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惜若放下纱帘,只笑不语。她和她,何时曾经是朋友?
两幅肩辇同行,所过之处宫人纷纷跪拜,恭敬不已。越卿卿看着身旁隐没在纱帘中安坐的周惜若,忽地叹道:“又是一年过了,不知莲妃娘娘有什么感慨吗?”
周惜若微微一笑,淡淡道:“年复一年,不过如此而已。世子妃看样子感慨比本宫还多呢。”
越卿卿轻笑道:“这两年,我见过一位女子从最卑贱的女子成为如今人人恭敬不已的宠妃。我在想,她的能力到底有多大,野心有多大呢。”
周惜若闻言轻轻笑了起来,她不紧不慢地道:“这两年,本宫也见到一位女子,不过她好好一位女子却自甘下贱,做尽恶事丑事,着实令人难以费解。本宫也在想,她到底想要的是什么。”
越卿卿美眸中怒气猛的涌起,捏紧了手中的帕子,她侧头看着一旁纱帘中冷静的那张绝美侧面,不知费了多大的力气这才掩下眼底的暗涛涌动。
周惜若转头看着她,朦胧的纱帘隔开两人,却挡不住越卿卿过分浓艳的妆容。她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本宫不知那位女子想要的是什么,但是本宫绝对不容许她再毁了他一次。”
越卿卿一怔,想要再说什么,周惜若已吩咐内侍从另一条路走。
她
看着越卿卿,嫣然一笑道:“世子妃,你我本来就不是同一条路上的人,何必这么委屈你自己假意与我同路而行呢?”
她说着扬长而去。越卿卿看着她离去,狠狠捏着肩辇的扶手,咬牙一字一句道:“周惜若!敬酒不吃吃罚酒,我们走着瞧!”
……
周惜若回到了云水殿中,心绪难平,心口的伤处也隐隐约约疼了起来。她不禁扶着心口,颦眉支额。林嬷嬷见她脸色煞白,急忙去请秦太医。秦太医前来为她把脉,皱眉道:“娘娘这伤终究是伤到了心脉,以后不可如此费心神。”
他说着为周惜若开了几贴安神的药这才退下。林嬷嬷连忙跟着秦太医去熬药,等药熬好了伺候了周惜若喝下。
她这才劝道:“娘娘是不是为了今日中宫之事不开心?”她也听说了凌瑶献画,越卿卿旁若无人与龙越离调笑的事。
周惜若摇了摇头:“不是。”
林嬷嬷见她眉间尚有忧色,叹了一口气:“娘娘要想得开,皇上毕竟是皇上,宠爱谁和喜欢谁都是正常的。谁让他是皇上呢。”
周惜若闻言,面上萧索:“是啊。他是皇上,他有很多女人,这我早就知道了。我并不是为了他宠爱谁,与谁在一起感到难过。我只是……”
“只是什么?”林嬷嬷追问:“是什么让娘娘如此头疼?”
“我只是不安。非常不安。”周惜若长叹一声:“皇上在玩火,越卿卿不是善于之辈。他明明知道却还是故意一脚踏进她的温柔陷阱。”
“母亲,我思来想去,这谣言不可能是皇上那边泄露出去的,宫中也没有人敢拿了皇上与安王府的名声来做文章。唯一可以解释的是,这谣言是越卿卿自己散播出去的。皇上这么聪明他怎么不可能知道?”
“母亲,我在中宫瞧见,越卿卿给皇上的粥,皇上一口都未吃。若皇上喜欢她为何这么防备?”
“越卿卿是一条蛇,狡猾狠毒的蛇。她谁都不爱,她不爱安王世子,她也不爱皇上。这样的女人最可怕!”
“那她要什么?”林嬷嬷脸色微变:“是什么才是她想要的东西?她有千百个机会问鼎皇后的宝座,可是她却不要。一个连富贵权势和爱情都不要的女人,她要的是什么?”
周惜若扶了额头,摇了摇头:“不知道。”
今日越卿卿还故意前来向她示好,邀请之意十分明显。越卿卿想要利用她做什么?她明明那么厌恶自己为何还亲自来示好?……
周惜若只觉得心口又疼了起来,她抬起头看着外面冬日难得一见的灿烂的光,深深颦了眉。
“娘娘,有人要见娘娘。”林公公悄悄上前。
周惜若看了他一眼,问道:“可有人看见?”
林公公摇头,周惜若长吁一口气,振作了面上的倦色,站起身来淡淡道:“本宫这就去。林公公小心看着别然旁人看见便是。”
她说着慢慢向殿后偏僻的一处花园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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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八章 盛世新年
到了花园中,周惜若看见那人,缓缓上前,打量了她上下道:“一大打扮果然是个标致的美人。”
那女子含笑低头:“还是得多谢娘娘的赏赐。”
周惜若道:“人靠衣裳马靠鞍,锦衣美饰本宫很多,赏赐给你只是顺水人情罢了。以后的路还要靠你自己走。不过奉劝你一句,小心为上。”悌悌
“多谢娘娘教诲。今日见过娘娘以后恐不能再亲自拜见了娘娘。还望娘娘体谅。”那女子平静道。谀
周惜若轻叹一声,道:“这本宫知道。”
她说罢转身要离开。那女子眼神复杂,忽地在她身后问道:“娘娘难道不担心吗?总有一日也许我不会遵守与娘娘的盟约。”
周惜若头也不回,淡淡道:“等你有朝一日走到可以与本宫比肩的位置,你也许就会明白今日我助你是为了什么。”
她说着消失在那女子的眼前。
……
腊八节过后很快便迎来了新年。前边的战事停了,狄国国中部族内乱严重,虽然狄国极其不满秦国与齐国的议和,但是没有秦国的支持,狄国自知不能打赢这一场仗,面对寒冬,面对日趋缺少的粮草在节前,狄国的十万大军开始有撤退的迹象。这一年的寒冬,齐国终于从战争的泥沼中抽身,一年多的战事重压之下,朝中老臣零落,新人崛起,一种欣欣向荣的气氛令整个朝堂焕然一新。谀
红日东升,龙越离坐北朝南,升龙庭,接受文初四年最后一百官的朝拜。山呼海啸一般的万岁声响彻金銮殿,年轻的帝王,生气勃勃的臣子,一切与平日那么不一样。龙袍紫金玉冕,十二梳明珠帘之后是他俊魅傲然的面庞。
他的声音一改往日的慵懒,变得低沉悦耳:“众爱卿平身。”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
龙越离薄唇边含笑,妖娆狭长的深眸中看向那轮红日,微微眯起。这一年,齐国盛世之始,这一年,他才二十六岁。
……
祭拜过太庙,到了晚间整个皇宫热闹沸腾起来了,在最大的启德殿里面歌舞声声,群臣内眷、宫妃诰命济济一堂,处处是人声鼎沸,宫人们脸上也是喜气洋洋的笑容,赏赐如流水源源不断地赐下,美酒不断,佳肴不停。
周惜若坐在御阶之上,才饮了几杯就已醺然欲醉。她扶着额头,看着龙座上的龙越离,眼前迷迷蒙蒙,人影重重。繁华盛世,他终于得偿所愿,如今的他如日中,谁也不能再抵挡他周身的光辉。她再转眸看向御阶之下,人人面色通红,不知是高兴还是被殿中的酒气醺染,一张张脸上都是高兴的笑,笑得这么灿烂。
“莲妃娘娘,臣妾敬娘娘一杯。”眼前有一道窈窕的人影上前,对她说道。
周惜若看了几眼,举杯喝下。
那宫妃看着她,嫣然一笑:“莲妃娘娘果然豪爽。臣妾仰慕已久。”
周惜若笑了笑,忽地指着她问道:“你是谁?”
那宫妃面上顿时一白,周惜若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四周的人都听见了。那宫妃面上尴尬,眼中泪水不禁滚动,委屈道:“臣妾贱名,娘娘恐怕忘了。”
周惜若面上醉意醺然,又问了一句:“你到底是谁?本宫怎么不记得?”
那宫妃泫然欲泣,楚楚动人。皇后忍不住解围:“莲妃忘了吗?她便是文美人。”
周惜若支了额头想了想,皱眉道:“本宫只知有位凌更衣,哪来的美人?”
凌瑶一听,低了头轻轻啜泣。皇后面色一沉,皱眉冷声道:“本宫把凌更衣的位份提了,不再是小小的更衣,难道莲妃忘记了不成?”
“看来莲妃娘娘果然喝多了。”不知何时,越卿卿款款上前,面上含着讥讽的笑意。
周惜若见她来,长吁一口气道:“世子妃终于来了。”她说着拉着越卿卿的手,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吃吃地笑:“我正要走,这个位置正好给世子妃坐。”
此话一出,皇后与越卿卿还有凌瑶三人皆是脸上变色。这一句意有所指,令越卿卿脸色忽红忽白。
周惜若看了她们三人一眼,忽地轻笑道:“本宫喝多了。皇后娘娘,且容臣妾退下更衣醒酒。”
皇后见她摇摇晃晃都站不住的样子,眼中掠过鄙夷,不悦道:“既然如此,退下吧。”
周惜若草草行了一礼,由宫女扶着退了下去。身后传来越卿卿安慰凌瑶的声音:“凌妹妹,别难过了。莲妃娘娘只是喝多了,并不是瞧不起你的意思……”
周惜若由宫女扶着出了启德殿。宫女见她走得歪歪斜斜,不胜酒力的样子,心中不禁摇头。可出了启德殿,周惜若却慢慢站直身子,脚步渐稳,长长吐了一口气,醉意全无。
她一侧头就看见宫女疑惑的眼神,不禁一笑,淡淡解释道:“出来后吹了吹冷风果然脑子清醒许多。”
宫女不疑有他,笑道:“娘娘清醒就好。奴婢带娘娘下去更衣。”
“不必了。”
周惜若挥了挥手,道:“你去唤晴秀来伺候就行。”
宫女还在犹豫,周惜若从袖中掏出一枚金裸子放在她的手中,含笑道:“今儿过年,这个就赏了你,去买点姑娘用的体己之物。”
宫女一看欢喜不尽,连连谢赏这才退下。周惜若看着她离开,这才长长舒了一口气。四周已无人,怕冷的内侍和宫女早就不知何躲到了何处偷着喝酒,只有启德殿中歌舞依旧。
她的身边空无一人,寒气从四面八方吹来,令她不禁缩了缩。地一片茫茫,重重宫阙立在夜幕中,宫檐下的点点烛火勾勒出宫殿的轮廓,一眼望去,延绵的宫殿仿佛是在上。高处不胜寒。
她搓了搓冰凉的手拢了拢身上的披风,缓缓步下玉阶。走了几步,忽地远远走来一队宫人,当前一人走得歪歪斜斜,口中喃喃说着什么。
他一抬头看见前面走来的周惜若不禁唤了一声:“卿卿!卿卿!”
周惜若只觉得面前有浓重的酒气扑来,她下意识地要躲闪,那人却是一个箭步上前紧紧握住了她的胳膊,把她搂入怀中,口中道:“卿卿,卿卿,你不要离开我!你不要……”
周惜若被他搂着,只觉得他手中的力气大得惊人,想要挣脱却挣脱不开。
她气恼的想要推开他,怒道:“放开我!”
身后的宫人急忙上前,宫灯缭乱照出那人的样子,赫然是安王世子南宫庆。他眼神迷蒙,看样子已喝得十分醉了。他抓着周惜若的手口口声声叫道:“卿卿,卿卿,你不要这样,卿卿,跟我回府!……”
周惜若看着他酒后的胡话,灯火照出他憔悴不成样子的面容,心中又是气恼又是恨其不争。可是当务之急是把他拉开。宫人前去拉,南宫庆却是借着酒气力气奇大,死死拉着周惜若的手不放开。
周惜若的伤处刚好,被这么一扯只觉得身上都要裂成了两半。正在僵持中,一道沉郁低沉的声音传来。一把握住南宫庆的手冷冷道:“放开她,她不是越卿卿!”
他不知使了什么法子,南宫庆的手被他轻易板开,周惜若这才得以脱身。
南宫庆清醒过来,他看看面前的周惜若,再看看一旁分开他的人,忽地道:“我要找卿卿!我要找卿卿!”他说着踉踉跄跄向启德殿中跑去。
身后的宫人一见他要去撒酒疯,大惊失色,一窝蜂地追上前去。喧闹声渐渐随着南宫庆的离去而远去。周惜若扶着被捏痛的手臂,美眸幽幽地看着眼前为她解围的人。
“多谢邵相大人。”她说完转身就走。
“等等!”邵云和在她身后唤住她。
启德殿前宽阔非常,上的一轮明月照在白雪上,少了宫灯的照耀,两人的面容竟这么清晰。
她不回头,淡淡问道:“邵相大人还有什么指教?”
邵云和看着她疏离的背影,慢慢道:“玫黛儿的事,是我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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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九章 一场闹剧
周惜若听了,沉默一会道:“玫黛儿的事情不怪你,你和我都料不到。”
“你当真不怪我?若你不怪我,为何对我避而不见?”他问。周惜若只听得身后脚步声轻缓,踏着积雪咯吱作响,眼前阴影覆下,他已站在了她的跟前。悌
悌
许多日不见,他的面容憔悴了不少,原本干净的下颌一圈冒头的青涩胡渣。一双如黑曜石一样深邃的眼中涌动着如海潮一样的暗涌,轻易地就能把人吸引。
周惜若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忽地觉得心也如今夜的雪地一般,萧索荒凉。她慢慢道:“我不怪你。你我这两年恩恩怨怨又怎么能算得清楚?”
谀
“邵云和,你我以后还是不要再有瓜葛。”
她说完转身就要走。
“等等。”邵云和唤住她。他的眼底涌动着沉沉隐忍的怒意,冷冷笑道:“你以为一句不要再有瓜葛就可以从此摆脱了我吗?”
他上前一把狠狠拽住她的手腕,逼着她直视自己的眼睛,嘲弄冷笑:“你进宫之前我千方百计让你出宫,你却偏偏不出宫,是你想要与我有瓜葛,不是我!”
周惜若面色平静:“我并不后悔进宫,我进宫不是为了你!是为了皇上!”
为了龙越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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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忽地轻笑:“是!为了龙越离!为了温景安,你可以为了任何一个不相干的人甘冒风险,赌上前途和命运,唯独不是为了我,是与不是!”
周惜若只觉得手腕开始痛,那种痛丝丝渗入骨髓中,痛不可当。她竭力想要忽略却始终无法忽略。他眼中不屑嘲弄深深地刺激了她心底深埋的恨意。
她昂首冷笑:“是!不是为了你!你早就死了!邵云和早就死了!在他离开家离开我的时候早就死了!你是完颜云祈,你别忘了你自己的身份!你和我是敌人!”
她说完狠狠挣开他钳制扭头就走。可是还没走几步,整个人就被一股大力托起,一种腾云驾雾的感觉顿时令她脑中晕乎乎的,周惜若还未回过神来已在他的怀中。他伸手疾点,在她耳边冷笑:“为了龙越离是吗?那就让我们看看龙越离是怎么对你情深义重的!”
他说着抱着她快向启德殿后而去。周惜若被点了穴道,口不能言,身子不能动,只能僵硬地由他打横抱在怀中。他的身形很快,犹如鬼魅,一路上伏身避让,躲开了不少宫人和侍卫。
周惜若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