父，当世佛陀之外，圣地之中谁都不能给他如此大的压力。
难道眼前这个人真如传言一般，已经离佛陀境不远了？
“聒噪！”三藏大师看着提多勒，眼神渐冷。
王禅都能一眼看出永言是受他们蛊惑利用，三藏大师又怎会看不出来。
“你知道你在和谁说话吗？请看清自己的身份！”
提多勒大声喝问道，他身为西方净土、佛门圣地的尊者，平日里所见到的都是讨好的面容，从未有人敢如此当面羞辱他。而且三藏大师不在乎他也就算了，他发现就连眼前那个小屁孩都一副看不起他的样子，心中不由冒起无名怒火。
“你要知道就连三藏这个称号也是由我们圣地赐予你的，真以为我不敢对付你吗！”
提多勒袖口一扬，一串檀木佛珠飞出，这串佛珠迎风就涨，瞬间便是化作磨盘大小，呼啸着朝三藏大师飞去。
佛珠在空中高速旋转着，速度之快竟是突破音障。
王禅看到这一幕，眼睛微微眯起，单这一手，便可以看出这个佛门尊者最起码也是天人境实力。
他想要出手拦住这串佛珠，却发现自己根本就动不了，这才想到他不过只是一个以江流儿这个独特视角观看这段过往的看客而已。
望着呼啸而来的佛珠，三藏大师面色淡。
那串佛珠越来越近，眼看就要被它击中。
“师父，小心！”大殿中众僧惊叫道。
瘫软在地的永言看到这一幕，脸上竟然露出一丝大仇得报的快感。
提多勒脸上洋溢着胜利者的微笑。
就在这时，一只白皙的手忽然伸了出来，这只手臂仿佛穿透了空间，准确无误地抓住那串佛珠，并且以更快的速度回掷了过去。
提多勒根本来不及反应，众人只听轰然一声巨响，那串佛珠就这么砸在提多勒身旁的青石地上，碎石纷飞四溅，登时砸出一个大坑来。
只留下提多勒一人站在那儿，呆若木鸡。
“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提多勒显然不愿意相信眼前这个事实，不断低声呢喃着。
“再不走，我就真送你去见佛祖了。”三藏大师缓缓开口道。
金山寺众僧见到三藏大师击退强敌都是一阵叫好，就连王禅也是如此，好似真得将自己代入了江流儿这个角色之中。
“三藏，真是好久不见了。。。。。。”
就在这时大殿外一道声音响起，仿佛来自天外。
第424章 舍身成佛
“三藏，真是好久不见了。”
一道仿佛来自天外的声音忽然从大殿外传来，金山寺众僧起身跑了出来，抬头的瞬间，脸色立马凝固，眼中满是惊骇。
他们虽然日日拜佛，可真当见到佛陀的时候还是止不住的震惊。
只见雨后的空中浮现一尊数十丈高的巨大金佛，金佛面容慈祥，神态慈悲，可那双眼眸却让人感到有种说不出的漠然与威严。
悲悯与冷漠，截然相反的两种情绪却在这尊金佛脸上得到了完美的展现。
大殿中。
提多勒尊者整个人跪伏在地，全身颤抖着，神情激动道：“。。。。。。佛祖，是佛祖来了。”
三藏大师微微抬头。
他的目光宁静而强大，仿佛在青灯古佛前浸染了千万年，没有丝毫的杂质。这时这道目光仿佛透过了大殿的金顶与外头空中的那尊巨佛对在了一起。
“想不到你真的修成了佛陀。”三藏大师面容平淡，顿了顿接着开口道。“既然如此，又何必再难为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孩子。”
“师弟留着这个孩子难道不也是为了成佛做祖？只不过我的手段更为直接而已。”巨佛缓缓开口道。
三藏大师摇了摇头，开口道：“你错了。”
“佛门先贤都错了。”
“错没错，只有试过才知道。”
巨佛端坐云端，双眼中似有雷电正在酝酿积累，他厉声喝问道：“你再不让开就休怪我不念当年同在灵山求道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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