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知道他不是个城府极深的人,带去的只是假的冰魄莲丹呢?任泣儿什么也没说,只是点点头,不停地擦着手心里的汗滴。
“而且宫主是个好人,一定会吉人自有天相的。以前那个盟主来求老宫主的时候,老宫主都把他赶出去了……可是宫主居然答应他了,虽然我姐姐极力劝阻,但是宫主还是让我姐姐把仅剩两粒的冰魄莲丹拿出来了一粒……现在冰魄莲丹只剩下一粒,被我姐姐好好地保护着呢。”
“你说什么?”任泣儿猛地站起身,声音有些发颤,“你说……你说他带去的那颗是真的?”
真茹有些莫名其妙地看着她,点点头,“是啊,宫主从来不是言而无信的人,他怎么可能会拿假的呢?可是,姑娘你这是什么意思?”
来不及回答她,任泣儿的脑子开始飞速转动,既然他拿的是真的冰魄莲丹,为何还说那是假的?还是从一开始,就是司徒云失信在先……可是就算是这样,他也可以将自己放在那里当人质,自己回来搬救兵啊……她突然恍然大悟,唐逸尘这么做,只是想保全她,害怕留她一个人在那里她会害怕,受欺负……
他堂堂一个七涵宫的宫主,那些人怎么可能会瞧不起他,他们瞧不起的,明明是她这个什么都没有,一无是处的宫主夫人。
“真茹,我问你,你姐姐是不是踏茹?”
真茹困惑地点点头,还没说话就被任泣儿打断了:“你去帮我把踏茹找来,我有急事,快点啊!”
等了很久,踏茹才匆忙地赶过来。唐逸尘走后,她一直忙着帮忙打理整个七涵宫的事情,若不是任泣儿找她,她还没发现自己已经在房间里忙得一夜没睡了。
“任姑娘你找我?”不同于真茹的是,踏茹看起来并不像个侍女,一身淡绿色的袍子看起来反而像一个很有身份的女子,若不是知道唐逸尘还未娶妻,任泣儿还真怀疑踏茹是他的正妻,而自己只是他偷偷纳的一个小妾。
“逸尘被司徒云困住了!”来不及多想,任泣儿便道出了实情,“逸尘说他给司徒翰服下的是假的冰魄莲丹,司徒云给了我十日的期限让我回来取真的……他还让我回来找你……”
踏茹还没有说话,真茹就抢先质问道:“姑娘你怎么不早说?今日已经是第三日了!”
“真茹,算了。”踏茹淡淡地看着任泣儿,“这是他们的事,我们做下人的,只需要想办法把宫主救回来就好了。任姑娘,你好好在这里呆着,我会带人去救宫主,你不用担心。司徒云那个老贼,也该让出盟主之位了。”
“不可以,踏茹,司徒云是让我回来取药的,要是我没有去,你们会连他家的门槛都进不了的!”
踏茹想了想,才缓缓地说道:“那好,可是任姑娘,我先提醒你,路途遥远,我们还要忙着联络武林各门各派,对你的照顾可能会疏忽。”
“没关系,你们不用管我。”
、千里送“解药”
“对不起,真茹。”
真茹转过身,无奈地叹了口气,“虽然我不知道姑娘为什么会这么对宫主,可是宫主真的是个好人,为了姑娘你也费了不少功夫。就像姐姐说的,我们只是做下人的,也不好说什么。姑娘你没有对不起我,也许姑娘你也有苦衷。宫主让我来照顾你的时候就嘱咐过,让我不要在你面前耍小性子,只是没想到,这次是你耍了小性子。”
“真茹,我让丁管家打理好七涵宫的事情,你也要好好照应。”踏茹走过来,神情仍是淡然的,“任姑娘,上路吧。”
踏茹让她一个人呆在一辆马车里,就像回来的时候那样,没有人可以说话,踏茹也不让她轻易将帘子拉开。任泣儿突然想起之前跟唐逸尘一起去的时候,虽然气氛很尴尬,不能说什么,但是好歹每次睁眼,都能够看到那张舒心的脸……他会嘱咐她好好吃饭,帮她检查摔折的胳膊,在她熟睡的时候帮她盖好被子……已经很久没有人对她这么好了,很久没有人让她感觉到温暖了……
她上一次落泪,是因为任远要将她赶走,她心里委屈,又舍不得任远,才会哭的。这一次哭,却不知道是因为愧疚,还是对那个人的想念。
马车突然停了下来,突然的停顿让任泣儿的脑袋狠狠地撞在马车上,她心中一惊,脑子里闪过几个片段,但是除了一个笼罩在黄昏的夕阳下的屋子以外,她什么也没有记清楚……她揉了揉太阳穴,不愿意再想,掀开帘子,“发生什么了?”
踏茹刚下马车,走到她身边,“任姑娘,昨夜下的雪将前面的桥冻住了,马车过不去。”
“那我们下车走过去,然后到对面的镇子里再雇两辆马车。”
“嗯。小若,你们拿着东西先过去,我带着任姑娘过去。”
那三个侍女点点头,拿着所有的包袱很快就过去了。踏茹本要扶着任泣儿过去,但是被她婉言拒绝了,她本就是穷人家的孩子,有真茹的照顾就已经很知足了,要是连过个桥都还要让踏茹扶着的话,她真的觉得很尴尬。
“那任姑娘你小心,我跟在你身后过去。”
桥上积了厚厚的雪,原本踏茹一使轻功便可以轻易地飞过去,但是为了保护不会武功的她,也是踩进积雪里,一步一步地走过去。
“踏茹,对不起,耽搁了你们。”
“任姑娘不必这么说,你是七涵宫以后的宫主夫人,为公,我必须得尽职尽责,为私,你对真茹那么好,我也得保护好你。”
“谢谢,可是我……啊……”
任泣儿的话还没有说完,就陷进了积雪里,踏茹也在琢磨她之后要说什么,听到她的尖叫正要伸手去抓住她,可是还没碰到她,她就已经全身是雪水了。
“任姑娘你没事吧?”踏茹急忙将她扶起来,脚尖似乎碰到什么东西,看到任泣儿站稳之后将手伸入雪中,神色变了变,“是个人。任姑娘,我们走吧。”
“可是,你不是说是人吗?”
“我们没有时间救人了,得尽快雇到马车赶路,不然宫主就危险了。”
任泣儿犹豫了一下,想起了很多年前的自己。被扔在路边,无人问津。她弯□子,开始刨雪,“无论如何,不能放他一个人在这里。不然把他救出来之后交给小若她们,是活,就带到大夫那儿,是死,就找个没有人的地方埋了。”
“好吧。”踏茹叹了口气,“小若,你们把东西放下过来帮忙。”
按道理那个人被埋了那么久,早就没有活命的道理,可是当任泣儿她们将那人挖出来的时候他竟然还有一丝鼻息。任泣儿看着那张似曾相识的面容,想了一会儿,还是没想起来在哪里见过。
“任姑娘,他醒了!”小若惊呼了一声,看向正在发呆的任泣儿。
任泣儿正准备和踏茹离开,听到小若的话看向那个奄奄一息的男子,他的眼睛很好看,是那种很深很深的黑色,就像黑夜一样。
“你……”
他看着任泣儿,眼神极其惊讶,若不是没了力气,估计得跳起来。
踏茹疑惑地看着他,“任姑娘,你认识他?”
“不认识。”任泣儿摇摇头,又点点头,“但是看着很眼熟……不知道在哪里见过。算了了,小若,你们照顾好他,我和踏茹先赶路,你们快点赶过来。”
那个人一直轻微地挣扎着想说些什么,但是任泣儿心里着急着救唐逸尘,根本没有注意到他的异样。
赶到的时候已经是第十日的晚上了,那个管家将她们带到司徒云那里,任泣儿到处看了看,也没有发现唐逸尘的踪影,正要询问,便被踏茹拉住了胳膊。
“盟主,请问宫主人在何处?”
“你算什么东西?敢质问我?”司徒云端起茶杯,慢慢地品尝着醇香的茶水,“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小丫头,东西带来了吗?”
任泣儿不知道如何回答,只得看向踏茹。
踏茹淡淡地笑笑,拿出一个小瓷瓶,“盟主怎么着急,东西在我这里,盟主要的话,就将宫主带出来吧。”
“放肆!”司徒云放下茶杯,正要冲下来,真茹身子一闪,撒出一把粉末,司徒云连忙捂住鼻子,喝道:“这是什么?”
“盟主别忘了,我七涵宫是干嘛的?若是盟主再无礼,我便将这东西毁了!”
看到身边的家丁和侍女都倒在了地上,司徒云瓮声瓮气地答道:“老夫最憎恨用毒之人,算了,你给我解药,我自会放他。”
踏茹扔过一个小瓶,转身正想拿解药给任泣儿,却发现她安稳地站着,有些意外地看着发生的一切。踏茹惊讶地问道:“任姑娘你没事吧?”
“我没事。”任泣儿摇摇头,“那个……是毒吗?”
踏茹点头,虽然疑惑,但是没有再想下去,在这个老狐狸面前,她必须时刻保持警惕。
唐逸尘被带出来的时候全身是血,任泣儿没有多想,就冲过去拉住了他的胳膊。说实话,在愧疚的同时,她真的很愤怒,以至于踏茹还没有说话,她就握紧了拳头,“你这到底是什么意思?你说十日之内,今日才是第十日,你……”
“是,老夫说的是十日,可是我怕他耍点诡计给老夫来个金蝉脱壳那可怎么办?”
“你……”任泣儿说不过他,只好看向唐逸尘,心里五味陈杂,“逸尘,对不起,我……你没事吧?”
唐逸尘摇摇头,“没事。”
“盟主,不好了!”司徒云的管家冲了进来,一脸惊慌地说道,“各门各派挤在门口,门口的人挡都挡不住……”
踏茹挡在唐逸尘和任泣儿的前面,冷冷地说道:“老贼,你的死期到了!”
、记忆的幻象
司徒云正要动手,所有的人就冲了进来,十分困惑地看着一脸凶相和看起来十分能激起旁人同情心的唐逸尘。一名老者飞过来,以极快的速度和司徒云厮打起来。司徒云虽然在武术上极有造诣,可是修为毕竟比不上那位活了近百年的老人家。可是就在所有人以为司徒云输了的时候,他却使出极重的一招,将老者打倒在地。
“你……”那老者咳嗽了几声,将淤血吐了出来,“收到七涵宫的信的时候我等还不信你竟做出这种不堪的事,可是今日一见,你果然是个卑鄙小人!”
司徒云的脸色很难看,“何老,我只是想救我自己的儿子而已,并没有做出什么伤天害理之事。”
所有人开始唧唧咋咋,开始进行几十上百人的大会议,何老犹豫了一下,看向唐逸尘,质问道:“那你为何将七涵宫的宫主伤得如此重?”
“那是因为他竟然骗我,用假的冰魄莲丹来害犬子。您知道,我就只有翰儿一个儿子,我会将他伤成这样,也是他咎由自取!”
“他胡说!”任泣儿大声地说道,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逸尘他是真心实意地将真的冰魄莲丹给司徒翰服下,可是司徒云却用我的性命来威胁他……逸尘无奈之下才骗他说那是假的,好让他放我回去……”
“你说什么?那是真的?”司徒云显然没料到这点,惊讶地看向唐逸尘,“那你当日给翰儿吃下的解药是什么?”
唐逸尘笑了笑,可是笑容中却掺杂了一丝任泣儿看不懂的东西,“那只是为了让冰魄莲丹在他的身体里吸收得慢一点而已。”
“司徒云,你为了自己的儿子做出如此不仁不义的事情来,是时候让你从武林盟主的位置上退下来的时候了。”另一个比较年长的老者站出来,缓缓地说道,“你以前虽然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但同样也没有做出什么对各门各派有利的事,所以我等本来是想等明年的武林大会上在找人将你取而代之。可是你既然如此迫不及待,那就先除去你的盟主之位,江湖上大小事务先暂时由我等打理。”
司徒云瘫倒在椅子里,他并不是个阴险的人,只是既想救自己的儿子,又不想让唐逸尘这样的年轻之辈轻易地得到他辛辛苦苦打拼下来的盟主之位。可是当武林中有名望的众位长老都要将他从盟主之位赶下来的时候,他却发现自己竟然没有理由去反驳。他虽然会使些阴招,但始终还是带着“正义之士”这样的名号打下了天下。
“也罢,老夫做了二十年的盟主,也够了。只是,希望众位在选下任盟主的时候一定要看好那些年轻人的品行,不要让人有机可趁就好了。”
不知道为何,在那一刻,任泣儿却没有之前那么讨厌他了。或许是她想得太简单,可是,她相信唐逸尘是个好人,哪怕他想要当盟主,却也没有真的用假药来害人,而且还因为她受了那么多苦……不管是为何,她毕竟只是为了唐逸尘,她管不了那么多是是非非。
回去的时候任泣儿还是自己一个人坐在一辆马车里,踏茹说让唐逸尘跟她在一辆马车好为他换药,还说希望她不会乱想。虽然嘴上说当然不会,可是真的一个人坐在马车里的时候,她还是会觉得心里很不舒服。小若也在他们离开了半日的时候追上了他们,让任泣儿觉得奇怪的是,小若好像很想跟她说话,可是每一次站在她的面前,小若就会很泄气地走远。
好像这一次,真的改变了很多东西。
“停……停车!”
马车猛地停了下来,还没等车夫问发生了什么,任泣儿就冲了出去,在旁边的草地边干呕了起来。虽然她真的很想吐,可是却什么也吐不出来。
“任姑娘你没事吧?”踏茹拍了拍她的背,递给她一张手绢,然后将手指放在她的手腕处,想看看她怎么了。
唐逸尘也从马车上下来,虽然脸色还有些惨白,但是看得出来,他的伤好了很多了。他扶住任泣儿,轻轻地问道:“她怎么样?”
踏茹扯扯嘴角,淡道:“宫主不用担心,任姑娘只是这几日赶路有些疲累,又没有好好进食,身子有些虚弱而已。”
“没有好好进食?”
“是。”踏茹的脸上多了些同情,整张脸看起来也有了更多的生气,“任姑娘因为担心宫主的事,回去之后就没吃什么东西,在路上也吃得很少。”
任泣儿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她本来以为自己很坚强,可是在唐逸尘身边的这一刻,她才知道,自己真的什么都不是……可是她一直忍着,忍着不说话,不哭出来丢人。她知道,只要自己说话,就一定会让他们觉得异样,甚至会拖累他们。
“踏茹,让阿泣跟我一辆马车吧,免得她又不舒服。”
踏茹笑笑,转而有些担忧地看着他,“可是宫主你的伤……”
“没什么大碍了,明日就到了,我能挨得住。”
任泣儿一直低着头,她不敢看他们,生怕会看到踏茹责备的神情。对于他们来说,自己可能真的是个负累吧。
“阿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