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超市外的一个台阶上坐下来,拧开水瓶,先喝了一口,接着,娴熟把地瓜去了皮,一小口一小口地吃起来。她的吃相很端庄,一小口,一小口的,吃得似乎不可口,更像是为了应付了事。
从始至终,她都没发现离她不远处,有人在看着她。就一个人落寞地坐在那里,像是想着什么,吃得很慢,水也没喝几口。差不多十分钟过去了,她才慢悠悠站起身来,将剩下的一半地瓜包好了,拎着水走进小区,起身的时候,还抹了一下眼睛,像是在擦眼泪。
透过后视镜,齐星想问路璐接下来怎么办。而路璐正看着车外那消失在小区门口的背影。那背影显得那么孤单,脆弱,无助。
好久,他才收回目光,使劲儿眨了眨眼睛,将眼底的涩意去掉,对齐星交代道:“你跟上去,看看她在忙什么。然后,给我打电话。”
“哥,那你不上去了?”
“我在这里等你。别让她知道我们已经到了这儿好一会儿了。”
“放心!”齐星领命下车,大步朝小区走去。
看齐星走远了,路璐才掏出手机,拨过去一个号码。
没一会儿,那边就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
“老幺,你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
路璐心情不太好,吼着嗓子反问:“给你打电话,还选择时间?当小弟的想大哥了,还不允许打个电话问候一下?”
听那边呵呵笑,路璐语气缓和下来,略带抱怨地问对方:“是不是很忙?我前几天给你打就打不通,你可是大忙人,想见你,比见美国总统还难!”
“你不是也忙?对了。你们那边怎么样?你开始烧三把火了吗?”对方问。
“正在做前期准备。我正在找柴堆,想找几个大的,有震慑力的,然后,一把火点起来,也过瘾。”路璐说着,一只手轻轻扣着车窗,胸有成竹,信心在握。
就听对方赞赏道:“好小子,真有城府。你这么做可容易出政绩呀。我可没敢动大的,现在正小火烧着呢。温水煮青蛙。”
“小火也可以燎原嘛!”路璐应了一声,“我们采取方法不同,最后还是殊途同归。”继而话题一转,问对方:“老大,那个搞进出口贸易的希达,在你那里算大鱼还是小虾?”
“希达?”对方重复了一遍,突然像想起什么,兴奋说道:“嗨,前几天,我率人去希达检查,你说,我遇见谁了?”
路璐沉默。
“我遇见那个叫裴全的,你还记得他吗?就是初次见面就扑上你床的那个陈幸福,陈幸福的男朋友,你还记得吧?”
陈幸福。裴全。
他怎么不记得?现在。他就在陈幸福家楼下,而前段时间,他也跟裴全正面交锋过。
山不转水转,水不转人转。有些人,有些事,不是想忘就能忘记的,冥冥中自有定数。就像他和陈幸福,转了好大一个圈,竟然又转了回来。
“那个裴全就那么出色,竟然让你这个大领导刮目相看?”听对方用兴奋的口吻提起裴全,路璐心里竟然酸溜溜的。
那个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男人,放着家里宝贝不要,偏出去拈花惹草,竟然如此引人关注?就连念研究生时,一个宿舍的老大都还记得他。
“当然出色了!”老大虽也身居局长之职,八卦精神也跟职务成正比了,他像小报记者似的爆料道,“他出色不是他的才华和能力,而是他靠女人上位的渣样儿,靠,你我都自愧不如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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疏远
听老大说完,路璐心里的醋意淡去很多。随即开玩笑问他,“你什么时候也学坏了?我记得我们住一个宿舍的时候。你可是最正经的!”
二人又闲闲散散聊了一些其他的,路璐再次把话题绕回希达上,看似无意,其实又意有所指,“希达不会干净。企业文化和企业信誉跟老板的人品成正比。那个裴全既然能把他们老板耍得团团转,而老板还沉醉其中,那样的企业早晚得完蛋,只不过早一天晚一天的事!”
对方“嗯”了一声,“老幺,你的见解越来越独特了。我是老了,没有你们年轻人的魄力和果断了。不过,你说得确实在理。我下一个目标就是希达。既然我已经从小鱼小虾下手了,那么我就杀鸡给猴看。”
路璐呵呵一笑,打断他,“你才比我大几岁?是不是不能满足嫂子,她嫌弃你老了?哥们,你要对自己有信心!”
“你个死老幺,你也学坏了!”对方哈哈大笑。
路璐笑起来,“男人不坏,女人不爱嘛!我学坏是为了娶媳妇。你可是有家室的人,千万别再外边学坏了,到时候,做出对不起嫂子的事,我都不让你!”
说完,一本正经嘱咐道:“老哥,你血压高,工作中自己多加注意,烟酒什么的,能不碰就别碰了!身体是自己,职务呀,金钱呐,都是浮云!”
对方沉默一下,估计是感动了,然后又笑着说道:“我不是党的好干部嘛,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错,老哥。把自己干死的干部是好干部,带领着干部死干的干部,是更伟大的干部,你呀,应该学着做后者!”路璐嘻嘻笑着说。
“好家伙,老幺,你都到这个层次,这个境界啦?不简单呐!”
二人又嘻嘻哈哈聊了一些体己话,才挂了电话。
电话刚挂断,齐星的电话就打了进来。把那边的情况说了一下,路璐这才下车,也进了小区。
陈幸福的房间里乌烟瘴气,凌乱不堪。屋子里本来的摆设家具已经被搬动过,并且盖得严严实实。地面上,有厚厚的一层灰尘。房间里,有几个男人在粉刷墙壁。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里被打劫过。
抬头对上陈幸福的眸子,她眼睛有些红,可是,正对着他笑。
路璐心里又一疼。这没心没肺的丫头,刚才还在哭鼻子呢,这会儿就有心情笑了!
“猴哥,你别进来,屋里脏!”陈幸福迎出来,把他拦在门口。
路璐没听她的,拨开她的手臂,进来转了一圈,然后才问:“想重新装修?”
陈幸福点点头,嗯了一声。以后,这里就是自己一个人的家,她要把曾经与裴全的那些记忆连同气息一起换掉。
齐星见他二人站在屋里也碍事,喊道:“你们出去聊吧,这里我盯着呢!”
路璐点点头,拉着陈幸福退出来。
二人下了楼,找了一个安静地方站定,路璐才又问:“大装?”
“不是,就是简单收拾一下,把家具位置换一下,把房间重新刷漆,也换换心情。”
看她一脸故作轻松的模样,路璐突然明白了她的心情。想也没想,用商量的口吻道:“不然,把房子卖了,到别处买吧。”
他所住的公寓边,就有一家房子要出售,若是她能搬过去,以后二人接触机会多了,相互也好有个照应。
但是,他的小算盘被陈幸福一句话就给驳了回来,“这是我爸妈用一辈子的积蓄给我买的房子,我舍不得!”
路璐顿了一下,没再强求,只是心疼地拍拍她肩,“一切都会好的。”然后,又问她,“还有哪些活儿没干?明天是周末,我们可以过来帮忙。”
“今天刷好墙漆,等干了,就搞卫生,摆放家具,没大活儿了。”陈幸福从容地回答。心里却在犯合计,齐星不是说他有重要的事忙吗?怎么这么快就赶过来了?
路璐见她一脸灰尘,想起刚才担惊受怕的一幕,略带些怨气,训她,“以后,把手机充足了电,随时带在身边。本来有手机,着急时却联系不上人,跟烧火棍子有什么区别?”
陈幸福被他逗得呵呵笑起来,“猴哥,你也会幽默啦?”
路璐瞪她一眼,想自己在单位的惊慌很失态,不觉有些赧然,尽管这样,也没忘了最关键的事,就听他问:“裴全又来找你麻烦了?”
“没有!”人虽然没来,裴全却打几个电话。但是,她不想让路璐知道。在她心里,这毕竟是私事,并且也不是什么光荣的事,还是少在他面前丢人现眼的好。
“那就好。以后他要是找你麻烦,就给我打电话。找不到我,就找齐星,记住吗?”
她又不是小孩子,怎么会记不住?她的智商就那么低吗?跟他比是低了些!想到此处,陈幸福有些哀怨,将反驳的话咽进肚子里,只呐呐地回了句:“记得啦。”
虽然心里对他把她当小孩子有些小郁闷,不过,第一次被被人这么呵护着,心里却有种甜蜜蜜的感觉。
在家里,她是长女,下边还有个弟弟。一直以来,她就希望自己有个哥哥。哥哥长得不一定帅,但是,一定要身材强壮,像棵大树,给人安全感。当自己受了委屈时就跟哥哥说,然后,让哥哥帮自己出头。她就乖乖躲在哥哥身后谋求温暖,或是躲在他怀里哭诉委屈。
她是孝顺的孩子,有委屈时,从不跟父母交流,生怕他们担心。哥哥就不一样了。
这个想法她一直都有。尤其是在跟裴全离婚后,这个想法更加强烈。跟裴全离婚时,甚至她都想过,想把弟弟喊回来,让他去揍裴全一顿,给自己出出气。
冷静下来,她又觉得不妥。弟弟正在念书,不该影响到他学习,于是,只有作罢。
受了委屈只有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躲在被窝里一个人哭,哭得天昏地暗也没人看见,更没人笑话。
“猴哥,我们拜兄妹如何?”她突然问。一种心灵上的强烈渴望,急于给心找到停泊皈依的地方。
“不拜!”路璐果断拒绝。
现在是朋友,拜了兄妹就又多了一层关系,太麻烦。他不想走曲线救国,只想从朋友到男友,来过直接飞跃,质的飞跃。
陈幸福一阵失落。自己跟他比,还是云泥之别,人家还是有些嫌弃自己。
捕捉到她眼底一闪而过的黯然,路璐亲昵地揉了一下她发顶,笑着道:“拜兄妹不是现在,等以后吧!”
等成了男女朋友后再说吧。当然,“男女朋友”二字他不能在她面前提起,不然又把她吓得眼泪汪汪了。
想起来他就郁闷。他上辈子欠她什么了?怎么老天爷让他的追妻之路这么难走?
见路璐语气缓和,把话也收回了,陈幸福脸上开始有了暖色,略带歉意说道:“今天家里太乱,等改天,一定请你和齐星来家里做客,我亲自掌勺,给你们做大餐!”
路璐笑笑点头。
那个被猪油蒙了脑子的裴全,怎么就看不到她的好呢?幸亏他瞎了眼,不然,自己也许会错过一辈子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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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幸福本打算等房子收拾利索后,请路璐和齐星还有李俏等单位的同事吃顿饭。不为别的,因为他们有的帮助过自己,有的在流产休假期间看望过自己。
虽然离婚的事在单位传得沸沸扬扬,让她也很压抑,可是,面子上的事还要办,有些人情还要还。她不喜欢欠别人的。
宁可天下人都负她,她也不想负天下人。这也许是性格使然,没办法,改不了。
当把请客的想法告诉李俏时,李俏眼睛顿时瞪得像鸭蛋那么大,就要掉出眼眶,她很敬业,很八卦地问:“嗨,你跟那个路璐打到几垒了?”
“噗”的一声,陈幸福刚喝进嘴里的水一口喷了出来,一滴都没浪费,全喷在李俏脸上。
在李俏又要发飙到时候,她先声夺人:“活该,谁让你长了一张毒蛇嘴!”
李俏的火爆顿时被她的话浇灭一半儿,从身边的纸抽里扯了一张纸出来,慢条斯理擦拭起来。
边擦还婆婆妈妈道:“我跟你说呀,我看那个路璐八成对你有意思,那天,他给我打电话,语气都不对了,很着急的样子。你想想,他那么大人物,什么时候失态过?然后,他不就急匆匆跑到你家里来了?就是你刷墙那天,还记得不?”
陈幸福没说话。她答应请路璐吃饭就是在那天,她怎么能忘记呢?
但是……
路璐真的对她有男女之间的感情?这个问题她不是没考虑过。
在大学时,路璐就喜欢跟她亲近,当然,她也喜欢跟他聊天斗嘴。人与人之间的缘分不就是因为喜欢投缘才在一起嘛。
她是个明白人,跟裴全确立恋爱关系后,为了避嫌,就不怎么跟路璐来往了,渐渐的,就失去了联系。
这次,如果不是路璐调过来工作,他们偶然相遇,他们可能一辈子也不会相遇。
要说,缘分就是很奇妙的东西。以前,齐星曾经跟她提过,说路璐喜欢她,她以为那是齐星的暗自猜测。
还有一次,路璐也跟她半开玩笑半认真地提起要处处看,她吓得哭丧着脸,差点儿摔了跟头,于是,路璐就再也没提起过。
就此,她以为,一切都过去了,那都是大家善意的玩笑。
她一个失婚女人,二手女人,路璐那样清淡温雅,气质如竹的男人,怎么会看上她?所以,她从没放在心上。
而如今,李俏一而再再而三的提醒她,她不得不深思这个问题。李俏是她最好的朋友,她看问题,一是站在女人角度,另一点是站在朋友角度。俗话说旁观者清,当局者迷。自己有些想不透的地方,李俏应该明白。她说的话应该有些道理。
离婚的后遗症就是失眠,憔悴,掉头发。离婚后,她睡眠一直不好,有时候,需要借助安眠药入睡。
李俏的话让陈幸福又一夜未睡,她纠结了一宿。如果不是李俏提醒,她也许会一直掩耳盗铃,一直跟路璐当朋友似的交往下去。最后决定,请路璐吃饭的事还是放下吧。他们接触越少越好,免得给他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说到做到,她一直没给路璐打过电话。一晃就是半个多月。
这一天,李俏又偷偷溜进她的总监办公室,见没其他外人,一回身就反手把门锁上,然后,蹭蹭几步上前,神秘兮兮凑近陈幸福,“昨天,我出车祸了!”
车祸?陈幸福一惊。目光落在她身上,上上下下将她打量一个遍,见她毫发无损才算放下心来。
“祝贺你还活着!”见李俏的一惊一乍,她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
“谢谢……谢谢……”说着,李俏挪开她办公桌上的水杯,一屁股坐在上边, “你说,我昨天撞了谁?”
见她兴致勃勃,毫发无损,还把车祸当故事讲,合计她没啥大事,于是,抬起头,嘲弄她一句,“撞了一个钻石王老五,然后,你们一见钟情?”
宾果!
李俏打了个响指,十分崇拜地看着她,双手揪住她耳朵拽了几下,疼得陈幸福呲牙咧嘴。
“陈幸福,你终归开窍了。我确实撞了个钻石王老五,不过,他不是我的那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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