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冷笑──砸死你个蠢货算了,连主人话都听不懂,养只狗还比你乖巧一点!
他无可奈何地转身退去,我冷著脸又准备躺下,就在他一只脚迈出房门之际,我昏沈沈的脑子反应过来,道:“回来,你刚才说,谁来了?”
他一板一眼地重复,道:“香世山庄庄主,偕同夫人拜访!”
我猛地直起身子,眼睛冒出火来。
好啊,老子不找你们算账,你们竟敢上门骚扰!
若不是你们让我去幻乐宫,我能吃那麽大的暗亏吗?!
我冷静下来,道:“来了多少人?”
他老实地道:“两个人,雇轿子来的,轿子停歇侧门,并没有进庄子!”
首领仅仅带女策师前来,看来只是试探情况,还没到撕破脸皮的时候。
哼,若我真与新盟勾结,现在就可以让他们有去无回!
我收敛怒气,不缓不急地踏进客厅,果然看到一男一女──男的风流倜傥、锦扇轻摇,女的贤淑聪慧、端庄稳重,好一对人前人後的恩爱夫妻!
只可惜呈现在世人面前的都是假象,这位贤惠的蝶夫人身後另有其人,那人还是紫鸢的第一高手,摸样长得也不赖,就是呆头呆脑,一棍子打不出闷屁的人。
这男的嘛,更是个龙阳君,不爱红颜爱男子。听说跟他的师兄爱得死去活来,要不是华山掌门上官素被人打个半死逃到兰之都,肯定会把这两个败坏门风之徒抓去沈江。
我摒退佣人,装模做样地坐了下来。
不急,不急,先来喝一杯茶!
品茶嘛,要的就是三分耐性。
我知道他们为何而来,我昨天没有去梨园赴会,脱离之心昭显。他们表面从容淡定,内心恐怕已是惶恐不安。
这几年我混得不错,家大业大,渐成闵州大户,多亏了旧盟暗桩的关系,反而让我与新盟、朝廷的关系都不错。紫鸢想要在闵州有所动作,没有我搭桥铺路,难如登天。
我不怕他们,旧盟已被铲除,玉繁烟成了丧家之犬,整日里东躲西藏,奈何不了我。紫鸢也耗损成空架子,年年依赖我暗地供给,若真与我翻脸,先死的人是他们!
当我端起茶杯的时候,首领目光终於从一副字画上移下来,他转身冲我一笑,轻摇纸扇,好不风情!
我继续饮茶,微笑不语。
笑吧,你此刻多镇定,表示你内心有多焦急,否则也不用急著上门寻我。
蝶夫人放下茶杯,道:“听说林君受伤颇重,伤势可曾痊愈?”
我心中呕血,却笑颜依旧,道:“多谢策师关心,林君小伤,早已痊愈。”
既然伤势痊愈,昨日不去就是违令,我等著首领发难,正好大家把脸子撕破!
我有心脱离组织,却也不是忘恩负义之徒。旧盟曾对我林家有过恩惠,我不做那落井下石之事,但是你们若是想逼我就范,那麽不要新盟动手,我就先让你们灭亡。
蝶夫人望著我,似乎想读懂我的眼神,道:“昨日我与首领在梨园,一直未曾等到林君,以为你伤势未愈,首领心中挂怀,特地带了三百年的老参来看你!”
呵,我忘记了奴大欺主的道理,看她软绵绵跟我讲话的样子,估计是不敢硬来。
既然不敢来武的,那就是来文的,还带了礼品,三百年老参可不多得,估计是想拉拢安抚。
笑话,当我林仙寻是三岁孩童,扔个糖果就想让我继续卖命?!
卖命也就算了,还落得被一群母狗侮辱,我若再继续干下去,我就是猪头!
我侧头望去,正对上一双寒潭清澈的眸子,我的首领端著茶杯,杯盖飘著茶叶,似笑非笑地看著我。
我笑道:“首领客气了,林君办事不利,辜负诸位厚望了。”
蝶夫人一笑,转变话题道:“林君多时没跟令姐通信了吧?在兰之都尚安好否?”
我面色一沈,搁下茶杯,原来这才是他们镇定原因,手上还握著我姐姐这张王牌。
姐姐嫁给麒麟山庄三少忘春秋,麒麟山庄被新盟封杀,她跟姐夫逃到兰之都,说起来还我帮他们与桃夭牵线,没想到却为我今日埋下陷阱。
组织当初答应救援,是不是就算计到今天这一步?如果真是那样,人心真是太可怕了!
蝶夫人微微一笑:“好茶!”
我微笑,道:“翠环山的白雾尖,今年的新茶,一个山头只产百斤,全部送到宫里,我这一罐子,也是托九王爷的福。”
跟我斗,门都没有,我脚踩黑白两道,就算不借刀杀人,光凭我在闵州的势力,就能让你们死无全尸。
你们不仁,休怪我无义!
蝶夫人微笑,道:“白雾尖果然是好茶,不过比起黑雾尖,还是差那麽一点。”
黑雾尖产在苗疆蛊毒岭,茶叶本身含毒,采茶之人必须练就一双毒掌,而後经过特殊处理,将茶叶毒素中和,整个过程复杂繁琐,所以黑雾尖就成了茶中绝品。
我颔首,淡淡地听下去,她大费周章,绝不是想跟我谈茶叶。
蝶夫人淡淡地道:“我认识一位苗疆制茶高手,林君若有嗜好,改日让他送些来府上!提到此人,不得不说他绝顶轻功,不要说王爷府邸,就算是戒备森严的皇宫大院,也好似无人之地,能够来去自如。”
我听明白了,原来她是要告诉我,就算有九王爷等一干人马来保护我,她也能找到高手悄无声息地要我的命,就象刺杀新盟元老的那样。
真可笑,那些刺杀有几次还是在我闵州行动,为此我还参与计划安排,而今我也成为被人安排的对象!
我正想说些什麽,就听到首领说话,他方才一直真安静,安静得我怀疑他是个傀儡人物,道:“夫人,你累了!”
他的声音不大,却不容置喙。
蝶夫人的适时闭嘴,让我明白,正主出场了。
他淡淡地道:“林当家,我想跟你单独谈谈。”
我淡淡一笑,还怕你吃了我不成。
我命人带蝶夫人去花园赏花,说是赏花,其实是将这讨厌的女人赶走。
我靠在椅子里,望著我那气质绝佳的首领,等著他说出什麽惊天动地的话来。
客厅内传来茶盖轻碰茶杯的脆音,我闲逸地吹著茶叶,表现得一派从容。
我的首领思索片刻,道:“林当家,明人不说暗话,你到底什麽想法?”
我讶异抬头,没料到他如此直接,是我高估他吗?
他沈吟道:“目前状况混乱,香世山庄的情况,相信你已经知晓。风月父女实在厉害,我无暇分心其它。如果你想离开,我不会勉强,没有人能够威胁你,你不用顾忌什麽。如果你想留下,那就讲清楚,免得大家胡乱猜想。我不希望在这个时候,同僚之间心生嫌隙。”
我干笑一声,放下茶杯,不甜不咸地道:“首领既想听真言,那就容属下放肆了。当初我林家走投无路,老盟主帮了我林家一次,再加上麒麟山庄的恩情……我林某人也不是忘恩之徒,这些年该报的也都报了吧?!”
他直截了当道:“所以,你想离开?”
我淡淡地道:“我是个有恩报恩、有仇报仇的人!”
他看著我的眼睛,还是那句:“你想离开?”
我皱眉,他是个木驴脑袋吗,话都说得这麽明白了。
我恼火地道:“是!我丑话说在前头,你们若是敢动我家人一根汗毛,我就要你们全部陪葬!”
他瞟我一眼,平静地道:“没人伤害你的家人,策师只是在恐吓你!”
开玩笑,那女人当我三岁小孩吗,岂是这麽容易就被她吓唬。
我将信将疑地看著他,有人会自掀底牌吗,首领是胸怀坦荡,还是另有预谋?
他又说道:“她不想让你此时离开!”
我嗤笑道:“用威胁?”
首领一笑,手指抚摸杯口,目光又落在那副画上,真是个识货的家夥,那可是莫秀子的最後一幅遗作!
我生著闷气,被女人威胁的感觉真不爽,尤其在遭遇幻乐宫的惨痛之後!
首领道:“你对组织相当重要,策师是为了留住你,才会口不择言。”
这是在夸奖我吗?什麽意思,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你们以为我会上当?
“紫鸢不会强迫你留下,更不会用卑鄙手段要挟……”
我冷哼一声,不客气地道:“既然如此,那我就谢过了。香庄主,穷乡僻壤没啥招待,您和夫人请回吧!”
既然脱离组织,也就没有首领和下属之分,以後再见面,也就称呼香庄主。
高兴,可以叙叙旧;不高兴,甩袖子走人!
这家夥眉头一皱,道:“有一件事情,还想请林当家帮忙!”
果然,我冷笑,慢悠悠地道:“帮忙呀……”
这家夥平静地道:“请帮我引见幻乐宫,没有熟人介绍,我进不了幻乐宫。”
听到那三个字,我心头一痛,他的语气更让我怀疑,道:“帮你引见?”
他点头,面不改色地告诉我,他打算亲自去见宫主。
我嘴巴长大,差点没掉下巴,半晌闷声道:“就这件事情?”
这根本不是难事,联络人熟悉的很,推荐他举手之劳!
这家夥淡定地道:“越快越好!”
我心中冷笑,你想早点死,我绝不拦你!
第二天中午,我便跑去凤祥酒楼,告诉他我已跟对方讲好,晚上就能带他去幻乐宫。
他闻言对我道谢,让小厮准备熬药泡身,还让随从熨烫衣衫,俨然一副准备赴宴的派头。
我有些迷惑,他是不是真的傻了?难道没听过优伶惨死吗?难道不知我在幻乐宫的遭遇吗?
紫鸢首领真的落魄如斯吗?急不可耐地献身,就为从老女人手里得到一个能走货的渡口?更何况那老女人奸诈得很,只怕是吃你的骨头,还不会让你如愿!
我正准备回去,却见蝶夫人进来,身後还带著几个稍有姿色的优伶。
我暗自冷笑,没有我的帮忙,连优伶也只能找到这种货色,比起我上次送去的那两个差远了,那可是我的优伶馆中最拔尖的男优,才艺精通聪慧过人,送到幻乐宫真真可惜,早知是那样结果,我还不如到窑子里,随便弄两个人过来得了。
如果今晚跟去的人,姿色盖过香逸雪,那他或许还能逃过一劫。
看眼前这种货色……今晚他将成为她们的主菜……
几人容貌也不错,但要跟香庄主比起来,差了老大一截,无论是气质还是谈吐,有一种星光难掩月华之势。
我犹豫著要不要提点他,毕竟这家夥曾是我的首领,让他死成那个样子,我也很没面子!
不过我也想让他尝尝我遭过的罪,他坐在云端发号施令,底下的人为他趟尽污水,想到这里我就气愤难平。
黄昏之时,我驱车前往,我曾经的首领一袭华衫──金边秀袍,淡青丝绸薄薄贴著完美身躯,柔美黑发松垮挽起,一根玉簪固定,整个人显得飘逸自然。
我很想告诉他,扮成这样,根本就是找死,而且──不管他穿成什麽样子,衣服已经不重要,迟早要被一群母狗撕碎。
更可怕的是,那群母狗嗜好折磨男人,连他的私处都不会放过,让他体会到什麽叫切肤之痛。
他只带一名黑衣女子和一名老车夫,二人另坐一辆马车,紧跟在我的马车後面,那几名男优不见踪影。
我也没有多问他,我的头隐隐作痛,把他交给引荐人,我便匆匆离去,只要和幻乐宫有关的事情,我一概不想多问。
回到家,仆人端来汤药,我一口气饮下,一觉睡到天亮。
整整七天,我把自己关在书房,告诉管家概不会客。如果有人拜访,就说我去王爷府,不知何日才能回,特别是凤祥酒楼的那几位客人。
七天来了几十位客人,有些是来借钱,有些是来讨生意,还有些商界官场熟客,他们请我过去赴宴子,王爷府也邀我去赏荷,我只推说身子不舒服。
该来不该来的都来了,就是不见凤祥楼的人上门,我又等了几天,同样如此!
派出去的人,打探不到什麽消息,只说凤祥楼的人安静待在客房。我终於忍不住了,跑到恒瑞银庄,庄主南封夕是我的朋友。
他是桃夭的人,梅风的手下,恒瑞银庄是梅家堡被灭後,仅存的两个暗桩之一,还有一个在海口古城。
他在闵州潜伏时间不短,我脱离组织之後,香逸雪想在闵州行事,也只能依赖他。
南封夕见到我,惊讶地道:“你来干什麽?”
人走茶凉这话不假,看来我脱离组织,跟他连朋友都做不成了。
我阴阳怪气地道:“南兄,前儿还在一块饮酒,今日就要跟小弟绝交吗?你我之间除了公务,一点私情都没了吗?若是这样,南兄痛快说声,就当我这些年,白结交了你!”
南封夕皱眉,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你既然决定离开,那就做一个正经商人,别再与我们厮混了,会连累到你!”
我愣了一下,这个倒没有想到──这些天感觉怪异,仿佛没事情可做,做生意提不起劲头,总觉得钱多到没处可花,何必再去吃苦受累呢?!
西厢传来激烈声响,有人在尖叫──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什麽人如此喧哗?我询问地目光投向他。南封夕捋捋发丝,不安地道:“我的一个远方亲戚!”
我冷嘲道:“待客待到将人囚禁,你对亲戚真是热情!”
正说著,他的一名手下,带著一位老者匆匆赶来。我的脸顿时发热,我认得那名老人,他是组织的大夫,那日受伤就是他帮我医治。
南封夕一看到他,便道:“我有要事,改日再聊!”
我怔了一会,大步追去,南封夕奇怪地看著我,好似我脸上长花。
我不悦地道:“我与你同去,也许我能帮得上忙!”
南封夕一时语塞,道:“你……”
我翻白眼,道:“走呀,你想延误医治?”
在马车上,南封夕告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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