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欲盖弥彰
“安易风,今天周一,你不用上班吗?”我忍不住问道。
安易风摇摇头:“前两天你不让我来,我也没事,就趁着周末把这几天的工作提前做了。”
“你们这些做老板的,真是不知人间疾苦”,我酸溜溜地抱怨一句,又觉得安易风的话怪怪的,“可是,你为什么要来这里?”
不知道为什么,在安易风面前,我从来憋不住话。
我坐在吧台里我原本坐的位置上,在电脑上看最近的客房记录,像极了来检查业务的老板,我有点紧张,小客栈的客流量跟一年前相比,也就是百分之六十而已,我怕他骂我。
他听到我的话,转过脸来,认真地说:“小真,难不成你打算跟我老死不相往来了吗?”
我使劲摇头:“没有没有没有啊。”
连说了三个没有,回答得太快太急,反而像是欲盖弥彰,我赶紧补充说:“真没有,怎么说咱们以前关系也挺好的,也算是有感情基础的。”
我有点心虚,因为在我原本的打算中,找到一份合适的工作后,把小客栈拖辛娜还给安易风。
我留在这个城市唯一的理由就是申跃,现在他终于订了婚,打破了我心里不愿承认的最后的一丝幻想,我留在这里还有什么意义。
此时安易风的眼神太过专注和深邃,我不太敢跟他对视,又觉得自己这样很怂,我又不欠他?!
“安易风,我觉得吧,既然是发生过的事情,逃避不是办法,我们谈谈吧。”
我挺直了腰板,尽量让自己显得成熟又淡定。
安易风还是定定看着我,神色未变:“好。”
我把程成叫出来,让他看一下店,然后对安易风说:“你过来。”
他很听话地跟我走,我觉得这种严肃认真的事情,就得找个严肃认真的场合,所以我想带他去北边的茶馆。
那是一家以优雅精致的小包间出名的茶馆,不同于一般的场合,我曾经去过一次,茶香袅袅,丝竹声悦耳,整个人有种涅槃的感觉。
出门走了十几步,拐过弯之后就是熙熙融融的街道了,我走在前面,安易风走在我左边微微靠后的地方,我老觉得他在看我,忍不住有点别扭了。
我表情严肃地一个回头,想要看看他到底在看什么,他显然没料到我突然回头,目光还是紧紧锁着我,跟我对视了,也不觉得尴尬。
我一个激灵,这厮不会是喜欢我吧……
“小心”,安易风伸手把我护进怀里,我扭头一看,只顾着看他了,差点撞旁边小摊上。
“现在的年轻人啊,真是的,只顾着谈恋爱……”
我听见摊主嘟嘟囔囔地说,第一反应就是看向安易风,他揽着我肩膀的手这才轻轻松开,我不知道他有没有听见那个摊主的话,他又伸手摸摸我的脑袋:“你啊你,走路都不让人省心。”
我不着痕迹地朝一边挪挪,抬头瞪着他说:“安易风你严肃点,咱们等会儿要谈的可是很正经的事。”
“好,都听你的。”
☆、第二十九章 丰乳肥臀
挤过重重人海,终于到了茶馆,我跟穿着旗袍的服务员交流一会儿,她带我们进了包间。
水蓝色的旗袍紧紧裹在妹子前凸后翘的身上,我一个女人都看得心颤不已,我瞅了瞅安易风,果见他跟我一样,目光落在了身材曼妙的服务员身上。
我悄悄瞄了一眼自己脖子以下某个部位,心里有点说不清楚的情绪。
包间里设计得古色古香,服务员手法娴熟漂亮地泡了茶,我就示意她出去了,开玩笑,今天可不是来喝茶的。
“这地方不错,看不出来你也喜欢喝茶啊”,安易风说。
听在我耳朵里却变了味,我歪歪头,眼神怪异:“是不错,跟莫言那本书似的。”
“哦?”他挑眉,似乎很惊异我跟他咬文嚼字谈文学。
“丰乳肥臀”,我恶狠狠地回答。
他一愣,放下茶杯,笑得欢畅:“小真,也就是你,永远这么出人意料。”
“对了,刚才来的路上,那个差点被你撞到的小摊摊主……”
“啊,他一定是误会了,他说的话你不要在意啊。”
我以为是那老板的话还是被安易风听见了,却听安易风问:“他不认识你吗?”
“不知道啊,虽然住得不远,但是我那么宅,不认识我也是正常的嘛。”我不以为意地说。
后来,我才知道,原来我做小客栈老板的那一年里,我以为的太平盛世,过得安安顺顺的一年,其实是安易风一直在护着我。
他把小客栈留给我之后,陆陆续续投资甚至买下了那条街的地,他是好些商户的房东,他拿着我的照片让他们看,告诉他们,小客栈里的周明真,人傻脾气大,大家多担待些。
那些商人,哪个不是成了精,都明白这是安易风在通知在警告。
所以我每每拜托谁帮我看店,大家都格外热情从无推脱。
所以我那一年里,从未遇到过故意捣乱生事的人。
所以我才那么容易地讨要回了苏云水被坑的钱。
…………
随着茶的冲泡,包间里茶香四溢,我觉得是时候说正事了:“好了,不跟你贫了,咱们说正事。”
他坐在我对面,身体微微前倾,收敛了笑容,面容平静地看着我:“好,你说。”
“安易风,说老实话,咱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就只把你当做是老板,后来熟了一点也没多想过什么。”
他静静看着我,仔细听我说话的模样让我有点紧张了,桌下的手攥了攥,终于说出口:“那天跟齐傲解释一年前的事,大部分是真的,那天,我是真的喝多了……”
第一次跟他说起那件丢脸的事,话一出口,心里蓦然一送,他轻轻点头示意我继续。
“咱们都是成年人了,也说不上谁吃了亏谁占了便宜”,话一出口接下来的话说得顺多了,“这一年来,借着小客栈,我吃穿不愁,怎么说你也对我仁至义尽了。”
他看着我,见我不说话了,开口道:“还有吗?”
“你先说”,我说着端起茶杯喝茶,开玩笑,这茶那么贵,可是浪费不得。
“我知道你那天喝多了”,他嘴角含笑,回忆道,“那天我正准备下班了,就听你在房间里鬼哭狼嚎,我以为怎么了,进去一看,就见你抱着酒瓶又哭又笑的模样。”
我尴尬地挠挠头,不过心里松了一口气,安易风这么说,是不怪我强了他吗?
齐傲说我尾巴朝哪撅就知道我往哪飞,现在看来,安易风似乎也掌握了这项技能,他说:“不用担心,我没怪你。”
“我就知道你大人有大量,那这件事就这么掀过去呗。”。
我顿了顿,思考着怎么说出我们还是保持距离这种话,却听安易风说:“不好。”
“呃,什么?”
“我说,你自己说的,发生过的事,逃避不是办法,掀过去不是逃避吗?”
“这件事说开了,大家都释怀了,那么就愉快的掀过去吧,我是这个意思。”我解释说。
安易风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小小的茶杯,似乎在思考我的话,我眼神坚定地看着他,想表达一种“信我者得永生”、“我就是真理”的气场。
半晌,他说:“可是小真,那一晚,我没有喝酒,我是清醒的。”
☆、第三十章 一针见血
他说话的时候,一只手伸过来抓住了我的手,声音坚定地不容置疑。
可是……
这又是……
什么意思?
我一点都不想懂,使劲想要抽出自己的手,我的力气自然不如他大,挣了几下没有挣开,恼怒地看着他:“你,放开!”
他终于还是松了手,见我手上红红的一片,眼里闪过懊恼:“你还是这么讨厌我吗?”
我一愣,这下是真不懂他什么意思了。
他看我呆呆愣愣的样子,无奈地叹口气,终于说:“那你的意思,是我们以后都不再联系了?”
“我没说不再联系啊,只是你那么忙,我也有自己的事,呃,我的意思是……对了,君子之交淡如水!”我觉得自己掰得不错。
安易风显然没有被我忽悠道,他对我说:“你不要瞎想了,小客栈你要真不想要,之前不是说你是我雇来的代理老板吗?我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真的雇你了。”
我刚要说话,他就继续:“你先别拒绝,先回答我几个问题。”
“什么问题?”
“你大学读的什么专业?”
“电子信息工程……”
“是工科?”
“嗯。”
他一笑,我恍惚看见了两只尖尖的犬齿,这只狼残忍地说出事实:“二本财经院校的工科女生,小真,你确定要再换一份工作吗?”
我几乎要眼含热泪了,这丫太狠了!
好吧,他说的没错,毕业之前大家都在忙着找工作的时候,我当然也没闲着,不过你知道的,工科专业的,很多招聘的直接要求:性别男。
我读的是一所财经大学,大部分的女生都是奔着重点专业金融会计去的,可惜一个服从调剂,生生调剂到了地位尴尬的信工学院。
说他尴尬的原因是,明明是整个学校除了艺术专业外交钱最多的,却是各项经费最少的学院,而且跟一般学校工科专业不同的另一大方面是,我们学院妹纸巨多。
工科妹子找工作的艰难程度,不亚于过雪山草地了,那时候我们学院妹纸之间,流传着一句话:六级加党员,不如性别男。
安易风一针见血地刺中了我的软肋,我竟无言以对。
这厮显然非常擅长“打一棍子给个甜枣”战术,见我苦着脸的模样,他用午夜档电台主持一样知性又煽情的声音说:“小真啊,我是真的忙不开,眼前又没有合适的人,你经营小客栈一年了,有经验了,你不是说我们是朋友的吗,就当帮帮我。”
“可是这一年,小客栈的营业额……”
“以你的能力来说,已经不错了。”
他马上回道,我自动忽略了第一句,重点放在了第二句上,被夸奖地心情舒畅,大手一挥:“好吧,这忙我帮你了。”
然后我们俩都惊呆了,因为我的大手一挥,把桌上的小茶杯挥到了地上。
清脆的一声响,杯子干净利落的,碎了。
我……
记得第一次辛娜带我来的时候,服务员特地介绍过这里的茶具,具体是什么我忘了,唯一记得的是服务员当时用了长长的一段话,让我明白它的价值。
但是太专业的词语我不懂,于是服务员直接用了一个数字形容。
我装作很见过世面的样子,淡定地点点头,旗袍小姐微微一笑,说:“美元。”
现在我看着碎裂的茶杯,仿佛看到一大堆红色的毛爷爷离我远去。
这些念头不过是瞬间的事,我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安易风就蹲在了身边,他托着我刚才大挥的那只手,对听到声响进来的旗袍小姐说:“药膏,把治烫伤的药膏拿来。”
他声音低沉,语气却不容置疑,我有点被他镇住了,旗袍小姐显然也是,愣了一下就说:“好的,您稍等。”
然后踩着高跟鞋嗒嗒嗒的跑开了,那茶杯很小,我手上只有一小片红红的痕迹,不过疼是真疼。
“药膏马上拿来了”,安易风有点笨拙地安慰我。
其实那疼当然是可以忍的,但有人用那么心疼紧张的眼神看我,在他的目光里,我觉得自己好像一朵弱不禁风的花,忘了我其实就是一狗尾巴草。
“你别这么看我,你越是紧张我,我反而越疼了”,我呲牙咧嘴地说。
这么说着,好像烫伤的地方真的更疼了一样,但也不排除我是在心疼即将离我而去的毛爷爷们。
我坐在卡座上,他蹲在我身边,抓着我的手轻轻吹着我烫伤的地方。
我心里蔓延起细细密密的感动,另一个声音却在脑海里响起:
周明真,他是安静的哥哥啊,不久也就是申跃的哥哥了……
你不想正大光明接近申跃吗?
这是个机会啊……
这些卑鄙的念头在我脑海里疯狂闪过。
☆、第三十一章 沈家小丽
这一年间,我虽然没有见过安易风,但偶尔几个晚上无聊数月亮的时候,见过他的车,停在对面,许久才离去。
这一年间,他没在我面前露面,但我似乎没少被他关心,他不会提醒我天冷加衣,不会让我多喝水,只会在天冷之后寄给我质感上乘的衣服,只会在我在朋友圈发个感冒了的状态后,让人送来相应的药……
我不是傻子,也不是木头,自然感受得到他对我的用心。
我小心翼翼地藏起那些一闪而过的感动,自欺欺人地装作不懂他的心思。
我怕我会忍不住利用他。
我怕我会忍不住利用他得到一个可以离申跃很近的理由。
我是个虚伪的女人,但庆幸的是,我还是一个懦弱的女人,我不敢去招惹安易风,更怕被人发现我对申跃的心怀不轨。
时间放佛过了许久,但事实上只是一小会儿,旗袍小姐拿着药膏过来了,不过随后进来的人,让我更加不爽了。
一身素白小裙子,飘逸轻柔,露着纤细的小腿,漂亮的脸蛋上水蒙蒙的眼睛,黑长直的头发,赫然是沈丽。
“易风哥哥,没想到真的是你啊,真巧,这个月我第一次来就碰到你了”,沈丽脸上的表情可谓惊喜与娇羞并存。
安易风点点头,接过旗袍小姐手里的药膏给我上药,沈丽脸色一僵,才对我说:“小真,你看我,见到易风哥哥太开心了,一时忽略了你,你不会怪我吧?”
她语气小心,好像真的怕我怪她一样,我心中忽然想起辛娜对沈丽的评价:“那丫装得好像一处女。”
沈丽喜欢安易风的事,已经是公开的秘密了,我在小客栈做义工的那年,没少见她带着自己做的爱心便当来找安易风,不得不说,那便当是做的真心艺术,安易风见我一直偷偷摸摸瞅那便当,以为我想吃,就收下送了我,殊不知我只是想学习一下,等以后做给申跃吃。
但就是那几次安易风收了沈丽的便当,沈丽以为安易风终于愿意接受她了,她满心欢喜地去找安易风的时候,撞见了我跟一大妈共同研究便当的情景。
我跟沈丽就是那会儿结下的梁子。
自此,她没少在安易风面前陷害我,比如说我把客人得罪了呀什么的,变着法想让安易风开了我,不过安易风似乎知道我“得罪”的客人其实是沈丽找的托儿,反正安易风还是没有炒了我,虽然期间他说因为我的原因导致他被沈丽缠得更紧了,于是扣了我部分工资。
这时候看沈丽的模样,就知道她对安易风贼心不死,这本不关我的事,但我就是看不惯她装,于是也笑得纯良,语气真诚地说:“我怎么会怪你呢,呵呵,毕竟你见安易风一面也不容易,开心过头了也是可以理解的。”
她笑容更加僵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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