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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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戈- 第5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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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劈头盖脸把四人狠狠训了一顿,顺带把左右将军也斥了几句。

    训够了,颜鸾道:“纪策,你看怎么罚?”

    水盆事小,群殴事大。

    “目无法纪,念是初犯,各自鞭笞二十,降一级。”纪策淡淡地说,“因均是破格而取的都统副都统,无级可降,革职待查。”

    “梁千烈段敌,有意见没?”

    二人沉默。

    颜鸾面如铁色:“没意见就好,行刑!”

    不多时,几个行刑人来了,一人手执黝黑发亮的鞭子,铁面无私。二话没说,行刑的把人摁在地上,摆好姿势,那人高高举起鞭子,毫不客气地甩了下来。

    啪——啪啪啪啪啪——

    惨叫连连。

    直把四人打得哭爹喊娘,一顿干脆利落的鞭子下来,一个一个都快翻白眼了。

    颜鸾一拍桌子:“抬回去,别叫我碰上第二次,刑法加倍!”

    一天之内变了天。且不说其他人,迟衡本就沮丧,打了一场混架才爽了一点,这就挨了一顿鞭子,还让朗将气得火冒三丈,趴在床上,心直接就浸到凉水中了。

    去年的夷州,打的是屁股,这一次是背,滋味都一样难受。

    岑破荆也疼得龇牙咧嘴,夜深也疼得睡不着了:“迟衡,我就纳闷,你平常不太与人争吵的,这次怎么就打开了,出手还狠得不行,是不是池亦悔混小子说什么恶心话了?”

    “没。”纯属迁怒。

    “那怎么回事?”

    迟衡焖着脸,抑郁了半天才把见朗将的事,一一详述,末了说:“现在可好,直接革职,想去也去不了了。”

    岑破荆大为不解:“真的?进攻垒州,只让咱俩挑大梁,天大的好事,你郁闷什么?”

    迟衡不回答。

    “噢,你想跟着朗将?嗤……”岑破荆抽了口凉气,定了一定,“迟衡,这我得说说。凡事要往长远里想呢。他现在是对你亲近,但也就是把你当无知小孩,逗一逗,使唤一下就完了。但咱们若速速攻下了垒州,底下谁能不服?接近梁千烈这级别了,就不同了,什么大事,朗将都得和咱们商量一下,跟现在完全不一样。”

    “唔。”

    “现在的话,你做到极致也就是一个贴心的小厮;以后的话,立下战功,你是他倚仗的大将,这感觉是什么?是并肩作战的同袍,生死同命的兄弟!”

    迟衡道:“和他在一起就行了。”

    一口血差点喷出,岑破荆恨铁不成钢:“想气死我啊!他打你骂你是一起,他敬你爱你也是一起,你们要是同床异梦也算是一起,这能一样?”

    “我不在乎!”

    岑破荆忍痛捶床:“不是在乎不在乎好不好!我要是朗将一定不要你!”

    “为什么!”

    “这么说吧,前方没有将领,朗将焦头烂额,你能干什么,沏一杯茶消消火?段敌恃功而骄,朗将气得吐血,你能干什么,给他抓一把药?王朝不拨军饷、后方空虚、招兵买马缺银子、诸侯割据互相私通连横等等,头疼的事多了,你要是能说:朗将,别急,让我来!一把解了朗将的困窘,那才算是在一起的患难之交。”

    迟衡沉默不语。

    “当局者迷,我倒是能理解朗将这么安排的缘由。两个将军,他一个都不能放出去,得留着啃泞州这块硬骨头;将军底下的一铲子将领,梁千烈手下,都新的,咱们几个不说,资历都浅;段敌底下有好几个跟着打过夷州和元州,但他们都有段敌的习气,要么粗俗,要么城府,稍微有点儿功劳一定要争,你让朗将放谁出去?”

    迟衡的脑子慢慢回转过来。

 84非多情,不总攻

    【八十四】

    岑破荆循循善诱:“平白无故;朗将提拔都统干什么?就是拔出新苗子为他所用。如今,咱们活捉了元州王;又在西线立了军威;把咱们按去打垒州有人说闲话也震得住。之前要是放咱们俩去攻垒州;谁能服?段敌手下的人不得闹翻天。”

    似乎,确实这么回事。

    “咱是梁胡子的人。梁胡子为什么默许朗将的随意调配?不止是关系好,更是要克住段敌那一边。梁胡子也不容易,每天都物色新苗子;连辛阙都被教化得有模有样。你想过原因吗;朗将的苦,你都不知道!”岑破荆责备道。

    迟衡下巴搁在凉枕上,渐渐明晰了。

    岑破荆叹息:“今天这一闹,为了肃军纪明军法,朗将肯定不能立刻让咱俩干大事了。不过,我也不后悔,早就想揍池亦悔他们了。”

    “嗯,我也爽快很多。”

    岑破荆歪头:“想开了?这下明白,不是不愿留你,而是让你真正替他分忧解难。哈,我都赶上纪副使那张嘴了。”

    二人相视而笑。

    许久,迟衡龇牙忍着背疼:“是我太不懂事了。”

    次日清晨,得了消息,容越看两人的模样就乐个不停,劈头就问:“听说你们跟人打架了?打赢了没?”

    “平分秋色。”

    “亏了。早知道挨这么一顿,说什么也要打赢才够本,可惜当时我不在。”

    大家都笑了。

    容越专管惹祸,不收摊子,他要是在场,这架决计是收不住了,只会往死里打。迟衡趴着说:“你要是挨这一顿鞭子,这辈子肯定都不想打架了。”反正他是不想打了。

    这一顿打,也有好处,

    颜王军军纪为之一肃,大家都收敛了,各司其事,平安无事。因先锋的八个都统,四个都打趴了,颜鸾说的三日后的封赏,也往后顺延了,如此到了七月末。

    夏烈犹在,四人年轻体壮,这么一顿打,过不了几天依旧活蹦乱跳下地了。见了面,再也不呛了,擦肩而过视若无睹。

    清静了。

    伤口才初愈,逮着一个好机会迟衡跑去纪策之所,还是那个粉色闺房,粉色的帐子依旧柔柔垂下。

    纪策打着蒲扇驱着蚊虫:“来了?好得还真快,早知道多说十鞭子。”

    你!

    “纪副使,我来。”迟衡抢过蒲扇给他殷勤扇了起来,风扇得呼呼的。

    “无事献殷勤,说吧什么事?”

    迟衡狠狠扇了几下,给纪策递上茶杯:“纪副使英明,无所不知。我惹了祸,朗将是不是特别生气?路上见了,理都不理我就走过去了,我特来探探口风。”

    “怎么会,颜鸾说小孩谁不犯错……”纪策猛然住口,狠狠拍了一下迟衡的脑门,“你小子也敢来套我的话!”

    这么快就露馅了。

    还是纪策奸,迟衡龇牙:“副使饶命!我不敢直接问朗将嘛,路上也见不着。上次他让我去垒州,我不了解他的用心,说了不该说的话,现在还有戏没?我想通了,垒州就垒州,又不是永远不回来了。其实,朗将让我去哪我就去哪,没有任何怨言的。”

    纪策呵呵的笑,笑得诡异:“我做不了主。”

    “啊?是不是没戏了?”迟衡懊恼不已,“就知道不该那么冲动。时间要是可以倒流就好了,我绝对绝对不说那种蠢话。纪副使,我会不会被打入冷宫啊?”

    冷宫?纪策噗的笑出声。

    “纪副使,我不管,你一定要给朗将吹吹风……”

    纪策忍不住爆笑,眼睛看向后面。

    迟衡这才觉得不对劲,回头一看粉色的帐子掀开了,朗将似笑非笑,坐在床当中,午睡初醒,声音还有点儿沙哑:“纪策,你想徇私舞弊?”

    迟衡想撞墙。

    第二次了。怎么就忘了朗将最爱睡纪策的床。

    纪策起身笑,说得促狭:“朗将在这里,想吹什么风你就吹吧,我手无缚鸡之力,没那么大的力气。”

    说罢给颜鸾端茶过去。

    迟衡尴尬站着。

    接茶瞬间纪策趁机跟颜鸾说:“诶,能把人逗死,还真是一个活宝啊。我看错了,甜头不给都跑得欢快,你要让他停下都是罪过。明天的封赏会,先抑后扬,他肯定高兴。”

    颜鸾好笑:“你还真是会见缝插针。”

    八月初九,诸事皆宜。

    封赏一事重启,大致有三项:一则是平定炻州,诸将封赏;二是入城后,内务封赏;三则是活捉元州王,特别封赏。

    众人均喜上眉梢。

    第一项是主要的,从最初的攻破,一直到后来肃清扫平,从将军到部下,逐一赏下来。而别的都统也都因功,各自有了封位,甚至有功的普通兵士都升了。岑破荆等人因斗殴一事,只有赏金没有封位,二人听得焦急。

    第二项,内务与迟衡无关。

    好不容易等到第三项活捉元州王,朗将宣布,都统与副都统领队有功,将功抵过,依旧是一个都统,一个副都统。迟衡等人大大松了一口气。而东龙溶洞中,容越也有功,被封为校尉。

    真是,好得不能再好的消息。

    这次封赏,较以往级别鲜明许多。比如武职:左右将军之下,封了八个中侯,中侯之下是招讨使,再往下就是校尉千总司戈等不一而足。而都统之职,只岑破荆和迟衡两人,介于中侯和招讨使之间。

    其余的各种文职,不一一赘述。

    迟衡多了个心眼,发现以前中侯都是段敌的人,而此次增加的两人都是梁千烈手下。其中一个驻守夷州,即是红眼虎。迟衡不由感慨,以前和岑破荆说红眼虎顶多带三千人。事实呢,征战历练之后,红眼虎现在带数万人马,可知人都是一步一步上去的。不走下去,不知道自己可以如此厉害。

    倘若没有斗殴一事,岑破荆肯定封上去了。

    招讨使之职,就更多梁千烈的人了。许多新面孔,全是从去年冬天到今天攻打炻州涌出来的。江山代有人才出,一茬一茬比割韭菜还快,如此一想,迟衡压力甚大。

    这次封赏将领瞬间多了许多,但兵还是那些兵。

    僧多粥少,不可能都围着炻州转。

    朗将召集了众招讨使,分到炻州各地,自行招兵买马并严加训练,以期秋后用兵,不至捉襟见肘。而岑破荆和迟衡,则专门派往距垒州较近的武知县,同样是招兵买马训练,以备不时之需——这个备,是专为攻击垒州而备,形式一样,深意却是不同的,众人均知。

    不日启程。

    虽然早有准备,迟衡没想到这么快。好在,他和岑破荆也没什么羁绊,说安排就安排,与梁千烈商议之后,两人忙活了三天,诸事一安排,决定八月十五就启程。

    启程前一天,迟衡鼓足勇气跑到朗将处。

    其时,已是华灯初上。

    不像往日冷清,院子里挂了几个大灯笼,亮亮的,喧哗声起很是热闹,侍卫见了迟衡径直往里走,令他停下,说得进去先报,得了朗将准许才可进入。

    迟衡纳闷。

    很快,侍卫回来,领他进去。

    一见才知怎么回事:大园中央,一桌极大极大的酒席之上,左右将军、众中侯、还有好几个重要文职都在。迟衡一时尴尬,想要走,颜鸾笑吟吟,拍了拍旁边的空位:“迟衡,来,坐我身边。”

    迟衡坐了过去,闻到隐隐的酒味。

    心跳加剧。

    原来,今天是庆功宴,只有这几个重要将领参加的。刚才在宴上,颜鸾将每个人的职责都详细划分,彻底把梁千烈和段敌分开;中侯也各有管辖,比以前更细更分明,规避了以往的诸多内部纷争弊端。

    吩咐完,才开喝。

    武将们都豪爽,个个喝到淋漓尽致,迟衡正赶上各位都喝到巷上时。

    颜鸾旁边的空位本是纪策的,据说纪策扛不住烈酒更扛不住颜鸾豪迈的劝酒,已经先行倒下被送回那个闺房去了。

    迟衡坐在旁边,难免忐忑。

    一桌都是军功卓著的人,有些人看迟衡是不屑,也有好奇的,还有质疑。

    看着爱将受到质疑,梁千烈一拍桌子,豪爽地说:“迟衡,是我手下的兵,去年才入军,有胆有识,去年六月破了元州北关,后将元州王两位手下斩杀。这次去苦兹,赤手空拳打死四个将领、一条巨怪、活捉了元州王……更别说这一次西线收复得服服帖帖的了。不说领兵作战的能力,单说过关斩将的能力,在座的,几个有过这种际遇?迟衡,斟酒,给众位中侯和左将军敬一杯。”

    几轮下来大家就都熟了。

    数人敬佩,少不了说些年轻猛将之类的话。也依然有不屑的,难免提侥幸二字。迟衡不恼,也没得意忘形,认认真真把酒都敬完了。

    段敌酒劲上来,转头对梁千烈说:“你手下的这几个人我都了如指掌。咱都是硬拼硬战过来的,知道怎么回事,绝不是只有运气二字那么简单。他,还有岑破荆,都是不错的。”

    这话一开,别人都不再说风凉话。

    朗将高兴了:“迟衡,还不给左将军再敬一杯酒!”

    这庆功宴一喝就喝到子夜去了,美酒、美景和畅快心情,把所有的人都放倒了,陆陆续续被送了回去。

    唯有迟衡,他酒量深藏不露,喝酒顶多能喝到微醺。

    何况朗将在身边,他更是没有放肆的喝,夜风一吹就清醒了。见朗将已经深醉,且倚在自己的肩头将睡未睡,而梁千烈竟然还在和段敌斗酒,两人早都把胡话说了一箩筐了。

    迟衡起身将朗将扶起:“诸位将军中侯,我先扶朗将回去了。”

 85非多情,不总攻

    【八十五】

    酒席忙成一片。

    侍卫们都忙不过来;送完这个送那个,更有些还耍酒疯的将领;五大三粗;耍起蛮来七八个人都挡不住;十分难缠,本来看着挺多的侍卫们都不够用。

    见迟衡扶朗将,就都放心了。

    颜鸾醉酒的模样十分有趣,开始是多话,此时是半昏睡;倚着什么靠什么。朗将的内寝在荷花池的那边,沿着莲花池边走过去才到,莲花池不大;但走起来也有一段路。

    颜鸾醉不成行,迟衡拦住了他的腰,让他趴在自己的肩头。没两步,颜鸾又软了下来,口齿不清。

    走得艰难。

    虽是艰难迟衡甘之如饴。

    越行越远席上的喧嚣渐渐淡去,池边无人,一池绿波荡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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