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凌霄面色铁青,倏地抓住她的双肩俯下身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我也是平民百姓,你是不是觉得我配不上你?”
宋华音一愣,心慌地四下闪着眸子,她没有这么想过,她当然不介意于凌霄,她介意的只是他家里人而已。
于凌霄手上的力道又加大了一分,宋华音疼得眼里的泪水瞬间就迸了出来:“呜呜呜,好痛,你欺负我!”
于凌霄双手立时从她肩膀上弹开,有些不知所措地将人搂到怀里掏出帕子想替她拭掉眼角的泪水:“对不起,音儿,都是我不好,你别哭了!”
宋华音一把将人推开,泪眼朦胧地仰头望着他,吸着鼻子道:“我今天就问你一句,你是要你爹娘还是要我?”
于凌霄不说话,唇瓣几乎抿成了一条直线。
“好,好!”宋华音一把擦掉眼里的泪水,猛地甩了下袖子,“汀兰佩兰,我们走!”
二人倒是想劝,但人微言轻说不上话,又见宋华音步步生风地走得都快没影了,赶紧一个激灵就提着包袱追了出去。
彼时,于凌霄背对着她们,紧紧捏着手里的帕子,手背上的青筋一条条地狰狞而出。
宋华音耍脾气离开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于凌薇的耳里,彼时,心涟也在她房里,于凌薇坐在床上,一边面不改色地翻着手里的书,一边开口问向翡翠:“那我大哥现在人在何处?”
翡翠道:“郡马爷在书房里,听说下头送了好几坛子酒进去呢!”
于凌薇翻书的手一顿,嘴角一寸一寸地凝起了一丝诡异的笑容,片刻,她侧过脑袋望向一直垂首站在一旁的心涟:“趁人之危这个词你该听过吧?还不下去熬些醒酒汤给我大哥送去?”
心涟按住心中的狂喜,忙道:“奴婢遵命!”
于凌薇望着她匆匆离去的背影,嘴角的笑意又深了一分。自从两个月前的事情之后,她就再没出过房门,整个人消瘦得厉害,就连皮肤也蒙上了一层雪白,这会儿笑起来,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阴森的死气。
彼时,在于凌薇的安排下,书房门口的几个小厮都被支了下去,门口空无一人。心涟端着醒酒汤进去的时候地上已经空了好几个酒坛子,而于凌霄则醉得趴倒在书桌上,嘴里还在叫着宋华音的名字。
心涟赶紧将醒酒汤放在一旁,走到于凌霄身边企图将他扶起来:“郡马爷,郡马爷,奴婢给您熬了些醒酒汤。”
于凌霄扭过头来抓住了她的手,醉眼朦胧道:“音儿?”又摇摇晃晃地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用力甩开她的手将人推开:“你不是音儿,滚出去,这里不用你伺候!”
心涟被他推了个踉跄,后背铬到了身后的博古架上,疼得她面上好一阵扭曲。
好半晌,见于凌霄没了动静,心涟揉了揉后背被撞疼的地方,再次大着胆子上前:“郡马爷,郡马爷……”
于凌霄没再回应,只是嘴里在不停地嘟囔些什么。
心涟一咬牙,就将他一只手搭到了自己肩膀上,然后一手拉着他的手,一手从他身后绕过搂在腰间将人往书房后头休息地软榻上拖去。
于凌霄虽然长得清瘦,但好歹是个大男人,心涟好不容易将人拖过去的时候,已经是满头大汗了。
抬袖擦了擦额上的汗珠,目光不由自主地就落在了于凌霄晕着淡淡粉红的俊脸上,眼见他醉得不省人事,心涟胆子一大,就抬手轻轻触了上去。
心涟浅笑,就一件一件解起了自己的衣裳,只是于凌霄醉的不醒人事,根本一点反应都没有。她蹙了蹙眉,忽然想起之前在潘家的时候潘老夫人曾和她与心漪悄悄说过的一个法子,心一横,拔下头上的簪子,就对着双腿之间扎了进去……
随着一声闷哼,腿间的血迹缓缓流了下来,心涟咬唇隐忍着疼痛,一步一拐地爬上了软榻,将于凌霄的衣裳尽数褪去,然后靠到他的怀里将薄褥搭在了两人身上……
翌日一早,于凌薇正坐在妆镜前梳妆,便见心涟捧着一块染着点点红梅的元帕走了进来。
于凌薇抿了口脂,而后一边拿起眉笔细细描摹,一边望着铜镜里双目通红的身影:“怎么?我大哥骂你了?”
心涟咬了咬唇:“郡马爷出府去了。”
于凌薇笑道:“没事,一会儿我便带着你去找母亲,有她做主,直接给你抬一个妾位便是,到时候有了孩子就算不能把她挤下去捞个平妻也不是没有可能。”
“可是……”心涟不停地咬着自己的唇瓣,有些难以启齿,“郡马爷,郡马爷昨晚并没有碰奴婢。”
“什么?”于凌薇砰的一下将手里的眉笔砸在妆台上,倏然扭过头眉目一厉,“将你手里的元帕拿来与我看看!”
心涟垂首递了过去,果然,上面除了星星点点的血迹什么都没有!这女人看着挺聪明的,可没想到这么没用,这么好的机会居然也能白白浪费了!于凌薇思忖半晌,将翡翠喊了过来附耳吩咐了几句。
翡翠侧目望了心涟一眼,就接过元帕匆匆转身而出。
还没出门口,于凌薇将她喊住,又吩咐道:“去派个人递消息给汀兰,让她想办法让宋华音那贱人回来,纳妾没她在怎么行?这杯主母茶还是得喝一喝的!”
到时候宋华音肯定又要和大哥闹,而她闹得越狠,和大哥之间的嫌隙就会越深!
心涟惊诧道:“汀兰?她不是郡主从寿王府带来的大丫鬟么?”
于凌薇一派怡然的样子,回过身拿起梳子漫不经心地抓着胸前的秀发对镜梳了起来:“那又如何?她与你一样,心比天高,本就是想要做通房的陪嫁丫鬟,宋华音却一丁点机会都不给她,她能不有别的想法么?”
心涟面上尴尬,讪讪地扯了扯嘴角,没再多言。
于凌薇又扬着唇讥诮道:“横竖大哥也不知道你们昨晚什么都没发生,这桩事你就一口咬死了,至于孩子嘛……”
眉毛一扬,笑意更甚:“还不是咱们一张嘴说了便算的,只要大哥认下了你,到时候弄假成真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心涟豁然开朗,虽然这个法子比较冒险,但开弓没有回头箭,做都做了,也只有一条道走到黑了!
而于凌霄这边,一时间脑中一片混乱,到了天地赌坊的时候还在不停地拍着自己的脑袋懊恼,他怎么就和宋华音那刁钻丫头生气了?又不是不知道她的脾气,她向来没什么坏心,只是受不得委屈而已!要不是和她生气,昨晚也不会喝醉,更不会和心涟睡到了一起……宋华音最是受不得他和别的女子不清不楚的,到时候她要怎么与她说才好?
于凌霄手肘撑在桌上,将脑袋埋进了双臂之间。
“凌霄,”后头忽然有人推了下他的肩膀将他从深思中拉了回来,于凌霄回过头去,就见姚景语一脸狐疑地望着他,“你怎么了?”
于凌霄赶紧站起身,勉强扯了扯唇:“景语,你怎么突然过来了?”
姚景语努了努嘴,答非所问道:“掌柜的和我说你最近似乎状态不怎么好,最近两个月的账都没查过了吧?”
于凌霄面有赧色,讪讪道:“抱歉,景语,最近家里有些事情所以一时没顾上这边。”
姚景语也知道大约是于凌薇的事情闹的,不过这事虽然是宋珏做的,但若是搁在她手上,于凌薇的下场也不会好到哪去。她不想以后嫁给宋珏还要没完没了地对付女人,杀一儆百便是最好的法子。
于凌霄似乎是找到了一个能倾诉的,就拉着姚景语坐了下来,眉宇之间一片愁色,又想着姚景语同为女人,在某些方面上她肯定更了解宋华音的想法,犹豫了好久才委婉问道:“小语,若是你与宸王成了亲之后他碰了别的女人你会不会原谅他?”
宋珏怎么会碰别的女人?难道是……姚景语脑中一亮,脱口道:“你有了别的女人?”
于凌霄闷声道:“我并非有意的,只是昨儿音儿和我吵架一气之下回了寿王府,我在书房里多喝了几杯,说知道今儿一早起来就和心涟睡到了一起……”
那场景,于凌霄都羞于描述,他们二人皆身无寸缕,身下的元帕上又有处子之血……
姚景语面色一顿,沉吟道:“你说心涟?”
于凌霄点头:“她是来给我送醒酒汤的,结果我喝多了便将她当成了音儿。”
姚景语若有所思地问道:“你的书房外面应该有小厮的吧?怎的就让一个在你母亲房里伺候的丫鬟进去了?她又是怎么知道你喝醉了的?”
末了,嗤笑一声:“更何况,你将她当成乐康郡主的话也是她怎么说便怎么算了的,可信度嘛,基本上为零!”
于凌霄猛地捶了下桌子:“她算计我!”
“可是就算是她有意算计,也不能改变事实。”于凌霄顿了下,又重重叹息,泄气道。
姚景语单手托着下巴手肘撑在桌上,略一思忖,又问道:“昨晚的事,你一点印象都没有了吗?”
于凌霄摇摇头。
“或许,你们并没有做什么呢!”姚景语道,喝醉酒的男人一般都不能那啥的吧?更何况,如果真的行了夫妻之事,不可能一点点感觉都没有。
“你是说,那些所谓的证据包括我和她睡在一起都是伪造的?”于凌霄眼中一亮。
姚景语并不确定,不过还是道:“这事的话,你可以去找个经验丰富的稳婆给心涟验个身子。”
“我马上去!”于凌霄一阵风似的弹了起来,这事一定要赶在宋华音回来之前解决,本来他们之间就起了嫌隙,若是这事再闹到她跟前,还不知道会演变成什么样子呢!
“我同你一起离开吧,”姚景语跟着起身,“正好将账册带回府里看看,赌坊的事情有我,你便先忙你家里的事吧!”
“大恩不言谢!”于凌霄拱拳。
姚景语笑道:“你与我还用得着这么客气?”
彼时,两人出了天地赌坊后,于凌霄直接策马而去,姚景语正准备上马车,眼光不经意间一瞥,远远却见到凌仙儿和一个看起来五十多岁的陌生男人正站在对面街角不知说些什么。两人似乎是在吵架,她还是第一次见到凌仙儿面红耳赤的样子。
“小姐,要不要上前问问?”静香问道。
姚景语摇了摇头,进马车后抬手揭下了脸上的半张银质面具,便吩咐车夫回府。
途经凌仙儿与那陌生男人身边时,姚景语掀开车窗一角,彼时,凌仙儿不知说了些什么,转身便欲离开,那男人却紧紧拽着她的衣袖一脸凶神恶煞地不放人。
“停车!”姚景语道,然后就直接掀了车帘跳下了马车,嘴角噙笑走到两人面前,“凌姑娘,这是遇到麻烦了?”说着,挑了挑眉,目光落到了那人高马大的男子身上,一张国字脸,浓眉宽鼻,身上不自觉地散发着一股浓厚的戾气。
凌仙儿甫一见到姚景语,眼底一蹙惊慌一闪而逝,她快速地垂了下眸子,而后极力镇定地牵了牵嘴角:“七小姐误会了,这是家父。”
凌仙儿的父亲?姚景语又毫不避讳地将那人上下打量了一遍,看着不怎么像啊,且先不说年纪,就看这大块头一脸要吃人的样子,哪里就像是一个父亲了?
似乎是怕姚景语不相信,凌仙儿再次重复道:“真的是家父,他是特意来看我的。”
“哦!”姚景语若有所思地应道,随后朝那男子拱拳作了个揖,“既是凌姑娘的父亲,不如请到我们府上做客如何?凌姑娘治好了我五哥,相信我爹娘也想好好款待您一番的。”
凌仙儿的父亲凌源这才将人松开,锐利的鹰眼在姚景语身上逡巡了一圈,而后移开视线,摆摆手,粗声粗气道:“不用了,凌某乃是一介粗人,进不得国公府的大门,这次也只是路过京城顺道看望一下仙儿,这便要告辞了。”
言罢,深深地朝凌仙儿望了一眼,眸中带了些几不可察的警告意味,很快便转身走进了人流里。
“凌姑娘,回府么?不如与我一同回去?”姚景语指了指旁边的马车。
凌仙儿不知道自己刚刚与凌源说的话有没有被她听进去,这会儿心中忐忑,便也就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
在车上坐定后,凌仙儿将背上的药篓拿下来放在一旁,便垂手坐在一旁安静不语。
姚景语见她一副局促不安的样子,便似不经意地率先开口:“之前倒没听过你家里的事情,你父母是住在京城附近吗?回头不如让爹娘将他们请到府中好好感谢一番,毕竟五哥的身子能恢复,你功不可没。”
“不用了!”凌仙儿双手置于膝盖上,下意识地拢了起来抓紧身上的衣裳,慢慢抬起头迎上姚景语的视线,语气很平静,“我父亲是个草寇,平日里做的都是些见不得人的勾当。而我母亲,我母亲她已经过世了。”
姚景语黯了下眸子:“抱歉,我不该问的,让你伤心了。”
凌仙儿这个时候却是苦涩一笑,眼眶微微发红:“其实我母亲也是个可怜人,父亲心中有一个遥不可及的人,为了她,他曾经立志终生不娶。直到十几年前,他以为那女人死了,又遭逢大难被我母亲救了下来,这才糊里糊涂地成了亲,然后有了我。可是父亲的心从来不在母亲身上,那些年他身边女人无数,没有人能留得住他,而我娘只能夜夜抱着我垂泪。后来我五岁的时候,父亲得到了那女人尚在人世的消息,不仅遣走了身边所有的女人,更连我娘都赶了出去,没过多久我娘就得了一场急病撒手人寰了。父亲也不管我,若非是碰上了师父,只怕我现在也早就不在人世了。”
姚景语张了张嘴,本想说些安慰的话,最后却喉间苦涩,一个字都没发出来。这个时候,她并没有再继续问下去,也断然没有想到凌仙儿故事里的父亲以及他爱恋的那个女人会在不久后与她息息相关,甚至差点让她香消玉殒。
接下来的一路两人皆有默契地保持着沉默,而彼时的于家却是鸡飞狗跳地闹了一场。
于凌霄怎么也没想到就在他出府的这个空挡,宋华音居然回来了——
彼时,心涟双手捧茶,跪在宋华音面前。一身鲜艳的桃花色衣裳,梳起的堕马髻上斜插着一根球形珍珠步摇,看起来跟朵娇艳的花儿一样。
而宋华音则带着人站在正堂中央,双手紧紧地捏着拳,从背影看过去,隐隐还能见到她的身子在颤抖。
见宋华音没有反应,心涟又娇声道:“婢妾请郡主喝茶!”
于母坐在上首,嘴角一勾,笑道:“郡主,凌霄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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