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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市委常委会上，唐福云没有早到的习惯，当然也不会迟到，他总是非常及时地在会议开始前五分钟赶到会场。要不是因为跟李清华说事，绊住了，王清华本来是想提前十分钟进会场的。
王清华这样做的目的并不是为了标新立异，他就是想告诉所有的市委常委，他不想重复廖天明过去的那套把戏，总是把权力摆在至高无上的位置，他是一个务实，而不是务虚的市委书记。
经过这么多年的东拉西扯的拖沓发展，Y市的发展相对全省已经非常落伍了，八年来，基本稳坐倒数第一这把交椅，重来没有过动的迹象，就连各方面环境比Y市差很多的D市也是只能望其项背而兴叹。
尽管王清华提前做了大量的准备，对于会议的时间也刻意拿捏了一番，选在了早上九点钟，但意外的事情还是发生了。时间已经过去将近十分钟了，作为代理市长的莫杰却迟迟未到。这可是王清华召开的第一次市委常委会，莫杰这种态度，明显是跟自己叫板。
“王书记，要不我打个电话催一催莫市长吧。这么多人等他一个人，恐怕不太合适吧。”原子同在王清华耳边轻轻耳语。其实他刚才已经给莫杰打过一次电话了，告诉莫杰王书记已经到了，可莫杰还是迟迟未见过来。
“嗯，”王清华点了点头，“不过你也不要催的太紧了，告诉他，如果有什么事儿绊住了，晚一些来也没关系的。”王清华想尽量避免跟莫杰发生摩擦，毕竟以后公事的时间还很长，他不愿意刚走进一个班子，就跟乌眼鸡一样的相互掐架，再重复以前市委书记和市长的老路子。退一步海阔天空、让三分心平气和。计较的太多，反而会失去的更多。
“莫杰同志可能是因为有事绊住了，咱们就先开始吧。”原子同出去打电话，王清华也不想一直在等莫杰。如果一直等莫杰会让别人觉得今天这个会议是莫杰主持的，自己好像怕了莫杰一样，今后的工作也更不好搞了。
“我今天把大家都叫过来，主要是想跟大大讨论一下，Y市今后经济发展的情况。”王清华停顿了一下，看着大家笑了笑，“在坐的各位除了我之外，都是老Y市了，对Y市的情况比我更加了解。我就不多废话了。咱们就开门见山地说吧。先从……”王清华又看了一下身旁的情况。
莫杰的位置本来在自己的左边，可是因为迟迟未到，位置就一直空着。李清华在自己的右边，其他的如唐福云、罗天成、李文善、向平顺、吴明举等人都是依次排列。
接下来本该是莫杰发言了，莫杰不在，王清华就只能把目光移到了身旁的李清华的身上。如果王清华没有估算错的话，李清华在Y市的时间应该是最长的，资格也是最老的。在坐的这些人即便是对李清华有什么成见，也会让他三分的。比如唐福云。要让他硬碰硬地跟李清华干，他绝对没有这个胆量的。
“李主任，您先说说吧。”王清华把话题交给了李清华。这有些出乎大家的意料。在市委常委会上，李清华一般是不会发言的，他总是一个非常忠实的旁听者，过去哪怕就是廖天明和万重山吵翻了天，李清华也总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架势。而王清华一上任就跟李清华走的这么近。让大家觉得这两个清华，好像过去就是老朋友一样。其实不然，王清华也是刚刚在自己的办公室，才跟李清华有了第一次的接触。
“我这个老家伙就不说什么了吧。”李清华也有些意外，他知道王清华让他收下发言并没有什么恶意，但是不是有别的什么目的就不是很清楚了，“Y市走到今天这个地步，我个人不管是作为过去的市委副书记，还是现在的人大主任，都是有过无功之人。也就是说白白让国家供养了这么多年。我有愧啊！”
李清华的这话让大家感到意外的同时也不得不说是震惊。李清华为什么要这么说呢？这两位清华提前预备好了，要给大家唱一处大戏，让大家看，还是有什么别的目的呢？只能静观其变了。不过李清华的话一出口，几乎所有人都低下了头。
李清华说着木然地笑了笑，在会场看了一圈，接着道：“我想大家，在心理面估计跟我也会有同样的感受。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状况呢？我觉得最关键的一点，就是我们的班子不够团结。我们整天都在讲团结，讲协作，给省委汇报的时候，也一再强调，我们Y市的班子是一个团结的班子，稳定的班子，具有绝对向心力的班子。可是大家都非常的清楚，我们越是这样讲，就越是说明我们的班子不够团结，存在很大的问题。”
“我个人已经是这样了，也不怕得罪人。之所以会出现这样的局面，跟过去廖书记万市长有一定的关系，但是你们心里也清楚，不能把这笔帐全部算在他们两个人的头上。难道我们在座的各位就没有责任吗？就拿今天来说，这是王清华同志主持市委工作第一天，莫杰竟然无辜迟到。这像话吗？我不说，大家估计心里都清楚莫杰这是在想什么。因此我建议，市委在想要搞好我们Y市经济发展的时候，首先必须解决好我们的班子团结问题。我刚才已经跟王书记沟通了一下，准备让王书记向省委提议，在我们Y市试点，让市委书记兼任人大主任。我个人主动让贤，退居二线。我之所以有这样的提议，也不是什么突发奇想，是因为听到中央有关方面，也有这方面的打算。所以就先从我们Y市开始。这也是权力的合理集中嘛。我就说这些。至于发展经济的事儿，我没有什么经验，就不在这里露丑了。还是大家说说吧。”
李清华把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大家要是再不说，就没有什么意思了。再说了，如果真如李清华所言，把人大主任的位置交给王清华，那王清华这个市委书记在Y市的权力将是绝对的权力。直接控制市长的选举与产生。即便是莫杰再牛，也不会没事得罪王清华了。
“我说两句吧。”唐福云抬头看了一圈，最后把目光落到了李清华的身上，道：“刚才李主任说的非常有道理，我也深有体会。如果李主任在Y市也有过的话，我唐福云就更应该检讨了。我承认，我们私底下确实干了一些鸡鸣狗盗的勾当，而且这些事情在一定程度上直接影响了Y市的经济和社会发展。我在这里向大家，向全市人民做深刻检讨。对于Y市经济的发展，我个人还是有一定的看法的，只是过去一直没有机会说出来，今天就借这个机会给大家说说，如果说的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请大家批评指正……”
唐福云接着就Y市经济发展中存在的问题，说了一些个人的看法，基本都说到了点子上，有些问题也是王清华过去不知道的。比如目前Y市很多企业跟银行方面存在着很多矛盾。这些矛盾的主要来源是由于地方企业的运作不良，造成很多的死账坏账，而过去万重山为了保护地方经济利益，一直不主张这些银行向企业要债，更不允许银行走法律程序起诉这些企业，造成银行跟企业之间互不信任的矛盾。
王清华这才明白，前段时间自己为南丁山的河王酒业找发展行，希望发展行能给河王酒业一部分扶持资金，却被发展行百般推诿给拒绝了。原来根本原因处在这儿。并非是发展行不想发钱，而是地方企业欠债不还的事情，已经把像发展行这样的国有大行吓怕了。
接着罗天成、张尔谦、刘文善、甚至作为列席人员联工委主席向平顺和副市长许林海也都发表了一些自己的看法。当然这些人的看法，只有许林海的看法有些远见，并进一步说出了Y市今后经济发展的方向。许林海是搞工业的副市长，对经济工作可以说是非常熟悉，基本句句都说在了点子上。
市长莫杰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来的，进来后，也没有给任何一个人打招呼，悄悄地坐在了后面。王清华已经看见了莫杰，却没有说什么，他希望莫杰能主动给大家解释一下迟到的原因。这样比自己当着大家的面问他要好很多。
然而直到会议快结束的时候，莫杰都没有一点要解释自己为什么要迟到的迹象。王清华就有些坐不住了。他觉得莫杰不管怎么说也应该告诉大家解释一下，这不仅是给他王清华面子，也是给他莫杰自己留面子。可是莫杰就是不说，而且不一会就摇着头冷笑两声，好像对这些常委们的看法很不以为然，甚至有点看不起的味道。
“莫杰同志，你也说说你的看法吧。你是代理市长，应该是最有资格对我市的经济社会发展发表见解的。说说吧。”王清华用尽量缓和的口气对摸杰说道。他希望自己这一句话能化干戈为玉帛。
“哼——”莫杰从鼻子里冷哼了一声，声音虽然不是很大，莫杰应该是想掩饰的，但还是发出了声响，“王书记，既然大家说的这么热闹，我就不掺和了。我觉得大家说的都非常好，非常到位。我现在只是个代理市长，不敢对Y市的发展提出多么深刻的高论。大家的意见既然同意了，我执行就是了。”
王清华后来想想，觉得莫杰当时的口气给自己的感觉真的就是欠揍。
第五百二十五章一忍再忍
第五百二十五章一忍再忍
连吴明举这样一向以温和著称的五好干部都有些看不下去了。他怒气冲冲地跑到王清华的办公室，劈头盖脸第一句话就是：“王书记，不管你现在是市委书记，还是暂时主持市委工作，我觉得莫杰对你都应该有起码的礼貌。你这样容忍他，是要把他惯坏的，以后谁还会把你放在眼里？”
王清华心里也有气，但是没有表现出来，也不想表现出来，他希望能通过更加友善的方式解决Y市过去积累下来的卑习和不良风气，脸上微微笑了笑道：“吴部长，不要有这么大的火气，或许莫杰同志有别的想法，我们还缺乏跟他沟通，毕竟他是从上面直接派下来的干部，有点趾高气扬也是在所难免的。不如这样吧，你抽时间跟他谈谈，完了我再跟他谈，你看怎么样？都是为了工作和Y市的发展嘛。你就受点委屈吧。”
“这是我受不受委屈的事儿吗？”吴明举还是无法把自己平静下来，“王书记，我觉得你没有必要这样歉疚一个不懂事的官二代，歉疚一个连最起码的礼貌都不懂得杂种。你觉得你这样做值吗？”吴明举说完就气呼呼地坐在那里大口大口地抽烟。
王清华能看出来吴明举的表现并非是刻意造作出来做样子给自己看的，莫杰在市委常委会上的表现，不光是吴明举，就是其他人也已经有些看不下去了，“吴部长，我们还是以大局为重，毕竟莫杰同志现在是代理市长，今后工作的执行问题，我们还必须落在他的头上。所以我想……如果能不发生矛盾就尽量避免发生矛盾。还是我刚才说的，你就辛苦一下，跟莫杰同志沟通一下，完了之后，我再跟他谈，尽量把他拉到Y市发展的大阵营中来。”
表面上的温和，并不代表王清华心中真的就没有火，只是他不愿意表现出来罢了。中午一到兰英那里，他就狠狠地摔了几个杯子，把兰英和方月娥都吓得有点不知道怎么了。
“清华，出什么事儿了吗？”兰英关切地问道，“有什么事儿你就说出来，不要闷在心里，这样会闷出问题的。”
王清华看了一眼兰英，又觉得不应该在兰英这里发火，可是除了在这里，自己还能在那儿发泄呢，就一脸歉意地看着兰英道：“没事的，应该很快就会过去了。你放心吧。”第二次跟兰英走在一起，王清华总感觉有些别扭，没有以前那样在一起随便了，好像他们之间徒增了一堵墙。
“官当的时间越长，就会越来越谨慎小心，越来越没有魄力，这是当官的通病。”兰英似乎已经看出了王清华的心思。如果在过去，发生这样的事情，王清华绝不会把这种怒气带回家中，而是在市委常委会上直接跟莫杰干起来。
“我爸爸以前就是这个样子。”兰英继续道，“我记得我小时候，我爸爸跟我妈妈的关系非常融洽，虽然我不知道他们之间会有那么一层难言之痛，但我从来没有感受过爸爸把工作上的心烦事儿带回家中。他总是一副手握乾坤的架势，从来不会怕这个怕那个。但是后来，慢慢地，我就发现爸爸变得越来越谨慎了，有时候会把工作上的不顺心带回家中。想从家中找到一种发泄。可是这样的结果，让我妈妈非常的反感，于是就对他冷嘲热讽，说他没能耐。之后他们的关系就越来越僵了。”
“对不起，”王清华不是兰英的家人，更不应该把工作上不愉快带给兰英，兰英的话是不是在映射自己暂且不论，起码自己不应该让兰英感到难堪，“我以后会注意的。”
“哎呀，我不是这个意思。”兰英有些撒娇的口气接过王清华的话道：“我的意思是想告诉你，有些事情忍一忍是应该的，但不能总是在忍，如果一忍再忍，别人会以为你是个软蛋，没有什么出息。就会不断地让你忍。而你呢，慢慢会习惯了忍耐。那些整天跟着你的人，会以为你没什么出息，最终反而会起到适得其反的效果。我对Y市的情况虽说不是很了解，也能看出来，其实廖天明跟我爸爸是一样的，总是在和稀泥，总是在忍，最终导致几乎大多数的权力被市长架空，结果两个人都没有落下好的下场。你觉得不是吗？”
兰英的话让王清华沉默了。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么复杂的问题。他只想在自己上任之后，尽量把现有的班子团结起来，干出一番事业。然而对莫杰几次三番的谦让，似乎莫杰也并不领这个情，反而更加变本加厉了。
“我知道了，兰英，谢谢你的提醒。想不到你现在竟有几分贤妻良母的味道了。”王清华忽然冒出一句很客套的话。兰英的脸上就红了一下。或许王清华的那句贤妻良母，让她又产生了别的想法吧。
这时方月娥的饭也做好了，端进来放在那里，恭恭敬敬的。跟兰英的一番谈话让王清华的心里也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就对方月娥道：“方阿姨，坐下来一块吃吧。”方月娥客气了两句还是坐下了。
对莫杰只此一次，不会又再有下一次了。老话说的好，再一再二没有再三再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