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家人来的时候正是巳时初刻,两辆马车,并若干的随从,余氏早在院中准备下了,沈虞倒是在自己的房中,跟墨棋说道“你看我娘这几天忙得,都乱了套了,祖母也是,据说现在坐在屋中正等着呢,“墨棋笑了笑,“这苏家是京中大户,夫人定然不能让人笑话咱们沈家没有规矩。不说别的,就是今儿的下人们,都穿的是体面的衣衫,不然就别出来了。连厨房都是”“关厨房什么事儿?若是一会前面叫我了就出去,若是没人召唤了,我就在屋子里呆着,哪也不去。你告诉咱们这院子的人,都老老实实的呆着,别四处乱走。”墨棋答应下去了。
苏夫人和余氏互相见了礼,余氏忙将人让到屋中,苏夫人笑道“还是先拜见了老太太才是。”
余氏忙让家人通禀着,等觉得老太太该有些准备了,才带了苏夫人过去。就见苏夫人走起路来,不慌不忙的,稳健中还带着股子傲气,从来都不是像余氏低着头的,一路上都是昂着头。余氏在前面引路,到了沈老太太房中,先见了礼,分了宾主坐好了,苏夫人开口说“原听说老夫人到京中了,应该早过来拜见才是,无奈家中事务繁杂,长辈又生病,孩子们也不省心,才拖到今日,还望老夫人莫要见怪才是。”
沈老太太笑道“夫人肩膀上是一大家子呢,怎么说出来就出来,比不得老婆子,我这媳妇一个人将府中料理的妥当,我就只管每天吃斋念佛才是。”
苏夫人笑道“可不是,头一次进这院子,就知道沈夫人是个精明能干的,里里外外的处处都显得妥帖,你都不知道,上次去福安王府,他那个王府啊,真真没的看,若是凭了沈夫人的本事,不出两天,上上下下的可就再没有不妥当的地儿了”
婆媳二人听了,都笑开了,三人正说着话,沈珮从后面端着托盘出来了,将盘子放到余氏和苏夫人中间的高桌上“这是府中新摘下来的海棠果,请苏夫人尝尝。”
余氏皱着眉头,看了沈珮一眼,又看了看沈老太太,见沈老太太没说话,只好猜测是沈老太太授意的,又当着苏夫人的面,不好说什么,苏夫人见一个华服小姑娘走了出来,笑着问余氏“这是府中的?”
余氏只好说道“是府中二姑娘。”
“恩,不错不错,沈夫人不单单家务料理的好,就是这儿女,养的也是格外的光彩照人呢,”苏夫人不住声的夸奖沈珮,弄得沈珮还真不好意思,苏夫人夸完了沈珮,又说道“你看,将正事儿给忘了,不知道家中的大姑娘可在。我们苏家还要好好多谢这个恩人呢。”
余氏忙说着不敢不敢,又让自己的丫头将沈虞请过来,功夫不大,沈虞就过来了,苏夫人看着丫头们将门帘子挑起来,就走进个身形修长的姑娘来,穿的也是平常的衣衫,长裙上绣着的好像是蝶戏水仙的图案,头上梳着垂鬟分肖髻,拿玉簪子托着,前面用紫色小米粒绸花点缀了,连成一圈,中间正垂在额间,面貌上还真有几分像余氏,肌肤比余氏要雪白的多。
沈虞进来后,先给祖母见了礼,又给母亲见了礼,由余氏引荐着给苏夫人见了礼,苏夫人忙拉到身边说道“难怪宝儿回家,吵着闹着要家里接了你过去,如今这么一看,连我都舍不得放手了呢。你和你母亲还真是像,老夫人,这孩子的眼睛,倒是像您的。”
沈虞听了,面上笑着,心里面可在想,这夫人还真不简单,苏夫人又说道“今儿过来,一来是拜见老夫人,二来,就是多谢沈姑娘照管我那淘气的女儿。”
沈虞看着苏夫人,年纪也不大,若是苏怀瑾的亲母,年纪应该在余氏之上才对,怎么这般做到一起,反显得余氏老态了些,苏夫人通身上下的气度,也和以往遇见的夫人不同。沈虞叹了口气,不愧是阁老家出来的,自己的娘就是再过十年,也未必能修炼出来。
苏夫人招了招手,身后的丫头就捧着锦盒过来,“也是知道姑娘什么都不缺的,这些就算是小玩意吧,且收下。”
沈虞看了眼沈老太太,见祖母点了头,才接了过来,递到墨棋手中,苏夫人满意的笑着,又转过头跟沈老太太说着家常,无非是沈老太太走的这几年,京中的变故,可苏夫人说的很巧妙,又能和老夫人接着说话,又不会冷落了余氏。沈虞见没有自己说话的机会,就先告了退,带着丫鬟下去了。
出了老太太的院子,墨棋摸索着锦盒问沈虞“姑娘,这盒子中装的到底是些什么。奴婢觉得怪沉的。”
沈虞笑着说“我也想知道,一会回去,打开来看看,苏夫人嘴上说着小玩意,咱们可真不能当小玩意算了的”俩人笑着往回走,就听见背后有人唤道“沈姑娘”
沈虞回头一看,是苏怀瑾,只好停下来回礼“苏公子”苏怀瑾走了过来,沈虞说道“怎么不见苏小姐”
“还是别提宝儿了,从宝儿回了家,就让母亲将你接过去,母亲自然是不同意,宝儿就哭,这回宝儿走丢了一次,父亲也气的不行,自己抓过宝儿打了一顿,以前宝儿就是再气父亲,父亲都没动过手,总算打过了,也老实下来了”
沈虞想到宝儿那性子,就知道在家中指不定怎么宠着呢,看苏怀瑾一口一个母亲母亲的叫着,莫非这个真是他亲身母亲?想了想犹豫着问“宝儿还真是苏公子的亲妹子?”
苏怀瑾点了点头“母亲前几年才添了她,当心头宝一样的。”
沈虞肯定了这个事儿,又想起和余氏的对比,默默叹了口气,苏怀瑾看着沈虞,说道“姑娘,有人托苏某带几句话给姑娘,。”沈虞脸上当时就变了颜色,瞪着苏怀瑾,苏怀瑾只好硬着头皮说道“姑娘还是听一听的好,免得到时候苏某也不好交代。”
沈虞回头冲墨棋说道“你先退后着,”墨棋下去了,又对着苏怀瑾说“我知道谁托苏公子带的话,既然苏公子不好交代,那就请讲吧。”
苏怀瑾清了清喉咙说道“姑娘,陆王爷说,这些日子,在岭南时刻都想着姑娘,也知道姑娘生辰将近了,特送过来薄礼,望姑娘收下,还望姑娘也像王爷思念姑娘一般的思念着王爷。王爷定会尽快将事情办完了,早日回来”
沈虞听完了,涨红了脸,苏怀瑾说完这话,脸颊有些飞红,毕竟他的脸皮比姑娘的厚些,又说道“苏某这也是受人所托,沈姑娘还是别把这气出到苏某身上才是,其实苏某说出这话来,也是硬着头皮的。长这么大,还没对姑娘说过这话……”
“够了,别说了,”沈虞忙打断了,深吸一口气冷静下来,“苏公子,你就不应该跟着他胡闹。”
苏怀瑾奇怪的问“怎么会是胡闹?言昭这话,苏某还真没听过几回”
“几回?”
苏怀瑾暗想遭了,忙往回圆“不是,是没听过,几回不是主要的,主要的是,言昭出去办公务还惦记着姑娘,这份心意才难得”
沈虞冷笑道“什么时候苏公子成了保媒的了?”苏怀瑾又说“言昭将东西给了我,我就带到了,别的可不管,”说着将一个锦袋,拿给沈虞,沈虞看着也不接,苏怀瑾也不能硬塞给她,只好说道“姑娘还是接着吧,若是言昭知道你没收,回来更有脾气发了。”
沈虞抬头看着苏怀瑾问道“你也怕他发脾气?”
苏怀瑾笑着说“倒是不怕,就是怕他回来跟你发脾气不是。”
“苏公子,第一次见我的时候,就觉得我配不上你们王爷,怎么现在还牵上红线了?”
“你,好,你呢,配上配不上的,我说了不算,这东西你得收下,别的不跟你多说了”
说着伸出手去,沈虞不接袋子,又对着苏怀瑾说道“在你看来,我是不是真的像你说的不过如此?”
苏怀瑾张了张嘴,没想到这事她还记得,沈虞抬着嘴角笑了笑,接过袋子,转身就往回走,苏怀瑾用手指着沈虞背影半天,硬是一个字都没说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墨棋退亲
沈珮见苏夫人和老太太余氏三人说的热络,自己就退了出来,让苏夫人见到自己的目的也已然达到,现在就看看苏公子来没来吧,若是来了,见上一面,说句话也是好的。刚出来,绕到园子中,就见到沈虞和苏怀瑾站在院中说话,连墨棋都站的远远的,这是怕人听见,俩人说了半天实在是没听清什么,就看见苏怀瑾给了沈虞一个袋子,沈虞也接过去了。然后,然后,苏怀瑾看着沈虞的身影走远了也就走开的。
沈珮见苏怀瑾走远了,从隐身的刺玫后面走了出来,早就将手边的树叶子全抓下来了,也不怕扎手。心理暗恨道:真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是谁嗷嗷的说什么平淡是福的,现在就在自己家院子里勾引苏公子,还这么明目张胆的,全家上下为什么都听她的还不就占着个嫡女的身份么,真不要脸,沈虞,你记好了早晚有一天,我也要让你在我脚下,卑躬屈膝的活着。
沈虞回道屋中,墨棋就将锦盒打开了,只见里面是一个金丝镶宝石的双鸾步摇,墨棋忙拿起来,给沈虞带着,还真是华丽,跟沈虞今儿这身打扮一点都不配,沈虞将东西收起来,“这苏夫人一身打扮就是照着张扬劲儿来的,怎么鲜亮怎么穿,她倒是以为人人都喜欢似的,一会拿到母亲那边看看去。”
墨棋见沈虞一直欣赏这个步摇,只好小声的说道“姑娘还是看看这锦袋中装的倒是什么吧。”
沈虞听了,将步摇放下,把袋子拿过来,打开,先是从里面滚出个蜡丸来,接着又倒出来个淡绿色的玉佩,仔细看了看,里面还有只金虫,墨棋笑道,这个可给姑娘配衣衫用的。沈虞低头看了看,扔给墨棋淡淡的说,“放起来吧。”
又拿起蜡丸看了看,轻轻一捏,口就碎开了,沈虞掰开来,从里面拿出张纸来,展开就看见是用草书写着四行字,荷叶生时春恨生,荷叶枯时秋恨成,深知身在南岭外,寄望江头江水声。沈虞读完,嘴角抽了抽,让小丫头打了盆水来,将整张纸都浸透在了盆中,不一会墨迹晕染开了,将字从宣纸上涤荡下来。沈虞将水搅了搅,才将纸拿了出来,字迹黑成一团看不清楚了,这才胡乱揉了揉,扔了出去。
苏夫人来过之后,余氏还是消沉了一段日子,沈虞奇怪,按理来说该开心才是,为什么有些闷闷不乐的样子。余氏只好说“开始的时候,娘是真打算好了的,若是苏夫人相中了我们小鱼,最好不过,可昨天听那架势,还是……”
沈虞笑道“听人说那苏公子早订了亲了,虽然高嫁低娶,可那门楣也太高了,实在不好攀上。”
“我女儿就是这点好,总是不让娘同愁的,说道高嫁,还真没你那个宝贝妹妹野心大”余氏恨恨的说着,从苏夫人走后,沈虞已经不知道听见余氏抱怨几回了,老太太那边也罚了沈珮了,这沈珮出去,可直接让人说沈家没好教养,整个沈家都跟着丢人。
沈虞自然知道沈珮打的什么主意,要想靠住苏公子这棵大树,这事儿,就是沈老爷来办都不成的。她的野心就在那,谁劝都白搭,还好见到苏公子的机会不多,也不会让她碰见的。
外面婆子过来回禀事儿,沈虞在旁边听着,就听婆子说道“夫人,门外王二昨儿在大街上跟人打起来了,被打断了腿,今儿回了老爷,老爷说这事让夫人管了”
“哪个王二?”余氏想了想,真没有什么印象,婆子提醒道“就是老夫人身边吴婆子的那个亲戚,算起来,和姑娘屋子里的墨棋姑娘还扯上些关系”
沈虞知道是谁了,墨棋的那个哥哥,就问道“可知道是怎么和人打起来的?”
“据说是吃多了酒,冲撞了太尉家的人,一怒之下,就打断了腿,家里人抬回来,现在还在外面养着呢。”余氏听了,骂道“从衡阳过来,就没听见他踏踏实实的干些子事儿,不是今儿吃酒,就是明儿赌钱,仗着吴婆子在老太太面前有几分脸面,狗肚子装不了二两香油的主,如今得罪了太尉,老爷指不定怎么气呢,让人送回衡阳完事。越快越好,别再进京了”
婆子听了下去了,沈虞拿帕子扫着身上的灰尘说道“娘可知这吴婆子回去后,倒是省了不少的事儿,”
“听衡阳的下人说,现在只在家中守着吴掌柜的,哪里也都不去了。给她打发回去了,……”余氏住了嘴,因为见刚刚回事的婆子又回来了,“又怎么了?”余氏不耐烦的问。
婆子忙笑道“回夫人的话,这王二还想着将墨棋姑娘带回去,说路上得有人伺候着。”余氏听了骂道“放屁,当自己是主子了?是不是让人用轿子抬回去合适?”
婆子忙说“可不敢,王二说,同墨棋姑娘是早年的婚约了,这次回去,也是要成了亲的,不然就在京中成亲,然后墨棋还留下服侍姑娘便是”
沈虞想到,这王二并非一点心眼都没有啊,还留着这么一手呢,估计是死活都要将墨棋带走了,沈虞看了眼婆子说道“你先下去,过会再传你回话。”
余氏见婆子走了,回身说“娘知道你定然是舍不得墨棋的,白给了这么个人,别说你,就是娘也舍不得不是,不过他是早和墨棋定的婚约的,这事,可不好办。”
沈虞拉着余氏说道“娘,这墨棋的身世大约也是知道,可怜她一个人回去后还得伺候了王二并王二那厉害的老娘,鱼儿想了想都心酸,再说墨棋跟了儿好几年了,处处都是顺手的,再换一个,怎么也得教上一两年才行,娘,就给鱼儿将墨棋留下吧”
余氏说道“娘何尝不是为了你着想,那如今他还说成了亲,就依旧让墨棋伺候你呢”
沈虞坐起来说道“这个好办,找人说给他听,得罪了太尉府的人,被打断了腿还是轻的,就说太尉府让交人呢,父亲要给他送衙门去他定然是怕的,然后给他些银子,打发回乡,再写个退亲的文书来按了手印,以后就是他想抵赖,也没地方打官司去,再说奴才告主子,也看他有没有那胆子才是。”
余氏听了,沉吟半响,才问“这主意你是不是想许久了?”
沈虞忙说“娘,鱼儿冤枉,谁知道他会挨太尉府的人打啊,这可是鱼儿刚想到的,让他退了亲,别再缠着墨棋才是”
“娘之前也打算将墨棋给你陪嫁着过府的,可现在看着,墨棋模样真是极出挑的,怕以后鱼儿你压不住她。”沈虞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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