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潘淑仪还想将孩子一起抱回去的,但是念及姚烨年纪还小,今日出门又匆忙,担心这么一来一回若是病了就麻烦了,反正以后还有机会,也不急在这一时。
准备好后,去梅香院知会了周梓曈一声,周梓曈虽然有些意外,但也没拦着,潘淑仪从嫁过来就没回过娘家,要是能解开心底的芥蒂那是再好不过了。
回了潘家之后,潘淑仪第一时间就跟着杏雨一起去了老夫人住的松鹤院,彼时,屋子里只有周嬷嬷一人在跟前伺候,潘老夫人倚在床上,嘴角还有些歪斜,但是已经能简单地开口说话了。见到潘淑仪,她第一反应不是欣喜,而是不由自主地眼泪就滚了下来,一双浑浊的老眼里满是愧疚。
潘淑仪只当她是后悔以前对郭氏做的那些事,就坐到床前握住了她的手,眼泪扑簌扑簌直往下掉:“祖母,孙女儿不孝,现在才回来看你!”
潘老夫人张了张嘴,眼泪滚得更厉害了,刚想开口,一柄泛着寒光的利刃已经贴上了潘淑仪的脖子。
那冰冷的触感刺激得潘淑仪浑身一颤,她下意识地就扭头看了过去,映入眼帘的是徐菁那张带着讽笑的冷脸。
“是你?”潘淑仪瞳孔大张。
徐菁轻嗤一声:“你很意外?”
“你,你不是被抓起来了?”潘淑仪有些无措,这些日子躺在床上的宋敏还没有恢复,姚景晨也告诉了她徐菁真正的身份,不过却隐去了自己将她放走的那一幕。
既然姚家人全都知道徐菁是西蜀细作,毫无疑问,潘淑仪认为此刻的她不是被抓了就是已经丧生在刀剑之下,这会儿看到她好端端地站在这里,心里说不出来是什么感觉。
徐菁眸光闪了下,就讥诮笑道:“你想知道?”
看着潘淑仪眼里急切的目光,徐菁反而是放缓了速度不紧不慢地道:“是六郎放了我!”
“不可能!”六郎和她说过他从一开始就知道徐菁有诈,所以才将她看在了眼皮子底下,潘淑仪咬紧了牙根,暗道自己一定不能中了她挑拨离间的诡计,“我不信!六郎说过,他根本从来就没喜欢过你,他是堂堂姚家儿郎,怎么会将一个敌国细作放虎归山?”
徐菁冷嗤,将手里的匕首收了回来,嘴角的笑带着嘲讽:“你可真是可笑,居然去相信男人那张胡言乱语的嘴?”
“你什么意思?”潘淑仪的声音里带着她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
“姚六郎是不是说他也喜欢你?”徐菁拿匕首轻轻地贴上了她娇嫩的脸颊,仿佛只要一个不小心,瞬间就能划出一道口子来,“你想知道他为何会放了我?我告诉你吧……”顿了下,笑容更深一分,“因为啊,我是霍书瑶的亲生妹妹,六郎的确是不爱我,那是因为他从始至终就只爱我姐姐一个人!”
“不可能,不可能!”潘淑仪呆怔地摇着头不愿意相信,他明明说想要和她好好在一起的,如果他那么爱霍书瑶,为什么要骗她,为什么要给她希望?
徐菁见她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心里只觉得畅快无比。
潘淑仪吸了吸气,强装着镇定看向她:“你又为何要来找我?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个?”
为什么?徐菁自己也不懂,明明可以离开可以安全无虞地返回西蜀,可她心里就是不甘心——
不甘心同为细作,霍书瑶能得到姚六郎的真心,自己得到的却是虚情假意。更不甘心同为后来者,潘淑仪能后来居上,她却要灰溜溜的退场!
徐菁笑了笑,答非所问道:“说起来,幸亏你有个好祖母,否则我想要单独见你一面还真是难呢!”
彼时,杏雨一惊,瞬间就明白了过来,老夫人这根本就不是想念小姐,她利用她将小姐骗了回来!杏雨气得双眼通红,也顾不上什么身份不身份的了,张口就骂道:“老夫人,您怎么能这么做?”说着就将自己气哭了:“小姐她可是您的新孙女啊,你怎么能帮着外人害她?”要是早知如此,便是要了她的性命她也不会劝潘淑仪回来看看。
周嬷嬷也抹了把泪,心里愧疚不已,弯着膝盖就对潘淑仪跪了下来,又指着徐菁道:“小姐,您别怪老夫人,都是在女人拿老夫人的性命威胁,老奴这才没办法的!”
☆、138 旧爱李清卓?
潘淑仪看向老夫人,老夫人又羞又愧,挪开了脸不敢与她对视。
彼时,杏雨见徐菁的目光没有落在这边,就慢腾腾地后退着步子想要悄悄出去喊人过来。好不容易到了门口,刚转过身准备将门打开,后颈处突然传来了一阵钝痛。
“杏雨——!”潘淑仪不由得后退几步,捂着嘴惊呼一声。
徐菁冷笑:“你还是管管你自己吧!”
说着便以相同的手法将老夫人和周嬷嬷都打晕了,自己则换上了一身丫鬟衣裳。
“跟我出去,你要是敢多说一句话,下一刻我就要了你的性命!”徐菁拿匕首抵在她的腰上胁迫着她一步一步往大门口走去。
“淑仪?”快到大门处,却正好与刚刚回来的潘礼撞了个正着。
徐菁双眸一紧,抵着潘淑仪的匕首更近了一分,隔着衣裳,潘淑仪甚至能感觉道那锐利的刀尖在自己腰上抵出了一个小漩涡,只消再用一分力就能直直地扎进自己的身体里。
潘礼憔悴了很多,两鬓已经有些斑白,看起来仿佛只几个月的时间便老了二十岁有余。看到潘淑仪的那一瞬他是惊喜不已同时也有些手足无措,双手下意识地捏上了衣袍,嘴角尽量扯出一个温和的笑容来:“你这是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都没提前说一声?这是……要走了吗?”
潘淑仪下意识地侧目看了错后半步的徐菁一眼,果不其然,在她眼里看到了毫不掩饰的警告。
潘淑仪不停地咬着唇瓣,忽而眸中一定,从袖子里掏出了刚刚回来时准备的那一沓银票,朝潘礼递了过去:“父亲,你拿着,这是女儿给你的,今儿有事要先回去了,下次再来看您!”
潘礼赶紧摆手,自己哪里还有脸拿女儿的东西?他也知道,没有娘家支撑的人在夫家少不得要受委屈,只恨自己没用,现在什么都帮不上她。一想起以前做的那些混账事,潘礼每每都夜不能寐,要去郭氏的牌位前哭上好一会儿。现在潘淑仪肯时不时回来看他他就已经很满足了,哪里敢再给她拖后腿?
潘淑仪一脸的坚持:“父亲,这是女儿的心意,您若是不收下,让我怎么放心?我在姚家很好,下次还要带烨儿回来看您呢,您要好好保重自己。”
“哎!”潘礼眼角湿润,重重地点了点头。但是这时候心里又有些奇怪,总觉得潘淑仪说话的语气有些不对劲,有一种一股脑儿要将所有事情都交代了一样。
徐菁担心夜长梦多,就抬起头笑着劝道:“潘大人,这是少夫人的一点心意,您便收下吧,莫要让她担心了!”
潘礼看了徐菁一眼,觉得这丫头眼生得很,后来才想起来杏雨和飘雪都被遣回来嫁人了,这大约是姚家的丫鬟吧?有些迟疑地将手伸了出去,潘淑仪眼中一沉,将银票递给他的同时狠狠在他手上掐了一下。
潘礼眼中一愕,却见潘淑仪暗示的目光不动声色地嫖向了后头的徐菁。心头陡然一跳,一个不好的预感涌了上来,淑仪难道是被人劫持了?
彼时,潘淑仪告辞离开,潘礼本能地侧过身子目送着她们。徐菁手上的那把匕首虽然隐在了手上拿着的披风里,但是行走间的寒光还是不期然地落到了他的眼中。
潘礼面色大变,又不敢叫出声,就怕徐菁狗急跳墙伤了潘淑仪。待两人的身影消失后,他匆匆忙忙地就套了马车赶去了姚国公府。
姚景晨不在府里,彼时,姚景语刚好在梅香院陪周梓曈说话。
潘礼见了她就跟见了救星活菩萨一样,差点就给她跪下了:“小语,淑仪出事了,你赶紧去救救她吧!”
姚景语眼疾手快地上前将他弯了一半的身子扶了起来,面色清淡道:“有话慢慢说!”
潘礼这时候也就是个急得六神无主的普通父亲,他抬袖抹了把眼角的泪水,就长话短说的将自己看到的情景大致描述了一遍。
听完潘礼的话之后,姚景语脑海里第一个冒出来的人就是徐菁。
她下意识地看向了周梓曈,周梓曈略一思忖,斟酌着道:“这事还要让你父亲帮忙,只是最近朝堂上不安宁,他现在尚在宫中未归。”又扭头吩咐身边的锦月:“你去前头找一下管家,让他派个人去宫门处候着,老爷一出来,立马就请他回府。”
锦月颔首:“奴婢遵命!”
“夫人,六爷回来了!”锦云一脸喜色地小跑了进来,差点与锦月撞了个正着。
姚景晨刚刚回府就听得等在二门处的锦云说潘礼过来了,原以为他是来看潘淑仪的,可后来听说人在梅香院,脚下步子就转了个方向随着锦云一起过来了。
听到潘淑仪可能是落到了徐菁手里,姚景晨是又气又悔,当下与姚景语一商量,便赶去了九城兵马司的衙门找姚景晏帮忙。姚景晨先头私自放走徐菁一事被姚行之一力压了下来,这会儿自然不能说是姚家的六少夫人被一个敌国细作劫持了,只能以国公府上有奴仆携款私逃的借口派人堵住了几个出城必经的城门。
徐菁晚了一步,看着城门口徘徊的那些身影,心下暗恼,不得已只得带着潘淑仪回了城里。
入了夜之后,街上慢慢安静了下来,徐菁带着潘淑仪行动多有不便,就悄悄进了一户不知名的人家,将人绑了个结实又塞了嘴巴丢在了柴房里。
彼时,她蹲下身子,拿匕首在潘淑仪脸上拍了拍:“你在这好好待着吧,要怪你就怪你那个丈夫太多情了,明明忘不了我姐姐却偏偏还要一个接一个的招惹。你放心,我会代替姐姐的位子,让一切都回到正轨上来的!届时,我自会同六郎一起来接你回去!”
潘淑仪发不出声音,这时候却拼命地挣扎了起来,两行清泪默默地从眼角滑了下来。
徐菁眼中一阵不耐,怕她闹出大动静直接拎着她的后领将她的脑袋往墙上接连撞了几下,一丝血迹从额角缓缓流下,掺杂在眼泪里,竟是苦涩盖过了腥甜。
彼时,潘淑仪还是有一丝意识的。
看着那张梨花带雨的脸庞,徐菁勾了勾嘴角,瞳孔一缩,一股阴狠霎时间涌了上来,举起手中的匕首对着潘淑仪娇嫩的脸颊用力且缓慢地划了下来,力气之大、伤口之深,几乎是深可见骨。
潘淑仪哪里受过这种折磨,闷哼一声,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掉了下来,疼得身子不停地抽搐,整个人缩成了一团。
徐菁自小见惯了血腥,尤其现在又被嫉妒心蒙蔽了理智——
她将带血的匕首扔在了一旁,又伸手拔下了潘淑仪头上的梅花簪,就很快转身消失在了夜色里。
自潘淑仪被徐菁从潘家带走后,姚景晨不眠不休地带着人找了将近一天一夜,翌日天快亮的时候,他胡子拉碴满脸憔悴地回了国公府,思远堂里灯火通明,周梓曈和姚景语也是一夜没睡,见姚景晨回来,姚景语急忙起身:“人找到了吗?”
姚景晨有些无力地摇摇头,失魂落魄地垂着肩膀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垂首将脸埋在了曲起的双臂间。要是那时候他没有念及当初和霍书瑶的情分放走徐菁,今天这一切就不会发生了!是他该死,都是他的错!
彼时,一阵上气不接下气的婴儿啼哭声传了过来,照顾姚烨的两个奶娘是没办法了,只好将人抱了过来,一脸的为难:“夫人,奴婢该死,烨公子见不到少夫人,这都哭了快整整一夜了!”
姚烨自生下来后虽然一直是由奶娘喂奶,但大多数时间照顾他的事情潘淑仪都是亲力亲为,孩子和她待在一起的时间是最久的,早已习惯了她身上的气息。
周梓曈见姚烨哭得可怜,哪里还有功夫去谴责奶娘,赶紧将人抱了过来在怀里哄了起来。姚烨却一点都不给面子,依旧张着嘴大声嚎哭,连嗓音都渐渐有些嘶哑了。
“母亲,把孩子给我吧!”彼时,姚景晨起身,伸过双手将孩子接了过来。
算起来,自姚烨出生后,姚景晨虽然也喜欢他,但到底是个大男人,不可能时时刻刻都照顾他。可是姚烨到了他怀里,睁开眼睛看了一眼,哭声就慢慢地歇了下来,只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子,扁起的小嘴还在一抽一抽的。
姚景晨紧绷的脸色有了丝毫缓和,就一瞬不瞬地看着儿子轻声哄着他入睡。
“爷,人,人来了!”彼时,柏木一阵风似的飞奔了进来。
姚景晨以为是潘淑仪找到了,赶紧就将已经熟睡的姚烨交到了奶娘手里,脚下生风地赶到了大门口。
“是你?淑仪呢?”看着一脸笑容站在门口的徐菁,姚景晨脸上的喜色瞬间垮塌,笑容凝在了嘴角,慢慢地,眸中几欲喷火,抬手就抽出了腰间的佩剑抵到了她的脖子上。
饶是徐菁对姚景晨的感情更多的是不甘心在其中,这会儿还是忍不住地心头一抽,狠狠地掐了下掌心,就弯着嘴角将贴着脖颈的冰凉剑刃慢慢推开:“六郎,好久不见了!”
姚景晨没空与她叙旧,只冷着脸,声音冰寒:“淑仪在哪?”
徐菁耸了耸肩,语笑嫣然地将那支梅花簪拿了出来。
姚景晨接了过来,紧紧地捏在手里,骨节都泛上了一层青白。这是前几日他上街的时候一时意动买下来的,想着自己还没送过潘淑仪礼物,回来后就悄悄地摆在了她的妆奁上。
虽然没有亲口和潘淑仪说清楚,但这几日看她每天都簪在头上,就知道她肯定是明白自己的。但没想到,这会儿却是落在了徐菁的手里……
紧紧抿着唇,极力压抑才控制住自己没有将拳头朝徐菁挥出去,只一字一句道:“她在哪?”
徐菁勾起了嘴角,不疾不缓道:“想要她回来也行,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你说!”姚景晨冷冷道。
徐菁上前几步,姚景晨不习惯与她贴的那么近,下意识地就要往后撤步子,徐菁却抬手抓住了他的胳膊,踮起脚尖倾身上前在他耳边吐气如兰道:“将我纳做你的妾室!”
“我看你是疯了!”姚景晨一脸厌恶地将人推倒在地上。
他自小不受母亲喜爱,稍微懂事一点知道了母亲是平妻,于是就将这一切归咎到了父亲不该同时拥有好几个女人身上。若是他只有一位夫人,若是他也是周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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