呀!所以要抢在我回家之前将老太太匆匆下葬。”
“推测得有理有据,似乎很说得过去,只是这仍然是你的臆测,邢婆子已死,死无对证,纵然证实她的确是死于他杀,于本案而言,仍然没有进展啊!”府尹摊开两手。
闻听此言,凌柏阴鹜的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窃喜。
“大人!”凌枫忽朝上庄重地一拱手,直视的眸光坚如磐石。
“凌枫自知此言一出,必然会招至万人唾骂。所以这些时日,我一直举棋不定,但事至如今,我已不得不痛作此抉择。”顿了顿“其实要证明彩凤所言是否属实,凌柏有没有撒谎,还有一个法子,就是……开棺验尸。”凌枫声调有些不稳,最后的四个字是自牙缝内艰难挤出的。
“什么?开棺……你居然自己要求对你家老太太开棺验尸?”府尹惊愕得张着嘴半天合不拢。从来只有那些个下毒的命案迫不得已时才会行开棺验尸,而且多是针对那些贱民,稍有体面的人家是断不肯行此损福折寿之事的。
“我没听错吧……他自家请求开棺验尸?”
“他是疯了吧!老人都死了那么久了,还要去抱尸掘骨——呀呸!说出来我都觉得晦气!”
凌柏惊恐地盯着凌枫,没有人注意到,他的脸色在这一刹那转为煞白。秦紫陌怔在当场,震惊得眼珠子都动弹不得了。
龙羽亦吃惊地瞪着凌枫“你疯了吗?”
“我没疯……大人!如果彩凤所言是实,老太太头上必然会有伤,反之,若如凌柏所言,老太太是惊怒交集而死,那么是不可能有伤的。”
“怎么不可能!如果她气得晕倒了,正好后脑勺磕上床前脚榻的楞角!那窟窿眼明明就是这么来的……”凌柏倏然噤声。
堂上堂下,一片沉默。
“当时你果然在场的!”龙羽狞笑道。
“大胆凌柏,你自己都说漏了嘴,还有何话说?”府尹喝道。
“这……大……大人……”凌柏结结巴巴,眼珠子飞快地左右转动,面上豆大的汗珠直滚下来。“这都是小的假想的情景!大人忘了,我家老太太的遗体正是小的装柩,怎会不知道她后脑壳上有伤?”
“是哦!”府尹立时熄了气焰。
“既然你发现了?那你为什么不说?那样满地的血迹,任是谁见了都会想到凶杀吧?为什么你只想着掩盖真相?还在外散布谣言,口口声声说她是教我们气死的。”龙羽步步进逼道。
“你……”凌柏一时语结,目中忽放出狠光“姓龙的!你打量你跟我家老三做的那些勾当别人不知?大人!小的本来还顾念着兄弟情义,不愿将此事抖出,现在看来……”
“那些不须你说,我自会跟大人坦白!”凌枫冷然喝断他的话头,双目因盛怒而泛红“我只要你亲口告诉我,老祖宗是怎么死的?”
“哼!”凌柏直着眼,忽冷哼一声,接着爆出一阵疯狂的大笑,笑到最后成了比哭还难听的嚎叫。“那个死老太婆……她早就该死了!”
“是你……真是你杀死了她……为什么?”凌枫一把封了他的领口,嗓音轻颤。
“为什么?你说为什么!”凌柏口中发狠,拼命想挣脱襟前的大手,却无法挣脱只得作罢。“我娘跟了爹多少年?我大你八岁,大哥大你十岁,就因为那死老太婆嫌我们的娘出身低贱,她到死都只是个侍妾!我跟大哥一辈子都得低人一等啊!凭什么?凭什么你那个痨病鬼娘亲后来反居上?一进门就是正妻,你一落地就是凌家嫡孙,家中一切好东西都是为你准备的,我们哥俩做什么都入不了老太婆的眼,而你呢?你什么都不用做,成天只在外东游西荡,凌家的一切仍都是你的。我们哥俩为凌家做牛做马这么多年,没功劳也有苦劳吧?临了老太婆居然将我们净身出户了!”凌柏的面孔因激动而扭曲,双目赤红。
“就为这个?就为了钱,为了家业,你就狠心对她下毒手……”凌枫颤声低道,泛红的眸中泪光已掩不住。
“是她绝情在先的!”凌柏咬牙道。
“你知道她为什么要赶你们走?她是在保护你们啊!你自己做下了什么事自己不清楚吗?紫陌落入匪手,人人都劝她报官,她死扛着不肯报,你说是为了什么啊?混蛋——!”凌枫怒吼一声,重重一拳挥过去,随之怒火飞溅的,是眼中的泪。
第八十九章 人心不足蛇吞象
更新时间2014218 23:23:24 字数:2688
“将案犯凌柏拖下去,带凌松夫妇上堂审讯!”府尹喝道。
很快两人战战兢兢的被推搡得上堂来。凌松尚不清状况,只管楞着两眼左右搜寻。
“凌松!”府尹猛一拍惊堂木。
凌松膝一软,扑通跪地。
“你可是在找你的兄弟?他已对你兄弟二人谋害亲祖母一事供认不讳,你还有何话说?”府尹厉声道。
“这……这……”凌松吓得面如白纸,手似筛糠,上下牙直打得咯咯直响。
“大人明察!这都是二叔一人干的!我这当家的是个最没主意的人,向来胆小怕事,哪里敢杀人哪!”卢氏扑倒在地哭天抢地道。
“大胆刁妇!本官没问着你不许插嘴!凌松!你自己交待。”
“大……大人……小的……”凌松口唇一个劲的颤抖着,就是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你说呀!你个糊涂东西……一味的耳朵根子软,老二说什么你听什么,你说你干的那些事哪桩不是受他窜缀指使的,啊?这可好吧!人家杀人你攥刀把儿,我都说早晚都要叫他给你拖下坑去啊!”卢氏捶打着丈夫,边哭嚎边数落。
“我……大人!小的招了!小的全招了!”凌松趴地哭道。
府尹点首。“师爷,备纸笔。”
“大人,小的兄弟两个是庶出的,二弟每常说老太太偏心,将来家中生意有好的赚钱的营生必然都给老三,要小的跟他早作打算,乘现在能多捞一份是一份。小的糊涂,叫他说得心动,就跟他合伙昧下了公中的一项银子,本以为做得严密神不知鬼不觉,谁知去年事迹败露,老太太一怒之下,将我二人手中的权利尽收了回去,彻底断了我俩的财路。二弟心生怨恨,说老太太跟秦家弟妇不除,我们兄弟在凌家一辈子也甭想抬头了。”
“所以你们动了杀心?”府尹道。
“大人!小的可是苦苦相劝了!他只不听,还威胁说我跟他是拴在一根绳上的蚂蚱,要我别想撇清了去。”凌松急于替自己开脱。
“嗯,说下去!”
“也不知他自哪儿打听到的,有人专门替人做这些事,只要出得起价钱,他们自会替你料理得干净利落,保证不留把柄,官府都无从查起。”
“岂有此理!”府尹气得一拍桌案。
“大人息怒!那人当时就是这么说的,小人只是套他原话呀!”凌松吓得伏地长揖。
“那人是什么人?”师爷问。
“小的不知,那人黑布蒙着面,并未以面目示人。当时我们敲定三千两,先给了他一千两银子,事成后再付其余,他说防我们欺诈,须立字据给他,当时我与二弟皆手抖得握不住笔,无法,他只得自己写下了,让我与二弟在上签了字。”
“约定的什么?字据是何内容?”师爷追问。
“这个……都是二弟与他商定的,小人已记不真的,只记得老太太跟弟妇两个性命一人一千两,若得同时除去两人再加五百两。”
府尹扫一眼手头的字据。“你早先为何不主动交待?”
“大人,这都是小的糊涂,误信了二弟的话,他交待小的一切只看他眼色行事,还说你们手中没有过硬的证据,只要抵死不承认,大人就没法判定我们的罪……”凌松偷眼瞧着堂上之人脸色,越说声越小。
“好一个阴险狡诈之徒!本官几乎上了他的当。如此说来,你们杀害凌老太太是早有预谋的了。那么,老人家是死于你两个谁人之手?”
“大人!事当如今,小人知道说出来您老也不会信。其实当时我们没准备伤她老人家性命,真是一时失手。老太太一见着我们就揪着问我们要人,非说是我们跟匪徒勾结绑架了秦家弟妹,几番拉扯我跟二弟就推搡她一把,结果……大人!小人确是无心之失啊!”凌松哭道。
“那么你们夜潜老太太屋中,原本是想做什么?”师爷问。
“是啊!身为凌家少主,你两个明明可以光明正大的返家,为何要偷偷摸摸,分明是有不可告人的目的。”府尹道。
“原本是……大人!这都是我二弟的鬼点子!我本不欲跟他去的……”
“莫要急于开脱,快说!”府尹沉下面孔喝斥道。
“是二弟说,乘着老太太如今六神无主之时,正好逼她交出印章。”
“什么印章?”
“在我凌家,这印章就好比大人您的官印,有了它,就掌握了生意上的决策大权。”
“那么印章现在何处?”
“不知道啊!当时二弟逼她拿出印章来,她反将我们痛骂了一顿,我们并没有见着那东西。”
“你们当然见不着,老太太早将其毁了。”彩凤忽开口道。
“毁了?为什么?”府尹,师爷,连同地下凌松三人几乎异口同声道。
“三少奶奶遭劫后,老太太自责不已,非说是那东西祸害了三少奶奶。她老人家这么说也是有原因的,皆因外面以讹传讹,说老太太有个大金库,那印章就是金库的钥匙。匪人绑架三少奶奶必然也是听信了这个,所以她心中气恼,用锁头将那枚翡翠印章砸得粉碎,是我亲见的。”
凌松怔了半晌,低头沉默不语。
“唉……这么说来,果然是个祸害呀!没祸害到别人,害了她自己。”府尹摇头叹息。
“大老爷!还有小的老娘!小的老娘死得冤屈呀……”李忠呼道。
“没错,你这也无心,那也无意,撇得一个干净!那么邢婆子之死你作何解释?”府尹拍案道。
凌松闻言面色惨变,发际眼见着渗出水珠来,那是紧张的冷汗。
“邢婆子……她不是自缢的吗?啊?当家的!你不是还当着家下众人的面追认她忠仆吗?还赏了她儿子儿媳一千两银子呢!难道这些都不是真的?”卢氏慌道。
“是……是啊……大人!邢嬷嬷是自去的,小的也后悔,是小的兄弟害了她,若不是找她带着进去,她也不会自责至此。可是大人!纵然是小人作的孽,可她的死您也不能归咎到小的头上啊……”
“好一个老实人。”府尹冷笑一声“来呀!上刑!”
“大人……大人……大人!小的不敢了!小的招了!”凌松吓得面无人色,叩首如鸡啄食。
“她拖着我们一迳的嚷着要报官,老二情急之下就用腰带将她勒……勒死了。”
“又是你家老二干的。那你呢?就站一边瞧着?你可知袖手旁观,与行凶之人同罪。”师爷似笑非笑讽道。
“小的……小的认罪伏法。”凌松低头道。
“事后要报官,那之前为何要为虎作伥?”府尹纠结道。
“大老爷!小的母亲对凌家忠心耿耿,不可能做伤害主子的事!这其中定有原由的,还请大老爷明察!”李忠激动道。
“你说,到底你们之间进行过怎样的一番交涉,她才答应偷渡你们进去?”师爷道。
“小的们因为不想叫人看到,老二就想到了邢婆子,只有她能在那样深更半夜自由出入府内各院,这是老太太给予的特权。可是谁都知道她性格古怪不通人情,有什么法子能教她不张不扬悄悄带我们潜进老太太房中去呢?二弟说他自有办法。我们找着她,二弟先探她口风,听她语气对秦家弟妹颇瞧不惯,二弟乘机跟她说秦家弟妹并不是教匪徒绑架了,而是跟着龙羽私奔了。这一招果然灵验,她当时就气黑了脸,连声骂‘小浪蹄子不要脸。’说自己早瞧出两人有问题了,亏老太太还教蒙在鼓里。于是二话不说就答应带我们进去了。”
gt;
第九十章反咬一口
更新时间2014219 21:29:07 字数:1534
“主犯凌柏,尔买凶杀人未遂,而后歹心不死,勾结匪徒绑架弟妇,谋害亲祖母,又缢杀邢婆子,其行罪大恶极!判杖责五十,收于监牢秋后问斩。”府尹掷下竹签发落道。
凌柏已知事迹完全败露,此时的他耷拉着颈子披头散发,呆滞无神的目中全然没了先前的那股狠劲和狡黠。
府尹又执起一根竹签。“从犯凌松,尔再再声称自己无辜,然自始至终协同主犯作恶,看他行凶,公堂之上你不但知知情不报反一再替他掩护,按律你们应以同罪论处,但本官念你坦白认罪举证有功,特对你从轻发落,判杖责五十,流放充军,永不得返京。”
两边衙役得令,如饿鹰扑食般拖起两人。
“大人!小的冤屈啊!小的真是教他给坑了呀!小的没杀人,小的手上没粘血呀大人!大人……这一判与死何异……往后我的妻儿可怎么活呀!”凌松挣扎哭道。
“现在想到你妻儿了,早干嘛去了。”龙羽一旁冷哼。
“姓龙的你得意个什么劲哪?”凌柏忽两眼直盯在他面上冷笑道,赤红的眼中满是恶毒。“你娘不过是个青楼妓女,千人骑万人压的货色,有幸怀上了将军的种,话说是不是将军的种啊……你真当自己是将军府的公子啊!人家根本不承认你这个贱种,要不怎的连个姓都继承不了?告诉你!你那点破事二爷我门儿清……”
伴着一声闷响,凌柏整个人倒飞出去,身子如一块湿墩布,在数十步开外啪地重重落下。
两个挟持凌柏的衙役面面相觑,太突然了,他们还没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只觉两手振得发麻。
“你听谁说的这些。”龙羽蹲身轻道,耳语般低柔的语调。
凌柏慢慢自地下翘首,眼眦裂了,左眼珠子凸了出来,眼窝乌得发紫,他扑地吐了一口浓痰在地“我偏不告诉你,你慢慢猜吧。”凌柏亦压低声音道,慢慢咧嘴呵呵笑了起来,变形的面目显得狰狞可怖。
龙羽也不作声,只静静瞅着他,忽缓缓起身,顺势提了他的衣襟拎起。
“不要吊我的胃口,我有的是耐性陪你慢慢玩。”龙羽微笑轻道。
又一记重拳挥出,凌柏两颗门牙飞了出去,人也重重摔在壁间。
众人多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连府尹也忘了喝止。
“说不说!”龙羽咬牙。
“不——呕……”
凌柏腹上吃了一记重拳,他痛极弯腰,口内随之喷出一股液柱。
龙羽迅速跳了开去,皱眉嫌恶地挥了挥鼻端“真恶心……算了,打你这种滥人只会脏了爷的手。”
凌柏抱着肚子慢慢瘫下,跌坐在自己才呕出的污物之上,那是他早间吃的尚未化尽的食物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