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赫拉伊娜有些犹豫,她现在还摸不定丈夫的心思。“安东尼奥尼将军地兵力占优,被火炮压迫了很长时间的近卫军士兵也积聚了足够地怒火。再加上利比里斯人的部队已经损失过半,只要他能稳住战场。坚持到最后,威典人一定会知难而退的!斯坦贝维尔森林狼不是正在向主战场靠拢吗?如果我们的援军赶到了,第一个遭殃的必然是位于我方右翼地威典人,他们不退才怪呢!”
奥斯卡咬了一口妻子的耳珠,“这些都是谁教你的?”
阿赫拉伊娜眨了眨眼。“有个男人天天在我耳边说梦话!”
奥斯卡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有个男人?是谁?我要杀了他!”
阿赫拉伊娜笑得前仰后合,但她发现周围的侍卫已经看过来了,有些忘形的摩加迪沙公主立刻止住笑,又端正了一下仪容。
“说正经的!我实在想不到你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奥斯卡点了点头,“我的确没什么好担心的!近卫军绝无可能从总攻中败下阵来,等多就是和西方联军在战场中线僵持不下,但时间拖得越久,于西方联军就越不利!南方集团军群距离卡尔查克特还有两天的路程,贝卡和斯坦贝维尔方面军在太阳落山地时候就到了!等到水仙骑士团开始冲击联军的结合部。我相信,由对方的中央阵营开始,侵略军会陆续撤离战场。我们会赢得这场战争。”
阿赫拉伊娜地紫色眼珠飞快地转了一转,她明白了!
“这不是你要的胜利吗?为什么你在说起这件事时一点都不快乐呢?”
奥斯卡惊异于妻子的敏感,但他没有想到其他。
“这的确不是我要地胜利,我以为……我有能力在卡尔查克特完成对西方联军主力的合围。然后才有这次总攻!但是……无论是在技术上还是理论上,我得承认,调度百万大军在同一时间执行同一任务完全是不可能的,即便我已把战场限定在三十九公里的阵线上,想要精确地指挥作战也是不可能的!正因为如此,才有南部战线和北部战线先后发动总攻,这根本就脱出了预定的战役进度,而敌人会在发现事不可为的时候迅速退出战场,我根本无力阻止。”
阿赫拉伊娜皱起眉头,“这种状况在战前你不就已经预计到了吗?”
奥斯卡没有说话,他的视线停留在两公里之外的敌军本阵,他是多么向往能够踩在那块土地上啊!
“无力阻止……可以追呀?”
奥斯卡笑了笑,“追!哦啦!当然要追!但追击解决不了问题,除非能把他们重新包围起来。”
“这也不可能吗?”
奥斯卡点了点头,“有过这次教训,还要探讨难度系数更高的技术性操作吗?敌人集结一处我都无法将其包围,等到他们分路撤退……”
“为什么要让他们分路撤退?”阿赫拉伊娜不太明白。
奥斯卡只得苦笑,“这件事我可不能做主!法兰人的阵营会撤往南方,与进攻维耶罗那和瓦伦要塞的部队汇合:荷茵兰人会原路返回,沿着两省国道一直撤到瑞尔境内;威典人会走肖伯河一线,到河道下游就可以入海!我只能保证软弱的利比里斯人是回不了家了!”
“不试试分割包围?再不行也可以截断他们的退路,把他们赶到一起,然后再他们吃掉!”
奥斯卡望着妻子,他的确是在思考这两种可行性极强的战略方针。
“你说……哪个更保险呢?”
阿赫拉伊娜笑了笑,分割包围和全面包围哪个更保险?这不是显而易见吗?她知道的丈夫早就在心里准备好了答案,她只是不知道奥斯卡在担心什么!
泰坦帝国的摄政王殿下到底还是等不及了,“伊娜!你应该看得出,只要水仙骑士在冲锋过程中能够歼灭西方联军半数以上的骑兵,那么我们确实就有机会赶在他们的前头,堵住撤退地通道!但同时。鲁宾元帅的西部集团军还有没有力量协同作战呢?他们在包围圈形成的时候应该堵住西方通道,可我直到现在还联系不上西部集团军群,我不知道他们还有多少战斗力量。也不知道他们具体在什么位置,也……”
“等等!”阿赫拉伊娜突然叫停。她在心里笑了笑。如果自己地丈夫不敢继续赌下去,那么她这个做妻子的有权代他下注。
“鲁宾元帅是你地导师,也是近卫军总参谋长,你没有任何理由怀疑鲁宾元帅的能力!”阿赫拉伊娜边说边抓住丈夫的手,“再说了!鲁宾元帅为什么要从瓦伦要塞突围而出?固守坚城不是更轻松吗?如果我猜得没错。随着战事发展,鲁宾元帅一定已经猜到了你的选择和你的取舍,所以……我敢保证!鲁宾元帅在他该在地位置上,当反坦联军败下来的时候,必然会发现近卫军的总参谋长已经堵住了西退的道路。”
尽管阿赫拉伊娜并不是信口雌黄,但她的保证还是没有任何根据的。就像奥斯卡说的一样,鲁宾元帅的部队还能担负阻击敌人的重任吗?这支部队到底在哪?他们在干什么?这一切都不得而知,谁也无法肯定这样就能赢得一场战争。
“哦啦……”奥斯卡笑了起来,他用一种戏谑而又有些欣慰的眼神打量着自己地异族妻子。
“伊娜……你果然了解我……”
摩加迪沙公主陡然警惕起来,她不太清楚奥斯卡到底是在指什么!
尽管她的确了解奥斯卡。但她从来就不是奥斯卡的对手。
“中午地时候我就已经改变了原定的作战计划……”
“改变了?中午?”阿赫拉伊娜难以置信地望着丈夫,他既然已经改变了,为什么还要摆出那副垂头丧气的样子?他既然已经改变了。为什么还要逗引她表达那些意图?他拿妻子当什么?小丑?玩物?摩加迪沙公主委屈极了、气愤极了!但她不会表现出来,她明白丈夫是在鼓励她,但也是在警告她。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挽住妻子,面向战场。“南方集团军群和斯坦贝维尔人都不会来了!尤金将军已经挥师西进,一个星期之后他就会在唯斯特省与菲尔谢拉省的边界上布防,挡住西方联军向南逃窜地去路;斯坦贝维尔狼骑兵会沿着河道上的每一个渡口布设阻击阵势,炮兵也已上船,相信他们有能力挡住向西北方向逃窜的威典人。”
最高统帅指了指面前的战场,“孤掌难鸣的荷茵兰人会被我的中央集群穷追不舍,等到三个方向上的败军被压缩到一处,就像你说的了!但愿鲁宾元帅会在该在的位置上。““你的担心都是假装的?”阿赫拉伊娜终于忍不住。
奥斯卡反问了一句,“我不该担心吗?如果鲁宾元帅不在那会怎样呢?如果反坦联军从他的位置上突围而出又会怎样呢?”
阿赫拉伊娜赌气似地别开头,“那你还打这一仗干什么?”
“哦啦……”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紧紧拥住他的妻子:“我的小公主,现在不是发脾气的时候,我只想告诉你,所谓战略战术,有个根本,就是以最小的代价换取最大的收入!而收入又决定于你的投入,你投入得越多,收入自然直线上升!若是你的投入换不来等值的收入,那么这种事你可千万别去做!”
阿赫拉伊娜沉默半晌,最后她还是点了点头。
奥斯卡志得意满地笑了起来,“哦啦……就算鲁宾不在那个位置上又如何?我的投入到位了,一样能给西方联军制造可观的伤亡数字,这就足够了!所以……”
阿赫拉伊娜抬起头,她接过丈夫的话,“所以!不管是战术还是赌博,没人是你的对手!”
奥斯卡捏住妻子的下巴,“没错!你说得对极了……”
号炮的轰鸣吓得摩加迪沙公主猛地抖了一抖,丈夫的怀抱又紧了起来,阿赫拉伊娜能够从中感受到温暖,但安全感就没有了。
泰坦帝国的摄政王殿下擎起了望远镜,他看了看南边,又看了看北边……开始了!
“开始……”
随着一声低喝。几名护士打扮的健壮妇人一同发力,她们把倒在血泊里地士兵从担架上提了起来!
“小心啊……小心啊……”护士们互相提醒着。
这名浑身浴血的士兵本已失去知觉,突然移动触发了他的神经。意识一旦回归脑海,疼痛接踵而至。他呆愣了半秒钟,然后猛地发出惨吼!
护士们喊着号子,再次运力,伤兵就被放倒在早已浸满鲜血地行军床上了。
“好啦!叫医师过来吧!看看这个小伙子还有救没救……”谢夫娜打发走了身边的几个帮手,她看了看已经从村庄扩充到整个草场地死伤聚集点。说实在的,她已经后悔了,那个大个子士兵长说得没错,这真是一件该下地狱的活儿!
护士从染满鲜血已经说不出是什么颜色的外套里摸索了一阵,等到她抽出手,那颗包装精美的糖心巧克力就出现在手掌上。谢夫娜从没离开过她地村庄,她并不知道这个包裹着金纸、散发出甜香气息的东西是一颗糖果。
从男人们冲上战场开始、从死伤聚集点迎来第一个吓人的伤患开始……谢夫娜还记得,就在她和临村的几位妇人笑呵呵地聊家常时,那个混身染血的士兵被人抬进村了,他的胳膊只连着一点血肉。身上还有好几道惨红的大口子!
不管怎么说,就从那个时候开始,谢夫娜被吓坏了。死伤聚集点临时拼凑起来的女护士们都被吓坏了!她们手忙脚乱、又哭又闹,她们不怕血的,却怕那些被痛楚完全扭曲的面孔。
后来……这就说不清是什么时候了!谢夫娜不再害怕,因为死伤聚集点里地尸体和伤员越来越多。她记得那位高大士兵送给她的东西不慎掉落,她把它拣起来,然后她就闻到一股与死亡和恐怖截然不同的味道,这种味道让她彻底松弛,她又可以用淳朴地笑容面对那些和自己的弟弟一般大小的男人们了!
所以,每当谢夫娜感到天旋地转心口酸疼的时候,她就会把大块头士兵地礼物拿出来闻一闻,那个味道真的是太甜美了!谢夫娜开始偷偷幻想,这件从来都没瞧见过的东西是不是她的聘礼呀?如果是的话……
虽然那个大个子大得离谱,但她还是能够接受的。
“你醒啦?”谢夫娜从自我陶醉中猛然醒转,她惊喜地注视着躺倒在床上的帝国战士。
克利斯愤怒地别开头,他确实醒了!他为什么还会醒过来呢?他为什么没有跟战友们在一起呢?有过一次难道还不够吗?为什么还要让他经历第二次?
克利斯摸住一把匕首,但那个莫名其妙的护士已经凑过来了!
“喂!你知不知道?你是大英雄了!是一大群将军把你送到这儿的!你知道吗?我这一辈子也没见过那么多肩膀上带金章的家伙!”
克利斯不想说话,更何况这个笨女人的话令他更加恼火!英雄?牺牲的战友才配得上英雄这个称呼!克利斯算什么?他是懦夫、胆小鬼!他只是一个被战友抛弃的可怜虫。
“这是你的吗?”谢夫娜用染血的手指挑起近卫军上士的项链。
克利斯一把打开女人的手,项链和神牌是战友的嘱托,他还记得。
谢夫娜有些不乐意,她的面孔突然涨红了!
“喂!我不认识你!但我认得这条项链和这块神牌,它们属于一个比最好斗的公牛还结实的大个子士兵,你认识他吗?还是说……你从他哪把这个东西偷来了!”
克利斯不言不语,他的牙齿就快被自己咬碎了,这个女人还真是了不得,她又提起虎克!这不是存心要克利斯难看吗?克利斯之所以落得现在这步田地就是因为虎克!虎克用公牛一样的躯体为克利斯挡住了漫天箭矢,又用马蹄一样的拳头猛敲克利斯的头,克利斯醒来的时候就在死伤聚集点了,但他也祈祷过,也许虎克还活着。
“喂!听我说话!”谢夫娜被对方的不闻不问激怒了。“你信不信我只要拨出这个止血夹你就完蛋了?快点告诉我!那个大个子士兵呢?你的项链是不是从他那里偷来的?”
克利斯真地不耐烦了,他奋起全身的力气揪住女人的衣领,并用喉咙能够发出地最大的声音勃然怒吼:
“他死了!他死了!他们都死了!”
谢夫娜倔强地凝视着歇斯底里地近卫军士兵。她不信,可她的眼睛却涌出两颗豆大的泪珠。淳朴的少女伸手入怀,然后她就拿出那颗糖果。她并不知道这是糖果,所以她耀武扬威地说:
“我不信!他不会死的。他对我下过聘礼了……”
“聘礼?”克利斯瞪大了眼睛,他盯着少女手里地糖果,如果他没记错,这是虎克从自己手里夺去的,虎克还说。他从来都没吃过巧克力糖果。
谢夫娜突然狠狠地打了士兵一巴掌,乡下姑娘的狠劲上来了,“你说呀!你给我说清楚!他怎么了?”
克利斯看了看姑娘,又看了看“聘礼”他终于叹了一口气,“我带你去找伽——“,“找?怎么找?死伤聚集点外已经挖出了好几块一人多高的大坑,名义上叫做集体葬礼,其实还不是为了处理起来方便简洁!近卫军士兵的尸体一层压一层,收集尸首的民夫码了一层,盖一层土。然后再码一层,再盖一层土,放眼望去。除了留空的几处大坑,卡尔查克特村的郊外遍布新翻新埋的泥土。克利斯拖着谢夫娜,他逢人就问,“有没有见过一块体长两米宽一米的肌肉疙瘩?”
负责收殓尸体地男男女女茫然摇头。他们见过太多的面孔,谁会在乎这个?
“有没有见过一块体长两米宽一米的肌肉疙瘩?”克利斯有问。
“好象……那边有一个……”
终于有答案了!克利斯拖着谢夫娜奔了过去,在一块还没赶得及掩土地史坑里,一具异常健壮的尸体占去两个人的位置,他的铠甲尽是鲜明地伤痕和乌黑的血洞,但克利斯和谢夫娜看不到他的面孔,他的面孔被战友的尸体压住了。
“这是他的脚……我认得……”谢夫娜瘫坐在土坑旁边,她对虎克的大脚记忆犹新,那双大脚让她想起了犁地的牲口。如果虎克娶了她,只要这个大块头节俭勤劳,谢夫娜暗下决心,就算他再大,等到黑灯的时候,自己也任由他折腾!可是……他竟死了!
克利斯盯着壮硕的尸身,他一句话也说不出。要说什么呢?虎克死了,克利斯不该抱怨他,尽管仍然无法接受,但克利斯还是承认自己的确是幸运的!在有生之年的军旅生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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