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少主啊,你可知自己又堕入无间,兰公子似你心中一坛毒酒,你醉了醒,醒了醉,反反复复,逃无生计。
你渴求两全其美的心,只怕会化一滴悔尽的泪,未消心里恨,又失掌中身!
翌日,我在走廊上堵住少主,南宫先生适时出现在另一端,让他避无可避。
他有些无可奈何,光著一双脚丫子,穿著雪白的内衣,长发随随便便地结在身後,手里拿著一碟子新鲜莓子,好似一个淘气的小孩,心虚地笑道:“蝶姐,先生,你们有事找我吗?”
风月凝的请帖早就摆放在你的案头;玉繁烟在昆仑败北的消息呈上;闵洲十三势力卷宗厚厚一打,当中需要特别注意的‘海天一派’和‘欢乐谷’都用红色做好标记。
你又何必装出无知表情,还让叶影帮你挡驾撒谎。
一句闭关疗伤,就能让你把身为首领的责任,统统卸下吗?
少主,少主,你可知道,你不是在逃避我们,你是在逃避你自己!
我毫不客气地道:“闵洲那边打点妥当,当下的目标是海天一派和幻乐宫!”
他心不在焉哦了一声,目光飘在红莓上,红莓鲜豔欲滴,好似他房中那人。我知道他急於回房,好跟那人黏糊。
南宫先生缓缓地道:“两个门派势力相当,手下都有能走海船的渡口,但都是难缠的角色,不是光靠银子就能买通的人物。最棘手的事情是──幻乐宫之行林仙寻受伤,托人传来口信,说闵州之事无能为力,让少主您另请高明。”
“……”
“林仙寻心性高傲,此番被人折辱,难免不甘,心生怨愤。少主此去闵洲,尽力好话安抚──只要他肯留下,不管他要求什麽,都不要拒绝。现今组织实力微薄,经不起再折损一员大将。”
林仙寻是香令艾早先在闵州培养的势力,这些年羽翼渐丰独当一面,背後又有九王爷撑腰。他若生叛离之心,以紫鸢目前的状况,根本奈何不了他。他的存在举足轻重,此番前去闵州,首要任务便是安抚此人。
关於林仙寻,我有不同意见,道:“先礼後兵,他最疼爱的姐姐,此刻正在兰之都,我们可以利用这点来威胁他!”
南宫先生摇头,道:“不可,此人智谋过人,手腕强硬,睚眦必报。你若这样做,只会逼他造反!”
我淡淡地道:“他不是小孩,几句不痛不痒的安抚,就能让他留下吗?!”
南宫先生道:“他若不愿留下,那也只能作罢。以他现在的能为,我们奈何不了他。索性就放他走,做一个人情给他,或许将来还有用得著的地方,总好过我们此刻再添一名强敌!”
我不以为然地道:“既然不为我用,那就用他与幻乐宫的仇恨,唆使他灭掉幻乐宫,借此削弱他手中势力,免得它日被他反噬!”
南宫先生皱眉,一向保守作风的他,最不意看到同室操戈,干咳道:“我认为当前重点不在林仙寻和幻乐宫,而是凌霄和琼玉。两兄弟虽说名声不好,但比幻乐宫主要正派许多,至少不会草菅人命。若能与他们合作,佛槿子行动,便有五成把握!”
听到那两个名字,少主一脸迷茫,尽管我们已在他耳边提过几遍。
我再次提醒道:“海天一派的正副教主,一对孪生兄弟,喜好美色,荒淫无道!”
他哦了一声,想了想道:“买些舞姬送去,看看他们喜欢什麽,投其所好便是!”
他说得轻松,我冷眼看他,南宫先生也在皱眉,果然听他最後说道:“我就不去了,这些事情,你们看著办就好!”
南宫先生提醒道:“我们派去的人,被对方拒之门外,没有请柬进不了门。南封夕发来信函,说海天一派的请柬,只有林仙寻能够弄到。他说林仙寻脾气古怪,几次说服未果,还被林仙寻赶出大门,希望少主能够亲自出马!”
少主扬眉,警惕地道:“闵州之行,只是安抚林仙寻吗?蝶姐、南宫先生,你们把话讲清楚!”
我不动声色地道:“幻乐宫和海天一派,虽然最後尚未定夺,一明一暗在所难免。幻乐宫之行,少主必不可免!”
少主冰冷地道:“什麽意思?”
我迎著他的目光,毫无惧色地道:“我的意见和南宫先生相反,凌霄琼玉自视甚高,一般世俗不入眼内,随性妄为没有定数,不按常理出牌,对他们只能碰运气,不能寄望太高。倒是那个喜好童男的幻姬宫主,色心极重,容易上钩。”
幻乐宫主幻姬──一个四十几岁半老徐娘,几十年前,她的母亲在幻乐宫建立庞大女权宫殿,收罗一大堆男宠,把男人当成泄欲之物。
幻姬继位後亦如其母,尤好童男之身,比其更为残暴,乖张易怒。
为了讨好她,下属林仙寻送她两名绝色男优,结果一晚男优被虐待致死,连林仙寻也惨遭毒手险些丧命,林仙寻对此耿耿於怀,渐生背离之心。
少主脸上挂起冰棱,瞳孔收缩,愠怒地道:“我,不是童男!”
若在以往,他会翘起漂亮嘴角,睫毛好似贝壳张开,微笑著对我说道:“蝶儿,跟我走一趟,我们来会会那个可怕女人。”
我知道,这一切都跟兰公子有关,我的少主除了剑法卓越,还有一样可怕的利器──迷惑世人的美貌!
当这两者合一时,铸成一把无坚不摧的利剑,一把能插入人心的利剑。
这把剑的力量,远远超过他手中的紫鸢。
紫鸢是纯净的,它的力量有限,不能以武力征服天下,才需借蛊迷惑人心。
尽管那会让它染了风尘,但只有生存下来的人,才有资格谈论清白!
现在为了兰公子,我的少主自毁利器!
我心头一阵颤抖,失去往日游刃有余、斡旋角逐的力量,我的少主还能存活多久?香世山庄还能存在多久?
我急切地道:“少主,趁著闵州之行,你该把兰公子送走!”
少主身子一震:“这……”
我道:“一切按照先前计划,我已跟梅风商议过此事,让南封夕出面带走兰公子!”
少主尴尬地道:“蝶姐,这件事情,我另有打算!”
我心往下沈,道:“哦,属下想听听少主的安排?”
少主冷下脸来,道:“蝶姐,你僭越了!什麽是帮中事务,什麽是我的家私,你分不清吗?”
跟随少主十几年,这是他第一次责备我,我深知他的脾气,这一步绝不能让,否则满盘皆输!
“少主”我单膝跪下,双手奉上一块玉牌,那是我的策师令牌,正色道:“十年契约已过,蝶儿想回乡安老,保命苟全,请少主成全!”
蝶儿蝶儿,不过是一个代号,我真正的名字叫诸葛南谖,是江南第一谋士诸葛玄的孙女。
我用眼神告诉他,我不是愚忠之人,我不做无意义的事情,如果紫鸢注定灭亡,我还不如尽早脱身!
南宫欲也跪在他脚边,他已经不需要再多话,只需跟我一同跪下即可,姜还是老的辣!
我的少主果然变色,脚丫子扭了扭,额头青筋跳动,铁青著脸一句话不说,任由我们地上跪著。
与其说我们是请辞,不如说我们在逼宫,最终目的逼他走回正途──紫鸢需要一个冷酷无情,杀伐果断的首领。
兰公子,这个人,绝不能再留下!
他是千里之堤上的小小蚁穴,一点点腐蚀强大、无所不能的少主,动摇他的铁血意志,把他变得似婴儿般软弱,让他清澈如水的眼眸,再也找不到魅惑之态。
这些日子以来,我的少主好似回到从前,褪下风流放荡的外表,把一颗温柔多情的心,赤裸裸地呈现人前。
兰公子,你是想害死少主吗?
你可知旧盟已经覆灭,香世山庄岌岌可危,风月父女虎视眈眈,紫鸢处境危如累卵,此刻的少主脆弱似蚁,一根指头就能捏死,如何能带领我们披荆斩棘、杀出重围?
一盏茶之後,我的少主叹了口气,身子依在栏上,似被抽去全身力量,黯然神伤地道:“起来吧!”
我依旧跪著,抬起眼睛望著他。
他正与我目光对视,缓缓地道:“蝶姐,我知道你不是怯世之人,你若想走早就走了,又怎会等到现在。”
少主,我们都是一样的人,所以我才会逼你,逼你认清你自己,我们没有时间等你想清楚,到那时就太迟了!
我盯著他的眼睛,他却避开我的目光,道:“起来吧,准备一下,跟我去闵洲!”
我还想跟他说什麽,可我发现他扭过头去,眼角泛著莹光,肩头抑制颤抖,白衣身影如此脆弱。
他不该脆弱,在我的印象中,他从不是一个脆弱的人!
南宫先生识趣地走开,我也恍惚著下楼,少主悲伤的眼睛和颤抖的双肩,还在我眼前晃荡。
什麽时候我忘记了,他不是一把杀人利器,也是血肉之躯的凡人,七情六欲生老病死,总有割舍不掉的感情。
什麽时候我把他的笑脸当作笑脸,把他的无所谓想成无所谓,把他的背负认为理所当然,把他的牺牲看得本该如此?
因为他是紫鸢的首领吗?他大可以不坐这个位置,带著他的心上人远走高飞,可他又为何不走呢?
哈,对盟友多情、对师门有义的少主,怎忍心在同道落难之时抽身远去?我不就算准他这点,才能要挟得了他吗?!
我呢?我又为何不走?我到底是多情还是无情?
唉,叶影那个笨蛋,正为少主和兰公子的复合高兴。如果知道是我逼走兰公子,又要骂我冷血了!
一个月来的日子,幸福得好似在做梦,银兰有种身在云端的不真实感。
生怕哪一天醒来,他发现自己还在落梅院,一切不过欢梦一场。
简直不敢想象,那会是怎样一种打击,他肯定会发疯的!
那人对他太好了,一回眸一笑脸,总是含情脉脉地看著他。两人象是回到兰谷隐居,甜蜜恩爱的天地里,只有彼此的柔情缱眷。
置身阁楼,被对方爱意包围,银兰身心之伤好了大半,就连胸口被踩断的肋骨都不觉著痛了,有一种春临大地万物复苏的感觉。
他真的很希望,这一刻能永久下去,最好能够一夜白头!
偶尔,银兰心头飘过阴翳,往日薄情留下的後症──那些痛彻心扉的记忆,总能把他惊得眼眸氤氲冷汗淋漓,身子抽搐著抱紧那人,哀求他莫再负了自己。
那人的甜蜜就似大海──情动之时魔法无边,呼风唤雨任君差遣;情断之时冷心硬肠,弃之敝履避之不及。
银兰就在冰火两重天中沈浮,一会是海上明珠,一会是海上浮尸,一颗心上下折腾,才上云霄,又入地狱。
当然,这会子他身在云霄,而且是九重云霄,可还是会惶恐担忧,不知何时又被打入地狱。
每当这时,那人默默抱著他,贴著他的脸流下泪来,湿漉漉的泪水,起初滚烫,後来冰凉,伤感得让人透不过气。
有一次几乎窒息,那人脸色发青地瘫软下来,吓得银兰忘了自己才是受罪的人,赶紧掐对方的人中,按揉他的心口,才让他缓过气来。
一来二去,银兰不敢提起过往,生怕惹得对方犯病。
门吱呀打开,那人端著一盘红莓进来,笑道:“兰,看我找来了什麽!”
银兰被那果子吸引,高兴地道:“红莓!”
香逸雪捏开他的嘴巴,喂他吃了一个,笑道:“甜吗?”
甜甜酸酸的莓汁入喉,银兰点了点头,甜蜜之感来自往昔记忆──在山谷的日子,每年到春天,他们都会山里寻梅,漫步森林十指相扣。
那人把寻来莓子洗净,一颗颗塞进他嘴里,或者是含在口中喂他,顺便再给他一个吻,然後越吻越深,一直吻到那里去……
红莓很甜,银兰觉得没有山梅子好吃,正想跟那人这样说,一抬头,发现那人正用漆黑眼眸看他,深情之中有些……凄凉?
银兰凑过去,才发现他眼眶微红,眼角也有些湿润,吃惊地道:“你怎麽了?”
出门时还好好的,兴高采烈地象个孩子,不穿鞋子就跑了出去。
香逸雪一笑,云淡风轻道:“刚刚打了几个喷嚏,咳,咳……可能受凉了!”
他上前抱著银兰,胳膊缠绕上去,头深深埋进对方肩窝,贪婪地闻著对方的味道。
长时间的拥抱,让银兰有些费解,就听那人在耳边说道:“兰,兰,我爱你遗世独立、王者之香,我爱你玲珑剔透、易处风流……”
香逸雪停顿住了,用吻堵住陷在喉头的话──而如今凉风仓下,春秋算尽,难定风愁!
吻很深,舌绕舌,仿佛想把对方化为一滩水,就从这唇中吸进去,糅合到自己的身子骨里去,从此骨血里有你有我,不再分离。
氤氲的眼睛茫然,银兰好容易从那个吻里回过神来,眼中雾气还没散去,那人的吻又落在脖子上。
煽风点火一流好手,银兰又开始喘息,手臂用力推拒那人,愠怒地道:“放开……不许……”
这些天来,身上全是活色生香的印记,脖上、胸口、腿侧到处是粉色吻痕,让银兰窘得不敢见人。
香逸雪低声道:“好,不亲那里!”
他的唇已经转移往下,一双手灵巧的解开对方衣衫。
胸口一凉,乳尖被人吻了,酥麻感觉让银兰身子发软,拒绝也没那麽坚决起来,只是在口中责备道:“别这样,大白天的……”
香逸雪灵巧的舌头一路探下,轻轻地道:“兰,让我尝一口吧!”
银兰脸一下子烧到耳根,那人话语和动作一样热辣,让脸皮薄的银兰吃不消。那人从能动作以来,三天两头地要他,要得他筋疲力尽下不了床。
趁著还没完全迷糊之前,银兰捂著腰带正色抗议,皱眉提醒道:“你说过,今天乖乖睡觉!”
香逸雪哈哈一笑,边拉开银兰手腕,道:“我说过吗?谁听到了?”
裤子被人褪到膝下,银兰瞪著那人,怒道:“你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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