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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怒颜- 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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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钱见状嘴里涩涩的,只觉得少筠那身白衣过于招人怜爱,但一念转过又不免暗骂自己多事,因此忙对少筠做请字,却又回过神来觉得自己反客为主……如此这般,倒真是大失仪态。少筠一一都看在眼里,嘴角一挂,恶作剧又开始在心里冒泡,话说,她选的这身白衣挺有效果嘛!她率先落座,眼波一横,看着站不是坐不是的万钱:“万爷,您是花钱似淌水的大爷,自然不会因为一桌子好菜坐也不是站也不是,莫非……是因为少筠相貌丑陋?”
一句话震得万钱立即还魂,脸也就跟着红了起来。他赶紧坐下了,轻着声音解释:“少筠……怎么会丑陋。只是你……你既换了男装出来,也该收拾一下,前两回不是很好么,如此未免太招眼。”

少筠自己动手斟了一盏茶:“万爷这番话……少筠听来,只觉得,两淮风云,万爷早已经装在胸中了!您也知道少筠叫少筠;也知道体恤少筠在家做不得主,连银子也是没有的;甚至也知道少筠不扮成男子都是要惹祸的。”
猜度人心,桑少筠也是个中高手!万钱若不是把她打听的清清楚楚了,又怎么会怜她请不起一顿饭?
只是少筠轻轻的一句话,看似并无所指却隐含拒绝,也就把万钱彻底震醒。看着少筠那张轻柔至极的脸蛋,万钱却分明知道少筠有翻云覆雨的能耐。悄悄的,那些不自在退散,代之以沉着内敛。他只看了看少筠,却没有接话。

少筠也不着急说话,紧接着就是小二给两人上菜。

等菜都上齐了人退出去了,万钱没有举筷,开门见山问道:“说罢,桑小姐,想做什么。”
少筠一抬眉,倒了一杯酒递给万钱,再给自己满上:“万爷,少筠总该谢你。”
万钱接了酒,一饮而尽,却没有说话。他有种感觉,少筠绝不会谢他,说个谢字,只是一种小花招。他按捺住隐隐约约的不知从何而来的不快,等着少筠的下文。
少筠慢慢的饮了一杯青梅酒,又斟了一杯,才慢条斯理的说道:“万爷,您是四川人,怎么千里迢迢的到两淮来谋生?”
万钱不动如山。

少筠又一笑:“万爷的伤药、上好的春笋,少筠可都是亲身尝过了。就连紫鸢姑娘的妙用……少筠也听说了。万爷,您的两淮之行,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万钱放下酒杯,举筷吃饭,半刻后举着筷子笑道:“少筠,你想做什么只管直说。我知道你身处困境,我……可我也知道你从来不觉得自己可怜。今天你……如此示弱,无非是……你直说就是。我是生意人,不赔本的买卖,就是当人情,我也乐得卖给你。”
少筠将酒杯凑到嘴边,微微用舌头舔了舔。这个细微的动作一丝不漏的落尽万钱眼里,让他有种冲动想变成那一杯酒……

“万爷可真是直接!”,少筠一笑,“两淮盐商,历来竞争残酷,但无损我桑氏分毫。唯桑氏马首是瞻这句话,有坚如磐石的分量,原因是什么,万爷也去过富安,想必少筠不必赘述?”
万钱点头:“你们桑家在富安,单凭着累世的手艺,足够让官府给你们三分薄面!”
“万爷既然知道,也就自然明白,你来两淮砸银子,也未必能坐头把交椅!”
万钱笑了出来,故意说道:“钱永远也赚不完,生意,各有各做,我求的未必是两淮头把交椅!”
少筠一杯酒又落肚:“万钱真是这心思?那就更好了!”

“哦?”
少筠眯了眯眼,逼视万钱:“万爷所不欲者,却是我桑少筠所欲!万爷,少筠这儿有个消息,想借你搭好的桥渡河!”
万钱皱眉,心思急转。什么意思?借他搭好的桥?难道是……
少筠紧接着说:“万爷,两淮都转运盐使司的转运使大人每年在两淮的盐商这儿拿多少好处,您心里有数?少筠怕就怕你费尽心思赚得的那点钱,还养不住转运使大人的那点癖好!这头把交椅的好处,大着呢!”

万千摇头,一针见血:“你想找我做你的垫脚石,扳倒你的亲姑姑?你的如意算盘好得很,只是我果真出头,那好处未必就能落在我头上!你有个做同知的姐夫,又有个做知府的姨丈,这笔买卖,我并不划算!少筠,从一见面,我就没敢小瞧你,可我还是低估你的本事,你根本就是个……”,万钱话到嘴边留一半,那句话便只在他嘴边咀嚼了千百次:是个扎人的小妖精……
少筠并不否认:“同知的姐夫?姨丈的知府?万爷嘲讽少筠呢吧?我在那家里的困窘,万爷不是早就一清二楚了?若我姐夫姨丈疼我,我如今岂不是知府大人家的新媳妇?万爷,我桑少筠黑心不错,但您不帮我,也犯不着揭我的短。”

少筠一句话说的淡然,听在万钱耳里,多少又浮起些悲悯。确实,假若她如在人前那样光鲜,也没必要一个大闺女的来约见他!不自觉软了口气:“我不是这个意思。”
少筠又是一笑:“两淮盐商多如牛毛,有能耐的也不只是万爷你,真如你自己所说,你不觊觎那个位置,自然有人惦记着,我这个消息,大有市场!只不过,我知道万爷你早已经顺利搭上了转运使大人,也知道你有心贩盐,我懒得舍近求远罢了。至于说泰山倒后谁当家,那还真是谁也不敢包,只看个人本事罢了。没准最后你我都竹篮打水一场空!”

万钱沉默了,他知道少筠说的是实话。其实,被领导不如领导别人,他万钱从来不怕做出头鸟!两淮贩盐的头把交椅……他就是冲着这个来的!只是他对少筠隐约的不放心:“少筠,你姓桑,那个总是你姑姑,你确定要把你的家族放在群狼环伺的位置么?果真如你所愿,将来你桑家何以为生?”
少筠笑哼一声,淡淡的眸子带了一丝讥诮:“万爷,我姑姑坐不稳那头一把交椅,我桑少筠就不能?”
少筠话音刚落,万钱忍不住也是一声笑哼:“我若出手,那个位置便是我的,除非……我拱手相让!”

好自信的万大爷呢!少筠放下酒杯,伸出一根玉指,笑道:“是么!万爷,少筠可是记得万爷已然拱手相让过一回了!”
少筠工于心计,千万个女子里有跃然出众的聪慧。可是她的这份城府,透着少女特有的俏皮和轻灵,落在万钱眼里,惊艳又澄明。那根玉雕成的指头一晃动,万钱的心也跟着晃了起来,不自觉,他微微倾了倾身子:“那一次么,桑贵受你大伯父亲的深恩,所以少筠,你确实是有底气让我拱手相让。我看着呢,但愿你还有能耐,让我心甘情愿的……拱手相让,若真有那天,我又何必吝惜那一堆阿堵物?就是我的……”

没等万钱说完,少筠眉头一抬,笑得甜蜜:“我能让你拱手相让一回,自然就能一而再再而三!”

……

作者有话要说:hoho,火花四溅的争斗戏来了!大家想到木有?
从万钱第一次在富安路上和小竹子相遇就是一桩大大的阴谋,这两丫,其实都是冲着同一样东西来的,所以才会三番四次的相遇交锋,hoho!
小竹子这一招难听一点叫“吃里扒外”,好听一点叫“釜底抽薪”,anyway,对于维护她的家族而言,这一招的好坏,读者们自己判断。但是小竹子看人的眼光很毒,她之所以选择万钱,有很重要的原因……hoho,下一章告诉你们,hoho……
欢迎几位老朋友,你们既然出水了,就别潜回去了,再回去,容易得“沉箱病”,hoho,太专业鸟!




、031

若姑姑真得私收余盐,而家里的灶户又私卖余盐,那么一旦有不怀好意的人知道,桑家必败无疑。所以少筠头一件事就是用桑荣的威望稳住灶户,只要这点根基不坏,桑家随时能东山再起。而她姑姑私收余盐的事情……当下形势,两淮盐商有心扩张商业版图的,无不紧盯着她姑姑。
少筠想借用万钱,是因为万钱在扬州的几番动作,已经成功与转运使大人达成某种默契,而且成功让姐夫这类略次一等的官员对他侧目。何况此人做事的手法非常老道,少筠兵行险招,或许能减轻未来盐市震荡对桑家的影响。

其实她头一回接触万钱这类人,心中说不出的忐忑,只是怀着破釜沉舟的决心往前奔跑而已。否则,谁能拯救她、使她免于沦为她姑姑的禁脔的命运呢!她知道她与万钱素不相识,相交不深,所以她无法期待万钱会如同她期待的那样行事,自然也谨慎的不把老荣头收集到的真正的她姑姑私收余盐的证据拿给万钱,只是暗示万钱:“据少筠所知,两淮产盐国中首屈一指,年产盐达一千万余斤……可万爷,您知不知道去岁我桑家正经在南京户部金科挂号的盐引是多少呢?”

万钱没笑,一双牛眼望着少筠。这样的动作显得他粗鲁而不知道礼数,何况他也并没有答话。
少筠初时觉得不愉快,而后渐渐知道,万钱这样看着人并不是因为她是女子,而是他就这样的习惯。他习惯这样睁着眼睛,仿佛是看遍了世情,无悲也无喜。或许世人喜欢用礼数雕饰,偏偏他从一开始就宣称丢掉了坑死人的礼数,所以显得木讷粗糙莽直。

既然知道了,少筠也就不计较了:“去岁我桑家不过八千余引盐。一引盐三百斤,八千引,两百四十万斤,不过是两淮产盐的五分之一。五分之一的份额,不足以匹配头一把交椅的名头!”
话到这儿,万钱笑了,又扫了一眼少筠,知道少筠外面的春衫是棉质细布,露出的中衣领子也是棉质的:“少筠,单看你穿衣打扮,就知道你比你姑姑可靠。”
这和他们谈的有什么关系?少筠微微凝眉,万钱看见了却仿佛洞悉了她的心情似地接话:“从初次见你至今,我从未见过你穿丝织品,从内到外,从来如此。早听闻桑家从立家之初就遵从太祖爷的谕令,从商者不得着绢。但时至今日,你们桑家上下,能守着祖宗的规矩的,只怕只有你和早前的‘竹叶子’、如今的梁夫人了。”

少筠很忍不住的把眉头挑的老高!话说,他也知道商人不能穿丝织品是本分!可是从她认识他的第一天,就从来都知道他穿的中衣都是质量顶级的绢!她敛了眉,淡淡笑道:“原来万爷也知道着布才是商家本分。”
小老虎的利爪又出来溜达了!万钱笑笑,但话题没在自己身上打转:“桑太太和你少嘉哥得衣着打扮就算了,但就你,少筠,虽然松江府的细布不如丝织品那般昂贵,却也着实不便宜了。而且,据我所知桑家去岁八千余引盐,不是大引,只是小引,每引两百斤,并非三百斤。但你桑家的富贵,两淮人家都看得见,所以你的言下之意,我知道。”

只是小引?那就意味着桑家在两淮的地位还远没有她估计的高!原来万钱早就知道了!她暗自打起精神:“看来少筠并没有找错人。”
万钱略点了点头:“知道这事的人,不多。”
少筠笑笑,心里非常不是滋味,姑姑啊姑姑,你究竟把桑家败成了什么样子?!连正经祭祀祖宗的文书也能使这样不入流的手段!想到这里,少筠手中的酒杯再一次清空,那青梅新酒流转在口中,是润滑的甜,可入喉之后,却总留着淡淡的涩。

万钱看见了,拈起自己的筷子,夹了一块虾仁放进少筠碗里,一句话不说,一双眼睛却是深沉如海的。
少筠一愕,又满脸通红。虽然她似乎是知道万钱不计较礼数,可是他也太!话说,他真要给她布菜为什么不用她的筷子又或者另外拿一双?这块虾仁叫她怎么吃?一番好意都变成了暧昧!她犹豫了许久,都没下决心来吃那虾仁。
万钱一下没回过神来,只当少筠拒绝他的好意,因此又说:“今天这酒新,喝着甜,但还不够醇厚,而且你不该空腹喝酒。”

万钱,就你这点眼色,你也配称一代巨贾!少筠抿着嘴,夹起虾仁囫囵吞枣的吃了下去,心里恨不得暴打万钱一顿!可少筠想了一下,又放下筷子,低声示弱:“万爷,少筠今日找你,便是开弓之箭了。但……少筠恳求万爷拿捏轻重,到底还是少筠的亲姑姑。当年少筠伯父爹爹辞世,一家孤寡,姑姑一介女流撑着这个家十余年,不能说不辛苦。她再不好,也劳苦功高。”
万钱一笑置之。
少筠再以退为进:“我知道,剑在万爷手上,你要如何用,我桑少筠再不能如何了。但,万爷的剑再利,我桑少筠也绝不会给你机会伤我家根基。万事留一线,日后两淮风云,你我好相见。”

好个桑少筠!好个以退为进!连不能逾越的底线都给他万钱先画好了!万钱看着少筠,轻轻说道:“就凭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敢单枪匹马的找人做这无本买卖,就没人敢小瞧你。既然这买卖不赔本,我也用不着赶尽杀绝。何况,你我都知道,我尚且没能耐将你桑家赶尽杀绝。商家讲运筹帷幄,但商家更讲信誉。话,我万钱放在这里,信不信看你。”
字字铿锵,一点也不拖泥带水啊!少筠轻轻点头:“万爷有胸襟,少筠多谢你!”

万钱这时候露出笑容,那种似乎难登大雅之堂的腼腆又浮现在他脸上。他没有说话,心里多少有一点舒心,谈了半天,也就这句“少筠多谢你”见一点儿恳切。桑少筠,你也实在惜字如金!
而后万钱很少再说话,只是看着少筠,也不知道是真发呆还是看不厌。少筠渐渐摸清了此人脾气,也少不得按捺自己。待过了午后,少筠掂量着该回家了,便笑着暗示万钱。直到这时候万钱才明白过来,连忙站起来告辞:“想起来还有事要办,该走了。”

少筠也站起来客气:“多谢万爷赏脸。”
万钱又是眼也不眨的看着少筠,良久之后说:“什么话,我很愉快。”
少筠敛衽一笑,略施一礼,然后任由侍兰披上披风,然后率先走人。

万钱落在后面,看到少筠款款而行,行动间有一种有分寸的控制感,非常的优雅又极其的自然,便不禁看住了。等少筠彻底消失在视野,阿联走上来:“爷,这姑娘不简单,就是她手下两个丫头,也都不是寻常丫头。”
万钱眼光落在悦来客栈楼梯的拐角,只低声嗯了一声,便作罢。阿联听见了摇摇头:“爷,您一个月对阿联说的话,不及今日一日对桑小姐说得多。”

万钱回头看了阿联一眼,转过头来才说:“桑家人手上有证据。”
阿联皱了皱眉:“爷,桑家私收余盐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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