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这里。
当袭若轻抚那把娘亲生前并不让她碰触的琴时,手却摸到一行突起的小字,细看时,是用朱砂涂上的:明如,执手偕老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轻轻吟着这句诗,曾经的娘亲,用尽一生的思念,也只不过为了这句承诺,一句一生也未曾兑现的诺言。
慢慢的抱起那把琴,走至外面的小亭中,坐在亭中,看着满塘的春水,葱指抚琴,袭若弹了一曲母亲生前最爱的一曲《秋水》,还记得外公会严厉的逼她练琴,她并不十分愿意,她更喜欢跟表哥去锦荣阁谈生意,不为别的,只为出了锦府,她便可以见到形形**的人,否则也不会遇到叶寒,想到叶寒,思绪断了,手指停了,她不知道该怎样去寻找他,告诉他,她想这一辈子都和他在一起,不离不弃。
远处,锦拓看着自己的外孙女,柔弱如锦如一般的身子,却比锦如多了份灵气,这是让他欣慰的,或许袭若不该属于这里,可是他实在不舍,不过却终不愿违背女儿的意愿,也许锦如说的对,袭若该回到她的父亲那里,否则,无论是对袭若还是对那个男人来说,都是不公平的。
想到这里,锦拓向亭子走去,袭若远远地看见外公走过来,站了起来,明媚的笑容映在脸上,外公已然年迈,她不想让他忧心。
、第三章 离开南止
“袭若,怎么停了,你的琴声外公可是一直引以为傲的呢!”慢慢的坐在袭若的身旁,看着外孙女,聪明的袭若向来学得很快,在琴艺方面远远超越了她的娘亲,尽管如此,他还是请来了许多琴师加以指导,只因不愿辜负了锦如的心愿,锦如说过,袭若从小便是喜欢琴的,只因总是见娘见琴垂泪,才会如此排斥学琴,却也没有辜负她的指导,袭若的性子着实让人心疼。
“外公,袭若有点累了,对了,您怎么今天在家里呆着啊?不用去锦荣阁查我表哥吗?说不一定他又溜了。”说完,想起表哥,她吐了吐舌头。
“袭若,你父亲来接你了。”终于还是说了出来,有那么一瞬,锦拓甚至不愿意看袭若的眼神,他知道那里面盛满了倔强。
“他还活着吗?我以为他早就过世了。”嘴角似是微微抖动着,她内心的颤动让她觉得无助,说出来的话却是刺耳无比。
亭下假山处的一抹青影怔住了脚步,眼中说不出来的酸楚,看着亭中那单薄的身影,那是袭若,那是锦如的女儿,是锦如和他的亲生女儿,是锦拓告诉他之前他从未知晓的活在人世的女儿。锦如,也许这是她在惩罚他,惩罚他的欺骗,惩罚他的固执,他给不了的唯一,却换来了锦如终生不再见他。可是他又该怎么告诉袭若这一切……
暗暗皱起了眉头,却并未留意已来至身旁的身影。
袭若直视着面前这个虽有些苍老却并不失英气的人,这是她的爹呵,自嘲的笑了笑,终究哽咽了,说不出一句话。
“袭若,我是你爹,明忠朝。”即使心底惆怅,说出来的话却是刚劲有力的。
“可对我来说,并没有什么区别。”说完转身欲走,却看到了外公那无奈与担心的眼眸,也许外公说的对,上一代的错与对,也许她没有资格却评论,去褒贬,即使面前的男人是错了的,来怪罪的也该是娘亲,也轮不到自己。
再次回身看向明忠朝,眼里的恨意明显淡掉了几许,却仍是冷冷的没有一丝的温度,对于他即使不恨,袭若也是没有半点好感的。
“你是来接我的吗?”袭若淡淡道。
“对,我们回家。”明忠朝立即回答说。
“家在哪里?”袭若紧紧看着明忠朝,似乎想要看出这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
明忠朝愕然了,作为大峥王朝当朝的宰相,纵使是在朝堂上,也是镇定自若,舌战群臣的他,面对面前小小女子的问话,却无语了。多可笑的讽刺,生活了十七年才见到了自己的爹,开口却问了家在哪里?
愧疚的感觉再一次袭向了他,十几年前,他无时无刻不在这样的感觉中度过,他亦明白,他有自己的妻室,他不能为天下所不耻,他也明白锦如的倔强,说不见他便是一生不见。“袭若,我……。”明忠朝抬手握住了袭若的手腕,眼中的痛楚看在袭若眼里却有一丝的不忍。
“好,我跟你回去,我答应娘的我就会做到。”甩开了他的手,对外公微微一笑,便大步的走向如令阁,耳边是娘亲去世之前的话语:“袭若,娘亲这一生只是为了一人而活,他叫明忠朝,他是你的父亲,他改变我的一生,我却并不悔,答应娘,回到他身边,他会替娘好好照顾你,他本该知道他有个女儿的,你也替娘好好陪在他的身边,答应娘。”
她会回去的,一定会,她想知道是什么让父亲狠心舍弃了娘亲,她要去她的“家”,一个陌生的地方,不只是因为答应娘的,也为了找一个理由,一个让娘亲一生郁郁而终的理由。从娘死后开始,袭若从未想过还会有这样一个和她有着血缘关系的陌生人。
回到如令阁,见冰儿低着脑袋在院中浇兰,神情似乎有些说不清,不似平常。
“冰儿,臭丫头,在想什么啊?”手摆弄着兰叶,眼睛却直盯着冰儿。
“小姐,你真的要走吗?我听表少爷说你爹要接你走了。”冰儿吞吞吐吐道。
不用看,袭若也知道这个丫头在想些什么,她慢悠悠的站起来,转身站着,嘴边是邪邪的笑意,不理会冰儿,一旁的冰儿看着小姐的背影,泪水都快留下来了。
走至门口,袭若猛的停下,回头对冰儿喊道:“小丫头,还不快收拾你的行李,难道让小姐我帮你收拾不成,还是你舍不得你那花心表少爷锦子铭啊!”
木讷的冰儿半天反应过来是小姐在逗弄她,她还一直担心小姐把她自己留在锦府呢,这下好了,冰儿直直冲向自己的房间,差点撞到来看袭若的锦子铭,连礼都没行,便匆匆的跑去了。
“袭若,冰儿那丫头这么匆忙干吗?吓我一跳。”有点小不满的锦子寒一边走一边向袭若抱怨道。
“等我们走后看你如何抱怨。”袭若一边擦拭着那把娘留下的古琴,一边说着,一点也没发现一旁表哥的脸色。
“真的要走吗?”锦子铭声音明显低沉了些。
“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好像还是你告诉冰儿的吧!”袭若凑近锦子铭,一脸的小小得意。
“只是没想到你会跟他走,那个你以为从来不曾存在的人。”锦子铭表情开始认真起来。
“不过这样也好啊,从此以后就不会有人再缠着你了,就算你再次溜达到青楼,也没人告你状了,再也没人吵着你讲生意经了,也没人吭你的老本了,也……。”说着说着,连她自己也说不下去了,眼眶似乎承受不住了眼泪的重量,她慢慢仰起头,这样泪水便不会留下来。
锦子铭怔怔的看着袭若,突然邪邪的笑起来,点着她的鼻尖说:“臭丫头,呦呦,还哭呢,怎么?舍不得表哥啊!”
、第四章 陌生的父亲
见他那癖性又来了,袭若抬手便是一推,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刚才那认真沉默的样子,还以为是变了一个人呢!
“走开,别弄坏我的琴,我可是要带走的。”说完就要向外走,至于其他的衣物头饰,冰儿会收拾妥当的。
刚走至门口,后面便传来锦子铭的话:“袭若,终其一生,锦子铭会尽力护你。”
锦子铭比谁都明白袭若的痛楚和倔强,若她要走,谁都拦不住,或许她本不愿,但是为了姑母,她一定会去,因为爷爷锦拓曾经说过,姑母唯一的心愿便是她随父而去,她亦是为了姑母这最后的心愿。
“表哥,谢谢你。”再次扬起笑脸,却并未回头,午后的阳光从门**进来,映在脸上,袭若知道,表哥一定会做到。
抱着琴沿着从小便和表哥嬉闹的回廊,心里的不舍再次涌现,袭若加快了步伐,直至走到了外公锦拓的房间。
“是袭若吗?进来。”微有些苍老的声音传来。
推开门,袭若走了进来,只见锦拓静静的坐在桌子的一旁,手中是一杯茶水。
“外公,袭若是来道别的。”说完,袭若便屈膝跪了下去。
“袭若。”锦拓忙站了起来,欲扶起自己的外孙女。
袭若没有起来,放下手中的琴,只是拉着外公的手:“外公,袭若要走了,您护了我十七年我还没来得及照顾您、孝顺您。”
锦拓看着面前已然长大了的外孙女:“袭若,外公有你陪着这十七年,外公已经知足了,起来,你身子本来就不好,不要跪在地上。”
袭若松开外公的手,重新抱起那把琴,起来站在那里看着锦拓。
有那么一瞬间,锦拓似乎又看到了锦如,可是最终摇了摇头,她不是锦如,是袭若,希望她再也不要做第二个锦如,固执的坚持,埋葬了一生。
从怀中拿出一块翠绿色的玉佩,他放在了袭若的手中:“拿着这个,它会帮助你,只要是锦荣阁的人,都会认识这块玉佩。”
袭若点了点头:“我没事的啊,我这么机灵,怎么会有事呢!”说完又笑了起来。
“你这个孩子啊,真是没法说你。”说完用手抚了抚她的头发。
“我走了,我一定会回来的,你相信我。”
“外公信你,只是过的舒心就好,如果过的不开心就回峥定,外公和你那表哥那臭小子会照顾你。”说来说去,还是不舍得。
“我会的。”袭若开口道。
“只是……,只是外公告诉你,别恨他,这是你娘不愿看到的。”锦拓想起明忠朝,这样的父女关系,到底该怎样相处,还真是个难题。
袭若摇了摇头,转身走了出去,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不恨他,也许是,但有一点,她很清楚,她和他之间的那道坎,不只是隔着陌生,也隔着十七年的时光。走至大门口,冰儿和锦子铭已经等在那里了,明忠朝也在那里,只是他的身边多了许多侍卫,也对,袭若突然想起这个所谓的爹似乎是大峥王朝的宰相,可无论他的地位有多显赫,在袭若眼里都是一样的,一样的苦涩。
“袭若,我们走!”明忠朝随手招了下,一辆马车赶了过来,很大的一辆,四周用上了浅黄的纱幔遮着。
袭若把琴交与了冰儿照看,便独自上了马车,她没有让任何人扶她,包括冰儿。而在车上,冰儿早已经按照袭若的吩咐,把可爱的小雪貂放在了车上,看到主人上车,小雪团嗖的跑到了袭若的怀中。
“袭若。”锦子铭在车外轻轻的叫了一声。
“哎,锦子铭,你该不会舍不得我这个臭丫头吧!”并未掀起车帘,一句玩笑的话语,却说的袭若自己都泪流满面。
锦子铭没有回答,便转身进了府中,他不想看到那辆载着袭若的马车越来越远。
似乎过了很久,冰儿和一些袭若的东西全都收拾好了,冰儿也坐上了另一辆马车,而明忠朝却上了袭若的马车,这是他特意安排的。
“冰儿呢?”袭若看到上车来的居然是明忠朝,便问道。
“在另一辆马车上。”他简单的回答道。
“哦!”说完袭若把脸扭到一边,打开马车上的窗帘,看着外面,车还是渐行渐远了。
过了很久,袭若都没有看明忠朝一眼,只是看着外面的景色,一些对她来说自己小时候生长的地方。
“舍不得南止吗?峥定城比这里繁华,你会喜欢的。”明忠朝似乎想要打破这种沉默。
放下了帘子,袭若道:“是吗?不过总有一天我还会回到这里,我本来就是属于南止的,而且娘亲在这里。”
说起娘,袭若不由得看向明忠朝,只见他的双眉皱了起来,也许他是真的内疚的。
“袭若,十七年来你过得好吗?”突然问出这么一句话。
“锦家是南止的首富,我怎会过的不好?”袭若也立刻道。
“我是说你和你娘她……”
“我娘从来不怎么理会我。”打断了明忠朝的话,袭若放低了声音。
“为什么?”明忠朝很诧异,锦如怎么不喜欢袭若,这怎么可能。
袭若认真的看着面前的明忠朝,一抹苦涩的笑容稍纵即逝,悠悠道:“原来我并不知道,后来看到了你我便什么都知道了。”袭若看了眼明忠朝的双眼,继续道:“因为我们很像,我的眼睛和你的很像,现在我终于知道为何娘亲看到我,眼里便都是痛楚,甚至不愿意见到我,因为她不愿想起你。”
明忠朝深吸了一口气,才平复了心中的那股压抑:“对不起。”
袭若的心中本来有些愤怒,但看到他那无奈与自责的表情,便压下了,没有再说任何话。本来就该如此,她不知道娘亲和面前的这个人到底经历了什么,他的这句“对不起”也不该对自己说的。
可是至始至终,没有人告诉袭若娘和面前的这个人到底有着怎样的故事,外公也没有说,是什么样的理由造成了今天的这个局面,她没有开口问明忠朝,不是不敢,只是在等。
、第五章 无意间的相救
她在等有一天面前的这个人亲口告诉他,是什么让娘和他分别一生,是什么让“父亲”这两个字在袭若的生命里埋藏了十七年,她在等着。
锦府的一处高的阁楼上,一位翩翩的公子哥站在那里,看着北方的那辆马车越走越远,直到消失在路的尽头,也还在远远望着,袭若原来并不会忘,叶寒,便在那里。
“喂,臭小子,在那里干嘛!赶紧去锦荣阁,一批货物到了,赶紧去整理账务。”锦拓对高高在上的锦子铭喊道。
一个跟头翻了下来,锦子铭凑近爷爷:“爷爷,以后没有了袭若那个“小奸细”,看你如何抓我把柄,哈哈……。”说完便箭似的溜走了,再不溜,被老头子抓住,又是一顿揍还不准还手。不过话是这么说,鬼知道他有多舍不得那个从小缠着他的“小奸细”妹妹。
一行人的马车走的并不算慢,也许是为了方便起见,明忠朝又把冰儿带到了袭若的身旁,自己回到了自己的马车上,袭若怀中抱着小雪团,而冰儿在一旁打盹,这个丫头,袭若轻轻的把毯子盖在冰儿身上,春天的风还是很凉的。
刚把毯子盖好,冰儿便醒了,原来是马车停了下来,一个小厮模样的人在马车外轻声的传者话:“小姐,老爷说旅途劳累,今天天气又好,让您下车休息一会,也欣赏下附近的景致。”
冰儿轻轻的回了声,便搀着袭若下了马车,而小雪团也是迫不及待的冲了下去,这么长时间的行程,连小雪团都累了。
下了马车,一行人三三两两的歇息着,明忠朝并没有下车,袭若差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