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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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劫- 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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驿站里面没什么消遣,天又阴着,好些客人都怕被淋在路上,而在驿站多停一天,一时间,原本就有些拥挤的驿站更加局促了。
过路的人身上大都带了些财物,自然不愿意离房间太远,一些人便在二楼的过道处搭起台子,赌会儿钱,权当消遣。
如此一来,驿站的园子里倒很是清净。
在房间里待了一阵子,秦泽遇只觉气闷,见凌鸽一脸沉静地坐在窗边看书,便凑过去瞧了两眼。
即便是出了湖中阁,凌鸽也还是爱看书。
眼下,她手里捧着视若珍宝的是前些日子晴儿给她淘来的戏本子。忠良将军府的藏书丰富,早年间,林老将军给青梅竹马的苏含笑搜罗来许多她爱读的戏本子,人妖的、仙妖的、人仙的……数不胜数。后来苏含笑嫁给了卫玄,搬去了桃花林,却没带走这些戏本子。
凌鸽以前就觉得自己跟卫家伯母投缘,后来见了那些藏书,才更觉得两个人竟然连对书本的品味都是极相似的,当即便把这些戏本子当做宝贝一般搬回了自己的清暖阁。
后来林唯安做主,将这些册子送予凌鸽,临行之际,她便将这些戏本子全数带走。大部分送去了城西秦府,留了几本带在身上,以备无聊时当做消遣。
眼下,虽然凌鸽有心思安安静静地读会儿书,秦泽遇却是心浮气躁。
一方面,兰生因何在此处遇上他们仍是不得而知。另一方面,他秦泽遇忙忙碌碌了月余,好不容易闲下来,依着他的性子,自是想四处转转。
凌鸽见他四处走来走去,心里便知道他这是闲出花花了,把手里的书一放,问道:“你带我出去转转吧。”
秦泽遇停下脚步,看向凌鸽,心里道,谁说我们小傻妞儿真傻。嘴上却说道:“下面有个桃园,桃花开得正盛,我带你去瞧瞧。”
驿站本就是寸土寸金的地方,开辟出来这么一个桃园实属不易。
凌鸽跟在秦泽遇身后,一袭嫩黄色的衣衫走在桃花树下,信步闲庭。秦泽遇面上带着笑,回头的时候,恰好看到凌鸽的脸蛋儿蹭过开得低一些的桃花,一刹那,犹如花神。
她兀自微笑着,深吸了几口带着花香的空气,笑言几句,惹得秦泽遇一阵发笑之后,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
不远处,兰生倚在窗前,看着桃园里的一对璧人,神色忽明忽灭。
银铃一般的声音透过桃花传到凌鸽和秦泽遇的耳边,只见秦泽遇微微纵身,将凌鸽挡在身后。须臾,一个红色身影朝他们这边飞奔过来,见到秦泽遇猛地停住了脚。
“怎么了?”一个低沉的声音传来,凌鸽从秦泽遇身后探了个头,看见眼熟的墨色身影。
是昨日那对闹了别扭的小情侣。
“是你们!”凌鸽从秦泽遇的背后走出来,冲红衣女子一笑,“我们还真是有缘呢。”
四人都是豪爽之人,觉得相请不如偶遇,便一道转一转这桃花林。
凌鸽和秦泽遇已经知道这两个人是江湖人士,一人师承凌天教,一人师承风华宫。交谈甚欢,四人互相道过自己姓甚名谁,凌鸽才知道,墨衣男子姓陆名逸然,红衣女子则名唤顾忆眠。二人颇有渊源,不仅因两情相悦,还因顾忆眠所在的凌天教与陆逸然所在的风华宫有些过节,乃是死对头。
联想到昨日虎头帮那帮人的闲言碎语,凌鸽不禁有些赫然。
秦泽遇同陆逸然在前面走着,凌鸽与顾忆眠在后面叽叽喳喳也聊得欢快,不过一炷香的功夫,两个姑娘便引彼此为知交好友,恨不相逢再早个几年。
不一会儿,天边细细密密地飘起了小雨,顾忆眠身有旧伤,告了个别,便随陆逸然回了房间。
偌大的桃园只剩下凌鸽和秦泽遇。
雨虽小,却细密如同珠帘,打在枝叶上,枝叶微颤,打在花朵上,便免不了几片花瓣被雨滴扯着坠入泥土。
见凌鸽不想回去,秦泽遇便牵起她的手,两人在雨帘中跑了几步,远处望去,翩翩若蝶。
所幸是在驿站,到处都是楼阁。
秦泽遇牵着凌鸽在最近的一处楼阁下停住,雨水顺着屋檐滑下,两人刚刚站定,雨便大了起来。
这处原是驿站的仓库,堆放了好些的杂物。想来这些杂物怕潮,不一会儿,便有小厮冒雨跑来,给这些杂物盖上了不透水的油纸。
北国的楼阁与南方不尽相同,没有那么多的弯弯绕绕,只在屋檐尽头的一角打个弯,青瓦白墙,虽粗狂些,却也别有一番风姿。
“凌鸽。”秦泽遇突然唤了一句。
凌鸽把视线从雨中收回,笑吟吟地看着秦泽遇,等他接着说下去。
他低头默了默,恍然想起不久前,还在秦府的时候,没当遇到这种天气,凌鸽便搬把藤椅半躺在微澜水榭看书。看累了,便把书搭在胸口,眸色飘忽。
原本他只是以为她就是看书看累了,看看树、看看水,权作休息。后来,凌鸽无意间提了一句:“你说,我的父母是什么样的人呢?”
困在湖中阁时,她满脑子里想的都是如果出去了该多好。等到真的出去了,她心中所想便成了,把我困在那里的人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一样的雨,不一样的景。秦泽遇拂了拂衣袖,往柱子上一靠,尽显风流倜傥。
凌鸽看得有些痴了,却听见他幽幽地开口问道:“你一直想知道你父母究竟是谁的吧。”
锦国的朝堂之上,自从林唯知死了之后,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浪潮涌动。这也是为什么,秦泽遇把手头的事一了,便带着凌鸽和卫临之直奔燕周。
“凌鸽……”
“先别……”凌鸽伸手制止他继续说下去,“先别告诉我……我……还没做好准备。”她捂住自己的嘴,深吸两口气,才将手放下,“我知道,我跟兰生的身世很重要。可是你看兰生,这才多久,他跟我第一次见他时,完全不是同一个人。或许……或许我们的身世能左右一些事情,但是……但是如果这样的身世会把我们变成另外一副模样,对于我来说,便是一点也不珍贵的。”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十八章 翩若鸿


“先别……”凌鸽伸手制止他继续说下去,“先别告诉我……我……还没做好准备。”她捂住自己的嘴,深吸两口气,才将手放下,“我知道,我跟兰生的身世很重要。可是你看兰生,这才多久,他跟我第一次见他时,完全不是同一个人。或许……或许我们的身世能左右一些事情,但是……但是如果这样的身世会把我们变成另外一副模样,对于我来说,便是一点也不珍贵的。”
她望着茫茫的天际,有些恍惚,有些不知所措,半晌,垂眸轻声道:“我也曾羡慕唯安,亲人在侧,开怀时,有人同她分享,伤怀时,亦有软言相慰。可是你看,我身在湖中阁时,总在想,别处的水是不是才会发出潺潺声。等到了秦府,静心时待在微澜水榭,才恍然发觉,原来湖中阁的水声才是最为潺澈。”
她轻笑一声,继续说道:“所以每个人都有自己独一无二的人生,幸或不幸,个中滋味,也只有自己才知道。”
雨落入泥,发出“啪啪”的声响,与南国的雨丝入泥很不一样。转角处,一棵青柏临墙而立,经雨水冲刷,绿意尤甚。
秦泽遇上前一步,将凌鸽轻揽入怀,喃喃道:“我即感念你的身世,让你我相遇,又恨不能将它剥离,还你一片清净。小傻妞儿呀……我多想日日把你带在身边,时时都能看到你……”他伸手抚摸凌鸽的发丝,手指停在凌鸽的白玉鸽簪上,细细婆娑白玉鸽的形状。
多少年后,秦泽遇也能记得,在北国陌生的楼阁下,怀中是心心念念的小傻妞儿,极目远望,水汽氲氤,最美的时光也不过如此。
一场雨后,驿站焕然一新。
小道上一颗颗白色的石子显出原本的颜色,从客房的窗前望出去,山茶花花团锦簇,粉白相间,雨滴还未散去,停落在花瓣上,娇嫩欲滴。
秦泽遇立于窗边,一个响指,一名黑衣人悄然落下。
“差得怎么样了?”秦泽遇回过身来,面容清俊。
黑衣人垂眸,“此处驿站的老板是名女子,年过而立,寡居于此。此人面慈心善,周围的老百姓口口相传,皆有耳闻。属下顺藤摸瓜,发现此人与十几年前覆灭的雨华宫有莫大的关系,想来,与朝廷是无关的。”
“雨华宫?”秦泽遇微微挑眉。
江湖太平,享有威名的门派不多,共有雨雪风月四宫,分别名为雨华宫、雪华宫、风华宫和月华宫。十五年前,雨华宫遭灭门。传言称,下手的,乃是塞外心狠手辣的凌天教教主。
按理说,朝堂之事与江湖之事八竿子也打不着,相安无事许久。
秦泽遇静默片刻,“事有蹊跷,继续查。”语罢,挥了挥手,黑衣人微微低头,消失在门口。
凌天教的顾忆眠同风华宫的陆逸然?有点儿意思。秦泽遇勾起唇角,折扇在手中摇得欢快,抖了抖袍子,大摇大摆地前往卫临之的房间。
眼下在驿站多停留了一日,本就是意外之举。卫临之百无聊赖,将随身带着的书册翻了又翻,不自觉地掏出怀中的竹叶环,把玩在手中。
秦泽遇大喇喇地拉出一个凳子坐下,给自己斟了杯茶,往窗外瞥了一眼,施施然道:“这桃园,比之桃花林不过,却也独有一番风味。”
卫临之瞥了他一眼,心知他从来都不是这么没话找话之人,转念一想,在这熙熙攘攘的驿站坚守住一方土地,侍弄侍弄桃花,倒是颇有清闲之心。心里顿时一惊:“你的意思是……”
秦泽遇不答话,勾唇笑吟吟地看着他。
早已习惯了他如此样子,卫临之直言道:“查出什么了吗?”
秦泽遇将雨华宫一事一一道出,见卫临之沉吟不言声,遂问道:“你觉得如何?”
卫临之沉默须臾,回道:“凡事皆有因有果,若江湖中人掺和进来,此事前路恐怕更难操控。”
秦泽遇点头,折扇一收,“啪”的一声放在桌上,以手沾茶水,在桌上写了个“等”字。
他如此胸有成竹,乃是因他心里清楚,时机这个东西,说来玄妙,其实无他,不过是天时地利人和而已。
如今兰生同他们处在一处,饶是他安槐再胆大,也不敢轻举妄动。毕竟,这乱臣贼子的名声往头上一扣,可就遗臭万年了。
你老想出奇招?那我便耗着你。
“着火了着火了!”走廊里一阵喧闹,卫临之打开门,拽住一个正往外跑的人,问道:“哪儿着火了?”
那人也是个客人,摆摆手道:“不知道,随着人流去看看不就知道了。”话音未落,便挣脱开卫临之缚住他的手。
秦泽遇走到门前,与卫临之一对视,两个人同时迈开脚步。
走廊本就狭窄,熙来攘往,不时有人肩碰肩“哎呦”一声,但却不曾停顿一下脚步。谁敢说爱看热闹不是人的天性?
行至楼梯拐角,秦泽遇瞥了一眼,原本摆着的海棠花消失不见,微微勾了勾唇,悠悠地看向楼下。
“喂,你走不走啊!”身后的人着了急,伸手还未触碰到秦泽遇的衣角,却见秦泽遇回首冷冷一瞥,那人被目光所慑,竟愣在原地半点也动弹不得。
秦泽遇捋了捋衣袖,将怀中的折扇一摇,这才大摇大摆地下了楼梯。
顺着人群走,还未行至失火处,秦泽遇便瞧见不远处兰生与凌鸽走在一道。他眸色幽幽,却并不上前,卫临之心下一动,问道:“你果真如此不信兰生?”
秦泽遇瞥他一眼,冷哼一声,道:“你以为,他果真把凌鸽当成亲妹妹?”
其实当不当做亲妹妹,他半点都不在乎。只是倘若他兰生还在意那一层血浓于水的关系,至少,他不会危及凌鸽的性命。
“安槐可真是沉不住气啊。”卫临之看着失火点,若有所思。
“狗急了还跳墙呢。”秦泽遇轻挑眉梢,望着将凌鸽护在身后的兰生说道。
“可是他这么急,总得有原因吧,他也不像是等不了一时片刻的人。”卫临之蹙眉,手抚额角,想不通这其中的关系。
而此时此刻盯着火花不言声的秦泽遇,眸子里忽明忽灭。
失火点正是之前凌鸽与秦泽遇一同避雨的阁楼,见到失火的地点,凌鸽皱了皱眉。兰生见状,低声询问。凌鸽也只是摇了摇头,道:“只是觉得刚下完雨便着火,有些不寻常罢了。”
兰生轻笑道:“凌鸽,我是你亲哥哥,你却永远都不会相信我,是吗?”
火光闪闪,印得兰生眸子明亮,凌鸽看着这双与自己十分相像的眸子,道:“那你告诉我,这火代表什么?”
兰生扬眉,“刚下了雨便用火来做暗号,你不觉得,太蠢了点吗?”
蠢不蠢,也得看信不信。凌鸽不言声,只定定地看向火光处。
是日夜里,天朗气清,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青草的味道。
凌鸽、秦泽遇、卫临之一行三人空着手出了驿站。恰逢上元节,大街上张灯结彩,好不热闹。
三人东瞅瞅,西看看,不知不觉便走得远了些。
人越来越少,沿路的小商小贩自然不会把摊位摆在远离街心的位置,可三人倒似浑不在意,越行越远。
不知不觉,行至小巷。巷子深,没有一丝一毫的亮光。秦泽遇回眸扫视一周,牵上凌鸽的手,先行走了进去。卫临之断后,确定无人跟上来,这才安心。饶是如此,仍警惕前行,手中的短剑一直握着。
黑暗处,一名黑衣人握拳跪地行礼,“殿下。”
秦泽遇淡淡“嗯”了一声,手一挥,示意黑衣人起身,利索地纵身,空中一个旋转,稳稳地落在马车上。旋即伸出手,对着凌鸽,笑得风轻云淡。
是了,三人为了掩人耳目,将所有背囊皆皆留在驿站,打着上元节看花灯的旗号,将兰生甩开。
毫不起眼的马车自暗黑的巷子中驶出,凌鸽拉开后帘,看着渐行渐远的驿站,心里头一丝怅然油然而生。
就如兰生所言,他是她的亲哥哥。
一胞双生,骨血至亲。
三人不分昼夜星辰,浩浩荡荡前行,目的地乃是锦国边境与燕周交界处,一个唤作风和山庄的地方。
三日后,武林大会在此举办。
其实三人前往这个地方,也不为别的,只是为了一桩拆拆剪剪的小事。
拆的,是炸弹。
剪的,是安槐与凌天教的一纸约定。
月黑风高夜,通往风和山庄的三个要道统统守卫森严,秦泽遇撩了撩帘子,道:“还有三天,先找个地方住下吧。”
要不说,缘份天注定。帘子还没放下,一个熟悉的面孔便闯进了秦泽遇的视线。他索性下了车,对着来人微微点了点头,“陆兄。”
来人正是在驿站打过照面的陆逸然,风华宫人。他微微勾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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