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不过沈默心里无力的笑道。
“不过他们都曾被胡宗宪召集在幕下王畿道:“现在纷纷归隐。要想再请他们出山。实在是难啊
“是呀季本道:“茅鹿门、沈句章郑开阳,都是博学多识,胸有机榜的大才。且对军机要务极为抢熟。除了茅坤现已出仕之外,其余两个,你都可以尝试着延请一下。
“师公也说过”。沈默先是一喜,若是能得这两位相助,自己经略东南的把握肯定大增,但想想又苦笑道:“他们都归隐了,想再请出山。恐怕是很难的虽然说白了。东主与幕僚只是雇佣关系,但那些爱好名声的文士,让他们出山入幕便勉为其难了。且受,忠臣不事二主。的思想影响,一般不会再效力第二个东主,以免被人笑话。
季本也深以为然,三人对着一阵发愁。突然王畿爆发出一阵大笑,哈哈”显然意识到了什么。只见他抢掌笑道:“这真是天助拙言。也许别人请不来这二位。但你一定可以
“师公何出此言?。沈默问道。
“这两人原来跟你都有瓜葛”。王畿便如数家珍道:“先说沈明臣,他是胡宗宪幕府中最年轻的一个,年纪跟你差不多,才气也很大,不过就是不如你会做人,冲撞了胡宗宪,负气回家了。这应该是最容易说服的一个,因为他父亲沈文祯乃是你家大伯的至交好友,两人还认了同宗。你知道该怎么办了吧?”
沈默点头笑道:“孩儿明白了。”但他最渴望得到的,还是那位的作者郑开阳。哪怕是三顾茅庐,也想把这个跨时代的天才请来,便轻声问道:“那后一个呢?。
这时在一边琢磨的季本也抢掌道:“我想起来了,那郑开阳曾经拜昆山大儒魏校为师,与他同学的小还有个叫归有光的。”
“归有光?”沈默惊喜道:“是现在的苏州知府吗?”
“可不正是他”王畿点头笑道:“两人都是魏庄渠的得意门生,后来分别迎娶了他弟弟魏痒的两个女儿,又成为了连襟说着有些唏嘘道:“按说两人文名在外,又都是忠厚朴实之辈,应该早早登第才对。可不知什么原因,连年科场失利,最后仅一个举人,一个监生而已。当然后来的际遇也是天壤之别,归有光当上了全国最富的知府他却还是布衣幕僚,落拓无依,你绝对有可乘之机!”
沈默也觉着不可思议了。道:“莫非真是如有神助?”
“那是两叮,老头眉开眼笑道:“你刻是上天赐给我们的瑰,宝,广大王学的重任。一定落在你身上
沈默是真受不了这种宗教狂热般的老头。但谁让人家是长辈,他也只能随他们怎么说。
两人又说,他现在也该逐渐开始讲学了。当年阳明公就是一边剿匪。一边讲学,两手抓两手都很硬,结果抓出了无可匹敌的文治武功。他应该效仿王阳明,也开始在书院、文社中露面,宣讲自己对王学的独到见”
沈默连忙谦虚的表示,自己还很稚嫩。不敢班门弄斧,但王畿告诉他。其实没几吓。人能洞彻林中花树、知行合一的,他只需要准备好优美而充满玄虚的说辞,便可以登台讲课了,以他的身份,必可名声大噪,至于有没有内容,根本不重要。
沈默笑着答应。但心中暗叹。人都说淅中左派好清谈。所以不如务实的江右学派更加为朝中大员接受,看来并不是虚言。
三人说着话。已经到了中午,沈默请二位师长用过午宴,两人便要告辞了。沈默留他们多住些时日。两人却说要去宁波参加一年一度的瘦西湖文会,据说将有好几场辩论等着他们。所以得早去了养精蓄锐。
沈默便笑着祝二人旗开得胜,王畿和季本也祝他好运,又向他保证。会尽快为他物色幕僚人选,并且会给郑若曾和沈明臣写信,帮沈默说合。
沈默再一次道谢,一直把二位师公送到官船码头,看他们上了船,才要转回,却见朱五面色凝重的从远处小跑过来,走进了来不及行礼,便沉声道:“南京兵变了!”“哦?”虽沈默早京有心理准备,知道这么多个省,肯定有出乱子的地方。但他万万都不想是南京,那里是帝国的留都,太祖皇陵所在,直接牵扯到北京的神经,实在是乱不得的。
定一定心神。沈默低声问道“什么情况?”
“据说是因为停发了一部分饷银,振武营的骄兵悍将闹将起来。”朱五道:“发兵把南京户部衙门给围了。”
“嘿,,这些兵大爷。
”沈默一攥拳道:“真是无法无天了。”
“大人,这件事必须妥当处理。”朱五最知道其中要害。低声道:“万一闹大了。您肯定要弓咎的。”
“不用闹大了。”沈默苦笑道:“现在我亨得上疏请罪了。”想当年几十个偻寇冲到南京城下。虽然连城墙都没摸着,但依然让南京兵部尚书下了狱,胡宗宪也受到重重处分,皆因为惊扰到太祖皇陵。这可是天大的罪过啊。
“可要是闹大了,点不只是请罪的问题了。”朱五道:“咱们得赶紧发兵。把事情镇压下去。”
“说得简单。”沈默摇摇头道:“南京城周围十几万军队,南京户部肯定不只亏待振武营一家吧?”
“应该不会的。”朱五道:“振武营可是战功赫赫的劲旅,就是偏心,也该先向着他们才对乙”
“是啊。”沈默喝叹一声道:“既然他们都有怨气了,那别的营肯定也一样,只是没他们敢闹罢了,可我们要是处置稍有不当。说不定就会打马骡子惊。真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我这颗脑袋可抵不住。”其实沈默还有另一方面的顾虑,那就是南京的独特地位,那里光二品大员就有十来个,三品的更是不计其数,所以即使胡宗宪在的时候。也向来不过问南京的事情。
现在事态还没弄清楚,南京也没向自己求援,实在是不好贸然插手。
不过他也不敢掉以轻心。命戚继光点齐本部四飞兵马,并六飞杭州驻军。随时准备出发。
结果到了晚上。南京方面就来了求援的信使,并带来了更详细的情况一振武营已经攻破户部衙门,没有逮到户部尚书马坤,却把户部侍郎黄恐官捉住杀掉,尸体挂在了牌楼上”当然,这已经是两天前的事情了。
南京众官员请沈经略立剪发兵平叛,“翘首以待、苦盼天兵。虽然没看到南京兵部尚书张餐的正式行文,但沈默也顾不了那么多了。马上命令部队连夜启程。亲率部队赶往南京。
漆黑的夜色中。沈默满脸的无奈,暗暗摇头道:“默林兄啊默林兄。你留下的这个位子,哪里是什么宝座?分明是火山口嘛!”
一路上车船相继,不停赶路。就算是戚继光锻造的铁军也吃不消,三天后抵达南京城外时。队伍已经是人困马乏,只好停下休息。
舁一步抵达这里的朱五。为沈默带来了最新消息,叛军并没有控制整座南京城,只是包围了六部衙门,捉拿了不少朝廷官员,但万幸的是,南京城虽然噤若寒蝉,但大规模的打砸抢并没有开始。
“莫非有神灵保佑?”听到这个消息。沈默吃惊道。
“那倒不是。”朱五道:“因为振武营官兵都是南京本地人。乡里乡亲的,确实不好下黑手。”
“原来如此”沈默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大半。陌生的字眼啊。(
“事情具体是何起因?沈默问道,这对解决问题十分重要:“弄清楚了吗?”
“弄清楚了朱五点头道:“是这样的,当年为御偻寇,南京方面招募了十几万的军队,这些人吃马嚼。加上兵甲饷银、每年的花费海了去了,南京户部一直都很难受,但当时打仗最要紧,东挪西凑还能勉强撑着。但这几年偻寇已在江北绝迹,十几万人白拿银子没用处,户部就不乐意了,开始变着法子裁减军费支出
“按例,每年春秋仲月,青黄不接时,每石折银半两。但从两年前,马部堂便奏减折色银为四钱,并且责成审核每月各卫支册的黄侍郎,连续不断的进行审查,以保证把减员从支策中去掉,后来又嫌不够,竟奏请将士兵的“妻粮,减免
“按旧制,南京各营官兵,无妻者每月领米六斗,有妻者可领一石,这多出来的四斗唤作“妻粮这回出事儿就在这上面了。”朱五道:“本来士兵们的饷银连遭克扣就怨气颇重,听到要停发妻粮的消息,更是十分生气
“说详细些。“沈默轻声道,他需要尽可能的细节,来支持自己的判断。
“这时候,马部堂已经接到圣旨,要赴北京任户部尚书,新任南京尚书蔡克廉,因病不能视事,所以由黄侍郎署理户部,官兵们以去岁大饥,米每石贵至银八钱,要求户部恢复原额每石折银五钱,黄侍郎不予理睬。且按规定,每月应于上旬发给军粮。而本月时至中旬,户部犹未支给,又风传不发军饷的原因,是等着朝廷批准减免“妻粮。后再发,于是军中怨气沸腾
朱五舔舔干裂的嘴唇,接着道:“六天前,南京兵部尚书张鉴到振武营中阅军,诸军围住他要求发饷,其间和张鉴的护卫发生了冲突,张蔡逃出重围,要求军官严惩闹事的士兵,在逮捕数人之后,振武营大哗,士兵们解救出被捕的同袍,并越演越烈,趁势围攻户部衙门,引发了这场事变
两人正在交谈中,戚继光走了过来,似乎有话要说。
沈默朝他点点头,示意但讲无妨,戚继光便沉声道:“大人,末将方才趋近城墙侦查,发现城门洞开,叛兵三五成群出入城内外,身背包袱,露丹胁民,抢掠财物,甚至公然殴捶百姓,状若匪类、毫无军纪,似乎完全没有防备
“你的意思是?”沈默望着暮色中的南京城,仿佛一座沉睡中的巨兽。
“兵贵神速”。戚继光道:“末将愿立刻率领本部夺下城门,解围六部衙门!”
“元敬说得有道理。小朱五在边上道:“南京城驻军十几万,挑头闹事的,虽是振武营之兵。但现下继起者已然不少,襄武营、广武营、勇毅营等五六个大营起而响应,剩下的几个营兵众俱已摇动,军官弹压不住,眼看也要进城了。而且他们可不都是南京本地人,当街抢劫、殴打百姓的事件已经普遍发生,如果不用雷霆手段震慑住的话,恐怕会愈发不可收拾。沈默没有马上作答,而是静静听着,然后盘算许久才道:“你们想过没有,城内的官员们会不会自救?。
两人一愣,点头道:“确实有这个可能。”
“何止是可能”沈默负手踱步道:“南京虽然是留都,但六部衙门俱全,其中满是经过风雨、见过世面的大人们,现在距离兵变开始,已经过去五天了,他们不可能一直束手待毙,必然已采取了自救说着站着道:“现在首要的是,知道他们都干了什么,进行到哪一步了,在这之前,不能轻举妄动如果因为他们的行动,打断了里面人的自救,死上几名官员,那可就责任大了。
“全凭经略吩咐。”戚继光和朱五立马保留意见道。
“五爷,还是得劳你再跑一趟。”沈默对朱五道:“务必弄清楚我刚才所说的问题,这关系到下一步如何行动
朱五笑笑道:“我这就去办说着便转身消失在夜色中。
沈默又对戚继光道:“元敬兄,南京城防图你拿到了吗?”
“已经有了戚继光点头道。
“我要你设计出几套预案来,如果强突该如何如何,如果解救该如何如何沈默沉声道:“万一发生兵乱。该当如何制止等等”可能遇到的情况,都预先考虑好。该从哪里进攻,该控制什么地方
“就是在崇明岛上做的那种?”戚继光问道,当时最坏的打算,是跟俞家军火拼,沈默便让欺继光做过这种预案。
“不错。”沈默颌首道:“准备的越充分,到时发挥的效果便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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耐心的等了半夜,三入刚”朱五回来了,坏带回来个小厮打粉的年轻
“大人,这是南京守备太监何绶的长随。”朱五道:“会一手飞檐走壁的轻身功夫,趁夜色从衙门里逃到我们锦衣卫的据点了。”
借着火光,沈默看看那小太监,问他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人小七那小太监磕头道:“是何公公的随堂太监,受何公公的命令,出来报信了,想不到经略爷爷这么快就来了。”
“起来说话吧。
”沈默点点头道:“衙门里到底怎么个情况?你速速与我道来
那太监一脸心悸道:“振武营的那帮子亡命徒,五天前发了狂似的冲进南京城,那些王八蛋守军也和他们一个鼻孔出气,假模假样的阻挡几下,就在边上看热闹,让他们把户部衙门围了个结结实实,然后别的营有样学样,也把其他衙门围了,要求立刻发饷。兵部张部堂和我们公公试图让他们撤军,却被轰了回去。后来双方僵持了一天,又是振武营的耐不住了,冲进户部衙门,想要抓两位尚书,结果没找到人,便把黄侍郎并几位郎中、员外郎抓住。小
沈默的眉毛已经拧成字形。但没有做声,继续听那小太监讲道:“同时他们冲进户部银库,发现里面一干二净,以为被户部提前藏起来了。便情绪激动起来,将黄侍郎拉到钟鼓楼上,扒光衣服捆在鼓上,喊骂乱打,逼迫户部发饷。后来局面失控。那些丘八一顿,便把黄侍郎打死了,这才罢了手
“不过没要到银子他们是不会罢休的小太监道:“又继续攻打其他的衙门,逼迫张鉴和我家公公与他们谈判,为了避免再出人命,张部堂和我公公只好答应尽快发放欠饷。先设法筹措了两万两银子。哗变兵士不答应,还是平息不下。后来没法子,又自掏腰包凑了三万两银子,凑足五万,分发下去。振武营的情绪才稍稍缓和
“可想不到按下葫芦浮起瓢,其它闹事的大营也要发饷,还有暂时没闹事的也掺和进来,说也不能亏待了他们。小太监小七道:“可要把欠饷补发,至少得四五十万两银子,就是砸锅卖铁也出不起这个钱,我家公公请求宽限些时日,但到了今天,他们又激动了,说天亮前见不到钱,就再攻打一个衙门,杀上几个大官
这小太监讲话掺七杂八,但沈默好歹是听懂了,他点下头道:“你家公公让你出来,是不是有什么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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