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谁也不知道他们两人谈了些什么,只两日后宁安侯府的赵老夫人突然过世,当天夜里,一场大火烧红了半边天,整个宁安侯府都化为了灰烬,据说宁安侯赵楠也是丧生在火海里了。
“王爷,要不要派人仔细查查?”燕白问道,赵楠就这么死了多少有些蹊跷。
宋珏微微拧眉:“不用,先不管他,将本王吩咐你们的那个人下落找到。”
燕白颔首。
半个月转瞬即逝,很快就到了姚景语和宋珏大婚这日。
彼时,姚景语的闺房里一片喜庆,请来的全福夫人正是秦雨柔的母亲秦夫人,公婆健在,儿女双全,夫妻和睦,算是京城里难得的有福之人了。
铜镜里,她看着自己那张上了妆之后增色不少的精致脸庞,忍不住勾了勾唇,秦夫人便笑道:“这般好颜色,到时候可要叫宸王殿下疼进心里了!”
其实某个方面说起来,姚景语其实算是脸皮比较厚的,她就认为宋珏疼她本来就是应该的事情,没什么值得说道的。但见秦夫人眼底带上了些戏谑的笑意,这才想起自己今日是新嫁娘,好歹也应该装装样子的,于是便低下头做一副羞涩不已状。
见状,新房里几位嫂子就跟着一起打趣了起来。
这个姚景语是有些庆幸的,幸亏今日喜娘没给她用那些厚得能吓死人的脂粉,否则估计不像成亲倒像是唱大戏的了!
这边新房里说说笑笑,外头的人等了一会儿不见动静倒是慢慢地就焦急了起来。
周梓曈侧目看了看沙漏,又见外头丝毫都没有动静传来,不禁就有些着急了豁然站起身,在屋里走来走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宸王府的人怎么还没来?到时候误了吉时可怎么办?”
姚行之面色也不好看:“怎么回事?派去宸王府的人回来了没有?”
“回来了回来了!”就有小厮满头大汗地跑了进来,跪下禀道,“启禀国公爷,宸王府那边也在找人,说是王爷昨晚上出去后就没再回来。”
周梓曈心里一咯噔,宋珏这难道是想悔婚不成?
☆、140 喋血洞房夜,云罗郡主
“老爷,眼下要怎么办?”周梓曈面上神色焦急。这还是她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尤其今日出嫁的又是她弄丢了多年的女儿。这若是成亲当日新郎不出面,以后小语要怎么面对外头的那些流言蜚语?
姚行之也坐不住了,跟着起身,一双浓眉几乎拧成了麻花状:“我带人出去看看。”
“父亲,还是让我和四弟去吧!”姚景晏上前一步,思忖着道,“今儿这情况您也不好离开。”
姚行之细想之下也是,今日府上请了不少人,本来到了这时候外头还没动静就够引人交头接耳的了,他要是再一走,还不知道事情会被传成什么样呢!
饶是国公府的人正在极力安抚掩饰,还是无法阻止这件事情一阵风似地传了起来,说什么话的都有。
消息传到锦澜院的时候,妙菱就嘟囔着嘴急得快要抹泪了:“小姐,王爷不会真的不来了吧?”
“闭嘴!”静香重重地捏了下她的胳膊,低声警告道,“别在这乱说话!”
说着又走过来安慰姚景语:“小姐,您放心,说不定是出了些什么事情耽搁了。”
一旁有些尴尬的秦夫人见状,也赶紧过来附和着安慰。心下难免焦急,这还真是她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不管宸王那边是不是另有内情,这要是误了吉时可就不好了!
姚景语虽然相信宋珏,但眼下情况却不由得她乐观,难道是宋珏出了什么事情?
她腾地站起身,静香等人赶忙过来拦住她:“小姐,您这是做什么?大喜的日子,王爷还没来,您可不能出去!”
“就是就是!”几位嫂子也在一旁相劝。
天色已暮,国公府内一片灯火辉煌,屋里红烛高照,前院熙熙攘攘的宴客声时不时也能传进来。姚景语被这热闹声拉回了思绪,顿住动作,然垂在身侧的双手却是紧紧地掐着掌心,又心不在焉地坐回了正对着门口的喜床上,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大开的门口……
气氛胶着之际,外头夜空上轰然绽开一抹绚烂的七彩斑斓,照亮了整片夜幕。
烟花放了起来,如百花盛开般在黑夜中绽放,迸射出璀璨夺目的身姿,然后花瓣如雨般落下。院子里忙碌奔走的丫鬟不由得放下了手里的活计,驻足原地,仰头望着这铺满天际的瑰丽盛景。
听闻动静,姚景语抬眼仰望苍穹,这般惊天动地美不胜收,浑似不在人间一般。
宋珏虽然封了王,但怎么说也只是皇孙的身份,在成亲的规制上是不能越过各个皇子的。先前十皇子成亲的时候她曾随父母去观过礼,倒是也不见今天这般犹使天地变色的美景。想来是宋衍偏爱,这所有的一切都是破格按照太子成亲的规制来的。
烟花声乍歇,外头震耳欲聋的鞭炮声与锣鼓声响起,屋子里各位夫人刚刚因为担心而绷着的脸瞬间扬了起来,身旁的喜娘也是如梦初醒般高呼了起来:“快,王爷来迎亲了!吉时已到,快给王妃把盖头盖上!”
丫鬟们七手八脚地忙碌了起来,姚景语被盖头一盖,就由喜娘搀扶着到前院拜别双亲。
当着观礼宾客的面,姚行之夫妇自然要说一番让她好好相夫教子的话,然看着唯一的女儿今日就要嫁做他人妇,再不是自己捧在手心上的小棉袄,两人难免眼角湿润。
盖头下,姚景语也红了眼眶,拜过双亲,走了几个过场,就由姚景晏背着出门。
彼时,国公府门口,宸王府迎亲的队伍早已等候多时。
宋珏金冠束发,一袭大红色吉服高坐马上,衬得他气质绝佳,高雅华贵。
喜娘掀开轿帘,将姚景语从姚景晏背上接下,送进十六人抬的轿中。
宋珏回头看了一眼,嘴角微微勾起,敲锣打鼓的喜庆声再次响起,迎亲的队伍浩浩荡荡地往皇宫而去。
路上,宋珏侧目,对上人群里苏光佑那双如淬了毒汁一样的目光,嘴角的笑容更深了一分,挑衅却不掩冰冷。
苏光佑抿着唇,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宋珏收回视线,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继续噙着笑容拉着手里的缰绳缓缓而行。
迎亲的队伍绕城一圈,方才从太极门进宫。
这一路上,百姓夹道观看,将两边围得水泄不通。宸王府的人一路都在撒着金锞子,这般空前热闹的场景,足以让云阳城里的百姓一辈子都记忆犹新了。
从太极门到观礼的雍和宫,一路红锦铺地,铺天盖地的喜色与宫廷大路蜿蜒成一片,沿途还能听到宫人夹道的祝贺声。
雍和宫里,宋衍与苏皇后高坐上首,两边下首各坐着几位位份高的宫妃。
宋珏与姚景语由唱礼官引导着行过三拜礼之后,便拜见帝后,由帝后训过话之后,苏皇后亲手将宸王妃的印鉴与册子交到了姚景语手里。
彼时,折腾一番下来,再回到宸王府的时候,已经是一个多时辰之后了,跨过马鞍,姚景语先行被送去了洞房,宋珏去前院宴客。
宸王是如今最受帝宠的王爷,哪怕是连个闲职都没有,但朝中无论哪派官员都要给面子,就算不能为自己主子将人拉拢过来,笑脸相待也总不至于结仇就是了。
与前头的热闹截然相反,新房里一片寂静,姚景语端坐在喜床上,喜娘与丫头们皆寂静无声地垂首分立两旁,一时间,只听得到红烛噼啪的剥落声。前院的丝竹之声以及宾客谈笑声偶尔也能隐约传入耳中,前院热闹正酣。
就在姚景语以为自己大约要等到昏昏欲睡时,宋珏却踽踽而来,面颊微微浸润着粉红,目光清明,并无醉酒之态。
喜娘虽是奇怪怎么才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人就过来了,但碍着宋珏平日里的恶名在外,也不敢多问,只一丝不苟地伺候着他按部就班地揭了盖头然后喝下合衾酒。
一切顺利结束之际,喜娘松了一口气,如蒙大赦般说了些吉祥话就逃也似地领着丫鬟们退了下去,不敢去看宋珏那张明显已经不耐烦的冷脸。
许是因为屋里的气氛过高,姚景语原本嫩白的双颊一片粉红,就像普通的新嫁娘一样略带着几分娇羞垂了眸子。
彼时,没等到宋珏上前,却是听到一声压抑着痛苦的闷哼声。
宋珏捂着胸口,要背微微佝偻,嘴角一丝血迹滑了下来。
姚景语心头一跳,抬头的瞬间花容失色。
腾地起身,走过来扶住了他的胳膊,面色焦急:“你怎么了?”
赶紧一面扶着他坐到了床上一面扭头朝外面大喊:“来人!”
燕青和燕白因为担心宋珏原本就没有走远,这会儿听到姚景语的呼喊声,就知道肯定是王爷出手了。
“我没事!”宋珏摆摆手。
姚景语气急败坏道:“什么没事?!要不要我拿镜子给你看看,你的脸白成什么样子了?”
宋珏讪讪地扯了嘴角,浑然不在乎她在自己下属面前如此疾言厉色地与她说话,反而心里觉得高兴,嘴角便不自觉地勾了起来。
姚景语见这人到了这时候还有心情笑,登时更加火冒三丈,扭过头就虎着脸冲二人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宋珏受了伤,今天又差点耽误了吉时,她绝不相信是什么巧合!
“真的没事!”宋珏摆摆手,吩咐道,“你们先下去吧,有事本王再唤你们。”
燕青和燕白相互对视一眼,转身走了出去替二人将门掩上,却也留在离新房不远处,并没有走远。
“你还不说!”姚景语抿唇看着他,脸色十分难看。
宋珏揽着她的肩膀让她坐到了自己身旁,幽幽开口:“不过是在郊外中了苏光佑和他背后那人的埋伏。”
宋珏只轻描淡写的寥寥几句将当时的情况大致说了下,但姚景语却听得惊心动魄,她听着都觉得后背冷汗直冒,可想当时情况有多危急。
“好端端的你去郊外做什么?”姚景语不解,若是没有非去不可的理由,宋珏如此精明的一个人,岂会傻乎乎地跳进苏光佑设下的陷阱里?
宋珏微微抿唇,思忖着到底要不要现在将中毒的事情告诉她。
姚景语一见他这样子就知道他定是又有事情要瞒着她,立即就不悦道:“宋珏,你忘了你答应过我什么事了?你说过,以后,不论什么事情,都绝不会再隐瞒于我的!”
宋珏扭头看她,忽然,嘴角潋滟笑容一绽,像是想要岔开话题一样开起了玩笑:“都拜过堂了,你还整日直呼本王的名字,不若叫一声夫君来听听?”
姚景语没心情与他插科打诨,立时就沉下了脸:“不准顾左右而言他!你倒是说也不说?”
“说说说!”宋珏一脸的无奈,这件事情早晚也会让她知晓,倒是可惜了今晚的洞房花烛夜了!
宋珏斟酌着便将百花殇的事尽量往好了方面说与她听——
事实上,那日在宁安侯府,后来赵楠提出给解药的条件便是让他在他们成亲之后的第二日以姚景语婚期不贞的罪名将她休弃回府,并且告诉他,只要休书一下,便可去寻他手下的心腹小厮赵三儿拿解药。
宋珏自然不可能同意如此荒诞的条件,当即甩袖而去。
事后,便命人打探起了赵三儿的藏身之地。
也是在昨儿晚上,燕青查到了赵三儿的下落。事不宜迟,宋珏当即就带着人去了郊外。
岂料,这是赵楠和苏光佑联手给他设下的一个陷阱。赵楠诈死投靠了苏家,彼时,他就在苏光佑身边,亲口告诉他,百花殇唯一的解药早在孙文婧死的时候就被他亲手毁掉了。气怒攻心之下,再加上圆音是花了大力气要置他于死地的,若非宋珏多留了个心眼,身后带了暗夜十六煞,别说是赶在吉时之前回来迎娶,只怕能不能留下性命还是两说。
“原来……真的是中毒了……”姚景语双目失神地讷讷开口。
哪怕之前心里就已经有了猜测,但现在亲耳证实,说不惊惶那都是骗人的,她才刚刚嫁给宋珏,他们的生活才刚刚开始,她不想死!
“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有事的!”宋珏转过身子面对着她,一把将她的双手包裹在掌心中,“等明日进宫谢恩的时候,本王会和皇上请旨带你去一趟东华。”
“去东华?”姚景语看着他的眼睛,向他递了个不解的眼神。
“不错!”宋珏点头,“东华向来富庶,珍奇异宝更是数不胜数。但最为尊贵的便是皇室里的镇国三宝之一——雪莲花。听闻无病之人,食一片花瓣,可容颜焕发二十年有余,若是重病中毒之人,哪怕再厉害,只要食了雪莲花,都可药到病除。”
“这么厉害?”姚景语张嘴,微微惊叹,想到些什么,又蹙了眉,“可是既然雪莲花这么珍贵,东华皇帝会将它给我们吗?”
虽说李璟是宋珏的亲舅舅,可他们彼此心知肚明,这所谓的舅甥情意也就嘴上说说而已,东华皇室要是真的将宋珏放在心上,这么多年又岂会对他不闻不问?
宋珏搂着姚景语的肩膀,让她的脑袋枕在自己的肩上,缓缓开口:“不用担心,这世上的人大多是无利不起早之辈,只要本王有足够的条件,不愁李璟不低头。”
话虽如此,姚景语心里却并不乐观,雪莲花如此尊贵,与之相应的,宋珏要付出多大的代价才行?
屋子里静默了一会儿,只偶尔能听到红烛灯芯爆裂的细微声响。
宋珏本就受了伤,这个时候姚景语更是没什么心情,两人梳洗了一番之后,便上了床互相拥着抵足而眠。
次日宋珏携姚景语进宫谢恩,姚景语脸上上了一层薄薄的脂粉,倒是看不出昨晚心思焦虑从而眼下徒留的一片乌青。
拜过帝后之后,姚景语由关嬷嬷和几个丫鬟陪着留在了后宫,宋珏却是跟在宋衍后头去了御书房。
“皇祖父,孙儿想带着小语去一趟东华。”宋珏站在御书房中央,目光直直地看着宋衍。
宋衍瞳孔一紧,再看向宋珏的时候就多了几分危险的色彩。垂眸,随手拿起龙案上的折子,漫不经心地提起了御笔,一边批阅奏折一边面无表情地问道:“为何突然有此想法?”
宋珏脸上现出了些哀戚之状:“孙儿前些日子接连好几日都梦到了母妃,她满面伤容,说是想念自己的家乡。”
宋衍手上的御笔一顿,墨汁滴下,在折子上晕开了一大片,然他却顾不得这些,只仓促抬起头,甚至有些失态:“你说的都是真的?”
宋珏点点头:“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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