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层层叠叠地洒进书房，银亮的华光正好照亮了对峙的两人。
就着月色，方嘉终于看清了手中的东西，一把纯黑的枪！
她惊恐地抬眸看向展辰，脸上是斑驳的泪痕。男人狭长的黑眸是不容置疑地坚决，月光打在他的脸上，带来的不是柔和，而是森寒凌厉。
方嘉哆嗦着嘴，说不出一句话。她挣扎着想收回手，无奈展辰的力气非常大，像是铁了心求死，反而抓紧她的手狠狠抵进心肉间。
“放手！”
“下不了手？”展辰挑眉嗤笑，“需要我帮你吗？只要轻轻扣动扳机…”他边说大掌边握住枪身从容地打开保险，咔嚓声在此刻显得异常刺耳。
方嘉被刺得神经一跳，不敢再挣扎乱动，擦枪走火，只在一秒。
“放手！放手！魏展辰，你他妈要死不要拉着我垫背！！”
歇斯底里的叫嚣响彻书房，干涸的泪腺再次翻涌，方嘉觉得再这样下去，她真的会崩溃。
枪在手里变得非常沉重，手臂酸酸麻麻的，她想如果他再逼她，就干脆开枪杀了他，再自杀！
所幸魏展辰慢慢松开了手，他将枪拿在手里，眼瞳里是氤氲的黑，犹如宣纸上渲染开的水墨。
“里面没有子弹。”
展辰话音刚落，一拳就砸在他身上，紧接着就是密集的击打。方嘉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发了狠地砸过去。手脚并用，拳打脚踢。
“好玩吗？看我崩溃，开心吗？魔鬼，你就是个魔鬼！”
扔开手里的枪，展辰想去抱住早已泣不成声的方嘉，可惜她已经进入了浑然忘我的状态。只是一味的打眼前的男人，眼眶在月色下一片猩红。
好不容易捆住她，展辰紧紧拥住她，脸颊贴着脸颊轻哄，“嘘，别哭了，乖，是我的错，我不好。嘉嘉，我答应你，再也不吓你了，我保证！”
月光之下，男人呢喃细语，温情脉脉。
女人逐渐安静下来，张着一双大眼睛，空洞没有焦距，她依偎在男人怀里，宛如傀儡娃娃。
两人就这么拥在一起，五年来第一次如此靠近，体温熨烫着体温。
良久，魏展辰再次将地上的手枪拾起，摊开方嘉的手心放进去。她好似被烫到，飞快地要丢开手里的东西，可惜展辰不允。
他勾起她的脸，冗沉的黑眸犹如宇宙中的黑洞，将她苍白脆弱地灵魂都吸纳进去。
此时，万籁俱静，她看着他薄唇一张一合，泪，再次潸然滚落。
“你听着，枪在这，我的命也在这，如果你要，随时拿去。”
、第二十一章 手机里的旧照片
经过那惊心动魄的一晚，方嘉和魏展辰之间，有了改变。她不再故作无所谓，有些事挑开后，反而让两人的相处更坦然。
只是关于曾经，关于现在，关于感情，两人都选择了掩耳盗铃的方式。
有时候她会悄悄打量他，眼神里是说不出的复杂，等他看过来的时候，又匆忙撇开眼。
“回来这么久，你不打算告诉云珊吗？”
展辰关了笔记本，拿下鼻梁上的眼镜，端着茶杯坐到方嘉身边。
方嘉捧着一碗冰西瓜，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听到展辰的问题，手僵了僵，“再说吧。我现在这样，她知道了只会担心。”
搁下茶杯，展辰双腿交叠，剑眉微蹙，“你现在不好吗？”
“你觉得呢？”斜睨了身旁人一眼，方嘉眼底的轻鄙毫不掩饰。
展辰怔愣了下，然后轻笑起来，“挺好啊，没冷着没饿着，每天晚上还有水果沙拉做甜品。”说着伸出手指朝碗中揩了一点沙拉酱，放进嘴里品尝，最后嫌恶地抿唇。
女人怎么都爱吃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方嘉看着被“污染”的冰西瓜，心下气结，“哼，所以说你就是一俗人，只会用肉眼看待事物。”
“噢？那么请赐教。”展辰挑着眉，好笑地看着方嘉。
只见她黑眸一转，眼中滑过狡黠。“你觉得是关在笼子里的鸟叫的欢，还是在天空中自由飞翔的鸟儿叫得欢？”
魏展辰眯眼，“有话你就直说，拐弯抹角不是你的作风。”
“我要回去上班。”方嘉一口气说出来，看展辰动了动嘴唇，赶紧又说到，“Lady’s Club的项目不能中止，你该知道我有多重视它。”
“如果是这件事，不急。Lady’s Club本来就是我买来给你的，它属于你，没有人可以抢走。”
方嘉心里早就猜到这个答案，亲耳听到时还是有些不能接受。她移开视线，撇着嘴嘟哝。
“奢侈！”
展辰听不太清，凑了过来，“说什么呢？”
“噢，既然这样，不知道能不能折现？”方嘉扭过头，冲展辰笑得狗腿。
自由诚可贵，若为金钱故，必视粪土之！
“可以啊，我给你钱，你拿什么来换呢？”展辰张开双臂架在背后的沙发上，姿态慵懒地看向她，这爱钱的毛病，怎么感觉变本加厉了？他心情愉悦，凤眸弯曲，连眼角的褶皱都显现了出来，忍不住起了逗弄之心。
呃，方嘉一怔，像是吃了苍蝇般，吞也不是，吐也不是。好半天才不情不愿道，“你刚说它是我的。”
伸过一只手捏了捏方嘉柔嫩的下巴，展辰笑言，“我是商人，不会做亏本的买卖。”
真无耻！
方嘉心里腹诽，翘起嘴巴不满道，“我都答应留在你身边了，还不够吗？”抱过冰西瓜叉了一块，将其当做眼前可恨的人狠狠地嚼，嚼个稀巴烂！
“可惜人在曹营，心在汉。”吹开茶面的茶叶，展辰低头轻抿，脸容隐在袅袅热气中。
“你这叫不知足！”方嘉愤然起身。
人就是这样，得到以后还想得到更多，根本不管别人给不给得了，也不管自己受不受得起！
想要她的心，下辈子吧！
曾经给出的东西，你不懂得珍惜，那么不好意思，现在再想要，已经晚了。
掏心，不难。难的是，痛的是，我这颗温热的血淋淋的心，曾那么□裸地送到你面前，你却不屑一顾。如今，我好不容易将千疮百孔的它缝补回去。而那样的痛，一辈子一次足矣。
你不知，心碎一旦到过极限，用多少岁月都愈合不完全。
魏展辰没有说话，薄唇保持着之前上扬的纹路，只是眼底的光越来越黯然，最后化为冷寂。
方嘉本想回房，又被展辰的话拖住，“沈家现在出事了，云珊现在的处境或许并不太好。”
沉吟了半刻，方嘉伸出手冲到展辰面前，口气不太好，“拿来！”
盯着眼前的柔荑，展辰没反应过来，“什么？”
“云珊的电话号码啊。”
从口袋里拿出手机，他递过去，“密码是你的生日。”
大力地戳着爱疯的屏幕，方嘉心里不停地鄙视，明明是个老男人，还把自己当文艺青年呢！
0815。
这，张照片。。。
是她趁魏展辰睡着，偷亲他时拍的。
看着屏幕上曾经的自己，方嘉的神情变得僵硬。当时因为羞涩，慌张，角度并没有拿捏好，只拍到她撅着嘴凑到他嘴角，脸却被卡了大半。本来想删除重拍，结果听到他好像是要醒过来的动静，她赶紧扔掉手机逃跑了。
却没想到，他竟然还保留着这张照片，并拿来做屏保！
这个闷骚的男人！
方嘉脸上犹如火烧，匆匆找到云珊的号码，抄到自己手机里，然后再次扔掉手机，落荒而逃。
展辰稳稳接住手机，看到上面逐渐变暗的屏保，对方嘉刚刚的仓皇了然于心。
他们之间回忆很多，可用实体承载下来的却很少，这张照片就是为数不多的一张。
那时候他接近她，看着她眼底毫不掩饰的爱慕，心里其实是鄙夷的。还以为玩弄市长千金，会有多具有挑战性，结果三两下就拜倒在他的牛仔裤下。
她没有大家小姐的风范，高傲冷艳或贤良淑德，这样的品性基本不具备，反而更像是投错胎的“女流，氓”。
其实方忠国将她养得不错，最起码没有俗掉。性格直率纯粹，一根筋通到底，分不清好坏，别人对她好一点，就千倍百倍地回报回去。典型的被人卖了，还帮忙数钱的傻大姐一枚。
他不过帮她搬了一次宿舍，她就喜欢上自己，然后以各种名目出现在他的视线里。她算不得最漂亮，可他也不明白为什么每次只要有她，就总是牢牢擭住他的眼球。
他喜欢她那头齐腰的黑长发，配上她从不重样的裙装，随着人摇曳摆动，多多少少带着点蛊惑人心的味道。
她不柔媚，宛若秋水的眸子光彩灵动，她望着你笑，露出嘴角的梨涡，等你反应过来时，才懊恼地发现自己也跟着在笑。
如果她不开口讲话，最起码还是能维持住市长千金的形象。可惜，这姑娘跟他混熟后，曾一度让他怀疑她根本就是披着千金外皮的真汉子，就差没叼根烟在嘴上了。
他对她的感情，总是很矛盾。讨厌她眼中的倾慕，或者说他嫉妒她活得这么轻松惬意，敢爱敢恨。而他，辗转隐忍，活得不够理直气壮。喜欢的东西，每次都必须凭自己的努力才能得到。
可是越接触深入，越舍不得伤害。
他强吻她，姿态轻佻放浪。变本加厉地接受女生的讨好，放任汤晴去警告她，挑衅她。他看着她离自己越来越远，心里却开始莫名的不舍和酸涩。
他只是想让她看清楚，穿白衣的就是天使吗？
错，也有可能是内心阴暗的恶魔。
照片是他们在一起后拍的，刚确定自己心意的他既满足又痛苦。
他爱她，毋庸置疑，可一想到十几年前惨死的妈妈，又被深深的负疚所羁绊。所以那段时间，他很少和她在一起，经常出去和沈逸、温亦然喝酒，喝醉了就能忘记一切，也才能爱得疯狂也彻底。
展辰摩挲着手机，陷入回忆。
他还能记得她蹲在床边，举着手机时的模样。跃跃欲试地娇羞，害怕被抓住地紧张和慌乱。
她悄悄地吻了他。
她满足地喟叹，却一瞬间让他湿润了眼眶。
如果时间能回到那一刻，他不会再假装沉睡，放任她跑掉，而是会将她紧紧锁进怀里，说一万遍她最想听的情话。
这是她最爱他时的模样，无论换了多少手机，他都不曾遗忘。
因为分辨率太低，照片早已变得模糊，如同泛黄的老照片，镜头当初锁住的不是人，而是若干年后还能回忆起地情潮。
方嘉躺在床上对着手机发呆，明明是在想要不要和云珊联系，可脑子里浮现的又是魏展辰手机上面的那张照片。那时候的自己套用现在非常流行的一句话，就是很傻很天真，还很不幸了留下了“罪证。”
一想到曾经做的那些蠢事，方嘉就恨不得一头磕死在墙上。“啊！”她在床上滚来滚去，将自己包成蝉蛹状，早忘了要和云珊联系的事。
、第二十二章 逃走失败
又是一夜无梦，方嘉已经适应了这里，也知道魏展辰嘴上说得多恶劣，可其实并不会强迫她。他将卧室让出来给她，就是最好的证明。
抓了抓头发，方嘉走进卫生间洗脸刷牙，然后再去更衣室找衣服。没办法，她的那一套衣服再穿下去，自己都要被熏到。
人嘛，要懂得能屈能伸，况且这些衣服本来就是买给她的，不穿白不穿。以后走的时候，将那些没穿过的拿去折现，免得浪费。
她挑了条糖果色的吊带长裙套在身上，因为太瘦，裙子显得很空，肩上的吊带也随之滑落。方嘉在更衣室翻翻找找，终于扯出一件纯白的雪纺短袖拿来做罩衫。
想着下楼就免不了要和魏展辰碰面，她慢吞吞地往下移动，嘴里念念有词。
“真是尴尬，所以我就说分了手的两个人千万不要再聚在一起，瞧瞧这都叫什么事呀。哎，外面阳光这么美好，我却如此焦躁，这样真是不好。”
“小姐，快点儿下来吃早饭呀。一个人在那磨蹭什么呢？”秦姐将稀饭端上桌，然后往楼上看，正好看到方嘉。
被人抓到，方嘉摸摸鼻子，讪笑，“噢，噢，来了来了。”她走进餐厅，意外地没有看见魏展辰，“咦，秦姐，他呢？”
秦姐从厨房走出来，端着一碟小菜回答道，“少爷大清早就出去了。他出去前交待我，要看着你吃饭。”
说完还不忘暧昧地冲方嘉眨眨眼，惹得她不满地撇嘴，“干嘛呀，我又不是小孩子。”
这一幕看在秦姐眼里，只觉得方嘉是脸皮太薄，在害羞。她笑眯眯地给方嘉盛粥，递到她手里，“来，趁热吃。”
方嘉接过碗，璀璨地露出八颗大牙说谢谢。她埋头喝了口稀饭，又抓了个灌汤包塞进嘴里，可心里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最后，咬着筷子有些难为情地问到，“那啥，秦姐呀，你知道他去哪了么？”
“唔，我不清楚。”秦姐在收拾厨房，听到方嘉讲话探出头来，想了想没有答案。
算了，他不在更好，等会找个借口离开。
想到此，方嘉飞快地喝完稀饭，胡乱地擦擦嘴，“秦姐，我吃好啦，先回房啦。”
在房间里磨蹭了十多分钟后，方嘉拎着手袋轻手轻脚地下楼。她站在客厅里，象征性地叫了几声秦姐，或许真是天助，居然没有人回应。心下狂喜，她连鞋子都来不及穿就打开门准备冲出去。
“小姐您好，请问你想去哪？”
“你哪位啊？”方嘉被突如其来的人吓得后退。
哪里来的门神？他以为自己是在拍骇客帝国吗？
墨镜男一本正经地回答，“小姐，我是魏先生派来保护你的。”
看到自己的离开计划被阻扰，方嘉抓狂起来，“我不需要保镖，你走！”
墨镜男虎背熊腰，站得笔直，“对不起。魏先生交代过，小姐玩心重，我必须贴身跟随。”
“贴身你妹啊！我上厕所你跟不跟？”
将手里的鞋子摔在地上，方嘉弯下腰穿鞋，眼睛却不放过眼前的墨镜男，恨不得烧出个洞来。
好，好你个魏展辰，你就是要让老娘不痛快！玩心重？你特么才玩心重咧！
“…小姐。”墨镜男大抵没想到方嘉如此火爆，脸色有些难看，却又不敢发怒，欲言又止。
方嘉知道自己不过在迁怒，又拉不下脸来道歉，索性一张脸冷到底，“好了好了，我要出去，你别跟着我。”
这次墨镜男没有阻拦，大方地侧开身子让道。方嘉以为是被自己吓到，得意洋洋的甩着包屁颠屁颠往外走，走着走着觉得不对劲了。
“嘿，我说你，听不懂普通话呢？别跟着我，懂吗？D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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