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的话其中没有参杂一丝的醋意,她说完发现白依怔怔得看着她,泪水无声的划过白依的脸颊,袭若满脸的困惑,伸手拿出手绢替她擦掉,不知为何,自从知道她生命垂危,袭若觉得之前的所有都仿佛是一场玩笑,哪怕是之前她的霸道、盛气凌人,现在都成了一种原谅。
“别离开他。”白依轻轻开口道。
袭若得手停了下来,看着白依,白依最终跪在袭若的面前,袭若却扶,白依却低着头,长长的睫毛垂着:“求姐姐让我把话说完。”
袭若从椅子上起身,蹲在她的面前,白依双膝跪地,“姐姐,我不是坏人,我真的不是。”
“我知道。”袭若知道面前的这个女子心里的痛楚。
“从我第一次见他,我便喜欢他,他冷漠的眸子,让人想要给他一丝温暖,我以为我可以,但是我看到她看你的眼神时,我便知道他此生都不会再看到其他的女子,哪怕他失去记忆,哪怕他不记得你是谁,但是他看你的眼神依旧如此,曾经我以为你们是世间最相配的人,但是上天却捉弄了你们,让我出现,你相信我吗?我从来不是有意要卷进你们之间,让你们更加痛楚,只是因为我爷爷的死,只是因为我恨。”白依说话很急,似乎心里有千言万语。
“你恨着谁?是夜昼师父吗?”袭若问道。
白依点头而后却又摇摇头:“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他不是有意要害死我的爷爷,我恨的是你们所有人,我恨这里的一切,原本我就不属于这里,原本我可以平静的生活,爱上一个人,我可以因为他不爱我而默默的放弃,我可以的,但是我却不能面对爷爷的白白牺牲,他是无辜的,皇上曾经说过,我爷爷定是因为他而死,所以我要他我要你们都付出代价。”白依说道这里,眼泪却不停留着,袭若知道她口口声声说着恨,却终是没恨起来,否则现在她不会那般的痛楚。
袭若擦掉她脸上的泪:“我明白,姐姐明白。”
“原来上天是公平的,我伤害了你,上天却夺去了我以后的生命,因为你也是无辜的,我却把你伤得千疮百孔。”她看着袭若,眼中再没有了盛气凌人,有的只剩下真诚。
“你知道你的病?”袭若以为景亦宸能瞒过她。
白依点头,“我从小便心口处不舒服,所以我并不意外,但是我却很自私,我想要在生命的最后半年看着他,只要每天看着他就好。但是我却不能自私到让他因为我失去最爱的人,所以姐姐,你不要走,不要离开,我可以不再见皇上,可好?”
袭若不知要如何说,半天,她使劲的拉起白依,拉着她的手:“你相信缘分吗?”
“信。”白依点头,笃定得说道。
袭若微笑:“你和他便是有缘分的,哪怕你的生命短暂,却遇上了你爱的人,这样想来,你比那些一生都不懂爱却长命百岁的人更幸福,姐姐希望你能陪着他,直到生命的尽头。”
、第二百三十八章 生命尽头的重生
白依摇头,袭若接着道:“只要你答应我,我便答应你不离开皇宫,至少不会自己主动离开。”
“是真的吗?”白依喜出望外,她没想到袭如会这么容易答应。
袭若点头,“姐姐答应你的便不会反悔。”
两人说了很多话,袭若看着白依,她才发觉面前的这个女子是善良的,即使她再伪装霸道、再咄咄逼人,却也只不过是小女子的任性姿态,但是却都输给了她那双善良的眼睛。
等到白依离开的时候,天都凌晨了,雪融本性坏,已经被景亦宸收押起来,白依身边也没有贴身伺候的宫女,袭若便亲自陪着她回了她的漪澜殿,直到她看似累极了,沉沉的睡去,她方才离开。
天微微亮,朦胧中袭若见一人站在自己的正前方,看不清脸色,等到走近,待看清时,已经躲避不及,御花园的小道上,两人相遇,袭若简单行了礼,便准备离开。
“对不起。”三个字从景亦宸的口中说出,袭若的步子站住了,回头看着落寞的景亦宸。
景亦宸也抬眸看着她,她的脸色不是很好,大抵是一夜没睡的缘故,景亦宸走到她身边,轻轻的牵起了她的手:“如果我告诉你我想一直牵着你的手走下去,谁也不顾,谁也不想,你信我吗??”
“你是皇上,你的心里从来都不可能只有一个人,你要装得下天下苍生。”袭若看着他,说出他不想听到的话。
景亦宸轻笑:“我问的是你相信我吗?而非“朕”,在你面前,我就是我。”
“本来景亦宸可以牵着我的手,但是峥宸却不能,而现在,连景亦宸也不可以。否则,你也不可能说出“对不起”。”袭若的话说得很轻,但是景亦宸却听得一清二楚,他甚至能感受到身边女子浑身上下此刻散发出的冷意。
景亦宸明白她是聪明的,但是此刻他宁愿她很傻,傻得什么都不明白,不明白他对于白依的歉疚、同情,不明白自己的苦衷,甚至不明白她们以后艰难的路。
他握着她的手不放,她的手冰凉,他把她的手塞进自己怀里,袭若看着他,那双眸子,那双曾经日夜注视着她的眸子,她宁愿他的眼神是冷漠的,而现在袭若看到他落寞的眼神,都会心疼,她在心里默默道:“景亦宸,是我把你弄丢了,我让你独自承受着这么多,在这个世上,只有你,只有你让我明袭若心痛到骨子里。”
她踮起脚尖,吻上了他的双唇,他开始有些微怔,而后轻轻抱着袭若,他欲加深那个吻,袭若却离开了,她用冰凉的手抚平他皱起的眉毛,她道:“我知道,总有一天我们回得去,我知道。”
她的话没有说完,却故意不说,当景亦宸满脸疑惑的看着她时,她微笑:“好好照顾白依,我相信你,只信你。”
景亦宸不明白她那份相信出自哪里,又为何说的如此的坚定不移,他道:“你知道?知道她的病?”
袭若点头,想起白依那张有些苍白的脸孔,心里也不忍,她开口道:“我不知道人的一生是否长命百岁便是追求的幸福,而我觉得白依这场病或许是她的重生,她开始认真的去面对自己的心,无论她是否爱对了人,但是请让她觉得她是对的,好吗?”
景亦宸看着袭若,他多想要抱着面前的人直到自己老去、死去,而他知道,她是不愿的,她的善良让她选择退让,他却不能勉强,对于白依,他更有着歉疚和责任。
他松开袭若:“我答应你。”
他说完,转身离开,走了几步,他知道袭若站在原地,他并没有回头,袭若看着他的身影,看着他一步步走远,她知道他不会再回头看她了,泪水顺着脸颊滑落,但是嘴角却有着淡淡的笑容。
低眸的瞬间,她似乎感觉到了什么,抬头,景亦宸却远远的站着,他看着泪流满面的她,她终不是圣人,她有着她自己的悲哀,他们对视着,景亦宸的手握成拳,看着她想要掩饰的表情,他对着她道:“明袭若……”他的声音很大。
袭若点头,她知道他在用心喊着她,念着她,她也对着他大声道:“景亦宸。”
两人相距十几米,却仿佛相隔了万里,景亦宸眼眶湿润,“我景亦宸此生绝不放开你,绝不。”
多珍贵的一句话,袭若把他的话刻在心里,她使劲的点头,泪水滴在顺着她莹白的下巴滴在她的手上,景亦宸转身离开,袭若闭上双眼,她害怕看到他的孤独,她怕她忍不住就这么追着他而去,她害怕。
她蹲在地上,双手抱膝,天亮了,阳光照在她的白衣裳上,仿佛是透明的,只是一刻,袭若似乎便收拾好了心情,她起身,伸开双臂,让阳光沐浴在自己身上,小雪团不知从什么地方跑来,不停的蹭着她的脚,袭若开心的笑,抱起小雪团转起圈来。
周边早起的侍女太监看到这一幕,都喋喋不休道:“看,我们若妃娘娘多漂亮,不像凡人似的。”
明彻在远处静静的看着,她的笑容很真诚,至少现在是,看起来真美,只是,如果她没有在这里,没有在这个冷冰冰的皇宫中,她浑身的朝气定会更多,她自由快乐的样子,一定更美。
一侍卫急匆匆的从一处跑来,向明彻禀告道:“回世子,京城有几人生病,大夫说有可能是时疫,恐延及皇宫,您看要不要禀告圣上?”
“时疫?现有几人生病?”明彻知道时疫泛滥的严重性,立即问道。
侍卫道:“不足十人,但是不知蔓延速度如何?”
明彻一边疾走一边道:“我现在去回禀皇上,你立即去太医院找太医出宫去看。”
侍卫颔首,立即离开了,明彻朝着皇上的大殿走去,他知道此事刻不容缓。
果不其然,不出几天内,京城百姓各各自危,时疫已经泛滥成灾,但是幸好宫中并无一人有此症状,紫衫公主也被接进了宫养胎,子衿那丫头幸好跟着锦少一起回了南止,想到这里,袭若倒是有些放心了。
、第二百三十九章 木启来客
紫衫陪着袭若住在莫兰殿内,袭若看得出来,紫衫一直不安,她有些担心一直在外住的明彻和明府的那些人的安危,包括大娘她们,袭若熬好了一副安胎药给紫衫。
她接过,“何必亲自动手,让侍女们去熬便好,你只需要陪我坐着聊聊天就好。”
“反正闲来无事,自己熬药总也安心些,也算是为我的小侄儿做些事情,你说是不是啊?”袭若对着紫衫的小腹说道。
紫衫笑了,她一直担心这些日子景亦宸一直陪着白依,她会难受,而此刻看来,她比所有人想象的都要好的多,紫衫拉着她的手:“一直想跟你说句对不起,当日如不是因为我,皇上不会坠落山崖,也不会……”
“紫衫姐姐,以前的事情不要再提了,我们都不是圣人,预测不了以后的事,袭若知道,这是我们之间的磨难,我们便笑着接受。”袭若轻轻抚着紫衫的小肚子,表情看起来很欣慰,紫衫便不再多言了,也许这样也好,等到白依走完了生命的尽头,一切或许能回到最初吧!
两人说着话,明彻从外进来,表情看起来很沮丧,袭若开口道:“哥,时疫控制的怎么样了?”
明彻摇头,看起来情况不是很好,他慢慢坐下,看了眼紫衫,说道:“时疫蔓延的很快,至今太医院也没有找到治愈时疫的方子,看来这次是不容小视的,皇上已经几天几夜未曾合眼,各地的疫情,数京城最为严重,得时疫者身子虚弱,仿若风寒,但是不多日便会虚弱而亡。”
袭若和紫衫都露出了急切的表情,明彻拉着紫衫的手道:“你在宫中安心歇着,恐怕这几日不能相见了,我会好好保重自己。”
他说完,对着袭若点头告别,便离开了,紫衫看着明彻的背影,心里是担心的,她看着袭若道:“袭若,我们这次过得去吗?”
袭若虽然心里很是不安,但是嘴边却笑了,安慰道:“大峥王朝这么大,总会有能人异士想到治愈时疫的方子的,姐姐放心便好。”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是心里却七上八下的,景亦宸,此刻定是焦虑难安。
春天不知不觉的已经过去,夏日将至,袭若的心里也是急躁,她每天都会派人打听宫外的疫情,紫衫看她那般着急,也无可奈何。
这日,袭若在弹琴给紫衫解闷,虽然她已经弹得很好,但是紫衫知道她是有心事的,有些心不在焉,直到一个小太监急匆匆的跑来,跪下道:“启禀主子,木启国王上到了京城,此刻就要入宫门了。”
袭若起身,手不小心把琴弦弄断了,琴弦纤细,也割破了她的手指,紫衫起身,用手帕替她包扎着,“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不妥?”
“他为何现在进宫?在这样的时候。”袭若慢慢道,小太监也不知是何原因,低头不语。
木临的人终是进了宫,即使景亦宸再过着急疫情的事,但还是好生接待了他,席间袭若、紫衫和白依作陪,袭若本不愿意去,但是知道躲不过,便大方的接受了,陪着紫衫坐着。
席间,木临并未多看袭若一眼,而袭若却不时得看看向木临,多日不见,他却是成熟不少,少了份他原有的痞子气,举手投足,有王者的风范,和景亦宸相比,倒也不相上下,虽然是朝拜大峥王朝的国家,木临在景亦宸面前虽相当于王侯的身份,但是却不卑不亢,对于景亦宸的寒暄,他也回答的适当。
席间,白依挨着景亦宸坐着,木临看了一眼道:“多日不见,皇上依旧专情于依妃娘娘,本王着实敬佩。”
景亦宸点头,拉着白依的手道:“自当如此,木临王可有王后?”
“本王可没有那么好的福气。”木临说完,对着酒一饮而尽。喝完,对着酒杯轻轻闻了一下道:“皇上宫中的酒虽然昂贵却并不是纯净的清酒。”
“朕差人从南方山中酿酒处取得,是名符其实的清酒,可有差错?”景亦宸知道他话中有话,他倒想听听他到底要说什么。
木临起身,走到皇上面前,突然把酒杯递给景亦宸身边的白依,说道:“可否请娘娘闻一闻,此酒是否南方的清酒,娘娘好像也是南方人吧?”
白依一时不知他何意,但是起身,并没有接过酒杯,“木临王说笑了,酒坛上贴有清酒的牌子,又何必这么认真?”
木临摇摇头,慢慢转了一圈,走到袭若身边时顿了一下,看着袭若,袭若低眸不去看他,他却对着袭若说起话来,“若妃娘娘觉得呢?”
袭若摇头:“我不知。”简单的三字脱口而出。
景亦宸想起之前木临写给袭若的心,看到木临站在袭若面前,他心里不快,道:“木临王,真的假的又如何,喝酒的心境要是被破坏了,就算是真的清酒,也喝不出清新之感了。”
木临回头看了皇上一眼,对着众人道:“清酒主要是因为酒中有竹香之气,且酿酒的水不是清水,而是泡着竹子和其他一些清茶叶的山泉水,在配料加以酿制,而今日的酒配料虽是昂贵之极,但是水中却并未有清香之气,即使里面参杂了各种清新的草片味道,即使这种酒甚至比真的清酒要贵重,但是终不是醇正的味道。”
他说的头头是道,但是袭若总觉得他今日可没那么好心,给大家讲讲酒的酿制的,果然,他又倒了一杯酒,喝了下去,依旧走到白依面前,说道:“依妃娘娘,你说我刚才说的可对?”
依妃不知如何说,心口处也不舒服起来,她露出为难的笑容,木临接着道:“我想娘娘聪明得很,一定明白,真的就是真的,即使我们曾经遗忘了真的是什么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