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刚在后面撑着伞提醒道:“二爷,雨下得大,您还是快回去吧!”
苏光佑站在原地不动,也不知是在想些什么。
半晌,他豁然转过身,往书房方向走去,边走边吩咐道:“你去将前两日贺将军送的那两个女人叫到书房去,若是夫人问起,你便如实说,另外告诉她我今晚不回房了。”
许刚先是愣了下,然后嘴角一抽,他怎么觉得世子是在故意刺激夫人呢?
以前侯爷送的那些北元贵女一个个身段妖娆的也没见他碰过,怎的就会看上贺将军送的那两个劣质货了?
许刚暗自摇头,觉得世子爷这手段未免也太幼稚了!
翌日,南越皇宫。
苏晴坐在贵妃榻上,冷眼盯着眼前这两个宫女打扮的女子。
其中一个貌不惊人,被人放到人群里估计也找不出来。而另一个相貌虽算不上倾国倾城,但眉眼之间透着一股妖媚气息,妖颜媚骨,乃是大多数男人的最爱。
苏晴抬抬手,示意身边几个大宫女都退下。
她懒懒地倚在榻上,问向下面两个垂首敛目的女子:“你们都叫什么名字”
“奴婢沉香。”
“奴婢凌薇。”
二人一一道。
苏晴眼中一凛:“你们放心,既然是他将你们送进来的,只要好好做事,以后少不了你们的好处。”
她那个庶兄就是比别人多一个心眼,连和她合作都不放心。
不过,就这样心眼多的人往往才是笑到最后的,就同她一样。
这个叫沉香的虽然长得不怎么样,但眼中透着一股英气,应当是个习武之人吧?想来她就是苏光佑放在她身边用来联系消息的。
至于这个凌薇……
苏晴眼里快速划过一丝戾气。
她摸了摸自己圆滚滚的肚子,垂下眸子漫不经心地对于凌薇道:“以后你便在我身边随侍。”
又看向沉香:“至于你,则负责跟着沈嬷嬷一起打理衣裳首饰。”
但凡怀了孕的宫妃,为了将皇上留在自己宫里,大多都会让自己的大宫女侍寝以图固宠。即便不是于凌薇也还会有别人,既然苏光佑提了,那她应下也没什么不可的。
横竖于凌薇是捏在她手里的,要是她胆敢有异心,她第一个就捏死她!
彼时,于凌薇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下这富丽堂皇的宫殿——
她捏紧了袖子里的拳头,嘴角勾起,总有一天,她要成为这后宫的主人,让宋珏让姚景语,让所有对不起她的人全都对她俯首求饶!
就在于凌薇进宫的当日下午,宸王府收到了一封来路不明的书信。
燕青将书信双手递上,禀道:“启禀王爷,信是一个小叫花子送来的,属下并未打听到有用的信息。”
宋珏接过来展开一看,眸色渐渐深沉。
姚景语凑过来看了眼:“信上写的什么?”
宋珏也没打算瞒她,直接就将信递了过去。
姚景语快速过了一遍,须臾,她蹙着眉看向宋珏:“对方的目的是藏宝图?”
信上写的是让她明日下午带着藏宝图去一趟城外南思崖边的十里亭,用宋珏手里的那份藏宝图来换林振,而且点名只准她一人前往。
宋珏思忖着道:“如此来说,掳走林振就不是宋华菲做的或者说不是出自她的本意了。”
宋华菲压根就不知道藏宝图这件事,她是个蠢钝无脑之人,一心想的都是陆宇铭。
如今看来,除了宋华洛,陆宇铭和姚景昇都有嫌疑,不过也不乏还有其他人在背后捣鬼。
但这些人里面,宋珏第一个怀疑的就是姚景昇,谁让他一直对姚景语虎视眈眈呢?
他站起身,示意燕青附耳过来,低声在他耳边吩咐了几句。
☆、173 林振之死
翌日下午姚景语去了十里亭,而且是带着宋珏身上的那张藏宝图去的。
林振伤到了眼睛,只能模糊视物,他就被吊在南思崖边上,只消旁边的人一刀砍断绳子他就会摔下去粉身碎骨。
等着姚景语来的是宋华菲,她一袭红衣,手里提着剑就站在林振旁边。
姚景语抬手阻止跟着她的燕青和燕白,自己一人缓缓朝她走去。
“你胆子倒是不小!”宋华菲挑着眉嗤笑一声。
她的妆容艳而华丽,眉毛细而瘦长,将脸上的阴狠一展无余。
姚景语并不惧她,嘴角依旧噙着浅浅的笑。
只是在看到林振红肿到无法睁开的双眼之时,瞳孔不自觉紧缩了一下。
宋华菲眼尖地注意到了,她笑:“你这么关心你们家里一个侍卫,莫不是和他有些什么?”
姚景语知道,她这话是说给一起来的宋珏听的。
不过清者自清,宋华菲打这种主意未免有点狗急跳墙的意思。
离得她几步之距,姚景语站定,面无表情道:“藏宝图我已经带来了,你是否也该遵守诺言将人放了?”
宋华菲另一只手将一捆麻绳扔了过来,冷着脸道:“将双手绑上,然后走到我这边来。”
姚景语垂眸看了眼地上那困麻绳,又抬起视线双目灼灼地看着她。
她道:“你要不守诺言?”
不说还好,一说宋华菲立马就怒目骂道:“你也敢说什么遵守诺言,简直是笑话!当初你不也是说和陆郎之间压根就没有什么?结果他为了你连命都不要了!”
若不是她听了金环的话那晚跟在陆宇铭身后一起出了宫,又岂能看到陆宇铭和姚景语母女俩同桌而食相谈甚欢的样子?她那么爱陆宇铭,他却对她不屑一顾,甚至连她不顾脸面投怀送抱都不肯要,可姚景语凭什么呢?她凭什么让他连性命都不顾?
之前她想着只要姚景语不挡她的路,她就放她一马。
而现在——
就算是陆宇铭来求她,她的命她也是要定了!
压下心头怨恨,宋华菲勾着唇道:“你以为我要这些所谓的藏宝图有何用?有了你这张,回头再用你换西秦皇帝手里那张。有了这些,我就不信陆郎不肯娶我。”
姚景语顿悟,原来宋华菲背后帮她忙的人打的是这个主意。
用林振来换宋珏手里的藏宝图和她,再用她来换姚景昇手里的藏宝图。
姚景昇会用藏宝图来换她?
姚景语似讥似诮地笑了声,拒绝再去想这个问题。
宋华菲见她久久不动,已然等得有些不耐烦。
她压根就不怕姚景语带来的那两人,他们敢动手,她一个就把绳子砍断让林振摔下去尸骨无存。
“还不快些!”宋华菲柳眉倒竖地命令道。
姚景语看了眼林振,然后慢慢弯下身子将麻绳捡起来。
宋华菲一双眸子一直随着她的动作而转,并没有注意到身后宋珏已经带着夜一等人攀着南思崖爬了上来。
当年宋珏在南思崖失踪的时候,他们几乎将这附近翻了个遍,也意外知道有条小道可以通往南思崖背面,但非武功高者也无法徒手攀上这近百丈高的岩壁。
宋华菲的注意力全在姚景语身上,只听得背后忽而冷风啸啸,再回过头来的时候绑着林振的那根绳子戛然而断,而他也安然无恙地落在了宋珏手里。
“让王爷劳心了。”林振低声道。
宋珏微微颔首。
宋华菲没想到宋珏居然会带着人从南思崖爬了上来,大惊之下本能地就往旁边撤开,然后大喊一声:“还不出来!”
她买通了不少江湖人士埋伏在这四周,令一出,那些人将她围成了保护圈,虎视眈眈地看着宋珏等人。
因为怕打草惊蛇,宋珏带的人不多,只不过这群乌合之众他并不看在眼里。
他和姚景语相互对视一眼,姚景语扶着林振就往马车走去。
风扬,沙石飞起,宋珏抽出的软剑晃得宋华菲眼前一花,两方很快战做了一团。
又或者说,是宋珏这方面对那些三脚猫功夫江湖人的单方面屠杀。
眼看大势将去,宋华菲瞳孔一缩,扭头就见到姚景语扶着林振一步一挪地往马车走去。
嘴角冷冷勾起,她抬起胳膊,拉开腕上袖箭就趁着混乱对准姚景语的后背射了过去。
彼时,一阵疾风呼啸而来,林振常年练武,几乎是在眨眼之间就反应了过来。
来不及闪躲,甚至来不及想得更多,他下意识地就身子一歪,挡在了姚景语的背后。
姚景语突觉身子一重,林振的脑袋有气无力地耷拉在她的肩膀上。
箭头上染了毒,入了身体的那一瞬间,林振很敏锐地感觉到一股汹涌而来的毒气迅速窜遍了全身。
他知道,许是自己的生命已经即将走到尽头。
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他放纵了自己,他将身子靠在姚景语的肩膀上,侧目看过去,是她为他担忧的眼神和焦急的脸孔。
弯了弯唇——
自从林家被满门抄斩之后,自从自己从受尽宠爱的贵公子沦为荡迹江湖以命搏前程的杀手之后,这是第一次,他觉得上天并没有亏待他。
爱如宋珏,能够爱他所爱,被所爱爱之,是这世上最幸运不过的事情。
但他也很满足,喜欢姚景语的人很多,可是除了宋珏,能够久久相伴在她身边的只有他。
他不后悔从来没有将这份爱说出口……
意识渐渐模糊,连耳边的声音都变得嘈杂而又紊乱起来——
林振忽然想起了他第一次见姚景语的时候,他奉了宋珏的命令暗中保护她,他爱上了那个不拘一格与众不同的小姑娘。
她聪明,她狡黠,她擅于算计人心,可一笑一怒,都让人觉得鲜活而又可爱。
家人死后,他的心就像荒芜的沙漠,是她在上面开了一朵绚丽而又顽强的花……
林振离开的时候嘴角微微上扬,那是他经久的生命里甚少出现的弧度,他走得很安详。
宋珏将他葬在了城外一处山清水秀的地方,那里,葬着当年林家那些冤死的先人。
林轩和静香披麻戴孝,跪在墓前烧纸哭泣,葡萄虽然年纪小,但也渐渐懂了些道理。
她知道自己再也看不到会让她骑在肩上陪她出去到处玩的林叔叔了,在宋珏不在的时候,林振多多少少扮演了一些父亲的角色。
葡萄哭得很伤心,旁边林轩也是,他哭得一抽一抽的问静香:“爹是不是再也不会回来了?我想他。”
静香两眼泪水就跟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她将林轩搂在怀里,哭得泣不成声。
彼时,站在不远处的燕白看到这幅情景,脸上哀痛尽显,握着剑的那只手也是骨节泛白。
林轩和葡萄哭得厉害,姚景语和宋珏先将两个孩子带回去,静香则是提出在林振墓前多留一会儿。
她不走,燕白就也站得远远的没有离开。
马车里,林轩和葡萄哭睡着了,姚景语也红着眼睛靠在宋珏怀里,她咬牙切齿道:“我要亲自对宋华菲动手。”
“嗯。”宋珏拍了拍她的背,“留她一条命。”
姚景语有些诧异地从宋珏怀里抬起头看她,宋珏面色冷然道:“留一个还有气的人就行了,本王要卖英国公府一个人情。”
宋华菲到了薛家,只会生不如死,不管是薛珉的父母还是国公府其她人,都不会让她好过。
姚景语想了下,点头应了下来。
彼时,被关在宸王府秘牢里的除了宋华菲还有她的大丫鬟金环,金环是自动来宸王府投首的,不看到宋华菲最后的狼狈姿态她不甘心!
从小到大,宋华菲就没有在这种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地方待过,这里阴冷潮湿,又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甚至时不时还有蟑螂老鼠往身上爬。
宋华菲又气又悔,她怎么都没想到出了事之后苏光佑连面都没露就将她彻底遗弃了,也没想到宋珏居然如此大胆,敢将她私自扣押起来,再不济,她也是当朝公主!
怨恨交加之下,宋华菲扭过头,侧目瞪向面色平静的金环。
都是她,要不是她在背后怂恿,她怎么会想起对姚景语动手?
宋华菲撑着膝盖起身,一个巴掌就要扇向正坐在床上的金环。
金环抬臂接住宋华菲打过来的手,力道之大,几乎要将她的腕骨给捏碎。
宋华菲一张原本艳丽的脸疼得扭成了一团,金环眼中的杀气让她心头一震,她怎么也没想到,在她身边伺候了十几年任打任骂的小丫鬟居然会有如此凛冽的眼神。
宋华菲震惊不已地想将自己的手抽出来,连连摇头:“不,你不是金环,你是谁?你到底是谁?是谁派你来害我的?”
金环冷笑着将她的手甩开,宋华菲顺着惯性跌坐在地上。
金环起身,一步一步将她逼进了角落里,她居高临下地冷冷看着她,宛如厉鬼:“公主,奴婢伺候了您十几年,您居然也能认错人?我就是金环,如假包换。”
宋华菲不信:“你为何要害我?”
金环缓缓张嘴:“公主还记得银环吗?”
银环?宋华菲想了许久,脑中才出现了一个模模糊糊的身影,只是却想不起来那张脸长什么样子了。
也不怪宋华菲,实在是被她下令打杀的奴才太多了,银环又死了七八年的时间了,她如何还能想得起来?
金环就知道她已经抛到了脑后,奴才就是如此悲哀,主子一句话就能决定生死,但她就是不甘心,她就想要让宋华菲这种不拿人命当命的人知道,奴才也是有感情的,他们也不是任人肆意欺负的!
金环背过身一字一句道:“知道我为何会挑拨你对宸王妃动手吗?因为只有这样,不管你成功与否,落到宸王手里都会惨不忍睹。”
小庄子总让她忍着,说是总有一天会在宋华菲身上报复回来。
可她忍够了,这么多年表面上是宋华菲的大丫鬟,实则她压根也没将她当人。
她现在就要她死!
顿了下,又道:“还有,其实信王殿下没有成功也有你的功劳在里面,当今皇上身边的太监总管庄公公是银环的亲哥哥。”
当初小庄子在太上皇身边当值的时候,暗中帮宸王做了多少事透露了多少消息,没有他,今日一切怎样还真不好说。
宋华菲一脸愕然,但她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奴才就如狗彘一般,她这个做主子的还要不了他们的命了?
宋华菲满眼凶光,等她出去了,金环还有那个什么庄公公一个也别想逃过去!
金环和宋华菲的话被牢房外的宋珏和姚景语全都听在了耳里,两人相互对视一眼,宋珏眯起了眸子,没想到这竟然还是因为一桩陈年旧事。
他扭过头示意燕青将宋华菲拉出牢房,带到了前面的刑堂。
宋华菲被押着一路走过来的时候看到那些挂在墙上还滴着血的刑具,两股战战,差点就软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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