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就不大的昌州城一片混乱,地方衙役正在往城外赶人,此时苏靖雅他们已经在客栈住下,却仍被要求马上离开昌州城。
“现在天色已经暗下来,你们要我们出城去哪里投宿?”苏靖雅站在一名衙役前,温和问着。
衙役凶恶回道:“这我不管,总之今天之内所有外来投宿的都要离开。”
“哪有这样的道理,你们就是这样不管百姓死活的吗?”小五也很生气,一不小心就吼了出来。
那名衙役眼一瞪:“哪来的贱民?居然敢对爷大吼!”抬脚便朝小五腹部踢去,却被小五一个闪身避过。
衙役更气愤:“娘的,你还敢躲?”扬起手上的鞭子对着小子的头脸甩下,小五又一转身,敏捷躲过,鞭子将他身后的一张桌子劈成两半。
看这架势怕是要打起来,苏靖雅上前拦住小五,又从怀里取出一锭银子,讪笑着递给那位衙役:“衙役大哥,对不住,我这小弟脾气不好,您多包涵,我们马上离开。”
小五和小鱼小声喊:“夫人。”
苏靖雅对着他们轻摇了头,双手仍捧着那锭银子。
那衙役狐疑地看了苏靖雅一眼,得意笑了笑,毫不客气地收起银子:“算你识相,回去好好管教。”转身时还给小五甩了一个鄙夷的眼神,又冷冷地看了一眼苏靖雅。
衙役一走,小五便走过来:“夫人,小五惹事了。”
苏靖雅温柔地笑:“我知道你们是担心我,怕我日夜赶路太辛苦,但我们在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一切要低调,我们的目的是到达定康。”
小五和小鱼低着头:“是。”
昌州不留外客,此时城门口挤满了人,队伍已经排了将近二三里长,苏靖雅的方向是东南方,要从东门出城,而东门的搜查却十分严格,所有包袱都要打开检查。
路上以防万一,苏靖雅将银两分成好几份,每个包袱都放一些,如今要全部打开检查,便是将财露了白,当她看到城门衙役那贪婪的眼神,心里不禁一颤,嘴角抽了抽,取出几锭银子,捧着递给领头的:“大哥辛苦了,这些给兄弟们买点酒水喝。”
那领头的歪着嘴笑笑,又看了一眼苏靖雅手上的银子,笑:“好说。”贪婪的双手便伸向那白花花的银子。
顺利出城之后,苏靖雅吐出胸内的一口闷气,对赶车的小五说:“小五,我们今晚不能停,加快速度。”
“是,夫人。”小五应后但甩了甩缰绳,马车速度更快了。
小鱼重新扎好包袱,抬头问苏靖雅:“夫人,为何要加快速度?”
苏靖雅手抚着胸口:“感觉有些不安心,恐生意外。”
、117 捍卫
苏靖雅不安的感觉越来越强烈,脑子里突然闪入赫连齐那坚毅的脸庞,他若能像神仙般马上出现在她眼前,该多好,她就不用害怕了。
离开昌州后他们往东南方定康城去,在离开昌州约半个时辰后,后面突然传来一阵马蹄声,苏靖雅和小鱼掀起车帘,后面约六七个人骑马向他们追来,小五又扬起马鞭,马儿已经在奋力奔跑着,但马车的速度再快也是有限。
那些人很快便拦住了马车的去路,小五镇定地看着这些人,领头的居然就是那守城的军官,他骑在马上,只看着小五却不作声。
小五握紧了缰绳:“不知各位有何贵干?”
那些人似听到一个好笑的笑话般,陆续大笑起来,领头的说:“废话少说,都给爷滚下来。”
苏靖雅对小鱼点点,小鱼和小五便扶着她走下马车,站在一边。
苏靖雅冷眼地看着那群人将马车上的东西全翻下,把银子搜罗一空。小五和小鱼却是一脸心疼,这些可是王爷留给夫人的盘缠和日后用度的,如今被劫,夫人以后该怎么办?小五紧握拳头正想冲上去,却被苏靖雅及时拉住,对他轻摇摇头,小五只得将这口气暂且忍下。
苏靖雅心里异常难受,他们可是昭定国的军官,如此却和盗匪无异,到底是这混乱的世道改变了他们,还是他们让这世道变得更混乱?她不知道,她只知道若昭定国亡国,这些人都有责任。
他们心满意足地装好银子准备离去时,有个人却似突然发现苏靖雅和小鱼般:“哟,有两个小美人呢,大哥,不如将她带回去当个小妾?”
小五这下镇定不了了,一下站到苏靖雅和小鱼身前:“劝你们拿了钱财就赶紧离开。”
那领头的眼神却绕过小五在苏靖雅和小鱼身上溜了两圈:“长得倒是不错,带回去。”
一听这话,小五很快迎上前跟他们打了起来,小鱼惊慌地将苏靖雅护在身后。
小五一人对七人,很快就感到吃力,他只得大声喊:“你们快跑。”
苏靖雅摇摇头:“住手,你们可知本小姐是何人?”
那七人一听苏靖雅颇有气势的话,便停了下来,小五则趁机站到苏靖雅身边,虽然身上脸上都挂了彩,仍摆出一副誓死扞卫的样子。
领头的问:“说说看,你是谁?”
苏靖雅吸了一口气:“我是织锦坊苏家大小姐,你们胆敢对我无礼?”
领头的似听了一句好笑的笑话,哈哈大笑起来,身后的人也跟着鄙夷地笑着,直笑得苏靖雅莫名其妙:“有何好笑的?”
领头的边笑边说:“苏家大小姐怎么会是你这副落魄的样子?”
苏靖雅低眸看了自己,虽然衣服都是临时买的,可也算干净利落,哪里落魄了?
领头的又接着说:“而且,苏家大小姐在一年前就死了,哈哈。”
苏靖雅往后一个踉跄,死了?她死了?可她明明在这啊,而且三妹还千里迢迢去找过她,杨萧也跟着他们回国了,为什么会说她死了?
小五和小鱼也吃惊地看着苏靖雅,都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苏靖雅强自镇定下来:“苏家大小姐是怎么死的?”
领头的又是一个鄙夷的眼神:“怎么死的?一个女子逞强好胜,居然带着商队出关贸易,结果遇到北夏国的一个王爷,被他杀了呗,啧啧,昭定国的女人居然便宜了那些胡人。”说完还嘲地上吐了一口唾沫。
苏靖雅差点要站立不稳,怎么会这样?
领头的又说:“我看你一个女人的带着两个仆人赶路,莫非被人抛弃了?正好跟了爷,哈哈。”
苏靖雅仍未在震惊中回神,却听到有人说:“简直是痴人做梦!”
、118 传言
所有人都被这一句铿锵有力的话镇住,蒙眬间看到几个手持兵器的男子,乘着夜色缓缓走来。待他们走近之后,苏靖雅才看清来者,心里的欢喜简直无法形容,正是杨萧带着几名将士,似天神般站在那。
“身为昭定国的男人,此时有力气不用在战场杀敌之上,却以多欺少,欺负女人,来人,将这几人拿下。”杨萧铁青着脸道。
那几个守城兵很快便被打倒,跪在地上求饶:“我们也是没办法,近半年没发过一分粮饷,家里头都快揭不开锅,上头当官的也只想着自己的安危,很多人都谋好了出路,他们这些小兵小将,只能自己想办法,趁着这乱世能捞一点是一点。”
杨萧仍铁青着脸:“就算如此,你们也不能忘记身为军人职责,该你们保家安民的时候,你们却不见得有这种干劲,你们简直是昭定国的耻辱。”最后这七人每人被打了五十军棍,并将他们交由昌州衙门。
小五拿回被抢夺的财物,重新放到马车上,给马儿套好缰绳,准备再次出发。苏靖雅坐在路边的大石头上等着杨萧处理完这件事。
一个时辰之后,杨萧终于处理好,小鱼小心扶着苏靖雅站起身,苏靖雅感激地笑着说:“萧哥,见到你是太好了,幸亏你没事。”
杨萧苦笑:“是啊,早知道他肯放你回来,我当时就不用废那劲了,若不是他受伤,那箭定会穿心而过。”
苏靖雅面带歉意:“对不起,每次都是因为我,都是我连累了你。”
杨萧眸色温柔:“别这样说,你是我的未婚妻,我护你是应该的。”阴后眸色又暗淡了下来,苦笑:“只是……他为何会放你回来?”
苏靖雅低下头,掩下心头的难过:“发生了一些意外,他不得已便让我回来。”
杨萧冷笑:“他也有不得已的时候?他在攻打昭定国,却将你放回来,就不怕你会发生意外吗?”
“本来是商队护送着我回来的,到达永安时看到皇榜,说外国商人要全部离开,他们只能先回去。”
杨萧点点头:“那你们现在是要去哪?”
苏靖雅看向东南方:“我要回家,回定康。”
杨萧拧着眉:“定康很快就要成为战场,你还要回去?再说你现在也回不去,定康已经关闭城门,准备抗敌了。”
苏靖雅心一沉:“那我爹呢?”
杨萧表情无奈:“我让伯父跟我们一起走,他不肯,他说苏家百年基业都在定康,他没有儿子,苏家的产业眼看就要没落在他手上,走与不走没两样。”
苏靖雅轻啜:“爹……那我姨娘和三妹呢?”
“你姨娘陪着你爹,伯父在一个月前将你三妹许给了王元勋。”
苏靖雅拭了拭眼泪,想起刚才令她震惊的传言:“国内都传我死了,这是怎么回事?”
杨萧轻叹:“这是伯父的意思,当初你被赫连齐掳去,这让伯父很不好受,他一直在自责后悔,当初若是他走这一趟,你就不会出事,我俩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至于这个传言是你三妹从北夏国回来之后,伯父得知你已经成为他的女人,对于你能回国已经不抱希望,他担心国内会有人将此事扩大,借机滋事,把你说成通番卖国之人,再加上你二妹已经入宫为妃,伯父也是为了保护苏家和苏家的人,才会对皇上说你已经死了。”
苏靖雅咬着唇:“那我现在连家也回不得了。”
、119 小计
杨萧见苏靖雅难受,只得伸手在她的肩上拍了拍,轻叹:“你不要怪伯父,他也是没办法才会这样说的。”
苏靖雅摇摇头:“我理解,谢谢你救了我,我们还要赶路。”
杨萧有些着急:“你要去哪,要不跟我们一起吧,前面是皇上扎营地,离这不远。”
苏靖雅蹙眉:“皇上在这附近?”
杨萧点点头:“是的,刚才我是听到打斗声,才过来看看的,没想到就碰上你。跟我们一起吧,跟着队伍后面有照应。”
苏靖雅摇摇头:“我爹已经跟皇上说我死了,难道你要我爹犯下欺君大罪吗?”
杨萧紧皱着眉:“可是现今国内一片大乱,你又能到哪去?”
苏靖雅低声说:“他让我在家乡等他。”
这话让杨萧震惊:“难道他这么急切攻打昭定是为了你?”
苏靖雅抬起头:“不,不是的,他应该早有计划的,我,我只是意外罢了。”虽然早知道赫连齐有计划入侵,但她说这话时心里却是毫无底气的,她不知道他原来是不是计划着这么快就攻打,但在她离开北夏国之后,他的速度确实非常快。
杨萧苦笑:“算了,他本来就是个有野心的人,你应该也没能耐左右这些大事的。”
苏靖雅也苦笑:“那我走了,你多保重。”
杨萧本想应好,可转念一想,若苏靖雅在赫连齐心中有一定的位置,那是否能让她劝他退兵?如此一来便不能让她就这么走了。
杨萧上前跨了一步,拦住苏靖雅:“靖雅,能请你帮个忙吗?”
苏靖雅疑惑了一会,随后坚定地说:“嗯,只要我做得到,义不容辞。”
杨萧吸了一口气,犹豫了一会,才开口道:“我想请你劝赫连齐退兵,或者双方能坐下来谈谈。”
苏靖雅顿觉得为难,别说赫连齐从来不会跟她说国家大事,就算是说了,他能听得进她的话么?抬眸对着杨萧,诚挚地说:“萧哥,我的话未必管用。”
“不试下怎么知道呢?你也是昭定人,难道就想看着国家被灭吗?”杨萧劝着。
苏靖雅抿抿唇:“我当然也不希望昭定被灭,但……你们要跟他谈些什么?”
杨萧:“目前我也不知道,要请求皇上才能决定,所以你还是跟我们一起吧。”
苏靖雅仍在犹豫:“可是,我爹怎么办?我要是露面他就成了欺君之人了,那可是要杀头的。”
杨萧一怔:“此事交给我,我会跟皇上好好解释的,非常时期也不能计较这么多了。”
最后苏靖雅只得跟着杨萧到昭定皇帝的营地,杨萧还为他们安排了一个营帐,劳累奔波了一整天,苏靖雅又累又饿,草草吃了些干粮后,她便和小鱼躺在一张床上睡了,而小五则在营帐门口打了个地铺。
第二天一早,小鱼伺候好苏靖雅洗漱后,有些担忧地小声道:“夫人,我们真的要跟着昭定皇帝?王爷让我们到夫人家乡等他呢,跟着昭定皇帝会不会有危险?”
苏靖雅犹豫:“我也不知道,现在的我真的不想管这些大事,这些是男人之间的事,我根本管不了,我只想找个地方平安生下孩子。”
小鱼蹲下身子,在苏靖雅耳边小声说:“夫人,要不我们逃吧,昭定皇帝是要往昌州的,我们在队伍后面跟一段路,然后我们再悄悄的往另一个方向去,再去夫人的家乡。”在小鱼心中,王爷的嘱咐才是大事。
苏靖雅忡怔:“逃?”
小鱼点点头:“是啊,小鱼心头不安,我猜那昭定国皇帝若是知道您是王爷的女人,一定不会轻易放你走的,如果他们用您来威胁王爷,王爷该怎么办?”
苏靖雅惊诧,多年来对杨萧的信任,让她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小鱼说得对,这里是昭定皇帝的地方,就算杨萧想保护她,他也得听皇帝的命令,而皇帝在国家大事面前,牺牲她一个女子算得了什么?略一思考过后,她便坚定地对小鱼点点头:“好。”
、120 要胁
苏靖雅刚一走出营帐,便看到一骑快骑呼啸而过,似乎有紧急消息要报告,苏靖雅只看了一眼他的背景,便对小五小鱼说:“我们还是现在就走吧,情况可能有些不对。”
三人很快来到他们的马车上,小五扬起马鞭,马儿再次奔跑起来。可未等他们跑远,便被一群将士们拦截,杨萧不出所料地出现在苏靖雅面前,眼神透着些许无奈:“靖雅,皇上要见你。”
苏靖雅咯噔一声,到底是跑不掉了么?
杨萧带着苏靖雅进入皇帝的营帐,而小鱼和小五却站在五尺之外。
苏靖雅低着头,对着德仁皇帝行了跪拜之礼。
德仁皇帝让她平身,之后说出的话却吓了她一跳:“苏靖雅,杨将军已经跟朕说过你的事了,难为你了,为了逃离赫连齐历经千辛万苦,朕想知道你在赫连齐身边,可知道他有哪些弱点?”
苏靖雅一怔,弱点?赫连齐有弱点么?抬头看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