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长什么样。
她总在抱怨,抱怨这里不好那里不好,其实最不好的是她自己。
于江江突然回头对周灿说:“其实我有时候很不理解,为什么中国人觉得买了房子就是家。我很多同事都以在北都买房为立足的标准。”她顿了顿,笑说:“现在我懂了,其实买房只是一个符号,不过是为了能在这个城市有目标的生活下去。”
周灿用于江江手里接过她的行李箱,很老成地和她说:“你啊,就是过得太顺遂了,老把那些西方思想拿来说事,也不想想适不适应我们的国情。”
“嗯,”于江江有些惭愧地说:“我老想放弃,只是因为我没有目标。我总给自己留后路,事业不顺利可以回江北;感情不顺利我宁可一辈子不嫁人。不努力的人就只能一直平庸下去,所以我才会碌碌无为。”
周灿听她这么说,一副老怀安慰的样子,很慈祥地摸了摸于江江的头说:“我很高兴你有这样的成长。但是在你大发感慨之前,能不能先孝敬我的胃?”
于江江满腔情怀被周灿给憋了回去,一脸不快。她白了周灿一眼,径直穿过机场的玻璃廊桥,走近了附近的一家西餐厅。
其实于江江不是那么文艺情怀的人,喜欢这种文艺小清新的西餐厅,会选这家店是因为店名叫FOCK,应该是人家老板的姓氏吧。她一时气急攻心,将这个单词看成了另一个能完美表达她情绪的词语,就想也没想地冲了过去。
周灿知道她有点生气,拉着大行李箱屁颠屁颠跟在她身后:“你别走啊,于江江,怎么这么没人性呢!”边说边哈哈大笑着。
于江江回头看到她那表情,更是生气,刚一推开餐厅门。就被里面冲出来的一个人给撞得摔了个四仰八叉。
于江江都来不及骂人,急急冲过来的周灿已经骂上了。周灿就是这样,她自己可以尽情嘲笑于江江,别人要是伤到于江江,她就一副护雏姿态上来了。
于江江手忙脚乱地捏着自己的手肘,那里疼成一片,已经开始渗血。
周灿挡在于江江眼前,于江江只略略看到了面前是两个人。
女的穿了一双香奈儿的黑色平底鞋,脚踝往上一片白腻。
于江江是个挺颜控的人,对长得漂亮的事物总是不由自主充满了喜爱之情,扶着周灿站了起来,正准备制止周灿继续骂下去。谁知她一抬头,好死不死,撞她的不是别人,正是好久不见的乔恩恩。
而此刻抱着乔恩恩的也不是别人,正是那个说看上她,责问她“脚踏两只船”的人。
还真是讽刺之极。于江江站的地方虽然有遮雨的屋檐,但还是有不少雨溅在了她身上。冰凉的水沁透了她的衬衫,她觉得有些冷,忍不住开始打冷战,是很细微的抖动,她很努力克制不让别人看出来。
她脑海里一瞬间涌上了很多话,话到嘴边,就说了那么一句讽刺人的。说完觉得自己这话说得有些跌份儿。拉了周灿就要走人。
段沉赶忙跟在她身后,他个高,两步就把她给抓住了。也不管多少人在,直接拎着她的衣领就给弄回来了。
他居高临下,于江江气成那样,他却好像心情不错。用有些戏谑的表情看着她:“越叫越跑,跑什么呢?”
于江江手脚并用,用蛮力打掉了他钳制着她的手。整了整有些皱掉的衣领子,她有些气闷地看了一眼远处屋檐下,美得像一部文艺电影女主角的乔恩恩。
再看看自己,狼狈不堪,活生生像哪个工地的女会计。
越想越觉得委屈,于江江忍不住眼眶红了红,怕被段沉看见,很倔强地撇开了视线。
“嘿,瞧瞧这丫头,”段沉很快就发现了她的异样,拉着她走远了些,用身躯挡着乔恩恩那边的视线。他微微低着头,笑眯眯地看着于江江,明知故问地说:“怎么就哭上了?谁惹你了?”
于江江吸着鼻子把眼泪憋了回去,狠狠地瞪了段沉一眼,没好气地说:“谁哭了?”
段沉一脸坏笑:“不知道啊,可能是看错了吧。”
“你就是瞎!”
段沉点头赞同,“是有点,不瞎怎么放着那么美的女孩不要,就看上你呢?”
于江江觉得自己真有点太没出息,本来气得肺都要炸了,他就花言巧语说了这么一句,她马上就心花怒放的。
“你就胡扯吧,和每个人都这么说吧。”虽然还在嘴硬,但心已经有点化了。
段沉见她脸上有软化的表情,立刻趁胜追击:“你说我这样的天罗地网,怎么就网不住你这条小呆鱼呢?”
段沉一句话,无奈中带点意味深长,于江江偷偷瞥他一眼,他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他伸手给她捋了捋有些濡湿的额发,用很温和的姿势靠近她。于江江鼻端全是他身上的味道,一股淡淡的机舱清香剂的味道,不算好闻,但此刻却有点蛊惑的味道。惹得于江江有点脸热,一时心烦意乱起来。
“离我远点。”
她推开他,正准备走人。段沉一把把她抓到怀里,“我送你回去,这么大雨连车都没有还敢来机场接人。”
“谁说没有了?”于江江不甘示弱,想了想故意说:“我喊了陆予了,他一会儿就来。”
段沉觑她一眼:“你这丫头情商真不高。”想了想又补了一句:“智商也不高。”
“说谁呢?”
“走了。”段沉牵着她就往回走。
被段沉这么牵着,于江江心跳如雷。不知道为什么,两人明明前几天还吵得厉害,一副老死不相往来的状态,结果这么阴差阳错地一闹,反倒一点隔阂都没有了。
她嗫嚅这跟在他身后:“你送我们,她怎么办?”
段沉回身,用很寻常的表情说:“怎么来的怎么回去呗。”
于江江皱了皱鼻子,指责他:“真不懂怜香惜玉。”
“对每个女人都怜香惜玉的那是情圣。”段沉理直气壮地回答。
见两人这么手牵着手走了过来,最尴尬的莫过于乔恩恩。她努力还想保持平静,但她一刻都不移盯着两人交握双手的视线已经出卖了她。
于江江敲着乔恩恩摇摇欲坠的样子,担心她突发什么疾病倒下了可不得了。于江江不想刺激她,轻轻挣开了段沉的手,不动声色地移到了周灿身边。
周灿无声地一肘子顶在于江江的肚子上,于江江忍着痛瞪着周灿。
“演电视呢?”周灿小声说。
于江江怕她说出什么丢人的话来,低声说:“回去和你说。”
段沉看了两个头挨头也不知道在说什么的人一眼,又看了看乔恩恩,对乔恩恩说:“你开车了吧?”
乔恩恩“嗯”了一声,声音里明显带着哭腔,那泫然欲泣的模样看着也挺招人心疼的。
“那你路上小心。”段沉对乔恩恩这副样子似是很麻木的样子,只这么寻常说了一句。回身拉了拉于江江的袖子:“走了。”
他主动拉着周灿的行李箱,完全以于江江的男朋友自居。一路上周灿的打趣他也都照单全收。
于江江跟在他们身后,一步三回头看着乔恩恩。
诚实地说,她不能忍受段沉和乔恩恩藕断丝连,暧昧不明。可乔恩恩这个样子还是让她觉得有点可怜。
站在屋檐下,外面是瓢泼的大雨,她涩涩发抖,像只被人抛弃的流浪猫,缩在角落,也没有人能来救赎她。
于江江叹了一口气,追上了段沉,循着他的脚步,走在他右侧。
段沉还在和周灿说话,右手却准确地抓住了她的左手。雨那样冷,可被他牵着的手却暖得像被夏日最灿烂的阳光笼照着一样。
三人正要进停车场,周灿突然说口渴,要去买瓶水。
她跑得跟兔子一样,于江江追都追不上,只好站在原地,和段沉一起等。
段沉牵着她的手也没有放开,两人相对无语,于江江只觉得自己耳朵像要烧起来一样。
“你是不是觉得我这样特别绝情?”段沉突然这样问了一句。
“啊?”于江江还沉浸在旖旎暧昧的气氛里,不能自拔。
段沉看着她,叹息道:“也许有点绝情吧,但这我认为的,最负责的做法了。不爱了就果断一点,扯不清两个人都难受。”
“噢。”
段沉宠溺地轻轻扯着于江江的脸颊,像嘱咐小孩子一样说:“所以你对那什么陆予,也要一样。”
于江江低着头,又“噢”了一声。
周灿回来,给三人一人买了一瓶果汁。一直到进了车里还在抱怨,“北都机场这物价,一瓶三十几块钱,我们这种屯子里来的人买个几瓶一年的地就白种了。”
于江江自然地坐到了副驾驶上,正在扣着安全带,忍不住吐槽周灿:“扯什么犊子,你见过地吗?还种地呢!”
段沉对周灿这种贫嘴倒是很受用,马上很大方地说:“三倍报销!”
周灿脸上立刻堆满了笑容:“江江就是有眼光,找的男朋友就是懂事。”
于江江无语至极:“三百块钱就把你收买了,你也就值这个价。”
“你懂什么?小富由俭,大富由天,巨富由于不要脸。”
“……”于江江膜拜了,这世界上段沉也能找到知音,不容易。
车里空调开得足,于江江衣服本就有点湿,这么这么一吹,直接吹出喷嚏来了。
段沉见她冷得只打喷嚏,脱了身上的衬衫披在于江江身上。
段沉的衬衫上还带着他的体温,于江江脸红红地看了段沉一眼,此刻他正裸/裎上身,“一般电视剧里,男主角脱了衬衫,里面还穿个背心,你这怎么就光上了?”
“大夏天的,谁还那么作短袖衬衣里面穿背心,少看点电视剧,你智商都快看没了。”
“可是这要是交警看到了怎么办?这样礼貌吗?”
段沉不要脸地凑近于江江,完全旁若无人地说:“也就对女交警不礼貌了,这身材,太影响人家工作了。”
第五十章
于江江懒得听段沉胡扯;拿段沉的衣服胡乱擦了下手肘上的血;又拿干净的地方擤了个鼻涕。
段沉看见他衬衫上擦出来的浅红痕迹,这才发现于江江手肘蹭破了皮。
“怎么搞的?”他皱了皱眉;关切地问。
于江江翻了个白眼;心想这不是明知故问吗?于是没好气地回答:“不知道啊,我也觉得奇怪呢!可能刚才被来自外太空的陨石砸中了吧。”
“怪不得都砸傻了。”段沉笑了出来;胸前一抖一抖。看得于江江有点脸热;她把擦脏的衣服丢在段沉身上:“还是穿着吧,影响市容。”
车正好遇到红灯,段沉停了下来;穿好了衬衫,不怀好意地说:“影响市容你脸红什么?”
不等于江江动手;周灿已经听不下去;清了清嗓子,尖细着声音说:“够没够?能不能对我们这些单身的人好点?”
于江江被周灿这话说得怪不好意思的,恨恨瞪了段沉两眼。段沉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咧着嘴笑了笑。
回家前,段沉把于江江带到她家附近的卫生服务站处理了伤口才把她送回去。
于江江站在家门口,看着段沉穿着被她弄脏的衬衣,大摇大摆地等电梯的样子,觉得好笑极了,“你穿这样别人不笑吗?”
段沉很拽地说:“别人穿可能会被笑,我穿可能会引起新的风潮。”
于江江忍着丢拖鞋的冲动,发誓再也不要和他说话了,啐道:“快滚!”
段沉嬉笑着进了电梯,临走还不忘和于江江抛个媚眼。
段沉走后,于江江看着紧闭的电梯门发了一会儿呆才进屋。周灿一脸坏笑站在于江江身后,打趣她道:“笑得跟朵花似的。”
于江江惊诧地摸了把脸,发现有些发烫,嘴硬地说:“我没笑。”
她进屋去倒水喝,周灿跟在她身后絮叨,完全媒婆姿态:“人倒是挺不错的,盘正条顺的,模样也周正。对了,人家家里是干什么你知道吗?”
于江江拿着水杯,愣了一会儿,一脸茫然地摇了摇头:“不是很清楚,从来没见过他家里人,好像和家人关系不是很好,貌似家人都在国外。”
“搞这么神秘?他有和你说过他自己的事吗?”
于江江想了许久,才磕磕绊绊地说:“UCLA毕业,还有……应该是挺有钱的……”
周灿嘴角抽了抽,用修长的手指用力点了点于江江的额头:“你到底知道什么?你是不是真的电视剧看多了,冲昏头了。”
“你不是也说他挺好的吗?”于江江捂着额头,有点委屈。
周灿抱着胳膊思索了一会,“这几天我在北都,给你探探底吧。你也不小了,可被人给玩了。”
于江江看着周灿严肃的表情,嗫嚅着说:“要玩也不至于玩我吧?长相路人身材平庸,有什么好玩的。”
“说不定就有这么饥不择食的人呢?”周灿认真道。
对周灿的揶揄于江江已经不放在心上,直接表达自己的意见:“我觉得段沉不是那样的人。”
“你怎么知道?”
于江江有点没底气地看了周灿一眼,小声说:“直觉。”
周灿大怒:“我直觉你一脸!”
……
段沉心情大好,回公司的一路都忘形地吹着口哨。
钱乐怡看他进来,瞅了他一眼,“飞机不是准点到了,怎么这么晚回来,大家还等着你开会。”
段沉低头看了一眼时间,微笑了一下,然后很有礼貌地道歉:“不好意思,有点事情耽误了。”
钱乐怡听他道歉,被吓得立刻停了笔,瞪大了眼睛看着段沉:“你今天没吃药吗?”
“可能吧。”段沉还是一脸愉悦的样子。
他推开玻璃门,刚要进办公室,钱乐怡就叫住了他。钱乐怡几步走了过来,一脸担心地看着段沉的,指着他衣服上的血迹说:“这是什么?”
还不等段沉回答,她就开始大胆猜测:“出车祸了?被人打了?”
段沉扯回自己的衣袖,“没有。”
“难道你来大姨妈了?”
段沉无语:“不是我的血。”
“天呐?”钱乐怡捂着脸:“你该不会杀人了吧?”
“杀人不止这么点血。”段沉用一脸阴鸷的表情看着钱乐怡:“要不我现在杀了你,让你看看有多少血?”
段沉无心和钱乐怡打嘴仗,揶揄完就转身进了办公室。
钱乐怡看着正在关闭的玻璃门发了一会儿呆,正晃神,那门却又开了,段沉探头出来问她:“我上次要你查的事你查了吗?”
提到正事,钱乐怡明显怔了一下,沉默了一会儿,她突然很认真地问他:“很重要吗?如果查出来,就是你想得那样,你该怎么办?”钱乐怡顿了顿说:“现在公司不止你一个人,整个团队都在努力,难道你要拒绝这笔风投?那大家怎么办?”
段沉意味深长地看了钱乐怡一眼,他嘴角的笑容突然冷下来:“我不可能要她的钱。几年前不会要,现在更不会。”
“你们母子之间有什么争斗,不要扯到公司,公司不是你一个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