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车上下来的时候,我还沉浸在刚才的梦里,梦里太过幸福,导致我一路傻笑着进了酒店,到了订婚宴的时候,门口很多花篮,跟我想的只有几桌亲友的场景不太一样。
偌大的大厅,回响着悠扬的小提琴声,西装革履的男人和礼服飘飘的女人,我悄悄拉拉辛娜的手,小声道:“多亏了你啊,要不我又得出丑了。”
除了大学的毕业舞会,我没有参加过这样的场合,“明真,你给我抬起头来,有什么好怕的。”
“申家是医生世家,在业界很有些地位,这种场面才是正常的”,辛娜边说边轻轻回握我的手,我觉得安心不少。
从小到大,我都是个有贼心没贼胆的人,每每被欺负或是怎样,都是辛娜帮我出头,如果说我是刀子嘴豆腐心的话,辛娜就是彻头彻尾的刀子嘴刀子心。
我的眼睛扫描一圈,很快就发现了申跃,很久以前就是这样,不管周围有多少人,我都能很快找到申跃的影子。
此时他正在跟人说话,礼貌的笑着,身边站着的女子一身白裙,娴静地站在他身边,偶尔看向他的眼神里满是温柔。
我知道那就是女主角——安静。
安静也是我高中同学,还是我的舍友,我们一度关系还不错,她人如其名,是个恬静娴雅的女人。
“啧啧,那就是安静啊,果真是静如处子”,辛娜抿了一小口红酒,看我一眼,“原来申跃喜欢那种调调的女人,周明真你算是没机会了。”
如果说安静是静如处子的话,我就是动若癫痫的那种,怪不得申跃一直不喜欢我。
申跃像是注意到我的目光一般朝这边看过来,我立马站直了身子,轻轻挥手示意。
这个动作我已经在心里演示无数遍,就怕我忍不住跳起来大喊他的名字,我倒不是怕丢脸,只怕落地时这双小细跟的高跟鞋承受不住。
☆、第六章 革命友谊
他穿过层层人群来到我的身边,携着另一个女子,他的未婚妻。
我突然想起大学刚毕业的那一年情人节,我鼓足勇气跑到他家楼下准备跟他表白,他却不在家。
看门的大爷说我没有出入证,死活不让我进去。我无奈,缩在小区门口等着他回来。等得时间越久,我的勇气越少,那天真的很冷,大爷或许看不下去了,让我进他的小屋暖和下,我跟大爷胡天海地的侃了一会儿,一下瞥见了朝这边走来的申跃。
他穿着一件灰色的毛衣,看起来温暖极了,手上却提着一个女人的包,跟他一起走来的,是个纤瘦漂亮的女人,两人有说有笑。
从门口的路过的时候,安静伸手替申跃整了整衣服,动作温柔,然后羞涩地笑笑。
我目送他们进了公寓楼,然后从包里掏出我学了一个星期才做的差不多的巧克力,送给了看门的大爷。
以前我觉得申跃穿校服的样子最好看,那时候我觉得申跃穿毛衣的样子好看的不得了,现在他穿黑色西装的样子,我也觉得帅的惨绝人寰。
他走过来,对我和辛娜笑道:“你们两个怎么才来?”
我瞥见他和安静手上的戒指,知道我们错过了最重要的部分。
“呵呵,路上有点堵,申跃,不介绍一下你的未婚妻吗?”辛娜面色不变的撒着谎。
我们出门的时候时间还来得及,一定是我在车上睡得时间久了才错过的,但辛娜……
一想到辛娜把车停在路边故意磨蹭时间,我知道她是怕我见着这俩人戴戒指什么的心里难受,我心里一暖,就听申跃说:“介绍什么呀,你们不是都认识的吗?是吧,安静?”
安静轻轻点头:“好久不见了,辛娜,明真。”
“好久不见,你今天真漂亮。”我说。
这话倒是真的,安静身材纤细,看起来就惹男人怜惜,今天穿了这件白裙子,就好像童话里的公主,但我实在无法喜欢她,看到她都有点别扭。
“明真你今天也很漂亮”,申跃笑着接过话,我忍不住心跳漏了一拍,抬头看他,我总觉得他看我的眼神里多了点不一样的东西,但这也很可能只是因为他今天戴了隐形眼镜。
“明真一直很漂亮啊”,安静嘴角牵起,轻轻笑着。
我又觉得他们是在一唱一和,之前涟漪一般小小的悸动瞬间消失不见。
辛娜最知道我的小心思,她眉角一挑,向对面的两人说:“怎么,我不漂亮吗?你们俩集体无视我。”
几个人都笑起来,我也跟着笑起来,安静突然冲着我身后的方向挥挥手:“哥,这里。”
我的笑容立马僵在嘴角,我之所以看到安静就觉得别扭,除了她是申跃的女朋友之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因为她的哥哥安易风。
第一次见到安易风的时候,是在大四,申跃在医院实习,我就在医院附近的小客栈里死乞白赖地做义工,安易风就是客栈的老板。
那时候我每天最开心的事,就是颠颠地去医院给申跃送盒饭,带申跃他们这伙实习生的是个和蔼的老头,每次看见我都调侃说:“哟,小周又来送盒饭啦,申小子真是好福气。”
我每次都听得特满足,然后偷偷看看申跃,装模作样道:“您别取笑我啦,我们不是那种关系。”
“那是什么关系?”一边跟申跃一起实习的几个男生起哄问。
我义正言辞:“我们之间是深厚的革命友谊。”
☆、第七章 煮了熟饭
申跃那时候穿白大褂戴窄框眼睛,模样斯文又鬼畜,我看得鼻血直流。
送盒饭行动一直延续了申跃的整个实习期,我每次都说:“我在小客栈做义工,反正每天也需要做饭,多你一份不多,再说了,我们老板大方得很,我不给你送他反而不习惯了呢。”
而事实上,我嘴里那个大方的老板,每每发现我又去送饭了,就会眯着狭长的眼睛看我好一会儿,每当那时候我就特勤快,小吧台本来是做旧的样式,生生被我擦成了真的旧……
安易风就是那个小客栈的老板,他比我大七岁,比我朋友圈里的那些男生多了好些成熟的味道,养了一只叫咖啡的猫,有时候会吸烟,吸那种被我列为奢侈品的牌子,身上淡淡的烟草气息并不会让人反感,而是恰到好处的好闻,曾一度我把那种味道叫做男人味。他的客栈也不是真的很小,之所以叫它小客栈,是因为它的名字就叫做“小客栈”。
当初我在网上搜了好久,之所以最终定下这个客栈,除了那地方离申跃实习的医院比较近之外,还因为我以为这会是家特小的客栈,然后不会很忙。
安易风那时候对我真的很好,开始的时候我还特勤快的打扫呀做饭呀招待客人,后来跟他混熟之后,发现他比我还要勤快,而且只要是我不做的工作他二话不说就去做,从来没说过我什么。
在这种愉快的氛围中,我的义工工作一直持续到了毕业之后好长的一段时间,直到目睹申跃和安静肩并肩进了公寓的那个情人节。
那天我晕晕乎乎,不知道怎么回去的,回去的时候背了一个鼓鼓囊囊的大背包回了房间,等安易风听到我在房间里放声歌唱或者说嘶吼的时候,我已经喝得不成人样,我不敢去酒吧买醉,买了好多酒回房自己喝。
但事实证明,酒后真的会乱性,不管是在酒吧还是自己房间。
那时候我已经知道安易风是安静的哥哥,我估计是自己看到他就想到安静,然后非常不人道主义地逼着安易风跟我煮了锅熟饭。
我以为他会赶我走,但第二天揉着要裂开的脑袋准备逃跑的时候,意外地发现了床头一碗疑似解酒汤的东西,我一惊,安易风不会这么狠吧,这是下药的节奏吗?
我准备溜走的时候,瞥见了碗底的纸条,具体内容我忘了,但意思就是,安易风觉得毁了我的清白,对不起我,留下小客栈作为补偿,我什么时候原谅他了什么时候跟他联系。
我拿着纸条颤巍巍地站在原地,稀里糊涂成了小客栈的新老板。
而这一别,就是两年之久,除了我不知道怎么面对他之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小客栈在我的经营下虽然大不如从前,但它胜在地段好,在那种寸土寸金的地方我优哉游哉地做着小老板,过的不愁吃穿,还能偶尔好好犒劳自己一番。
而今天,我竟然脑子一抽忘了安易风是安静的哥哥这茬……
我还没有准备好把小客栈还给他。
☆、第八章 还记得我吗
安静喊出哥哥的时候,辛娜快速转过头,顺便把已经僵硬的我拽过去,于是我非主动地,跟安易风打了个照面。
一年不见,安易风比以前更加有魅力,他一路走过来,那些妆容精致的女人已经朝他频频注目了,但我却发现他的眼睛直直锁在我的脸上,有一种我不敢直视的狂热,我的眼睛开始乱飘。
“哥,你来了”,申跃已经改口叫哥。
安易风走到我们身边,一米八几的个子无端让我有点压力,他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不好意思来晚了,你们不会怪我吧。”
“当然不会啊。”
“就是啊哥,你那么忙,能赶过来就不错了”,安静的声音带着一丝落寞。
“安静,别多想,爸他今天真的走不开。”
安易风沉稳的声音再次传来,我跟辛娜迅速对视一眼,安静的订婚宴她老爸没来参加吗?
辛娜眼里闪着八卦的光,我几乎读出了:
“不会是安静她爸看不上申跃吧。”
“呵呵要是那样的话,就有好戏看了……”
我迅速调整眼神准备回应的时候,辛娜跟安易风道:“你好,我是辛娜,我们之前见过的。”
她说的这个之前,至少也是一年前了,她顿了顿,把我推到安易风跟前:“我是明真的朋友,你还记得她吧?”
虽然是问句,她却说得笃定无比,脸上的笑容亲切友好,我恍惚听成了“这是我家的姑娘,公子您还满意吧?”
辛娜一直怂恿我干脆跟了安易风算了,她分析得头头是道:“明真,你以为在这地段开个客栈是这么容易的事啊,他留给你的房产证上可是写了他的名字的,你明白吗,就是说这是那个安易风自己的地方,不是租来的啊。以你的本事,就是攒个十年的钱,也只够买到这里的一间房,不过看不出来他对你倒也挺上心的啊,明明是你酒后乱了人家,趁他对你还有意思,你赶紧把他拿下……”
此时安公子微微俯身,看着我的眼睛,嘴角笑容扩大,一字一顿道:“我记得,当然记得,就是不知道周小姐还记得我吗?”
我赶紧点头:“记得,我也记得你。”
“明真你不是一直在帮哥看店的吗?”安静问道。
对于一直待在小客栈的事,我对其他人的解释是:因为安易风比较忙,所以雇了我做代理老板。
我尴尬地飞快看了安易风一眼,见他似笑非笑地看着我,我急忙避开他的眼睛,含糊不清的回答道:“呵呵是啊,算是吧。”
快要吃饭的时候,我拽拽辛娜:“辛娜,我总觉得安易风变得有点不一样了,你先不要轻举妄动啊。”
“是不一样了”,辛娜轻轻一笑,“比以前更有有魅力了,相信我,他绝对比申跃更适合你。”
因为跟安易风有过一腿,在面对安静的时候我更觉得别扭了。
不过马上吃饭了,按理说安易风应该坐到申跃爸妈那一桌上,但辛娜这小妖精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硬是让安全坐到了我们这一桌,还恰好是我旁边。
安易风一坐下,我立马挺直了腰板,再也无法安心享受美食。
☆、第九章 不让须眉
辛娜坐在我右边,安易风在我左边,中间隔着我这么一大活人,他们俩依然相谈甚欢:
“安先生,这么久不见,你怎么不带女朋友来呀,也好让我们认识认识。”辛娜目光如炬。
“呵呵,我没有女朋友。”
“哦?是吗,那有喜欢的女孩吗?”
“有是有,就是她似乎不喜欢我。”
“那你就要花心思追了呀,哈哈。”
安易风和辛娜完全无视我的存在,一左一右的在我耳边说着模棱两可的话,时不时两人诡异地看我一眼,我浑身别扭不自在,攸地起身,用了尿遁,溜了。
在洗手间沾着冷水点在太阳穴,让自己再理智一点,怔怔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出神,镜子里的女人化了精致的妆,从发丝到衣服都几乎无可挑剔,可是我知道这并不是真正的我。
真正的我,牛仔裤帆布鞋大t恤。
想到安静乖巧娴静的模样,我对着镜子笑笑,试图做出那般模样,却学得不伦不类。
“果然是傻得透顶,怪不得申跃不喜欢我。”
这是我今天第二次嘟囔这句话,在无人的卫生间,我终于卸下笑脸,没出息地落寞起来。
申跃以前总说我们很有缘,在他回家的车站,去补习班的路上,甚至校园里的小卖部,我们都经常遇见,他总说:“真巧,又遇见了。”
我抬手捶他一下,大咧咧的说:“是啊,咱哥俩真有缘。”
殊不知,你所以为的那些巧合,全是我精心的设计。
那时候的我,剪着短短的头发,瘦小的看不出身材的身材,整天穿着宽大的校服,活脱脱一假小子。
说起来,齐傲那时候能看上我,好长一段时间我都怀疑他到底知不知道我其实是个女的。我要是女扮男装的话,绝对可以以假乱真。
高三的春季运动会,班里好多人因为怕耽误功课,找了各种理由不参加,申跃运动天赋真的好得不得了,他报了跳高、100米和接力,但我们班参加接力赛的男生只有三个,怎么动员都没用,其他人就是不参加,体育委员说只能弃权了。
我偷偷看了看申跃,虽然表情没多大变化,但我太过了解他,他的嘴角抿了起来,眼里微微的失望也没有逃过我的火眼金睛。
我咬咬牙,拉过体育委员嘀咕半天,他终于同意让我作为接力赛第四个男生上场,那时候我对申跃说:“申跃,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巾帼不让须眉。”
那一天,我跑第三棒,第四棒就是申跃。
我看着百米之外的他,跑出了我这辈子最快的速度,完美地跑到他身边,一个眼神的交流,然后他默契地接棒,这是我幻想中的情景。
事实上,站在第三棒的位置待命时,我就觉得肚子一阵阵抽痛了,我嘴角一抽,差点哭出来,这不是姨妈在敲门的节奏吗?!
但比赛已经开始,我又看看申跃,他见我看向他,冲我比了个加油的手势,我深吸一口气,不着痕迹的摸摸肚子,暗道,姨妈您再给我几分钟时间就好啊。
事实再次证明,我等凡人不可妄图控制姨妈,否则会遭报应的。
我接棒后死命跑起来,伴随着小腹的绞痛,我抱着肚子越跑越慢,最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