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这真是个悲伤的故事。
当我把我的苦恼告诉黄濑凉奈时,她愤怒地回过身用果冻条一样又细又软的纤纤玉指指着自己的眉毛:“我已经为了你们两个笨蛋做出这样巨大惨烈的牺牲,在我的眉毛恢复原样之前,不要来烦我!”
说完之后就忿忿不平地扭过去打开小镜子掏出眉笔细细描画起来。
呵呵。
那个悲伤的,在我的“魔音”惊吓下不小心剪掉了半条眉毛的故事,我这两天来已经听了十几遍。
但是本来毛发就很稀疏,再加上总是喜欢用金棕色眉笔描画眉毛的少女,现在在我眼里看来根本和原来没什么区别。
当然,以上内容只是停留在想想的阶段。
如果我敢把这句话直接告诉她,她就敢残忍地把我从小到大和凉太在一起那些没羞没臊的照片打包上传到黄濑凉太专属论坛上,招致无数疯狂的女中学生把我凌虐一百遍。
总而言之,虽然当时月黑风高气压偏低,我一时被气氛感染不知道怎么稀里糊涂地就答应了交往试试,但现在的实际状况,不得不说和我最初的估计相差得挺远的。
我也只能安慰自己说,未来还长着呢。
可是显然,觉得紧张不安的似乎只有我一个人。
比起我想要无限制拉长战线的战略,黄濑凉太同学对“珍惜在同一所学校的时间,抓紧‘秀恩爱’”这件事的执着强大得超乎我的想象。
其具体体现就是今天中午。
早上为了赶电车忘记带便当又因为太懒不想去学校餐厅吃饭的我一如既往地待在C组教室里,用手机把社交网络的更新信息全都刷过一遍后觉得太无聊,所以干脆拿出课本来复习;
教室后排一对情侣估计是在玩自拍,在间歇地清脆快门声之间夹杂着两个人“你好可爱”“最喜欢你了呢”的相互吹捧,因为女生的声音又软又甜,我忍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正打算戴上耳机之际,突然——熟悉的阴影又把我彻底包围了。
“阳菜,一起吃午饭吧。”
他眯起眼睛软趴趴地笑着,从这个角度看睫毛非常长,自带眼线的狐狸眼无时无刻不在放电;身上散发出的高强度光线顿时照亮了这个被阴云笼罩的世界。
瞬间,背后叽叽喳喳的声音也停止了。
整个世界安静了。
怎、怎么办!!
我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
拍案而起,我以百米冲刺的速度拽着他的衣袖飞快把他拽出教室的大门,憋着一口气向天台奔去。虽然在一代代偶像剧的教育与引导下,天台早就已经不是可以掩人耳目的约会圣地,但最起码比随时会有人经过的教室里安全得多。
真忧伤啊,我究竟是为什么要做这种偷偷摸摸的事。
高大身材除了看起来养眼以外,拖着走的时候阻力和摩擦力也相对更大一些,等我把他拽到楼梯口时,已经有些手指发麻气喘吁吁了。
我发现我忽略了一个细节。
下雨了,天台的铁门上挂着一把大锁。大概是害怕雨天地滑,学生不小心失足坠楼什么的吧……
我心底在呐喊,怎么可以这么悲剧,凉太已经昏暗的走廊灯下开始脱外套了。
一股热流从脚底迸发,沿着小腿脊椎最后直冲入大脑,感觉自己好像铁板上的烤肉,一边冒着烟一边散发出香味。
一句“不要!我还没做好准备!”尚未出口,他便把灰色的制服外套往楼梯台阶上一铺,动作极其自然地拉着我坐下,掀开便当盒的盖子的刹那,热气遇冷凝结成一片白色的雾气在我眼前萦绕。
伴随着蔬菜干净的清香味和酱汁的浓香。
根据我对黄濑伯母厨艺的了解,这便当一定不是她亲手做的。从里到外,我眼中只能直白地看到一个大大的“贵”字。
反正凉太这家伙从小就连管道水都不肯喝,喝矿泉水都要挑牌子,对于他的消费观念我早就已经习惯了,也没什么惊讶的。
凉太双手合十作祈祷状:“和阳菜一起在学校的楼梯上吃午饭……说起来还是第一次呢!好激动,幸福得要哭了啊。”
别不打招呼就放大招啊笨蛋!
本来就还没平复呼吸节奏的我一岔气,脸骤然憋红了。
脑回路一时搭错,我本能的反应就是两手一起拽住模特君的脸蛋往两边使劲拉,同时伴随以凶狠的口气:“谁允许你对我直呼其名了!”
泪眼的模特君:“……可是……”
已经扯到最大限度后再使劲揉捏,“现在可是在学校里你给我收敛一点啊笨蛋!”嘛,手感相当不错。
“诶……只是一起吃午饭而已啦。”
我瞪圆眼睛盯着凉太的脸,那副表情好像在无声地控诉:为什么会这样,明明在交往但是感觉待遇比以前更差了啊,在学校里碰到连招呼都不打,一起吃饭都要挨打,这样下去只能分手没办法了吧,怎么会这样明明不应该是这样的啊好伤心好难过吧啦吧啦——
我的动作停住了。
再次抬头看他,他揉了揉鼻子,继续向我投以“哀怨”的眼神。
经过脑补一番以后,本来态度非常坚决的我犹豫了一下,手臂脱力地垂下来。
“就这一次啊。你也知道自己是什么状况吧……如果被大家发现的话,嘛,我倒是无所谓啦,反正马上就要毕业了,但是你会很麻烦的。”我不自在地摸摸耳朵,“话说之前未经经纪人允许就乱发TWITTER的事就已经挨过骂了不是吗,再有下一次的话,就算哭着跑过来我也不会安慰你的。”
“嗨嗨~(p≧w≦q)”
……
答应得这么爽快分明就是根本没在认真听别人说话的节奏。
不过……嘛,也可能是我紧张过度了。
只是一起吃个午饭而已,就算是普通朋友也可以一起吃午饭的吧,根本没什么可疑的!
他把一副筷子塞进我手里,见我迟迟没有对便当伸手,便“主动自觉”地夹起一块牛肉递到我嘴边——万恶的有钱人,酱汁的味道超级香。
虽然对这种架势还有些不习惯,但食欲呈指数级暴涨的我根本无法抵挡牛肉的诱惑。
四下无人。
我张开嘴舌尖刚刚触碰到牛肉的一角——
“啊……天台的门没开啊——诶诶?这不是黄濑和——”
余光一转,之间楼梯拐角站着熟悉的笠松君和眼熟但是叫不出名字的篮球部少年们,我心跳骤停——
“啊!”
急于掩饰羞♂耻的动作,牙关猛然合上——
嘴里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然而这些都不是重点。
现在在我脑中不断回放的只有一个旋律:这下完蛋了。
第25章 Q25
我不知道后来凉太是怎么处理这件事的。
我只知道自己口齿不清了整整一周。每次上课被叶中老师和前田老师要求读课文,前桌的凉奈都会自告奋勇地举起手大喊一声:“老师!横山吃饭的时候不小心咬到了舌头,没办法读课文!”
然后再全班憋笑的声音中,老师们都会向我投以体谅的眼神,然后转头叫其他人继续朗读。
而之后有几次在办公室看到被老师抓走的笠松贴着墙角做习题,两个人偶尔有视线的交叉,他的脸上都会瞬间浮现出无限大的尴尬和可疑的红晕。
那段时间我简直心虚得不行,去办公室扳作业本都请同学代劳;每一举一动都感到受到了监视,整天疑神疑鬼——直到一个月以后,我原本脆弱羞涩的少女心在磨练中变得愈加坚强到可以面无表情篮球部门口等凉太结束训练的程度。
笠松君果然如我之前所料的那样是个好人,“三年级的横山和篮球部的黄濑君在交往”这件事仅仅在篮球部内部有一些人知情,并且根据这些日子以来的观察,消息似乎没有扩散的趋势。
有时候我看到一军的球员会在场间休息时和凉太聊天打趣,若有所思的眼神在场边长椅上等待的我和凉太之间来回扫视,让我的紧张情绪一下子又被调动起来;
因为对方无论在球场上还是在学校里都是前辈,凉太只能抓着头支支吾吾地敷衍,这个时候伟大的笠松君就会突然在背后出现,一巴掌呼向好事者的后脑勺,看得我喉头一紧的同时心情舒畅。
总而言之,事态比我最初预想得乐观很多。
IH的失败已经完全成了过去的一页,海常的诸位在短短的时间里重新打起精神来,为了接下来的冬季杯做准备。之前的失败仿佛成了他们如今的动力,每个人看起来都斗志满满……嘛,虽然跟我没太大的关系,但站在“家属”的角度而言,这种情况还是让人感到十分欣慰的。
除了冬季杯,一大波期末考试们正在悄无声息地接近。
之前忙过了IH的比赛就一起学习的承诺终于兑现了,凉奈那家伙虽然也多少上了点心,课上布置的功课会尽量完成,但除此之外再多花时间在学业上,对她而言就有些不太现实了。
最后每天都来我家一起做功课的也只有凉太一个人。
虽然,我现在有些怀疑,他来的目的其实不仅仅是为了做功课。
爸妈的会社经常需要加班不在家,双休日的一大早他就会拎着零食和书包屁颠屁颠地跑过来。贴着窗摆置的书桌没办法两个人一起坐,我也想过让他一个人坐地上,但他可怜的眼神让我觉得自己有点残忍,于是后来我就从柜橱里拖出矮桌两个人一起坐地上。
然后我就看到他屁股后面的尾巴在摇啊摇,好像很得意的样子。
我穿着宽松的家居服,头顶戴着发箍撩起刘海,为了节省时间一边做功课一边敷面膜,绿色深海洗颜泥的那种;黄濑同学起先还会想我投以嫌弃的眼神,颇有不满地抱怨说“在‘男朋友’面前应该注意点形象吧”,在被我糊了一脸小肥鸡以后他就学乖闭嘴了。
清晨的神奈川青叶区虽然与东京北部接壤,但区域划分的那条界线就好像是天然的屏障;和永远消停不下来的东京不一样,神奈川的清晨还是可以有片刻安宁的。再加上这里有是远离商业区的居民区,快要入冬的清晨,除了窗外电线杆上停着的麻雀的叫声以外,简直安静得像是静止空间。
拉开一条窗缝透气,带着秋意的风便悠闲地灌入室内,晨间残留的睡意在风划过颈间的时候瞬间被一扫而空,整个人精神百倍的同时还燃起了奋发读书的斗志。
我手里的铅笔在纸上滑动发出“沙沙”的摩擦声,惬意得让我浑身的毛孔都舒展开了。
“咔嚓咔嚓( ̄~ ̄) ——”
“嗡——嗡——”
这是——
不和谐的响声让我手下的动作一暂,视线顺着声音的方向移动,只见黄濑君嚼着薯片,桌上的手机发出间歇地震动。
他举起亮起来的屏幕看了一眼,迅速地回复了几个字又放下来,转头冲我笑笑甩甩尾巴。
我盯了他一会儿,刚低下头去,他的手机又震了。
这个状态循环了差不多一个小时。
保湿美白清洁的面膜挨个敷了个便,他的手机终于不再震了。
我额头上的井字越来越多,正在濒临爆发之际,他蠕动着蹭到我身边来,顺便把桌上摊开许久却都没有写过一个字的习题推到我面前:“阳菜,这道题怎么解?”
关于他不顾我的强烈反对,在某些单独相处的场合对我直呼其名并且敬语用得越来越少这件事,我只能说一句话:我尽力了。
瞄了一眼那道数学题,应该是上课的时候讲解过的基础题型。
上课的时候根本没认真听啊这家伙。
用铅笔在习题上画了草图,笔尖指着某个其中的一条线段,我试着解释道:“这道题的解题关键就是先要知道抛物线和直线的交点坐标——”
“嗯嗯!”
他毫无预兆地把下巴搁在我的肩膀上,柔软的头发磨蹭着我的耳后,痒痒的。
而且绝对还喷了香水……什么的。好像有一股淡淡的缬草味。
还有薯片味。
轻轻起伏的胸口贴在我的背后,毫不吝啬地散发着热度,隔着厚厚棉质的家居服却好像依然能影响我的体温。
我咳嗽了两声,清了清嗓子:“题目中已经给了抛物线上三个点的坐标,根据课本上的公式——”
“嗯嗯!”
他用下巴磨了磨我的后颈。
“求出抛物线的解析式,接下来根据直线的——”
“嗯嗯!”
呼哧呼哧地在我耳边使劲喘气,热流拂过我的脸侧,浑身不自在地起了鸡皮疙瘩。
我忍无可忍地把笔拍在桌上,侧身一手捏住他的脸蛋使劲往中间挤:“不想学习就给我回家去,我可是面临着升学考的备考生压力大得很,你要是再骚扰我我就把你关进厕所里还不给你饭吃。”
“诶……”
我的手收得更紧了一些,从他的瞳孔中我看到了自己没有刘海的可怕模样的倒影。
这个威胁似乎奏效了。
从他的反应来判断,似乎幼时我们几个人一起玩捉迷藏,凉奈在他躲进卫生间后,为了不让他被当鬼的我抓到顺手从外面锁了门,结果后来我们三个女孩子一起手拉手吃冰激凌去完全忘记凉太的存在,导致他一个人被关在厕所一天——这件事给他幼小的心灵造成了不小的阴影。
他没精打采地趴在桌子上,我似乎隐约还听见了委屈的“呜呜”的叫声。
啊啊,一定是错觉。
没过多久,一只细细长长的手指钻进了我低头写字的视野,戳了戳我的手背。
“阳菜,我饿了,做饭给我吃。”
我拿笔尖戳回去,“直到刚才还一直在吃零食的人没有资格说饿。”
“功课好难啊,因为一直在用脑所以消耗了很多体力,只吃零食怎么坚持得住。”
我白了他一眼:“从始至终只做了一道题而且解出来的答案根本就是错的。”
话音未落,我似乎隐约又听见了“呜呜”的叫声。
心太软的结果就是根本没到午饭的时间,我就系上围裙在厨房里忙活了起来。
早知道一开始就应该把那只金毛犬关进厕所里。
冰箱里剩下的食材不多,我拿出了生菜和培根,手里捏着菜刀切马铃薯。突然,一只巨大的生物从后面凑上来一阵熊抱,二十多公分的身高差让他可以无压力地把下巴搁在我的脑袋顶上蹭啊蹭,嘴里还心满意足地碎碎念:“我家阳菜好贤惠。快结婚吧。”
与此同时还伸出爪子捏起一条培根肉塞进嘴里发出幸福得咀嚼声。
呵呵。
“倒也不是不行啦……”我面无表情地切着土豆。
“诶?!”
“但是如果对方是个连期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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