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他早已经定下了婚期,我惊讶的发现自己并无多少难过。只是在淡淡的酸楚过去之后,竟空余出一些坦然。
是啊,时间已经平复了一切。
“恩,我和你一起去。”
“这”
“怎么了,不行么?”
“这倒不是,可是,宜婧,你,真的可以么?毕竟你和他”
“没事,我只是他的一个老同学罢了。”我轻松的说出这句话,隐约间,却听见了电话那头一声轻叹。
“那好吧,下月四号你先回榆林,来我家准备一下,顺便我们也该叙叙旧了。”
“好。对了,你先别和他说,说我要去的事……”我这样说,也不过是给自己留个余地,因为我不能肯定我现在的勇气和淡然,能坚持到婚礼的那天。或许,我又会逃避也说不定。
“好吧,我知道了。”杜萱应道。
合上手机,突然感觉一股子的困意袭来,我忍不住靠在桌子上打起了盹。
梦里,似听见有人唤我。
“宜靖,你怎么又睡着了!”
我睁开眼,居然是一脸怒意的杜萱。只见她穿着浅色的连衣裙,扎着一个利落的马尾,真像是17岁时候的杜萱。
“快点,别发呆了。彦超他们在操场等我们呢!去迟了又要被他说。”杜萱表情虽是愤恨,眼里却满是欢喜。
“去哪?”我迷迷糊糊的问道。
“哎呀,你睡糊涂了,今天放学不是要一起去操场溜达么!”
操场?我这才看清,此时的我居然坐在教室里。抬眼一看,瑞瑞正坐在我不远处,手里摆弄着她的小镜子。
“瑞瑞!你照够了没有,等你们两弄妥当了,天都黑了!”杜萱说着,就一手抓着我,一手抓着瑞瑞,风风火火的跑去操场。
落日的余辉散在我们身上,耳边,是呼呼的风声夹杂着青春活力的叫喊声、朗朗的读书声、学校广播播出的歌声。
然后,我们奔跑的方向,那些人纷纷转过身来。
有程天旭,有彦超,有刁余志,有张天胤,有好多好多的人,他们微笑着对我说:“宜靖,你怎么这么慢啊。”
然后,所有人推着我往前走,我看见一个背影立在那里,他的轮廓被夕阳描摹成金色,我想喊出他的名字,喉咙却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样,我急切的几近发疯,张大嘴巴,最后,眼泪却先滚了出来。背对着我的男孩终于转过身来,他揩去我的眼泪,微凉的指尖轻轻刮过我的脸颊,他的声音轻如羽毛,每一次的呼吸都喷薄出滚滚的热浪,他的唇印在我的额上。
他说:“宜靖,我原谅你了,回来我身边好么?”
“丁炜……”我闭上眼喃喃的念出他的名字,继而缓缓的睁开了眼。
窗外的汽车笛声、人群吵闹的说话声、电视机的声音,收音机的声音,时针不停转动的滴答声,让这个繁杂的世界在眼前渐渐清晰。
原来,是南柯一梦。
我打开了窗,让风灌在脸上。突然——
有人在叫我名字!那熟悉的声音,牵引出记忆里那张模糊的面容。
我竟如此的欣喜若狂。是他,是他!
“丁炜!”我大叫着回过头——
什么都没有。
没有。
日子我是数着过去的,终于到了四号,我很早就起来了,吃了早饭,带上点东西便拿着包包坐车去杜萱家,去她家也就半个小时的路程,下车后我便直接奔到她的房间,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
“来的挺早的嘛。”杜萱见我精神抖擞,便放下心来。
本以为会聊起很多物是人非,可许多话到嘴边,却不知怎样开口,沉默了许久,我对杜萱说:“我想去以前的高中学校看看了。”
想着,也便做了。我来到以前的学校,没有进去,而是转身向以前的街上走去。
同样的地方,不同的时间,一切也都变了,转了街道几圈,也没有碰到认识的人。好像以前一起玩的好的有个同学的家就在附近,我准备找她聊聊天,可是到她家门口,喊了好几声,都没有人回应。原来,她已经搬家了。
失落的离开,望着不远处的天桥,不知不觉向它靠近。曾经,他带我来这,看看风景,聊着天。我顺着以前我们走过的路,一步一步的开始回忆,可是,周围好像都已经换了模样,既熟悉又陌生。
我记得,曾经,他指着路的尽头对我说,他的家就在那附近。现在,我举目观望,高低不齐的房屋,我却不知道你在哪里。
我驻足凝望,许久,我默默转身。我好想,在我回头的那刹那,我可以看到你站在我身后,可是一次次的回头,一次次的失落。
看着与我擦肩而过的人们,越发觉得自己形单影只。
哼着我爱的歌,我静静地走回到天桥。看着桥下的火车道,我想起了我和他曾经一起嬉戏走过。呆呆着望着它出神,良久,我离开了,回到了学校。这里记录了我和他的点点滴滴,到处都充满着回忆,我郁闷难挡,敲敲自己的脑袋,你这是自找罪受么!
曾经我的世界里只有忙碌,如今我却爱上了回忆。回忆是陈年的酒,常常把疲惫的我灌醉。梦里依然有他的笑脸,洋溢着幸福。
到了五号那一天,杜萱带我来到了他婚礼的教堂,那里,热闹非凡,到处都是大家的笑脸。离举行婚礼还有五个小时,在和熟识的人一番寒暄后,婚礼即将开始,所有来宾已经陆陆续续开始入座。
随着司仪的一声“新娘进场”,门被推开,我们也应声撒着手中花篮里的玫瑰花瓣,在漫天花雨中,映入我眼睛的是,两个郎才女貌的新人手挽手缓缓进入。新娘的脸庞虽然被白色薄纱盖头给遮住,但依稀可以看出是个美丽的女子。虽然看不到表情,不过我想,此时的她应该是满脸幸福吧。
而我,一袭淡蓝的长裙,手捧鲜花,笑靥如昔。
新人手挽手走过长长的红地毯,慢慢走向他们前方的神父。
当他经过我身旁时,看到我的出现,他多少是有点吃惊的,我对他嫣然一笑,冰释前嫌。他已变得陌生的眼眸微微一顿,然后点头示意。
过往一切,付之东流。
“请问丁炜先生,你愿意娶你身边这位洛嫣小姐为你的妻子吗?无论疾病、痛苦和贫穷,都与她不离不弃,永远在一起吗?”
“我愿意!”
“请问沈嫣小姐,你愿意嫁给你身边这位丁炜先生为你的丈夫吗?无论疾病、痛苦和贫穷,都与他不离不弃,永远在一起吗?”
“我愿意!”
然后是新郎和新娘互戴戒指。“现在我宣布:丁炜先生和沈嫣小姐正式结为夫妻!”
一声落下,随后便是热烈般的掌声。台下他们的朋友也乘机欢呼着“亲新娘”“亲新娘”。
他低头看着她,微微扬起嘴角,把唇贴过去吻她。
在灯光的照射下,他们的眼睛澄澈明亮,笑容温暖如阳光。
我看着他们甜蜜的亲吻,然后丁炜把头探到他妻子的耳边说了什么,新娘顿时有点羞涩。
那口型,我隐约猜到,他在说:“我会好好爱你”。
原来,看着自己爱的人幸福,也是一种幸福。
转眼间,他婚礼那天已经成了两年前的过往。这两年我不在那座城市,只身来到陌生的城市打拼,在我自己的世界里。
或许由于在异地的关系,和以前的很多人都失去了联系。
瑞瑞也去了外地,也有了新的生活,我也不想去打扰她。只要她过得好就行。
而杜萱,也订婚了,和一个既温柔又多金又俊朗的帅哥。
曾经,她以为她会和彦超一直走下去,可是他却在某一天告诉她,他未来的规划里其实根本没有她,所以她决定和他分手了。没有未来的未来要怎么继续。
后来她遇到了现在的准老公,他待她很好,所以他们就在一起了,而且不久也要结婚了。
秋叶纷飞的时候,我再次回到了这里,回到了我曾深爱的城市,那里有我曾深爱的人。
微风吹着我的脸颊,有许些凉意。
“大姐姐,你是在找人吗?”身后传来一个稚嫩的童声。
“恩?”我疑惑的转过身,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满脸认真的看着我。
见我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他又问了一次:“大姐姐,你是在找人吗?”
我慢慢蹲下身子,摸摸他的头,笑着说道:“是啊,姐姐在找人呢。”我在找我记忆里的他。
“小姑娘,你是在找以前经常来这的一个小伙子吗?”男孩的妈妈走过来,好心问道。
听到这么问,我心开始颤抖,小心翼翼的问道:“阿姨,你说的小伙子是?”
“我以前经常看到有一个高高瘦瘦的、挺白净的小伙子来我们附近转悠。但是不知道他在干什么,好像是在看风景,他说他在等人,我也没多问。”
“阿姨,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啊?”
“好几年了,我记得大概是从七年前开始的吧。”
七年前?会是他吗?我笑着摇摇头,应该不是吧,那时候,他已经去了别的城市,也许这只是巧合而已。
又是一阵熟悉的树叶婆娑的沙沙声响,亲切的叩击着耳鼓。俯目望去,淅沥沥的烟雨无规律地下着。
一觉至天明,睁开眼看见窗台上扑进一缕蓬松的阳光,暖洋洋的铺在地面上。
“婧,你听过这样一句话吗?花一秒钟看见你,花一分钟爱上你,花一辈子去守护你。我会用一生去爱你,去守护你的,这是一个男人的誓言。”
“婧,今生遇到了你,是我这一生最大的幸福,有了你我别无所求,我会给你幸福的,这是一个男人的承诺。”
“婧,我希望当我们满头白发的时候,还能够手牵着手走在我们幸福的小道上。”
“我希望我们的爱,只有起点,没有终点!”
微风扬起,散落一地枯叶。
你曾经说要给我一片风景,你会陪着我畅游其中。可现在你说过的话,我做过的梦,都已飘散在风中。
年少的我们,哪里知道横在我们面前巨大漫长时间的意义,那时我们眼里的彼此,都像是绽放在盛夏最为绚烂无比的花,奋力的张开四肢,仿佛是要用尽全部的力气,去爱,去痛,去渴望,去追逐。等到停下来的时候,才发现我们奔跑的方向却是两个不同的彼端。于是,开始懊恼,难过,甚至怀疑过自己。
究竟值得还是不值得?
或许,这一切事情在所谓人生的记忆河里,不过是丢下的一颗石子,沉入河底,再也无法找寻。
可我不后悔,我相信,他亦不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