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了,五爷和潘姑娘不见了!”后头忽然想起了惊呼声。
因为瘴气太重的缘故,姚景晏大步走上前才看清了松木心急如焚的样子。
“怎么回事?好端端地人怎么就突然不见了?!”谢蕴仪性子比较急,登时就火急火燎地大声责问道。
明明所有人都在一起,怎的就他们两人突然不见了?
松木急得都快哭出来了,支支吾吾地囫囵了半天话又说不清楚。
总之就是潘景语一直和姚景昇走在一起,他就靠后了一些没在边上伺候着。可是瘴气太重了也看不见身影,不知道什么时候两人就一起不见了。
姚景晏到底经历的事情多些,慌了一瞬之后很快就沉稳了下来。
他按住谢蕴仪的手,镇定地吩咐护卫们:“都先别担心,他们人肯定还在山里。无名落脚的地方就在这附近,现在这里四周应当是被人施了阵法,咱们在附近转转,先想法子将这阵法破了!”
对于这些奇门遁甲之术,他并不精通,但眼下也只有硬着头皮一试了。
而另一边和众人走散的潘景语和姚景昇也是同样转了半天总是在相同的地方徘徊——
就好像是进了一个迷宫里,不管怎么走,都是在同一个地方。
潘景语不信邪,用尽了各种法子想要走出去,结果却是碰了一鼻子灰毫无所获。
天色渐渐地暗了下来,姚景昇干脆找了个山洞席地坐了下来,拿起捡来的木柴往火堆上放。
偏头看向潘景语蹙着眉头不甘心地坐了下来的样子,他从怀中拿出几个已经洗净的野果递给她,弯了弯嘴角,柔声道:“先吃这个垫垫吧!我身子不好,不然还能给你打些野味过来。”
潘景语确实是饿了,为了走出这破地方,她已经转了一个下午了,于是便接过来毫不客气地啃了一口。
吃着吃着,才发现姚景昇一直在看着她,顿时有些不好意思地擦擦嘴,干笑道:“我的吃相是不是很难看?”
姚景昇的确是没见过女儿家吃起东西来这样不顾仪表的,但却反而觉得潘景语这样很讨人喜欢,于是轻笑出声:“只是觉得你很熟悉,就像在哪儿见过一样,可又说不上来具体到底是哪里。”
熟悉?
潘景语不置可否地撇了撇嘴——
她自小在青州城长大,而这位姚五爷听说在云阳城也是足不出户,他们应该没机会认识吧?
虽然知道了自己不是潘家的孩子,但潘景语这时候也没有想过她会和遥远的云阳城扯上什么关系。
不由地眨了眨眼,冲着姚景昇爽朗一笑:“有个词叫‘一见如故’,咱们或许就是这样?”
说实话,她也对姚景昇有一种莫名的亲近和信任之感——
说不上来原因,但就是感觉冥冥中有个声音一直在体内告诉她应该要和他靠近一些。
“潘姑娘真的和别的姑娘不一样。”姚景昇的笑容很干净,就像此时月朗星疏的夜空上挂着的那一轮皎洁明月。
在国公府里,论起性情直爽,恐怕也只有三嫂勉强能够和这位潘姑娘相提并论了。
顿了顿,姚景昇看着她问道:“对了,潘姑娘,不知可否冒昧问一下你的名讳?”
一直听着他们在喊潘姑娘,姚景昇这才发现到自己竟还不知道她的名字。
潘景语也不隐瞒,扬着嘴角,直接道:“我叫潘景语,景色空蒙、鸟语花香。”
姚景昇瞬间怔愣,呆呆地看着她,手中拿来拨着火堆的木棍倏地一下子从手里滑落了下去,“噼啪”一声在火堆里打出了好几个火星,在这寂静的黑夜里听起来尤为刺耳。
见姚景昇脸上的表情像是僵住了,潘景语有些奇怪地抬起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五爷,你怎么了?”
她的名字很难听吗?还是很吓人?
难不成被吓到了?
“没什么……”反应过来后,姚景昇迟疑了一下,随后敛起眸子避开了潘景语的目光。
竟是这么巧合——
这个甫一见面就让他觉得异常亲近的女孩儿竟然会和七妹同名……
☆、021 山洞夜话
七妹,一想起当年那个白嫩娇软似年画里出来的小女娃,姚景昇的心里就是一阵抽疼。
自从十二年前七妹失踪之后,爹娘一直没有放弃过寻找她,可是这么些年却依旧杳无音讯。
当年她已经会叫自己五哥了,粉粉嫩嫩的见到了人就会笑,也不知这些年她到底在哪里,过得好不好……
潘景语见姚景昇眉头皱得厉害,眼中隐隐现出悲伤之色,像是想起了一些十分不好的事情。
她心里奇怪,却也知道这个时候自己不宜多问,于是边垂下眸子拿起木棍将火堆挑得更旺了些,边不动声色地岔开了话题道:“姚五爷,你不吃点野果垫垫饥么?现在天色已经暗了,若是他们不找来的话,今晚估计咱们都出不去了。”
也不知晚上会不会有野兽什么的?
潘景语不由地放下了木棍,抱了抱胸——
这还是她第一次在荒郊野外露宿,难免心里有些恐慌。
“我不饿。”姚景昇淡淡道。
因为从小吃药的缘故,他基本上吃什么东西都觉得是苦的,所以平日里胃口本就不大。
眼皮微抬,又见潘景语双手抱着胸,以为她是受不了山里的寒气,抬手便想去解自己身上的大氅。
这一动作吓得潘景语双眼圆睁,赶忙挪动着身子上前按住了他的手:“五爷,晚上可冷呢!你把大氅解下来做什么?”
这瘦弱的身子万一要是再受了寒,他们也不用去找那老头了,估计过不了几天人就得挂了!
“给你穿!我好歹是个男人,就一个晚上,不碍事的。”姚景昇眉目柔和,刚刚那些突如其来的悲伤仿佛已经不见了踪迹。
虽然潘景语并不是他的妹妹,可是给他的感觉与兄妹无异,他自是应当对她多照顾一些的。
姚景昇的手冰凉微冷,可是潘景语触及上去却有一股源源不断的暖流涌进了心里——
眼眶微微有种酸胀的感觉,潘景语状似无谓地耸耸肩,半开玩笑地揶揄道:“不用啦,我不冷的!你穿着吧,我可不想到时候你被冻晕了过去,回头我还要背着你想法子出去。”
说着,还翻了翻自己的袖口:“喏,你看,里面都是毛的,一点儿都不冷!”
明明刚刚想起七妹的时候心情还十分糟糕,可这会儿潘景语却三言两语就让姚景昇笑了起来。
他盯着潘景语,也和她开起了玩笑:“其实我的身子也没有传说中的那么差,至少不会吹个风就一命呜呼了!只不过我娘生我和四哥的时候难产,所以我身子虚弱,小的时候熬过来的确很困难。而现在,就好像是在体内埋下了一颗不知什么时候会毒发的毒药。平时没多大事,就怕真的犯了病,会如山洪倾泻之势无法阻挡。”
潘景语听了这番话,心里也觉得沉重,但还是抿了抿唇,浅浅地勾起嘴角真诚安慰他道:“你的病一定会好的,等明天天一亮我就想法子找路出去,一定带着你找到那个老头。”
姚景昇自小不知接触过多少的所谓神医,现在每每也只是淡然处之,并不会满怀希望。若不是怕他娘亲伤心,这一次他都不准备来青州城的。
“明日你不用找路,应该会有人主动来找咱们的。”姚景昇抬手放在火堆上烤了起来,话锋突转。
潘景语也拿出手学着他的样子放在火焰上方来回翻转,不解地挑着眉毛:“谁会来找咱们?你是说等着姚三爷和三少夫人来吗?”
姚景昇云淡风轻地笑了笑:“不是,是在山里施了阵法的人。”
那人既没打算伤害他们,最迟明日里肯定会现身的!
施了阵法?
潘景语不由地愣了一下,随后目光逡巡,再次转动着明眸往黑漆漆的四周打量了一遍——
这空荡荡只剩下草木的山上如何施阵法?
但是转念一想自己和姚景昇转悠了一下午都能没出去,或许真的是因为这山上有阵法?想来古人的智慧还是不可小觑的。
姚景昇见她有些不信,遂继续解释道:“虽然不知道那人将咱们困在这里是为了是什么,但是他应当没什么恶意,不然咱们这会儿应当也不能如此平静了。”
潘景语满心地佩服,双眼亮晶晶地看着姚景昇:“你既然能看得出山上有阵法,想必对五行之术很精通吧?那你能不能想法子解了?”
这位姚五爷虽然身子不好又手无缚鸡之力,但简直就是一本行走的百科全书啊!
潘景语真是好奇,还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吗?
姚景昇的面色微微一红,神态有些不自然地摇摇头:“我只是闲来无事的时候翻过几本书,若是一般的阵法或许还可以一试,这个……实在是无能为力。”
依着他的分析,这个阵法极有可能是无名自己设下的。
他虽然足不出户,但有赖于姚国公府藏书丰富的缘故,对于武林中一些旧事倒是多有耳闻。
鬼医无名五十多年前便已经在武林中声名大噪了,除了医术,对于奇门遁甲之术也是异常精通。
既然潘景语说他是爱捉弄人的性子,想来应当没什么恶意的吧!
“哦!”潘景语低低地应了声。
也是——
若是他能破了这个阵法的话,现在他们也不会坐在这里烤火聊天了。
今日在这黑风山里耗了一天,潘景语乏得厉害,捂着嘴便打了一个大大的呵欠,双眼也蒙上了一层水雾——
好在他们待着的这个山洞里还能挡些风,烤起火来夜晚也不至于霜寒露重。
“先睡吧!明儿一早说不定还得要应付无名前辈呢!”姚景昇见潘景语面露困意,遂将火堆拨得更旺了些。
潘景语确实是倦意袭来,可还是有些不好意思地努努嘴:“你不睡吗?”
他们两个人总得有一个只能眯一会儿,不然到了半夜柴火熄了还不得冻坏了?
姚景昇看着她,笑得温和,柔声道:“你先睡吧!我眯一会儿就好——”
顿了顿,一双精致的眸子往旁边简陋的草垛上看了一眼,继续道:“我在这里睡不惯。”
☆、022 妙龄少女
潘景语垂下眸子,转了转,若有所思地应了声,心里不禁有些感动——
虽然是娇生惯养的贵族少爷,可眼下这情况姚景昇是不想她心里过不去这才如此说的吧!
她也不揭穿,遂了姚景昇的意在身旁的草垛上躺了下来,朝着他灿烂一笑,就闭上了自己的双眼。
不一会儿,便能听到她轻浅的呼吸声。
姚景昇双腕搭在膝上,忍不住偏头看向她安静的睡颜,慢慢地又转向了她额角上那块有些碍眼的红色胎记,将心里一些淡淡的愁思缓缓压了下去。
分离的时间太久了,已经不大记得清七妹是什么样子了,大了之后再变化一番恐怕就算见了面也未必能认出来吧?
移了视线,姚景昇仰头望向夜空中皎洁的明月,双眉紧紧地蹙了起来……
再次睁眼的时候外面已经是蒙蒙亮了,潘景语坐起了身来,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胳膊和脖子,然后搓了搓冰凉的双手,放在嘴边哈了口热气。
再次看了看山洞四周,这地方还真不是人睡的,要是今天再出不去她就一把火把这山给烧了!
抬手揉了揉还有些朦胧的眼睛,忽地听到了外面有说话声传来——
潘景语也不耽搁,赶紧爬起身走了出去。
那正在说话的二人见潘景语走了出来,纷纷朝她这边看了过来。
潘景语定睛一瞧——
除了姚景昇之外,还有一个看起来十四、五岁的妙龄少女。
身形娇小,相貌只能说是清秀,但平凡的五官组合在一起看起来却十分舒服。一头乌发绑成了两根清爽的麻花辫搁在胸前,一袭浅蓝色的粗布麻衣却显得人异常地利落精神,背上还背着一个空空的竹篓。
女孩见潘景语走了出来,淡淡地朝她点了点头,似乎是因为她脸上的胎记眸中有一丝异色闪过,很快不待她开口,便主动问道:“你们真的是来找我师父的?”
师父?
那就是说,这姑娘是那老头儿的徒弟了?
刚准备相问,就听得姚景昇在一旁介绍道:“这位姑娘是无名前辈的徒弟凌仙儿。”
果然如此!
潘景语挑了挑眉,眯着眼语气不善,音色沉了几分:“这山里的阵法是老头儿设的?”
她抬手揉了揉腰,又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昨晚睡得她腰酸背疼的,到现在肚子又瘪瘪的饿得不行!
什么仇什么怨——
每次都要被那老头儿无端端地整治一番!
“要不是你昨日开口放了让人放了山下的那些百姓,今日我也不会出来见你们!”凌仙儿的语气淡淡的,面无表情地看着两人。
潘景语不禁冷笑一声——
敢情这姑娘的意思是说如果他们昨日没有网开一面的话,就要把他们困死在山里?
呵!凭什么?!
他们是外来人,难不成无名和这个什么仙儿就是这黑风山的主人了?什么时候轮得到他们来评判对错了?!
“那现在你可以带我们去见那老头儿么?”潘景语压下了怒气,决定暂时不再计较阵法的事情,毕竟待会儿他们还有求于人。
凌仙儿脸上依旧没有丝毫表情,只语色无波道:“师父远行了,我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远行了?真的假的?
潘景语暗自打量起了她的言谈举止,谈话之间并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地方,便继续问道:“那他什么时候回来?”
老头儿虽然挺让人讨厌的,可要是他不在,姚五郎的病怎么办?
“我也不知道,师父他没说。”凌仙儿见潘景语脸上露出失望之色,不禁偏头看向了姚景昇,淡然问道,“是你要来求医的?”
她跟着无名后面学医也有好几年的时间了,师父说她天生就是学医的料子,如今虽然不敢说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但是相面还是不在她的话下的——
姚景昇肤色黯淡、唇色煞白,一看便是久病之人,而且这病还不好治!
她和无名的挑剔不一样,除非是大奸大恶之徒,否则她不会拒绝人家的上门求医。更何况师父是去追师娘了,恐怕一年半载都不一定能回来。
姚景昇抬起了有些沉重的眼皮,朝着她点了点头。
见状,凌仙儿蹙起了眉头,似是有些为难的样子——
她答应了师父要留在黑风山替他看着这些宝贝药草顺便等他老人家回来,可是若要给眼前这人治病定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不可能长此留在这里。
恐怕——
这次可能要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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