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城》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蛇城- 第4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疯了的厨师被交情摁在地上,仍旧不停的扭动身体,嘴里荷荷有声,眼珠暴起。这都不是最诡异的,旁观者都看到厨师的身上没有一片好皮肤,长了一层厚厚的黑甲。

“不要看,不要看”警察连忙把附近的一个广告旗帜扯下,把疯子的身体盖住。2002年三月十九日,距离韩日世界杯开幕七十二天。

看来老妈说的没错,今年的蛇多。

我已经听到了很多关于闹蛇的传言。比如徐东今天上班就对我说,他住的地方,就是火车站旁边的城中村,隔壁的一个人,大清早的在家里一阵乱喊。

那个人是个外来人口,专门收破烂的,大清早的在家里狂喊,别人以为他家里有小偷。都过来帮忙。大家进屋之后,那个收破烂的人,穿着一条短裤,手里拿着一个衣架,指着他的床上。

于是众人就看到,他的床上盘着一条酒杯粗细的长蛇,花纹斑斓,正在熟睡。

“我说一晚上,脚总是碰倒一个东西。”收破烂的说道,“没想到是条蛇。”

幸运的是,这个人没有被蛇咬到,看来这条蛇只是把他的被子当做一个温暖的窝,爬进来休息。

众人联合把蛇打死。

徐东把这话给我说了之后,我心里莫名的焦躁起来。加上听到的江南蛇群体搬家的传言,还有老妈一再的警告,我已经能够感觉到,这种我最害怕的冷血动物,距离我很近,真的很近。指不定什么时候,我就会跟传言里那些人遭遇一样,碰到我最害怕的东西。

下班后回到家里,看见董伟已经回来了。

“你怎么不在医院多呆几天?”我好奇的问道,“正好可以偷懒啊。”

“休息个鬼。”董伟愤愤的说道,“领导说了,人手不够,要我回来上班。”

我看董伟的手腕缠了绷带,手掌掉在胸前,他手掌的表皮在开始脱落,看样子是要好了。

“你们还有忙的时候啊。”我讥笑董伟,“是不是省里有人要下来检查了,让你们去驱赶摊贩。”

“不是。”董伟说道,“你难道没听说吗,现在市里很多地方都出现了蛇,环卫的都出动了,但是还不够,所以又组织了打蛇队。妈的,这种事情,都落在我们头上。”

我听了幸灾乐祸的笑个不停。

正在笑,客厅的门锁响动,周玲子走进来。周玲子身后跟着进来一个人,我看见了,鼻子里狠狠的哼了一声。然后对周玲子说道,“你把她带来干嘛。”

杨丽看见我仍旧是对她一幅恶狠狠的表情,就站着没敢说话。

“我不会帮你找狗的。”我说了一句。

“不是我来找你,”杨丽低声说道,“是他要找你。”

“好啊。”我大声说道,“让他来,现在就让他来。老子说过的话一定算数,见他一次打一次。”

“他找你是有很急的事情。”杨丽说道,“他跟领导说了,让你回去上班。”

“不去。”我说道,“你以为我喜欢通下水道啊,你不就是嫌弃我通下水道吗。”

“丹丹找到了。”杨丽眼角红了,但是她的脸色却发白,嘴唇在轻微颤抖。

“狗皮找到了吧。”我狠狠的刺激杨丽。

“丹丹被吃了。”杨丽全身在抖动。

“我就知道我没猜错。”我轻蔑的说道。

“在我们楼下,窨井盖开了一个口子,丹丹的链子掉在旁边,我以为它是掉进窨井里了。”杨丽说道,“李波就喊人来,去下水道里去找。”

“哼哼,你真会找男人啊,找的都是钻下水道的,帮你找狗方便。。。。。。”我嘴里继续挖苦杨丽,心里突然想起一件事情,她刚说她的狗被吃了,那有人躲在下水道里吃狗的。

我现在才看到杨丽身体筛糠一样的抖动,主要原因是她害怕,她真的很怕。

“被蛇吃了!”我大声问道。

杨丽估计当时看到了很恐惧的场面,现在还没有摆脱出来。

“那该死多大的一条蛇,连哈巴狗都能吞下!”我也毛骨悚然。

“李波带来的工人,在里面把蛇打死了。”杨丽下巴科科的,说话都结巴,“把蛇拿到地面上一看,肚子鼓了好大一个包,他们把蛇破开。。。。。。”

“跟我什么关系。”我说道,“李波叫我回去上班,又是什么意思。”

“他。。。。。。”杨丽犹豫半天说道,“他说,下水道里还有很多蛇,需要人去打蛇,可是下水道里的情况很复杂。。。。。。”

我把董伟看了一眼,心里都明白了。

如果要找出一个对这个城市的地下管道系统最了解的人,非李波莫属。他是城市排水系统的负责人。

但是,李波和我从初中到参加工作,几乎走遍了城市里所有的地下通道,他至少有十几次都在里面走的找不到方向。

每一次都是我回头把他给找到,带着他爬上地面的。

是的,李波是我十几年的好朋友,我们共同的爱好,就是钻洞,喜欢往城市里任何地下的坑洞里探险。这个爱好直接导致了我们当初选择这个职业。

李波要我回去的目的,已经很清楚。

我对着杨丽说道,“给他打电话。”

“你。。。。。。”杨丽怯生生的看着我。

“快打!”

杨丽还是把电话拨了,轻轻的“喂”了一声。

我一把电话抢过来,对着电话喊道,“你他妈的怎么不去死!”

2002年三月二十日,距离韩日世界杯开幕七十一天。

在我眼中,城市分为两个区域——地上的区域,和地下的区域。

我们这个城市的最开始只有几条青石街道。城市居民生活污水都是排放在屋前屋后的露天沟渠,屋前的叫阳沟,屋后的叫阴沟。不过根据习惯,无论屋前屋后的沟渠,大致都统称为阴沟,如同毛细血管一样的阴沟,流淌到大一点的露天沟渠,延伸到了长江。

随着城市的慢慢发展,几个大沟渠成为城市污水的主要沟渠。其中一大公桥的沟渠最为有名。这种沟渠非常脏。

一直到八十年代,城市里还有很多从郊区流过来的小溪流,也部分承担了下水道的功能。当年城市人口稀少,垃圾和污水并不多,这些穿过城市的小溪沟,大多数时间还是非常清澈的,里面甚至有鱼虾。

改革开放到了九十年代,城市肿瘤一般的膨胀扩张,人口翻倍的增长。当年清澈的溪流不复再现。从市郊流进城市内部,最大的那条水系——运河,在即将入长江口的那几百米,也变得肮脏不堪。

其他小一点的溪流也被兴起的工厂,排放的工业废水污染,水质极度恶化。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九十年代中期,最为恶劣,城市里的工厂,将室内的水系污染殆尽之后,下一步目标竟然是长江。那几年,长江上漂浮着黄白色的污染物,延绵数十里,从宝塔河的纸厂一直到猇亭,全部是这些恶心的工业废物。以至于连境外某国的卫星都能观测到。到了这个时候,城市的决策者,才开始意识到环境问题。关停了几个污染大的企业,剩下的搬到了距离市区较远的郊区。

城市里曾经的那些蜿蜒流淌的小溪沟,渐渐的人们的眼中消失。

但是它们仍然继续存在。只是,已经完全变成了下水道。城市里要修建道路,修建钢筋水泥的建筑,于是就用盖板,将本来露天的溪沟都遮掩起来,讲它们彻彻底底的变为地下排水沟。

比如我小时候,在我学校附近的一个小溪,从市郊的大山里流淌出来的,当年附近的菜农,都依靠这个小溪灌溉菜地,还在溪水旁洗衣服,洗菜。那时候,我和伙伴还经常在那个齐膝深的水里捕鱼捞虾。

可是后来一个兵工转型的企业征用了小溪附近的那一大片山地。人改造自然的力量是惊人的,开山劈石之后,那片绿色的小山丘消失,那个溪流流淌的区域,也成了工业化的场地。

但是改造者没有把小溪填实,而是在小溪之上,用石头和混凝土修建了涵洞。原本熟悉无比的小溪,就成了地下的水系。处于对地下涵洞的好奇,我那时候,就经常钻进那个涵洞。用手中的蜡烛,慢慢在涵洞里行走。

这是个很有趣的游戏,特别是我发现涵洞里有很多垂直向上的通道,顺着通道里预埋的钢筋梯子,慢慢爬上去,推开雨水箅子,就会到达一些平时根本无法在地面到达的地方。这种乐趣,对一个小孩子来说,非常具有诱惑力。

类似的溪流都渐渐演变成了地下的排水系统,当我上初中的时候,已经不再满足于小学附近的那个涵洞。而是对其他的地下水系都很感兴趣。

小时候我以为所有的小孩都有这个爱好,上了初中才明白,不是每个人都有对地下世界有莫名的好奇。所以李波带着我去转他住所附近的那个涵洞的时候,我和他放学之后的大部分时间,就是乐此不疲的进入地下的世界。

任何事情做的多了,都有一定的发现和收获。

我和李波在整个初中,在城区里的那些地下通道里行走过很多遍。但是我们也是有原则的,下暴雨的时候绝对不能去,这是经验,因为一旦暴雨下下来,下水道的水,会迅速的涨起来,在地面上就能看到这点。

还有,我们不去最脏的那几个沟渠,我们去的地方都是相对偏僻,水质较为干净的地下沟渠。那些沟渠,一般都是三四米的直径,里面留的水不大,多数时间,只有正中间的细细的一道水流。

还有几个地下沟渠,一年大部分时间里,都是干的,因为已经被地面上的人给放弃、遗忘。成了一个又一个空荡、冷寂的地下空间而已。

我和李波,不止一次的看到流浪者在这些废弃的空间里居住。最夸张的一次是,看到有一家大小六口人住在里面,是一对夫妻和一个老人,还有三个小孩。

那对夫妻白天就在地面上乞讨,然后购买食物从一个隐蔽的进口进入那个废弃的下水道。他们的父亲和三个小孩,就居住在里面,他们用蜡烛和煤油灯照明。当我和李波第一次进入到这个下水道(我们是从地面上另外一个通道,从一个井盖里爬下去的),看到这一家人正在享受他们的晚餐,不仅惊呆了。

随着我和李波在地下的世界里行走的地方越多,我们队地下的沟渠就更加了解。

我们这个城市处在丘陵地带,当年国家三线备战的时候,在这个城市里挖了无数个人防工事,这些人防工事,有很多和地下排水系统连在一起,一起组成了一个巨大的网络,隐藏在城市的地下。

可是知道这些的人很少很少,人都是容易遗忘的动物,那些当年修建地下坑洞的参与者,早就把这些地方忘得干干净净。

我和李波经常在地下的行走几里,然后在某个地方爬上地面。那种空间位移带来的新鲜感和满足感,是旁人无法理解的。

我和李波的学习都是中等,然后我们毫无意外的一同上了城建中专。这是我们市内户口,学习普通的学生的几乎没有选择的选择,因为我们城市里只有两所中专,一个电子中专,一个城建中专。

我和李波在上中专的四年里,继续着我们的爱好,当同学们在游戏机厅消磨时间的时候,我们正在做着我们的事情,我们开始不满足于单纯的在地下世界探险,而是把这些地下通道和地面上慢慢联系起来。

到了我们毕业前夕,李波已经在他的一个日记本里,画满了地下通道的地图。

我们走在城市里任何部位,都会本能去印证,脚下相对的是那一条坑洞。城市里很多偏僻的角落,都是我们进入地下世界的入口,有的是个非常不起眼的窨井盖子,有的是隐藏在下水道旁的一个干涸的大坑,有的是防空洞某处的一个支线。。。。。。。

于是我当我和李波毕业的时候,我们一起进入了市政单位的排水维修的部门,一点悬念都没有。

当杨静昨天说了李波想让我回到原单位上班之后,我不禁把我和李波当年一起的经历回想了一遍。

那几年,我们共同的爱好,让我们有了深厚的友谊。

去他妈的友谊!

我忍不住恨恨的诅咒起李波。

2002年三月二十一日,距离韩日世界杯开幕七十天。

今天上班,又听到和我一起的那个罐子车司机危言耸听。司机说,他家附近前两天出事的渔船上两口子尸检又了出怪事。

我一听就说道:“我不是说过吗,肯定是被某种毒虫咬死的,这段时间闹蛇的事情到处都是,琢磨着他们就是被蛇咬死的。”

司机把我看了一眼,说道,“被你猜中了一半,的确和蛇有关,但是他们不是被咬死的。”

我就问司机怎么回事。

司机就说,在尸检的时候,法医找了很久都没找到他们身上有什么痕迹。把两人的尸体也解剖了,身上也没有中毒的迹象。

最后根据尸体的表现的症状,推断他们是窒息而死。

于是就检查他们的呼吸道,结果。。。。。。。

结果当法医把尸体的喉咙割开,发现尸体上呼吸道里面塞满了蛇,是一种土黄色的小蛇,每条只有筷子粗细长短,但是数量有七八条,把尸体的呼吸道塞的满满的,看样子是从鼻孔里钻进去的。

至于为什么受害者没有挣扎,一定是他们在睡梦中,先被这种蛇咬了,所以身体麻痹,无法挣扎。而且不是在皮肤表面咬的,而是钻进去后,在喉咙里咬的。

我听着司机描述,心里就想象那个场面,人睡的好好的,突然鼻腔里一阵轻微的刺痛,然后感觉喉咙里有东西在里面,想咳嗽,可却咳嗽不出来。想用手去挖喉咙里的东西,可是全身无法动弹,手指都动不了。眼睁睁得感觉那东西爬进自己的鼻孔,一条、一条又一条。如果是平时,一定是当做梦魇。可是接下来,他们临死前,肯定恐惧到了极点,因为,他们如果能感觉到更多的小蛇,往他们的鼻腔里钻,那该是多么绝望的感受。

司机说的让我浑身不自在。一天都没舒缓过来。

到了下班,徐东从搅拌站的控制台里对我喊道,“疯子,等我一起下班,我们去陶朱路喝酒。”

于是我等徐东换了衣服,打的到了陶朱路吃油闷大虾的摊子上坐着。

菜还没上来,我和徐东坐在摊在上边和啤酒边聊天。

看见徐东在向我身后张望,我说道,“还有人要来吗?”

徐东没回答,我就自己向身后看。一看董伟吊着一个膀子正向我走来。可是还有一个人,我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