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间,杨路觉得内心某一处,似乎被点燃了……
“可闳……有些话我早就想说——”
“我也有话想说。”莫可闳出其不意的打断了他,挤出僵硬的笑容。
杨路顿了下,脸上的微笑慢慢消失,“好吧,你先说。”
“那个……我觉得打扰你很久了,现在,我也差不多适应这里的生活了,是时候该搬出去自己住了。”
“我不介意。”杨路平静的说。
“不是你介不介意的问题……我们两个男人老是同进同出的,老外都要误会我们不对劲了……”慌乱中冒出来的烂借口,一出口莫可闳就后悔不迭。
房间中忽然安静了下来,只剩下暖气冒出的轰轰声。
许久,杨路慢慢开口:“别人说什么就让他们去说好了,我一点也不在乎。”
他的视线紧紧锁住莫可闳,逼他直视着自己。然后,他犹如发誓般开口道:“只要你愿意,你可以永远在这里住下去——永远。”
近似告白的深情话语,伴随着杨路毫不动摇的坚定神色。
莫可闳的脸“腾”的一下红了,慌张的放下碗,手足无措道:“谢、谢谢你……不过真的不用了,太麻烦你了。嗯……我吃饱了,今天有点累,先去休息了。”
接着是近乎落荒而逃的离开。
杨路端坐在桌前,直到脚步声消失在二楼,终于苦涩的垂下了眼帘。
以为拉近了的距离,仍然是天堑,从来都只是自己的痴心妄想。
这把年纪了,还是改不了的痴心妄想。
痴心妄想呵……
作者有话要说:恭喜杨老师成功领到好人卡,鼓掌~
我去躺尸了……
20
20、搬家 。。。
20.
杨路端坐在桌前,直到脚步声消失在二楼,终于苦涩的垂下了眼帘。
以为拉近了的距离,仍然是天堑,从来都只是自己的痴心妄想。
这把年纪了,还是改不了的痴心妄想。
痴心妄想呵……
那一晚的对话,两人很默契的当做从来没有发生过。
没两天,莫可闳就火速相中了一间condo,两室两厅,上下两层带一个小后院。
等杨路知道的时候,已经连租房合约都签好了。他这才明白,这两天莫可闳在电脑前神神秘秘的,原来是在查租房信息。
等家具都送到后,挑了个风和日丽的周末,莫可闳在杨路帮助下,搬进了新窝。
杨路的心情自然好不到哪里去,全程耷拉着一张脸,都把搬家公司的小伙给吓到了,偷偷问莫是不是自己什么地方做错了。
行李搬完后,剩下就是慢慢拆箱子整理布置的工作。这种事,莫可闳压根就没指望过杨路。杨路倒也很有自觉,笃悠悠的袖手在旁闲晃。
过了会,他发现问题了:“为什么只有一个卧室有床?”
“呃?”莫可闳给问得莫名其妙,“我一个人住当然一个卧室就够了,还有一间用来当书房正好。”
杨路大大的不满了,“你也太自私了吧,我家都还留着你的房间呢,你居然也不给我留一间,我要是过来待得晚了要住下怎么办?”
……莫可闳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这段槽点多多的抱怨,例如——你根本不用留着我在你家的房间,或者是我们两家车程20分钟根本不存在太晚了回不去的困扰等等。
最后,他硬生生被逼出了一句:“对不起……”
莫可闳大件的行李搬过来了,不过住了那么久,零碎的东西自然也攒了不少。将新家打理得差不多后,两人便回杨家,做最后的搬运与清理。
走进住了四个多月的房间时,心中油然而生一股舍不得的感觉。
习惯了每个清晨,拉开窗帘看到肥肥嫩嫩的松鼠们,欢快的在树干上进餐打架争风吃醋。习惯了一天的辛劳后,陷入柔软的床垫中,鼻尖充盈着床单传来的薰衣草的香味。
杨路已经说了,这间房间会一直为他保留着。因此,看着房内熟悉的陈设,莫可闳心中感慨万千。
东西一样样的收走,房间渐渐变得冷清,就像眼下的心情一般。
扛着箱子一下楼,杨路就走过来要接。
“不用了,没多少东西,挺轻的。”
“快点给我。”不由分说,杨路仍然接了过去。
莫可闳不语,这家伙总是用这种生硬的态度,默默的做一些体贴的事。以前只觉得他脾气大,现在才慢慢体尝到其中的点点滴滴。
走出大门的时候,莫可闳忽然忆起了二十多年前,离家去念大学时的情景。
那时他其实还是个小孩子,忽然就要离开疼爱自己的亲人,孤身前往陌生的地方,不知前方等着的是什么,离别之际有种再也回不到现在的预感。
眼下明明只是搬个家,却让他产生相似的伤感……不,其实伤感之余,还有点心酸难舍的情绪。
唉,怎么像失恋似的?——这想法一冒出来,把莫可闳吓了一大跳,赶紧狠狠将这念头甩掉。
“那我回去了。”
“嗯,路上当心。”
杨路默默的看了莫可闳一会后,转身而去。
莫可闳立在门口,看着离去的背影——不知是不是错觉,那向来挺拔的背影,看起来居然有点微驼,连走路的姿态都不那么自信了。
他刚想关上门,却见杨路停下了脚步,又走了回来。
“怎么了?忘东西了?”
“钥匙。”说着伸出了手。
咦?莫可闳莫名其妙的看着那只伸向自己的手掌,老半天才反应过来——“哦!都忘了,你家钥匙还在我这,这就还你。”
“你家钥匙啦!”
“啊?”
杨路用“你是猪吗”的眼神瞪着他,口气不耐烦道:“你家的备用钥匙给我一份!”
莫可闳愣了一下,“哦……好的,你等我一下。”
也是,万一哪天钥匙弄丢了,放一把在别处比较方便。嗯,还是杨路想得周全——有意无意的,他如此解读杨路的要求。
进屋拿了备用钥匙过来,杨路当着他的面仔细的将之挂上了钥匙串,紧挨着自家的房门钥匙。
“这就好了。”他抬头心满意足的笑了下,道过晚安,这一次终于步履轻快的离开。
缓缓合上了门,莫可闳不知为何的觉得脸上很热。
新年一过,学校迎来了春季学期。
因为Sam的请辞,莫这个journal club代理负责人变成正式负责人。他生性认真,只要接手的事从来尽力到底。换做别人每次到场意思一下就不错了,他是每次提前读文章,哪怕是专业领域外他不太熟悉的生理方向的专题,在听讲过程中他也会提出正中命门的问题。搞得每周的主讲人对他又爱又怕,爱的是有人这么关注自己的演讲,怕的是答不上问题出洋相。渐渐的,众人挑选讲解的文章越发谨慎,事先准备越来越周密——因为“答不上Mo的问题,不如自挂东南枝”不知何时成为了共识。
春季学期莫可闳没有参与授课,轻松了不少,但多少有些寂寞。
不过这份寂寞,很快就被另一件事给驱散了——有学生想要加入他的实验室!
话说秋季学期学生们选择在不同的实验室轮转,然后根据个人的喜好选择继续留在中意的实验室,或者是继续去其他实验室轮转。然后,在一年级结束的时候,需要敲定导师和实验室——因为此后学生的工资要由其导师来支付。
KJ就是去年曾经来轮转过的学生之一。比起其他的学生,他年纪略大已近三十,已在社会上打磨过几年。听王小玲八卦,他离过婚,有个女儿跟着前妻。
与自己相似的遭遇,令莫可闳生出了了几分同病相怜。
因此当新年过后KJ来找他,表示想做一个长轮转并且有意思留下来后,莫可闳非常高兴的一口答应下来。他决心要在自己能力所及处,帮KJ在事业上推一把。
或许,他多少想到了自己在人生低谷期,杨路鼎力相助的情形。
“老板,KJ又没来,他这一个星期才干几小时的活啊?”王小玲一脸生气的冲进莫的办公室,叽里呱啦的开始抱怨,“昨天说得好好的,今天下午教他做免疫组化,又放我鸽子!他大爷啊?这实验本来就是秀给他看,不然我之前花那么多时间准备个屁啊!看看Eric实验室那个小姑娘,和他一个班的,每天上午一下课就跑实验室,走得比我还晚。这种才是搞科研的料!”
莫可闳无奈的叹息了一声,王小玲说得都是实情,他实在想不出什么辩护之词。半晌,只能默默的说一句:“他……大概有事忙吧?”
“忙他个奶奶熊!”王小玲还在气头上,刚准备再一轮开骂,就听到有人走了进来,及时闭上了嘴。
“哎哟,这是谁惹咱们王大小姐生气了?老远就听到您洪亮的嗓门。”杨路笑嘻嘻的走了进来,上来就很自然的开始逗王小玲。
“哎哟,这上门的是什么贵客啊!杨老师您如今可是稀客,都多久没见到您影子了,还以为您移情别恋抛弃俺家老板了!”
“小玲!”莫可闳发急的喝止,结果她根本不甩他这纸老虎。
杨路哈哈大笑了起来,“哪能那!我对你家老板可专情的不得了,不信你问问他?”
说完他故意抬眼去看莫可闳,害得莫差点闹个大红脸。莫可闳很是恼怒,明明两人间应该挺尴尬的,这一个月都没怎么碰面,这家伙调戏起人来居然变本加厉了!
“哦?那怎么这个月都没怎么见你来串门?原来你不是半个人生根在这里的嘛。”
“这我总算听出来了,原来小玲是想我啦!哈哈哈!”
“胡说!”王小玲横眉怒目。
“啧啧,这么凶悍,我真是担心你欺负我家可闳。”
莫可闳低头看文献。
“我哪里凶悍啊?都是你老在占我便宜。”
“哎哟喂,大小姐你这话可千万不要到外面去说,我真是要跳进黄河洗不清了。”
“你又没老婆,怕个毛。”
“没老婆但我有心上人啊,要是他误会了可就糟了。”说着他无辜的看向莫可闳寻求支持。
莫可闳淡定的端起茶杯抿了口茶。
反正这种躺着也中枪的事,习惯了就好。
终于斗完了嘴,杨路神清气爽的在老位子坐下。向四周看了看,还真是有段时间没来了,有些摆设都不一样了。
只剩下两人的时候,气氛有那么点僵硬。
搬家时杨路表现得没啥异样,又是抱怨没房间,又是要备份钥匙的,莫可闳还以为他会像原来那样紧紧黏上来,心中存了些不能明说的窃喜与安心感。
谁知此后杨路一反常态,非但没有纠缠他,就连例行的串门闲聊都消失了。
莫可闳非但没有松口气的感觉,反而掉进了失落中,一日胜过一日。但当初明明是他自己逃开的,这时候也不好意思主动去杨路那里串门。
于是乎,只能任由失落的情绪越发堆积。
当看到杨路再度走进自己办公室的时候,其实他手心都有些微微出汗了……
莫可闳晃神未完,杨总算先开了口——
“那个……Richard确定要来我们这里了。”
一瞬间,莫可闳脑中冒出了大黑熊的形象,于是皱了下眉头——他承认自己小心眼,时隔数月依旧对那只猛兽没什么好感。
不过嘛,嘴上自然还是很厚道,“是吗?这真是个好消息。他什么时候来?”
“下周他过来签合同,顺便参观刚建好的斑马鱼中心,以后他会兼任那里的中心主任,算是提前熟悉下地盘。真正搬家大概要再等上几个月,一切顺利的话,六月初应该能过来了。到时可能会有需要你帮忙的地方。”
“没问题,像他这么优秀的科学家加盟,对我们系、对我个人来说都是福音。”这话莫可闳说得真心实意,毕竟就科研能力来说,大黑熊绝对是让人想与之结交的同伴。
杨路微微一笑,“他这个人比较有个性,你可能对他没好感。不过,我相信时间一长,你会欣赏他的。”
见自己心思被说破,莫可闳有点尴尬,“其实也还好……我挺欢迎他来的。”
“既然如此,下周他来签合同时,晚饭时你一起来吧。”
杨路笑眯眯的邀请道,莫可闳被自己刚说的话堵到,只能僵硬的点头应允。
走出莫可闳实验室,杨路一身的潇洒意态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其实他,远非表现出来的淡然自若。在走进这个门之前,他不知激烈斗争了多久,才找到借口听从了内心的欲望。
刚分开的那几天,下班一到点他总是不自觉的拐道来喊莫可闳一起回家,等走到门口才想起两人已不在同一个屋檐下。
没有了室友这层关系,他们只是最普通的同事。
没有了晨昏相聚的时光,想见到对方只有在工作的时候。
虽然两人在一个地方工作,毕竟各自有各自的地盘,除非半月一次的例会,其他时候只有靠在咖啡间或者过道间的偶遇。其余时间想见面,那就只有找借口跑办公室来找人。
刚分开的第一周,几乎每分每秒杨路都在想着找什么借口过来看看莫可闳。勉强将这念头压制下去后,不到五分钟便又开始想了。
一整天下来,几乎什么事都干不了。
就算想到这般快发疯的地步,他还是克制住了自己。
无论表面上再如何轻松自然,但莫可闳离开这件事的冲击其实大到无法衡量。
莫可闳无法接受他的感情——那他只能撤退。
莫可闳想要自己的空间——那他就给他空间。
莫可闳想要拉开彼此间的距离——那他就配合的往后退。
如果这就是对方想要的,那么作为一心希望对方幸福快乐的自己,又怎能不去满足呢?
这么圣母的想法,以前的他一定会嗤之以鼻,定义为懦弱。
但如今,他不知道如果不用这些借口的话,究竟如何才能强迫自己从对方身边撤离。
也许,爱上一个人,就是懦弱的开始吧。
作者有话要说:发现不知道该写啥的时候,就拿杨老师出来虐一下,百试百灵~
明天再来回帖。
21
21、心思 。。。
21.
从小莫可闳就是“言出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