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立下了赫赫战功。”说着拈起一粒,仔细看了看道:“果然是最上等的太湖贡珠,该是他压箱底的宝贝了。”
“哦,想不到五爷对珠宝还有研究。”沈就笑着对他和三尺道:“弟兄们这些日子都辛苦了,把这些珠子分了吧,拿回去讨婆娘开心,绝对是必杀。”
三尺知道大人向来不留这些东西,道了谢,便挑着担子下去了。朱五却站住道:“大人,说完珠宝,再说金银,那批银子的来历,已经查清楚了。”
他说的是邵大侠的那一船银子,当时沈默默很诧异,从哪里能弄到这么多的现银呢?当时他认为,对方是搞海上走私格,而能一次拿得出这么一笔银子的走私集团,绝对是必须关注的。所以让朱五查一查这批银子的来历。
结果却恰恰相反,朱五告诉沈就,那批银子不是来自海上,而是带着土生土长的大明货:“数家银号的鉴定结果都一样,这批银子与浙江官银同出一源,乃是衢州银矿所产。”因为这时候技术条件所限,作为货币流通的白银,提纯最多能到九成五、九成六便属罕见了,再高就不划算了,所以有经验的老银工,就能根据杂质的不同,一眼分辨出银子的产地,是西南、东南,还是北方,甚至有见多识广的,能具体细化到哪个银矿。“衢州……”沈就的眉毛拧了起来,他那三大心病之一,便是衢州的银纩啊。
这时朱五进一步强调道:“而且从这些银矿的锻造手法看,都走出自私人小窑炉的,再从表面的光洁程度,可以推测出,是最近半年才锻造出来的。”“那些挖私矿的”沈就喃喃道:“到底想干什么?”“大人,属下建议立刻捉拿邵芳归案。朱五沉声道:“仅一个‘盗取官银'的罪名,便能把他摆成十八般模样了。”
“不不……”沈就摇头道:“他太显眼了。反而不能拿他怎么样。何况他刚帮朝廷解了困,没有绝对的证据,本官怎好对他下手?”不得不承认,有时候异常的高调,也是一种保护自己的手段。“那这件事……”朱五皱眉问道。
“当然不能这样算了。”沈就沉声道:“这是四十万两银子,不是四万两、四飞两!这么大的手笔,到底意欲何为?这邵芳单枪匹马在台前折腾,幕后又是什么人在操纵呢?这些都要查清楚,但是要暗地里查,不要打草惊蛇。”“下官知道了。”朱五道:“大人所虑甚是,这种江湖人士,背景往往很深,还是谨身点好。”“你倒是从善如流。”沈就失笑道。
两人正在说话间,卫士进来禀报道:“魏国公来了。”
沈就点点头,卫士便出去请徐鹏举进来,朱五也转到了幕后。
沈就起身没走到门口,便见徐鹏举一脸喜色的进来,大声嚷嚷道:“老弟,来自首了,来自首了。”沈就呵呵笑道:“公爷做了什么亏心事,要找我自首啊?”徐瞒举面上的笑容明显滞讪讪道=“您可真会开玩笑一一一一一一”“难道不好笑吗?”沈就似笑非笑道:“看来我天生不适合逗笑。
“不不,好笑”徐鹏举才确定他是在开玩笑,赶紧放声笑道:“是在太好笑了,哈哈哈哈……”笑完了,才接着道:“是乱兵的首领前来自首!”
“哦?”沈就面露喜色道:“真的?”
“可不是嘻。”徐鹏举道:“就在今早,他们到营参将那里自首,已经被秘密送到城里来了,现就跪在我府中的演武场上,等候经略大人发落。”
“很好。”沈就道:“等我换身衣服,咱们便去看看。”于是转回后堂,让卫士换上官服,朱五在边上道:“大人,您那囚徒困境的理论,果然厉害了。”“甭在这拍马屁一一一一一一”沈就道=“南京的事情马上就会告一段落赶紧追查那邵大侠的事情是备办,我不希望带着心事儿离开。”
“是。”朱五躬身应下,又问道:“南京的守备军官,尤其是徐鹏举,大人还准备惩治吗?”
“这个……”沈就接过官帽,轻轻裁在头上道:“现在还不是时候,等过一段时间吧,会有人来收拾他们的。”说完便神色平静的走出后堂,来到徐鹏举面前道:“公爷,咱们走吧。”
第七三二章幕僚
徐鹏举的祖上,便是大名鼎鼎的中山王徐达,此后历代,都是为皇帝通禀的大帅,所以家伞习武气息浓厚无比,单看那个气势雄浑的演武场,迎风招展的烈烈旗帜,便能追思起徐家祖先的戎马倥匆、殊勋盖世。
在徐鹏举的陪伴下,沈就来到了演武场上,便见台阶下跪着十几个军卒,看来就是那自首的魁首了。
下人搬了椅子,沈就一撩衣袍下襟,大刀金马的坐下,目光再次扫过那些人,面上的笑容渐渐凝固住了,他感到有些不对劲,观这些人恐惧的目光,委琐的神情,真有能力挑动造反吗?“都到齐了吗?”沈就面无表情的问那几个曾到军营谈判的武官道。
几人稍稍迟疑,但还是点头道:“到齐了。”
“你们保证?”沈就淡淡问道:“这就是你们见的那些人?”
“没错,就是他们。”几人应道。
“很好。”沈就点点头,便不再说话。他不开口,徐鹏举等人也不好出声,只好在那里静静的等着,却让下面跪着的人,感到了巨大的压力,许多人的身子,甚至开始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徐瞒举终于憋不住,出声道:“大人,您倒是说个话啊……”“说什么?”沈就望着他道。
“跟这些人说说朝廷的政策啊……”绘螨举小声道=“造反死罪啊
自首从宽啦,下不为例呀之类的……”
“没什么好说的。”沈就一挥手道:“推下去杀掉!”
徐瞒举等一众武将都愣住了,站在那些乱兵身后的军卒也没动,呆呆望着沈就转不过弯来,甚至连跪在地上的乱卒们也惊呆了,呆若木鸡。
“还要本官再说第二遍?”沈就沉声道,这一声唤醒了惊呆的人们,一身威武飞鱼服的锦衣卫排众而出,取代了守备府的官兵,两人一个,手麻脚利的把那些乱卒五花大绑,小鸡似的提了起来,便要押往外厢。
那些乱卒这才如梦方醒,一面挣扎着,一面大声叫道:“你怎么说话不算数呢?”“不是说我们自首,便可得到宽宥吗?”
“哼■■■■■■”沈就一抬手止住锦衣卫的动作道=“本官说的是带头闹事的那些个人来自首,而不是你们这些替罪羊!”说着一拍扶手道:“尔等竟敢蒙骗本官,难道不该杀吗?”“我们就是带头起事的那些人啊。”其中一个大声叫道,其余人也纷纷附和道:“是啊,我们都是当日歃血为盟的人。”“每个都是,不信您派人去打听打听……”又是那带头的吆喝道。“没那必要。”沈就淡淡一笑,吩咐锦衣卫道:“把他们单独别处,询问当日的起因经过,具体细节,立刻问取口供,拿来比对!”
“是!”教场北边有一溜单间,应该是存放武器兵甲的,正好当作临时的审讯所,于是锦衣卫们将十几个乱军,如拎小鸡一般,带去分开审讯。
天空阴沉沉的,校场上的气氛更加压抑,沈就静静坐在那里,就如暴风之眼,安静却蕴藏着无比的破坏力,让人胆战心惊。
徐鹏举艰难问道:“大人,您您是怎么看出,他们是假冒的来着?”
“国公爷。”沈就平静的望着他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这次的兵变,每个人扮演的什么角色,无论他是台前还是幕后,本官已经一清二楚。”
听沈就这话,像是说的那些士卒,又像是别有所指,让徐鹏举等人心中忐忑。随口应付道=“大人神{1如电。明察秋毫……”
“真要是明栗:秋毫。”沈就淡淡道:“倒霉的就多了。”说着便闭目养神,把徐鹏举和一干武将晾在那里,心里好不忐忑,这分明是话里有话啊……
锦衣卫的动作十分麻利,不过小半个时辰,便有飞户拿着口供,进趋沈就身前,单膝跪下道:“大人,已经都问完了。”
沈就拿过来,一张张翻看,不由笑起来,道:“看来他们的眼神不大好啊,问他们歃血为盟,用的是什么血,有说是自己的血,有说是鸡血,还有格血、马血、甚至还有鸭血……难道是鸭血粉丝吃多了吗?
他说得好笑,众人却笑不出来,尤其是那几个方才满口保证的军官,更是无力的跪在地上,道:“大人英明,我们方才有所隐瞒「这些人里只有几个是那天跟我们谈判的人,其余的都是他们拿来凑数的。
“尤其是几个领头的,都不在其列。”既然有人说了,其他人自然要抢着坦白道:“他们当时跟我们商量,怕朝廷出尔反尔,所以要留下一半在军营里守着,以备事情有变。
“为什么不告诉我?”沈就冷哼一声,目光如剑的盯着他们道:“你们到底和谁一伏的?”军官看着不敢说话,徐鹏举只好出声道:“这事儿他们跟我说我,我也是怕节外生枝,才决定不告诉大人……”说着挤齿一丝笑容道:“反正现在叛乱已定,您要的不过是给朝廷个交代,名单JL多几个少几个,是谁不是谁,都不重要,为了大局考虑,剩下的就日后再惩罚吧…
“说得太好了,但想得太简单了吧……”沈就看看徐鹏举,又看看下面的一众武官。冷笑道:“你们真以为,杀上几个大头兵,便能给朝廷交代了吗?”
“谁知道一月之内”说着他缓缓起身,负手踱步道:“你们这里西,有多少人头要落地,又有多少乌纱要换成枷锁?”
他这一句,引爆了众武好的惶恐“我们、我们确实有罪……”徐鹏举汗如浆下,颤声道:“确实先有失察之罪,后又有包庇之嫌,但我们确实积极协助平乱,也算功过相抵了吧?”“真的只是那么简单吗?”沈就轻掸一下衣角的浮尘,沉声道:“尔等贪酷压迫在前,煽动叛乱在后,如果仅仅协助平乱便可两相抵消日后天下的领兵将领,还有谁会遵守朝廷法度?”
“沈大人”徐鹏举感到一种被愚弄的愤怒,一下子撤掉了懦弱无能的伪装,双目射出怨恨的光,一字一句道:“你这走过河拆桥吗?你的保证还在耳边!”说着出离愤怒道:“靠我们过了关,却要反手一刀,害我们的性命吗?这不是卸磨杀驴吗!”“本官说过,如果我真是明察秋毫,倒霉的就多了。”沈就微微一笑,走到徐鹏举面前道:“国公爷听不懂吗?”
见事情似乎还有转机,徐鹏举住了嘴。就听沈就沉声道:“按说本官的承诺,是对叛乱士兵做出的,并未对尔等将官许诺过什么,但我不是心狠手辣之辈,不想把人往绝路上逼……要不今天就不会关起门来跟你们摊牌。”
听沈就这话里,似乎还有转机,徐鹏举挤出一脸的笑容道:“大人您真会开玩笑,简直吓死人了。”
▲变脸够快的。”沈就心中冷笑一声,坐回交椅道:“现在本官就跟你们交底,这次南京兵变,北京震怒,已决意要重惩涉案文武,以肃军纪、震全国!作为文官,仅仅只是间接责任,便定然有数位大员去职;而你们这些直接领兵的武将,就算不追究你们贪酷在前、知而实纵的罪责,单单一个驭下不严、以致兵变,就能把你们的官衣全部扒掉!”“要是把我们全都革掉”徐鹏举面色煞白道:“朝廷不怕十几万军队乱起来?”“不必威胁本官一r一十一一”沈就呵呵笑道=“不妨接着看看看谁还会听你们的。
城防已经被戚继光的人接管了,九大营又处在不受约束的状态,徐鹏举才发现自己已经没东西威胁沈就了,只能和众军官黑着脸站在一边,看看到底要演哪一出。
真正的罪首被供了出来,其中就有三个混杂在这群冒牌货里,沈就把他们三个叫到跟前,三人以为自己这下是死定了,颤抖成一团烂泥,瘫倒在沈就膝前。
沈就却和颜悦色的对他们道:“你们虽然是死罪,但念在你们够、够大胆的份JL,本官可以法外宽宥,现在回答我,是想死还是想活?”
三人皆道:“想活。”
这时锦衣卫将三人的军籍文档送上,沈就看看道:“你们都是南京本地人,家里少则十余口,多则几十口,谋逆者诛九族,这个你们还是知道的吧?”
三人吓得磕头连连道:“此事与我等家人无关,大人万万不要株连。沈就淡淡道:“那么也想让他们活了?”“让我们干什么都行……
“那便配合锦衣卫,将带头闹事的全都抓起来。”沈就吩咐道:“尔等可如此行事……三人唯唯应下,在锦衣卫的押送下,离开了国公府。
沈就的目光又转向面入土灰的南京众将,轻叹一声道:“兵法说,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这话诚不欺人,你们看这些乱兵,已经全然没了起初的凶悍,满心只剩下想要活命了。”众将颓然,知道他说格是实情。
“没有你们,我也一样可以控制他们”沈就站起身来,走在一众军官身前道:“但我沈某人不会过河拆桥的,自从我入城来,你们还算配合我,才能让兵乱这么快平息,要是没有你们,本官可能现在还焦头烂额,这个情我既然承了,就不会翻脸不认人。”
众将领这下是彻底放弃抵抗了,全都跪在他膝前道:“我等不该在大人面前玩弄心计,但凭您老发落。”倒把徐鹏举给晾在那里,站也不是,跪也不是,一脸的阴晴不定。
沈就拉起跪在地上的几个将领,拘拘他们身上的土,温声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现在你们知道错了,便取得了本官一半的原谅,剩下一半,还要看你们接下来的表现了。”众将会意道:“我们知道了,这就去擒拿诸逆者前来赎死!”
“听锦衣卫的统一安排,这方面他们是老手。”沈就一挥手道:“去吧!我为你们摆好庆功酒!”众骋轰然应下,便出去了。
演武场上又只剩下沈就和徐鹏举两个,如果说那日沈就以柔克刚的表现,让徐鹏举称奇不已的话,那今日他獠牙毕露的举动,则让国公爷感到彻骨的凉意,一句话也说不出。
沈就却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走到他身边道:“公爷,咱们去喝酒等着吧。”“哦■■■■■■”好一会儿徐峨举才回过神来死死盯着沈就道=“你到底想怎样?”
沈就笑容如春风一般,拍拍他的肩膀道:“放松一点,你拿我当兄弟一般对待,我自然也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