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个大男人,我可拉不动你!”
宋珏捂着脸侧躺在地上,一动都没动,半晌,再听不到旁边有动静,才慢慢地将挡在脸上的手拿了下来。
闯入眼帘的却是姚景语那双如弯月般好看的眼睛,那双清澈的眸子里,除了温和的笑意,看不到一丁点儿嘲讽,但是宋珏过不去自己这关,羞恼之下,他豁然起身,也不顾身上的疼痛和撕扯得破烂的衣裳,转身就要离开。
“等一下!”姚景语眼疾手快地拉住了他的袖子。
宋珏没有回头,只冷声道:“有什么事?”
姚景语努了努嘴,知道他肯定是在闹别扭,就拉着他的袖子不放然后转到了他的跟前,明亮的眸子一闪一闪的:“上次普宁寺之后我就再没见过你了,要不下次我找你出来玩啊?”
宋珏侧目看着她,目光复杂,好一会儿,慢慢地将自己的袖子从她手中抽了出来,抿着唇道:“不用了,我不喜欢出门!”
“那我去找你?”姚景语锲而不舍地追了上去。
宋珏微微怔愣,后来一想,她这大约是在同情自己吧?嘴角自嘲地牵了起来,就深吸一口气,狠心拒绝:“男女授受不亲,瓜田李下还是要避嫌的好!”
姚景语却一点都不放在心上,她是受过新时代新教育的,哪怕是在这里土生土长的,以前的那些思想也没忘掉——
灵动的眸子朝四周瞥了瞥,就上前一步,踮起脚尖凑到他耳边快速说了一句话:“宋珏,你长得好看,我喜欢你,所以,你不要躲着我,我会对你好的!”
看到好看的就要追,否则下手晚了可就不是自己的了!
宋珏心头一震,随之而来的却是满满的矛盾与挣扎……那一日,他什么都没说,只留给了姚景语一个落荒而逃的背影。
但是俗话说的好,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层纱,宋珏本就对姚景语一见钟情,自然躲不过她接二连三的攻势。那些日子,只要他一出门,哪怕只是将房门打开,都必然能和她偶遇。他的身边,从吃的到用的,更是盈满了她的气息……后来才知道原来是宋瑀搅和了进来,帮着姚景语提供机会……
在姚景语锲而不舍地坚持下,那年新春之后的元宵节晚上,仿佛是水到渠成一样,他们就互许了终生,再然后终于突破重重阻碍走到了一起。
只可惜,却终究徒留遗憾,没能走到最后……
不知不觉地,听宋珏说完这个故事,姚景语的眼眶里已经蓄满了泪水,修长的手指拭了下眼底的泪水,哽咽着开口道:“所以,宋珏,这是我们的前世?”
“你相信?不怕我是妖怪?”宋珏扭头看了过来,眼中有些愕然,毕竟这种事情太过荒诞,真的是很难取信于人。
姚景语破涕为笑,什么妖怪不妖怪的?以前她也是不信鬼神之说的,可自从打生下来就带着前世的记忆也不由得不让她对于前世今生这种问题抱着一种敬畏的态度。
心里深吸了口气,忽然想到宋珏说最后他死之前看到的是她和薛延旭在一起,是她一手将他引到陷阱中去的。顿了下,不停地咬着唇瓣,踌躇许久才开口道:“那么,你恨我么?”
宋珏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才垂下眸子嗤笑一声:“恨的,不仅恨你,还恨所有拆散或者企图拆散我们的人。”
“包括我的家人?”姚景语屏住了呼吸,嘴里抽出了一口凉气。
“对!”宋珏说着,就将她搂到了怀里,让她的脑袋侧倚在自己的肩膀上,看着窗外缓缓道,“后来才不得不承认,这些恨,与其说是冲着这些不相干的人,倒不如说是对着我自己。恨自己无能,连自己的女人都守不住!那日在皇上寿辰宴的时候看到杨缨本王就知道自己这些年曾经有过的猜想大约是成了真,直到后来采青的出现,我才无比地庆幸自己当初重生之际没有一时被仇恨冲昏了头脑,对你做出什么不可挽留的事情。”
“那——这些年你查到到底当年是谁将我带走了吗?”对于宋珏当年出于私心,救下了她却没有将她送回姚家,姚景语心里一开始确实是有点点芥蒂的,毕竟她和家人缺失的这最重要的十几年拿什么都补不回来,但转念一想,若是没有宋珏的话,眼下她还不知是何种光景,许是一辈子都再也回不到家人身边了,慢慢地对于这件事,她也就释然了。
宋珏微微眯起了眸子,刻骨的寒意从眸底四下散发出来:“之前本王身边人手有限,并没能查到那人的身份,后来有条件的时候,却因为时间隔得太久,无从查起。不过——”顿了下,一字一句道:“现在倒是有了个怀疑的人,还记得那晚咱们去救鬼医和毒娘子的时候,本王与你说过苏光佑背后有一个极其厉害的人物么?”
“你怀疑是他?可是不是说你连他的真面目都没见到吗?”姚景语从他怀中抬起身子,不解道。
宋珏敛了下眸子,沉吟着道:“那日我在迷惑人心智的笛音阵中看到的正是前世临死之前的画面,许是那背后之人定然也是重生过来的,所以才对本王的心结知道得一清二楚!”
宋珏没有说的是,许是那晚救走苏光佑的神秘人与前世他的死也脱不了关系!
姚景语略一思忖,就明白过来了,前世她是姚国公府正正经经的七小姐,其间并没有出现过什么潘家。而这一切都随着宋珏的重生改变了,既然宋珏没有出手,那么就必然是另一个可能与他有相同际遇的人所为。
只不过——
“他为何要对我动手?”那个时候,她不过两岁,根本就碍不着旁人的事。
宋珏缓慢地摇头,显然对于这件事没有半点头绪,但对于那个未知的人他却并不是没有丝毫下手之地的,只怕这事……还是和后秦脱不掉关系,那人手上有火弹,说不定就是当初被齐宣灭门的廖家幸存者!
将思绪拢了下,宋珏便旁若无事地道:“这事你不用担心,本王早已今非昔比,绝不会再重蹈覆辙!”
在宋珏身边,姚景语有一种莫名的安定,双手圈紧了他精瘦却十分结实的腰肢,扬着唇道:“我会和你一起努力的!”
宋珏的嘴角慢慢地勾起一个潋滟的弧度,须臾,似是想到了什么,眼底掠过一抹精光,状似不经意般问道:“对了,你为何好端端地会想起问玉牌的事情?”
姚景语也没隐瞒,就如实说道:“是苏光佑想要挑拨离间!”
宋珏揽着她的手一紧:“他又来找你了?”
姚景语摇摇头:“没有,他找上的是五哥。”
姚景昇?宋珏心中冷笑,倒是把这个病秧子给忘了!他可不是姚景语,听他几句鬼话就觉得他博学多才,没得这事就是他故意泄露给小语,想挑拨他们,倒是推到了苏光佑身上,将自己摘了个一干二净!真是没想到,这一世明明没有朝夕相处,那个道貌岸然的畜生居然又盯上了他的小语!
宋珏一时间有些气卒,他要是现在和姚景语说起姚景昇那些见不得人的心思,她肯定会说他胡思乱想,毕竟姚景昇伪装得太好了,上一世就连他都是成亲许久之后才从细枝末节中察觉出来的,这还有赖于他天生心性敏感。
小语只当她是哥哥,根本就不会往那些龌龊的方面去想,宋珏越想越觉这事防不胜防,眉头深锁,半晌才道:“一会儿回去的时候本王送两个丫头暂时放在你身边,就以前照顾宋华芷的眉黛与远黛两人成亲之前,你且将她们二人带在身边。”
姚景语原本想说在姚国公府里什么事情都不会有的,后来为了让宋珏放心,点头应了下来。
她不知道彼时宋珏心里已经百转千回,又皱了皱鼻子,有些自得地讨巧道:“不过,我是不是值得夸奖?在别人和你之间,我永远都选择相信你!宋珏,以后你有了事情也一定不能瞒着我,有什么都可以当面说出来,这样我们之间也不会误会了。”
“你要记得,我是这世上唯一一个与你骨血相融的人,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你都可以相信我告诉我,我会对你好的!”姚景语怅惘一叹。
“好!”宋珏弯起了嘴角,应得十分温柔。
将玉牌的事情说清楚之后,姚景语心头恍如松了一块大石,两人用过膳之后就想普通的小夫妻一样,拉着手在街上逛了起来。
彼时,东盛茶楼一处隐蔽的窗户里,这般和谐静谧看在苏光佑眼里宛如一刀一刀在剜他的肉,抬手抚了下那晚脸上留下的一道疤痕,双眸森森地看着对面坐着的那人:“孙文海那厮何时动手?”
那人脸上带着人皮面具,所以即便是嘲弄的语气,面上也是毫无表情的:“你当心什么?难不成是舍不得姚景语?若是舍不得又为何要给孙文海提供火弹?”
苏光佑哼了一声,眼中快速闪过了一抹不自然,就恶狠狠地咬牙切齿道:“我只恨不能亲自对她动手!”
这是一个绝好的对宋珏下手的机会,而且还有一个现成的替死鬼。也罢,姚景语既然不愿意跟着她,那他就成全她和宋珏道地底下去做一对鬼鸳鸯!
那人嗤笑,显然苏光佑的话于他而言没有任何说服力。
苏光佑也不在意,反正他们之间只是合作,就笑道:“其实要论起深情,我还是远远比不过逸安王殿下您的!”
他也没法子理解宋彻的做法,明明都已经讨回北元了,却偏偏养好伤之后又冒险回来,就为了个容貌尽毁且还是花甲之龄的老妇。这就是爱?如果这就是,那他宁愿自己一辈子都不要领悟这种只会给自己拖后腿的感情。
宋彻面无表情地低头啜了口茶,话题回到了正事上:“这些日子可有打听到宋珏将人藏到哪里了?”
苏光佑正了正色,也收起了一副玩笑的语气:“大约就是在宸王府无疑了,只不过那里面固若金汤,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更遑论打听到里头的消息了。若是今晚侥幸让孙文海那厮得了手,趁着宸王府大乱,在下必会想法子找出凌后。”
宋彻半信半疑地看着他,半晌,缓缓问出口:“本王有一个问题一直不明白,说起来,你们苏家是信王殿下的外家,日后一旦他登基,苏家必然是荣宠无限,不知苏二爷你为何舍近求远,帮着本王和太子呢?”
苏光佑嘴角一弯,慢条斯理地给自己斟了杯酒,唇瓣轻启:“王爷难不成是在怀疑我假意投诚?”
宋彻不语,苏光佑又缓缓道:“锦上添花总是比不上雪中送炭的。正如您所说,现在朝中几位皇子之中的佼佼者当属信王殿下,宋珏虽然受宠但身份上有诟病,不足为惧。如此一来,信王殿下登基似乎是水到渠成之事,我们苏家除了一个外家也未必能得到其他好处,说不定哪天他担心外戚干政还会第一个就对我们下手。但若是帮着太子殿下光复就大有不同了,从龙之功谁不想要?有了功勋在手,在高位上坐的才更加安稳,王爷你觉得呢?”
苏光佑不避不让地迎着宋彻的视线,说的十分坦荡,但宋彻警惕心很重,就狐疑着道:“相爷也是这么想的?”
“父亲是父亲,我是我,总之我们苏家是一条心,这一点王爷不必担心!”苏光佑不紧不慢地与他打起了太极。
宋彻双眼眯了起来,这小子可真是狡诈!想来也是,苏玖那个老狐狸怎么可能将鸡蛋全放在一只篮子里?只怕苏光佑这么做还是得了他的吩咐吧?两面三刀的小人!
虽心中不屑,然则要在云阳城找到凌素素眼下还是要靠着苏家,宋彻也就不再多说,横竖双方都是心知肚明。
苏光佑掩着袖子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嘴角不动声色的弯起了一个上扬的弧度。
彼时,夜色渐深,街上的行人也渐渐稀疏。燕青、燕白二人坐着高头大马打前带着人护送宸王府的马车驶往姚国公府,将姚景语送回去。
马车行至一处偏僻的巷道时,两边的屋顶上忽然想起一阵阵诡异的响动。
黑暗中,一支支竖起的箭头正对着那辆缓缓行驶的马车,璀璨光芒亮起,一支支裹着桐木火油的重箭直直地射向了马车。
车队一惊,马儿嘶鸣了起来,燕青、燕白扭过头大呼:“有刺客,保护王爷!”
然则此时为时已晚,马车上的火焰倏地一下子窜了起来,只听见轰的一声,车顶炸开,一个高大的身影搂着怀中的人儿直直地冲了出来。
“王爷,小心——!”燕白厉声一吼,然则为时已晚,侯在头顶的火弹扔下,巨大的爆炸声响起,那两个人瞬间就被火舌包裹,炸得残尸遍地。
彼时,孙文海亲眼看着那两个从马车里出来的人死在了火弹之下,猛地债上了脸上的面巾,冷声大笑:“宋珏,你也有今天!”
话音刚落,冰凉的剑刃贴上了脖子,幽凉冰凉且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在背后幽幽响起:“原来,你这么惦记本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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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4 要纳妾?
孙文海心头陡然一跳,慢慢地转过身去,透着火把的光亮,宋珏那张嘴角噙着冰冷凉薄笑容的俊脸一点一点从黑暗中现了出来。
孙文海瞪大了眸子,宛如看到了厉鬼一样,若非这会儿脖子上架了剑,肯定是要有多远逃多远。他咽了咽口水,极力压下差点冲口而出的惊呼,颤着手指着宋珏,喉咙里不停地抽着凉气,道:“你,你——,刚刚马车里的那不是你?”
宋珏嘴角弯起的弧度更甚,一字一句道:“孙文海,你盯着本王也够久了吧?”
“你——!”孙文海错愕且气愤,却是一句话都再说不出来。宋珏早就知道这一切?那自己……
还没等他的脑子完全转过来,宋珏又笑得更潋滟了一些,那笑容,宛如盛开在黑夜里的曼陀罗,美丽却又致命:“你记住,孙家从今晚过后就会成为一个历史了!”
不止是这一次孙文婧的事情,还有之前孙老夫人在潘家企图拿着小语的身世就地发挥的事情——
虽然过去了很久,但他都记着,记在心里,不是心慈手软,而是寻一个最适合的机会将人一网打尽,再无翻身的余地!
孙文海先是不敢置信,慢慢地眸子里的错愕就转化为滔天的愤怒,脸色涨红从口腔里挤出了一声暴吼:“宋珏,你根本就是故意设了个套等着我们钻进来!”
他怎么就能把人心算计得如此清楚?先是鼓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