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淑仪是嫡出大小姐都没有享受过这等待遇,那两个庶出的小贱人凭什么骑到她头上去了?!
现在老夫人是让她们住进了松鹤院,下一步是不是就要亲自教导她们,再带着她们出去参加各种宴会甚至是越过她替她们挑选亲事?
自己这个嫡母还好好的在这呢!那个老虔婆就等不及了?
张嬷嬷吓得不轻,赶紧扶着气得浑身发抖的郭氏坐了下来,一边拿手抚着她的后背替她顺气,一边不断地劝着:“夫人,您消消气,消消气,气坏了自己的身子不值当。”
“我怎么消气?”郭氏目眦欲裂,胸膛不断地起伏,“那老虔婆都欺到我头上来了!别以为我不知道,她接了那两个丫头进松鹤院就是在向我施压,威胁我一定要把潘景语那个贱丫头接回来!”
这些年老夫人和她即便是面和心不合,可好歹双方都还握着个分寸,不至于正面杠上,但现在为了区区一个潘景语,老夫人是铁了心的要把她往死里逼!
这也让郭氏对潘景语积压的恨意愈发深刻。
张嬷嬷不明就里,只当是潘景语在信中拿乔才惹得郭氏大为光火,遂壮着胆子提议道:“夫人,依着老奴看,不如咱们就先遂了老夫人的意把大小姐接回来?”
胳膊拧不过大腿,夫人顶着一顶孝道的大帽子对上老夫人无论如何都占不到上风的。张嬷嬷是觉得,潘景语就算再拿乔,总不可能提什么太过分的条件。
郭氏气归气,可是气过了那一阵之后理智总还是会慢慢回笼的,就如她之前所想的那样,眼下她还不能和老夫人翻脸。毕竟,现在郭家势微不比当年,若是老夫人使了坏心思插手潘淑仪的亲事,到时候她可就什么都完了!
且等着吧,总有她翻身的一天!
眯起了眸子,郭氏缓了一下情绪,咬着牙吩咐张嬷嬷道:“明日一早就让府里的马车接她回来,从正门进。你告诉她,条件我都应下。”
光明正大地从正门回来,也是潘景语的条件之一。
原本和魏家联手逼迫潘景语的事情就不光彩,郭氏想的自然是让她悄悄地从偏门回来了,可潘景语就偏要闹得大张旗鼓的,简直是可恨!
郭氏低了头潘景语自然也不会食言,翌日一早和姚家人告辞之后就坐上了回府的马车。
潘府斜对面的一个隐蔽的角落里,宋珏长身玉立,双手背在身后,目光焦灼在潘景语的身上,静静地目送着她进府直至再也看不见身影。
精致的薄唇微启,对着身后几人缓缓道:“准备一下,回云阳城吧!”
燕青和燕白皆有些意外地抬起头来,王爷怎么突然就要回去了?
他们一早就发现了,只要是碰上潘景语的事,王爷的行为总是透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怪异。
就拿那日在黑风山的事情来说吧——
明明是王爷暗中出手助姚三爷破了阵法找到人,结果看到潘景语和姚五爷相谈甚欢之后就一声不吭地黑着脸离开了。
只不过,宋珏既是发了话,二人自是也不会多言。
似是想起了些什么,宋珏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眉头,转头对身后一名身形高瘦的劲装男子道:“林振,你留在青州城,好好看着她。”
林振面目俊美,细看之下,面貌上和宋珏竟有四、五分的相似,只不过较之于宋珏的散漫妖妍,他浑身上下甚至连眉眼之处都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森冷气息,且一直绷着一张脸毫无表情。
听到宋珏的吩咐,林振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宋珏自是知道他的心思,只弯了弯潋滟的嘴角,神秘莫测道:“在青州城也留不了多长时间,本王答应过你的事情,自是会做数的!”
林振抱拳垂首,恭敬道:“属下不敢怀疑王爷。”
☆、030 都在演戏
潘景语的心头如同突然被堵上了一块大石,沉重却又透着些许欣慰——
她抬手摸了摸潘子韧的脑袋,嘴角轻轻勾起,谁说他傻了?
至少,他比这世上许多虚情假意、忘恩负义的人要好得多!
原本,她是打算报复潘礼的——
因为他不仅是算计她的性命换自己的富贵仕途,更让她这些年付出的孺慕之情化为了一江流水。
说不恨,那是不可能的!
可现在,看在潘子韧的面子上,这次她便放过潘礼,让黑风山的事情划上一个句号。
“我不会,咱们永远都是兄妹。”潘景语看着他柔声道。
潘子韧很好哄,尤其是对潘景语说的话深信不疑。所以,听到潘景语说不会他的脸色瞬间就转阴为晴了,乖乖地坐在潘景语旁边吃起了点心。
潘景语看着他吃得像个乖巧的小孩子一样,忍不住嘴角轻轻勾起,可眼睫垂下的暗影里却多了几许惆怅——
对于潘家,她是可以说走就走的。
但潘子韧到底是个不一样的存在,而且潘礼和郭氏一早就放弃他了,若是她离开了,潘子韧怎么办?
或许——
她该提早为潘子韧做一些准备。
潘子韧来了没一会儿,老夫人院子里的大丫鬟杜鹃就过来说老夫人让潘景语去一趟松鹤院。
潘景语也不耽搁,告诉潘子韧让他先回去,随后便带着慧竹一起跟在杜鹃后面往松鹤院去了。
汪嬷嬷就等在门口,见潘景语一行人走了过来,遂快步上前行了个礼,笑道:“大小姐,您来了!”
潘景语朝她身后的屋子看了一眼,问道:“老夫人现在方便见我么?”
汪嬷嬷见她连祖母都不叫了,一闪而逝地蹙了一下眉头,转头朝屋子里通禀了一声:“老夫人,大小姐来了。”
里面传来一声沉沉的低应声,汪嬷嬷侧开身子,让潘景语走了进去。
屋子里老夫人正闭着眼睛靠在太师椅上,手中转动着佛珠,唇瓣轻轻蠕动着。
“见过老夫人。”潘景语屈膝行了个礼。
老夫人面色未变,仿佛根本没发现潘景语变了称谓,她缓缓睁开眼,一脸和蔼地笑着朝她招招手:“大丫头,过来这边坐下。”
潘景语也不推辞,移着步子走到老夫人的下首坐了下来。
见潘景语端坐在椅子上眉目之中带着淡淡的疏离之色,老夫人知道她定是因为潘礼和郭氏的所作所为寒了心。
到底是年纪轻,喜怒形于色这才好办,若是潘景语什么表现都没有还跟个没事人似的,她才要担忧她心思深沉、记恨在心。
可现在——
老夫人偏头朝汪嬷嬷使了个眼色,汪嬷嬷会意,不一会儿就从内室里捧出了一套极为好看的海棠滴翠头面出来。
老夫人笑着,直接开门见山道:“大丫头,之前你爹娘做的事情多有不妥,你心里生气也是应当的。可咱们到底是一家人,哪来隔夜的仇?这套头面还是我当年的嫁妆,如今便送给你日后作添箱之用。”
潘景语脸色红了红,垂下眸子拒绝道:“无功不受禄,景语不敢拿。”
老夫人可没错过潘景语眼中刚刚那一闪而逝的惊艳之色,觉得她定是拉不下脸来,便嗔怪了一声打趣道:“和祖母还有什么客气的?再者,祖母也没说错不是,你也到了嫁人的年纪了,到时候祖母肯定会亲自给你置办嫁妆!”
虽然从潘礼和郭氏的口中已经得知潘景语知道她是潘家养女的事情了,可这在老夫人看来都不是事儿,横竖潘景语现在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世,难道还能离了潘家不成?
听老夫人提起亲事,潘景语像个娇羞的小姑娘一样面带赧色地笑了笑,也没再开口拒绝,于是汪嬷嬷便将装着头面的托盘递到了慧竹手中。
潘景语站起身谢恩:“祖母言重了,爹爹也是身不由己,景语都晓得的。”
老夫人满意地点点头,黑风山这件事除了魏家并没有外人知道,只要眼下潘景语不记仇,这桩事儿就算是过去了。
日后,就算是潘景语真的有机会想要秋后算账,到时候她手里没凭没据的也要掂量掂量“人言可畏、恩将仇报”这几个字,毕竟在别人眼里,没有他们潘家潘景语没准早就不在人世了。
老夫人前些日子已经亲自去了信给进京述职的小儿子潘禄,让他私下托关系打听一番十几年前皇室贵族之中可有失踪的女娃儿,想必翻了年就会有消息传过来了。
要说起来,其实在早年间,老夫人的娘家路家也是京中有名的世家大族,只是后来家道中落才嫁给了碌碌无为的潘老爷子。但是她从小是在京城的宅门贵圈里长大的,看事情自然比郭氏这种偏远地方出来的暴发户要深远得多——
郭氏那是没见过真正的贵族,完全不知道天高地厚,这才天真地想要让潘淑仪李代桃僵,她当京城中那一个个人精都是傻子不成?
出了老夫人的院子之后,慧竹边走边看着手中的托盘,不禁皱着鼻子低声道:“老夫人可真是舍得!”
潘景语只偏头瞥了一眼那套头面,在阳光的映照下熠熠生辉——
成色上佳,看起来的确是不菲之物,想来老夫人这次也是下了血本了!
谁不是在演戏呢?
老夫人自以为将她看透了,殊不知她的骨子里藏着一个思想先进的灵魂,这些古人的标尺用在她身上根本就是毫无作用,那些看似能束缚住她的东西在她看来压根就一文不值。
送上门来的东西不要白不要,自从那日在于记酒馆醉了一次之后,潘景语便决定给自己找后路了,现在手上正好缺银子——
这套头面,怎么着也能值个几百两吧!
自潘景语回了潘府之后,潘礼就好像得了失忆症一样,还和以前一样对她,仿佛黑风山那件事根本就没发生过一样。而郭氏碍于老夫人,也没找着机会暗中发难。
就这样潘景语在潘府里又过了一个平静而又乏味的新年。
正月一过,久未露面的于凌霄兴冲冲地将她约了出去。
☆、031 黑市交易
许是因为心虚,老夫人掌了后院大权之后,对潘景语时常女扮男装出门的事情一直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潘景语乐得自在,出门的时候也少了许多束缚。
“景语!”刚刚从后门出了巷子口,便看到于凌霄举高手臂朝她挥手。
于凌霄长得唇红齿白的很是清秀,单论外表看起来充满了书生气息,颇有一股遗世独立的感觉。
可事实上,在潘景语眼里,他就是个恨不能天天躺在钱堆上睡觉的二货。或许正是因为都喜欢银子性格又比较相近,他们才十分谈得来。
“景语,咱们前几个月在外地新开的那家赌坊可是净赚了不少银子,还别说,你的那些稀奇古怪的法子还真是受用。”于凌霄一看到她,就激动得红光满面,一直唧唧喳喳地说个不停。
潘景语暗自撇嘴,她把几千年后才会出现的扑克、麻将还有象棋等等新奇玩意儿全都搬来了,不赚钱那才奇怪呢!
之前开这家赌坊一来是为了试试水,二来也是防患于未然想让自己有个后盾。且下定了决心要离开潘家之后,她便决定和于凌霄商谈一下之后发展的事情。
虽然知道老夫人那里有自己身世的线索,可前路未明,谁知道能不能找到或者就算找到了会不会又是另一个潘家呢?
有了银子和自己的势力在手,心里总归才有一些安全感。
两人并肩而行,于凌霄见她也不说话,只蹙着眉头不知在想些什么,遂像变戏法似的手中忽然拿出一把扇子戳了戳她的胳膊,眨着晶晶亮的双眼兴致勃勃道:“今天西街黑市开了,咱们去看看如何?”
潘景语侧目看向他,眉头挑了起来,倒也有些兴趣,于是便扬着唇点了点头。
青州城是边陲地带,鱼龙混杂之地。除了南越本国的人,还有不少东华国甚至是来自边塞之地的胡人。
所谓黑市,顾名思义就是见不得光的地方,出售的东西一般都是来路不当不能拿到明面上来的,且更有一道近些年来形成的特色——
就是将一些美貌胡姬公开竞价出售,价高者得。
不过,即便黑市里有不少违法的勾当,但青州城的大小官员皆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除了开黑市的那些人本身就有些势力之外,日常打点也是少不了的。所以这种互惠互利的事情只要不闹出什么人命大事,诸如魏志祥之流是不会管的。
潘景语以前也和于凌霄一起来过几次,是以倒也算是熟门熟路,不过这次转了一圈下来,并未看到什么特别的东西。
但是,自进来后没多久,她就敏锐地察觉到有一道目光时不时地胶着在她的身上,几番下来之后,潘景语倏地偏头,将对象锁到了角落里一个大约十二、三岁的男子身上。
他正跪在地上,身形看起来十分清瘦。
许是察觉到潘景语发现了他,男子快速地低下了头去。
潘景语心里有些奇怪,便举步往他那边走了过去。
走近一看,才发现他脖子上挂着个奴隶的木牌——
这种情况见怪不怪,在黑市里也有不少,是主人家用来出售的奴隶。
“抬起头来看看。”潘景语道。
那块牌子上写着的字吸引了她,会算账懂经商——
眼下她若是拓展生意必定需要自己信得过的人手,倒是可以看上一看。
男子听话地抬起了头来,瘦得看不到几两肉的脸上一双灵动清澈的大眼极为吸引人,他仰起头盯着潘景语,水漉漉的眸子里似是带着渴求和期盼。
于凌霄见状跟了过来好奇道:“你想买下他?”
不过一个奴隶,也花不了多少银子,但是即便是一钱银子那也应该花在刀刃上才是。
潘景语并没有理会他,而是直接问向那个男子:“你会经商?”
男子脸上生涩的表情中还有些掩饰不掉的怯意,听了潘景语的话,他微微点头,低声道:“奴才家里以前是开钱庄的,自小便跟在父亲后头学生意之道。”
潘景语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原来是家道中落。
再仔细地看了一下木牌上其它的信息——
永安,十二岁,三两银子。
正想着要不要买下来时,一个个头不高、满脸横肉的中年男人快步走了过来,满脸堆笑道:“两位公子,你们可是想买人?”
许是潘景语脸上带着半块面具,颇有神秘感,男人的神情多少有些恭敬。
潘景语之前见过他,应当是这黑市后面的小头目之一,想来他就是负责永安的人。
侧目看了中年男人一眼,又转过头看了看正仰着脑袋看她的永安,想了下,潘景语很肯定地点点头。
中年男人大喜——
在黑市里,最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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