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抬起头,淡淡看着她,道:“自然、……谁也比不了何小双你幸福。”
何小双摆着手,脸扭过去:“哪里哪里,不敢跟你比。”
我说这女人是不是有病,我忍住忍着才没有当面骂出来。
然后艾咪咪看了我一眼,两个人的话题,终于不再绕着我,但是,则彻底无视我了。
嬉笑了一阵,可恨今天下午气氛这么松弛,等到老板终于从楼上下来的时候,何小双才从椅子上站起,笑着说着走到门边。
艾咪咪最后虚情假意赞叹她一把:“看你今天得意的,人家为了找工作都挤破头,你不动声色就换了好工作。”
何小双一手搭着把手,人站在门外笑说:“我算什么,当心人家柳翘白以后被当名人一样追捧,各家媒体都挤到公司来,让你们出门都不行啊。”
要不是她很快关了门,我手里的文件夹就想砸过去了,实在无法忍耐。
各种,装。
艾咪咪送完她回来,我脸色才好一点,艾咪咪嘘口气,看着我,轻叹一声也没多说什么。她用胳膊肘捣了捣我,低声说:“翘白,知道刚才在外面,那女人还跟我说了什么?”
艾咪咪对何小双的称呼又变回了以前,“那女人”,我没表示意见,直接问:“她又说了什么好话?”
艾咪咪听出我的反话,也小小叹了叹,直至顿了顿,才张口:“她说啊,她看新闻上面报道你,说你曾经辍过学。”
我刚才不知起了什么年头,抓了一支笔在手里,瞬间就被握的死紧。
除了难以置信和震惊外我培养不出别的情绪,我看着艾咪咪,艾咪咪也看着我,房间里出现片刻的静悄悄,我不懂,这些事都和那女人有关吗?!
艾咪咪脸变了一下:“你脸色好吓人……翘白,这女人真挺讨厌的,长了一张破嘴。她走了也好,眼不见为净。”
她是走了,一干二净,可是,留我满腹愤怒,被她奚落?
我咬着牙,才熬到下班时节,度日如年,我拖着包,第一个走出办公室离开。总觉得这污浊的空气,多待一刻都能让我窒息。
可是走入大厅我都好像还做梦一样,那些蜂拥而来的,亮如白昼的灯光,好像我刚刚还相信这我只是做一个梦,这会儿就发展到现实了。
我熟悉的各种摄像,照相机,穿着大外套的记者,扛着他们的宝贝就冲过来,我现在的反应怎么及得上他们,瞬间被围个水泄不通,我左右环顾,却发现我站在这个圈子的中间。
“柳翘白小姐!请接受我们的采访……”
“柳小姐……”
我傻愣愣地看着他们,倒吸一口凉气,面前多了起码三只话筒。那些个人一脸巴巴地看着我,好像我只要稍微吐出什么字,他们马上就能奋笔疾书。
好奇怪。
前世我还在采访人,原来被人采访,是这种感受。这种好像孤岛,四处霜剑的感觉。
我不说话,可是闪光灯还在闪,记者自然能根据我的沉默,再写出一大篇报道,这些流程我熟悉的印进了骨子里。记者种类不同,但本能都在。
那些人的表情开始变得莫测,我突然很想逃。在人群包围中,我浑身僵硬的犹如木头。
我不该这样的,我至少应该想出什么办法应对。
我头皮发麻,心里的反应再次没有起到任何作用。
远远的,我看到大门口冲进来一个人,我眼前发花,如坠深潭。那个人的速度很快,几乎立刻就冲入大厅,一路向着我,大步如风般走过来!
“苏先生!”
“苏公子请问你是来接女友下班的吗?传闻你打算回到公司工作,请问是的吗?”
那些记者起码分出了一半精力,主动走过去,话筒移到了苏恒身上。苏恒似乎想靠近我,他的目光跟着我,但是在距离我还有一步是时候,却没有再向前。
离的这样近,他眼神偏偏有些模糊的雾气。
他转了个身,“大家有问题都问我。”
记者都像是得了特赦令,扛着摄像机这下彻底抛弃了装哑巴的我,转而把苏恒里三层外三层包围起来。
苏恒停顿了一会,有些轻轻道:“大家一个个问。”
他本是斯文的人,面对大群蜂拥来的人,他表现的也是淡淡礼貌。苏恒站在人中场,谁也抹不去他的存在感。
记者刚才的连珠炮消失了,换上一个打头的,话筒递过去询问:“请问苏公子是来接女友下班的吗?”
苏恒的背影动了动,似乎想转过来,但是硬生生顿住了,他淡然回答:“是的。”
就算苏恒被包围,我的身边,也还是围着三五个人不肯离去,其中一人的话筒一直没离开我嘴边,不怕死地问:“请问看到苏先生来接你,你心里有什么感觉?”
感觉,我僵硬的四肢好像有了些活力,漠然看她一眼。看到不知突然哪来那么多记者,围得人越来越多,苏恒的身影被遮的差不多,攻势却丝毫不减的愈演愈烈。
他们只要新闻,因此我周围的这些记者都开始兴奋。
有股怒气忽然从我心头升起。
我排开那些记者,把他们的手臂统统推掉,扭头往公司里面走。所有人都没走,当我一进去,好像有种奇异的默契骤然沉默下来。
何小双,理所当然又坐在一堆人中间闲话唠叨。
那一刻我什么都顾不得了,我盯着她,目不斜视朝她过去。
何小双哧地笑出声,惯性似的开口:“看吧,大名人果然有记者来堵了,真是没猜错。”
我听不到她说什么,周围的什么人看我什么都不管了。到她跟前,眼中只有她那张脸。
我抬起手,狠狠抡了她一巴掌。
54 叶落归根
我觉得浑身的气都出了,手底下落到了实处,感觉真是不同。
第一次打人,何小双的脸上迅速的红肿起来,呵,没想到劲道够了,真能有如此立竿见影的效果。
我以为以前电视上演的,都是骗人呢。
我发现什么话都能说出口了,没有该死的顾忌该死的畏缩,我冲着她道:“有句话你说的不错,这个世上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你和你男朋友、你们,一个无耻一个不要脸,都是一路货色。这话不假。”
何小双,温柔妹妹霍地站起来,凶相毕露,尖叫道:“你疯了?!!”
我冲她咬牙,笑出来说:“你喊什么,你恨不能把记者全都引来是不是?”
是疯了,这份工作我也没办法再干了。
她吃惊地看着我。
周围落针可闻,我直视着她的眼睛,忍着不断颤抖的双手说道:“你管好你的嘴,也请你转告你的男友,叫他也闭嘴!各家自扫门前雪,我怎么样实在不需要你们两个来多心、拜托你们二位,积点口德!”
一口气说完这些,我血液冲脑门,颤的几乎冷静不下来。我气红了眼,眼前却一片模糊。
艾咪咪站起来好像要说什么。
我转过身,再快速地离开这里。都到了门口身后才传来何小双尖叫:“有没搞错?!又不是我们把记者叫来……”
出了门我大口呼吸了好几下,心里对她和宋哲生这一对的厌恶达到顶点。
是不是她叫的,只有鬼知道。
天上下雨地上滑,本来是各自跌倒各自爬,那个女人,受够了那个女人的冷嘲热讽了。
人人都庸俗,不过是碌碌凡尘的男男女女,但原来真有那种把庸俗到底当高贵样的可怜女人。没的让我厌恶了这么久。
世上无完美的人。
还有一部分人,有很多人,不是不清楚自己的毛病,她们也常常自省,可是却改正不了。不知道是自己本身不够,还是哪里出了问题。
永远生活在自己生活圈子的人,没办法去融入另一个相差过大的圈子,因为树高千丈,叶落归根。
我突然好想念家。
虽然我那位娘亲才狠骂过我,用尽重重刻薄语言攻击我,可是我此刻孤立无援,想的,还是想回家。
这世上有很多的生活圈子,有很多种生活方式,每个圈子里都会有很多人。然而当你在其中一个圈子长大,生命中就会有再也抹不去的烙印。
也许我最错的,就是贸然踏进别人的生活圈,结果只能被排斥。
除了年少轻狂那会儿,我从来都没有这么雷厉风行过。我买了火车票,在没人发现的时候,打包了行礼,坐火车逃了。
人有时候做事,并不都需要细想,因为冷静下来会让你怯懦,会让你瞻前顾后,只有凭借那一时冲动,才有足够的勇气。
看,我多了解我自己。
还没到年关,所以我可以轻易地买到随便什么时候的火车票,火车行程是那样的慢,所以我到一半就后悔了。我发现人都有个贱脾性,当你决意离开的时候,脑子里满满的都会是那个人的好,同时还有你自己的不是,越想就等于越是折磨,
我挤在一堆杂乱行礼中间,听几个民工在那里高谈阔论,烟味充满着整个车厢,为了怕被注意我一直拼命埋着头。我的喉咙里始终隐隐在疼,堵住那里的东西几个小时也没有消散。
我的手机在我持续不断蹂躏下终于没电了,中途换的长途大巴,走到一半居然轮胎爆胎熄火,当司机查探半天,说可能我们今晚需要露宿在旅店的时候,我简直有种恨不得把眼泪从身体里掏出来往盆子里扔的难受感。
虽然最后还是没有在外面过夜,但大巴在半夜中颠簸前行,我还是感到一阵阵的胃里抽痛。想这就是难过到极致了。
我想我还是太年轻,以为什么都很轻易,我想我还是太自傲,总以为自己什么都能适应,什么都能接受。可实际上我不止不能够适应,甚至连普通人接受事物的水准都没有。
我曾经还那么藐视家中束缚我的规矩,我活该狼狈不堪。
难不成其实还是爹妈最了解我,他们逼着我嫁百万男,不过也是考虑了我本人的接受程度。真给我找一个好到天上的金龟婿,我还不知变成什么德行。
做白日梦是要有代价的。
我历尽千辛万苦,中间转了二次车,才终于看到我的家门,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其实我已经在路上度过了二天。
两天来我没睡觉,已经头昏脑胀随时可能晕倒,我拖着行李箱。迈过好几个楼梯,站在熟悉的门前,我伸手敲门。
差点连敲门力气都没有,所幸门很快就开了,站在里面的,是我老妈。
我本来想着,我一进屋,一定要先哭,把这段时间的憋屈先扫除干净,我想终归血浓于水,老妈看我可怜,说不定什么都不会再问。
至少,我本来还想着,起码先让我吃上一碗馄饨面,喝一口热乎乎的热汤。
我的想法是很好的,可是当里面传出我熟悉无比的声音喊我:“翘白?”
我瞬间感到我仅剩不多的气力都涌到我脑门上了,老妈身后,苏恒焦虑的脸色和带着一身隐约的沧桑出现在我的视线中。
我和他对视良久,苏恒微微笑着,眼中流露好像失而复得的某些忧愁。
老妈红着一双眼看我,终于沙哑地开口:“人家苏先生得知你不见了,连夜坐飞机赶过来,怕你又不在家……”
老妈那种十分沙哑的声音穿入我耳里,深沉的情绪,带起恍如隔世的感觉。我本来以为到家能好好清醒的大脑,却在进家门的这一刻彻底当机。
就是经历千般大难以后,一切回到原点充斥了哀怨的喜感。
是这样么,……我脑海中迷惑地一片,吃苦受罪我颠簸了两天两夜,结果还没人家坐飞机快。
我一口气卡在喉咙,眼前一擦黑,昏过去了。
55 童话生活
再次醒过来的时候,映入我眼帘是最熟悉的场景。我睡在家中自己的房间里,身下翻来覆去,是睡了多年的大床。
我觉得骤然从云端上,安然落地了。
老妈坐在床头,眨巴着眼看着我。温馨的让我都感动了。
“醒啦。”她问我。
其实老妈不骂人,不逼迫我做事的时候,她还是正常的,慈祥的母亲。因为这种情况比较少,所以偶尔出现一次,我就格外感动。
她叹了一声:“饿了吧,这儿有粥。”
我眼睛盯了她很久,鼻端早已闻到床头的香气,转眼果然看见一碗小米粥,还冒着热气。我爬起来,老妈就帮我垫枕头,把粥递给我。
我饿的两眼发晕,一言不发狼吞虎咽吃完。老妈在床边才叹着气说下去,“小苏那孩子……唉,我才知道了,原是小时候我们家认识的,一开始,我们是真不知道你新男朋友竟是那家的儿子……可太巧了,不是太稀奇了么。”
她垂头默默说着,我喉咙里卡着最后一口粥,这番话我没听明白,但好像感觉出了一点,我千方百计没能打动铁石心肠的老妈,倒是苏恒先打动了她。
这真是亲闺女不亲,比不上别人么?
老妈那神情好像又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总之一个词,复杂。话说我从来没见过她这样神情,好像也拿不定主意的犹豫着看我。
内心因她这种神情颤了颤,我垂下头,低声道:“妈,苏恒呢?”
老妈眼神闪烁看了看我,她欲言又止,半天才说:“小苏让我先劝劝你,他先去了别处住……唉留他也留不住。”
听她好像无限惋惜,这种不是装的。我看向她,惊怔:“妈,你……”
老妈避开我的眼神,看着一旁沉默下来。她一连几叹,叹出了不寻常的意味。她的这个态度,对那个马年俊和其他任何人都没有,骤然奇怪了起来。
老妈站起来:“我不坐了,一会儿午饭好了,再来叫你吃。”
我睡了一整夜,从旮旯里掏出我的充电器,刚插上电,手机就猛烈震动了好大一会,十几个未接电话,十几条未读短信。
我难以一个个去翻,有苏恒的,也有沈红玉的。我走时谁也没告诉,直到看到这些消息,我才觉得眼睫湿润。才觉得因为我的懦弱,让别人尝受苦楚,实在不应该。
不知过了几许时候老妈来叫我,我放下手里一切穿上鞋走出门,连印象中我以为一定会对我拉下脸子,严肃严厉的父亲都没什么太大表情,饭桌上看见好几道我过去爱吃的要死的饭菜,吃饭的时候旁边母亲拼命给我塞菜。
故事都说菩提树下能顿悟,真的好像是突然想通了一般。
“我想去见见苏恒。”我抬起头,嗓子略哑,问对面的爸妈,“你们知道他住在哪儿吗?”
爸妈面面相觑一会,还是老妈赶紧道,“就附近的国航宾馆,离我们家不远。”
我略点头,闷声快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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