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居一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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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居一品- 第5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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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如何解决呢?林润说“臣以为宜令大臣和科道集议于朝廷,然后颁论诸王,示以势穷弊极,不得不通之意。令户部全计赋额,以十年为准,大约兵荒、蜀免、存留费用几何,王府增封几何,禄米及诸费几何。令宗藩晓然,知赋入有限,而费出无穷,共陈善后之策,然后通集众论,请皇上定夺,以为万世不易之规。

他也没有好办法,建议大家凑到一起开会解决”

嘉靖也许是被宗室摆了一道、险些连命都丢了,也想狠狠治治这帮矗虫,所以便将林润的奏章明朝中。命百官进行讨论,看看谁有什么好办法。而那厢间。宗室藩王们也不是任人宰割的主,纷纷派人进京活动,坚决抵制这种不可饶恕的“倒行逆施”

而宗人府作为连接朝廷与宗室的纽带,自然成了众人瞩目的焦点,处在十分微妙的境地中。

这几日,沈默已经接连接待了十几波皇室宗亲”没有皇命,藩王是不得离开封地的,但这不妨碍他们把子弟派到京城来奔走联络。这些世子爷普遍脾气不好,见不着正主只好拿宗人府的官员出气,肆无忌惮的打骂羞辱,唯恐事情闹不大。

没办法,沈默只好亲自出再。安抚这些大爷们,又是请吃饭、又是请听戏。这才没被烧了衙门。

“少宗伯。这样下去不行啊”跟着沈默来到礼部,已经升任员外郎的王启明,愁眉苦脸道:“那帮爷们儿太能花钱了,这才几天啊,哦们的招待费就已经见底了。”

“钱的问题不用操心”沈默手捧着个怀炉,目光盯在一本账册上。漫不经心道:“先把这些大爷们稳住了才是第一。”

“怎么,您老又要自个掏钱垫上?”王启明可知道,这位家里太有钱了。

“想得美,我家里已经不做生意了。坐吃山空立地吃陷,哪有余粮打他们。”沈默耷拉下眼皮道:“从他们年底应的禄米里出。”

“啊,到时候还不闹翻了?”王启明大惊小怪道:“您这叫,叫饮鸩止渴。”

“少废话。”沈默将那小暖炉搁下。翻一页道:“船到桥头自然直。到时候再说到时候的。”

“得了,反正您老说了算。”王启明应下来,又转个话题道:“大人,下面人这几天都在求我。跟您打个商量,”

“什么事儿?”沈默提起笔,从那账本上摘抄着什么,还是没抬头。

“是这样的。今年冬天奇冷无比,还没进腊月呢,就下了好几场雪。这柴火的价钱打着滚的往上翻。”王启明小声道:“弟兄们想问问。能不能多点柴火票,就算少钱也行啊。”柴火票是官员的一种福利,就是凭票领取一定数量的柴禾。而且是质量很高的官柴。

“账算的不错啊”沈默不动声色道:“什么值钱要什么”

“嘿嘿”王启明恬着脸笑道:“您总不能看着弟兄们挨冻吧。”

“嗯,知道了。”沈默终于抬头看他一眼,道:“不过这事儿我做不了主,得部堂大人说了算,等有机会我跟他说说,看看能不能行。”

“您别推呀”王启明仗着是他的老臣子,软磨硬泡道:“扣那些宗室的禄米您都不跟部堂商量,怎么给咱们点柴火票,还用得着商量了。”

“好你个王启明,揣着明白装糊涂是吧?”沈默又不看他了,继续写字道:“赶紧滚蛋,别在这碍眼。”前者那是背黑锅,后者那是市下恩,性质能一样吗?

王启明无奈的叹口气,心说,大人现在是越来越不好说话了,哪像原来,求求就求出来了。只好恹恹的施礼告退,回去后好几天都躲着大伙,唯恐他们问起,那柴火票的事情。

谁知才过了两天。礼部的同僚们,便纷纷找上他,却不是问罪,而是一个劲儿的道谢起来,王启明一问,原来是早晨部堂大人过来,了五千斤柴火票”礼部本来就人少。这下过冬都够了。袁部堂还告诉他们,这五千斤柴火票,是沈侍郎利用关系,在内廷惜薪司用平价买的呢。

王启明这个奇怪啊,心说大人这是何必的,害得我这几天不敢见人。

他正琢磨着,有人叫他道:“老王,少宗伯叫你呢。”他赶紧颠颠的过去沈默的签押房,一脸恭敬道:“少宗伯,您找的。”

“嗯”沈默点头道:“帮我几份请束,今晚我要请客。”

“是”

第七零二章宗藩(应该是第七一一章,首发站就标错了)

十一月初八是冬至,过了冬至便入九,也就是俗话说的“数九寒冬”得过九九八十一天,才能把这个冬天熬过去。

但今年这个冬天冷得邪性,注定要比往年难熬许多”才网二九便天寒地冻,又纷纷扬扬平了两天两夜的大雪,直下得京城积雪三尺、滴水成冰,家家关门闭户,街上路断人稀。每天早晨,顺天府的兵丁。都得拉着车沿大街小巷走一圈。总能找到十个八个饿死冻死的乞丐。堆到车上,送去城外化人厂烧了。

老百姓愁着严冬难过,可不少的文人雅士,甚至翰林词臣,见此多年未遇之雪景,却都喜不自胜,纷纷组织茶围饭局,对着白雪红梅,吟诗作赋,顿觉人生境界提高不少,似乎可与魏晋风度比肩了”

“这真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面对着一桌的请柬,风尘仆仆的林润,一边伸直了手臂,让下人打扫袍子上的灰土,一边不屑一顾道:“一班蠢虫。”

“那小人把这些全扔了”随从是当初陪着他单刀赴会的两位,说起话来自然随意。

“扔了干什么”林润走到水盆边,浸泡湿洁白的毛巾洗脸道:“这么硬括的纸壳子,给夫人打鞋底。她一准喜欢。”

随从这个汗啊,人家巴巴送来请柬,您却用来打鞋底,这也太”太不把人当回事儿了吧?不过他也知道老爷的脾气,二话没说,便开始收拾请束,把所有的归拢到一起,却独独剩下一本淡蓝色封面的,问林润道:“您那位贵同年的,也要打鞋底?”

“谁的?”林润走到桌边一看。原来是沈默派人送来的请束,便笑道:“这次就饶了他吧。”说着打开一看,道:“今日申时,一品居。”再看看天色。已经渐黑了,赶紧吩咐那走到门口的随从道:“顺便告诉夫人,老爷我有局了,晚上让她自己吃吧。”

看着时候不早了,林润命人备轿,麻利利的换身衣服,披上大氅。戴上棉帽、手套、围脖,全副武装的出了门,坐上他那顶通风良好的轿子,往西直门外一品居去了。

、、、、,心、、、一一到了冬天,北方人都很喜欢吃火锅子,这家坐落在西直门外大街的一品居,就是专营此道的。火锅子,江南人叫“暖锅”实际不如北方的叫法恰当,因为它不单纯是暖。而是实实在在生了火的。

南北方用的器具也不一样,南方多用砂锅,而北方的火锅则是铜制的,中间是炉膛火口,四周是盛汤放菜的锅槽,上面是有圆洞的锅盖。正好套在“火口,上盖锅子。锅子中装好锅底高汤后,把点燃的木炭从“火口,放进去,扇子煽旺炭火;木炭噼噼啪啪地火苗从火口窜出来,锅子中便“滋滋。作响。烧开了端上桌子,一掀锅盖白气四溢。便可以涮着吃了,不仅味道十分鲜美。还有动手的乐趣。

当林润到时,天已经黑了,大堂里高朋满座,热气蒸腾,一口口火锅子,都冒着火星子,人们的注意力全都在锅里,忘情的大快朵颐,谁都没注意这位晚来的客人。

当然,店小二不会那么没眼力劲儿,他迎上来一脸歉意道:“小店已然客满,您老要是有约,那就里面请”

林润还没说话,一个声音响起道:“这位爷有约了。小二一回头。见是早先进去的客人,便笑着让到一边道:小人多嘴了。”

那人便朝林润行礼,林润一看,是沈默的侍卫长,便笑着点点头。跟他穿过大堂,往楼上的雅间走去。

一上楼,楼下的喧闹声便仿佛在很遥远的地方,登时安静了许多,跟着那侍卫到了走廊的最尽头,那里早已经站了好几个打扮各异的随从,显然是不同宾客带来的。

那侍具走过去,一掀帘子,对立面道:“林爷来了。”

“哈哈哈,若雨兄,你可来迟了。”里面传来几个爽朗的笑声,林润加快几步走进去,便见里面除了沈默外,还有张居正、徐渭、殷士瞻、诸大绶几个”都是他比较看得起的人物,不由抱拳笑道:“来迟了。来迟了,我领罚就是了。”

“我就说吧。”沈默一边招呼他在身边坐下,一边笑道:“这家伙上道的很。”

林润倒也痛快,二话不说,连干三杯,引得众人一片喝彩,这才把帽子大氅一股脑除下,松缓一下身子道:“我可是网回来,老婆都没见就来这儿了,你老兄可真行,就不怕我赶不会来?”

沈默得意笑道:“那你就别管了。反正我是有把握,才把大家都请来的。

”说着对外面道:“可以上锅了。”很快便有三个伙计,将网烧滚了的仁火锅端了进来,,楼上仙…凶火锅,跟楼下是不样下是汤锅子,然一盘盘的肉、菜、豆腐,自己夹着涮。痛快是痛快了,可太狼籍,不高贵。

而楼上的锅子,则是厨房早就配好了食材,整齐的装进火锅里,一端上来就可以吃了,省去一道工序,登时斯文许多,却也少了很多的乐丸所以一般将锅里的东西吃完后,还会再涮一些东西,聊作补偿。

三个伙计掀开了锅盖,登时热气蒸腾满屋,待那白气散去,领头的伙计脆生生道:“三白锅子、三鲜锅子、什锦锅子,几个爷请慢用三个锅子里都是用肉丸子、龙口细粉、酸白菜垫底,区别在于上面铺的东西。。三白锅子上面铺的是白鸡、白肚片、白肉;什锦锅子则铺清酱肉、黄鱼、猪腰花等十来样玩意儿,至于“三鲜锅子”铺的乃是海参、卤肉、鸡蛋,风味迥异,却都鲜美无比,再配上一品居自酿的烧刀子,真是神仙都能勾下凡。

美食当前二众人无心说话,便甩开腮帮子大餐起来,屋里本来就热,吃火锅又更热,一个个吃得面红耳赤、汗流浃背,也顾不上形象了,敞开怀,拿着毛巾一边擦汗,一边还不停的往嘴里送。

六个人里,竟数林润吃的最猛,一个人几乎消灭了整个三白锅,还不停的夹羊肉片往里涮,惹得跟他同吃一锅的徐渭,终于忍不住道:“老弟,你几天没吃饭了?”

林润一边咽下口中的食物,一边伸出三根指头,想一想,又改成两根道:“两天,前天早晨吃过一碗白菜粥,打那到现在,一粒粮食都没吃过,”

他的样子有些滑稽,可众人却笑不出来,殷士瞻轻声问道:“赈灾形势很严峻吗?”

“嗯。”林润终于感觉有些饱了,便擦擦嘴道:“是很严重,原先估计只有几万灾民,可现在看来,最少得有十几万。”说着叹气道:“这贼老天又不开眼,偏偏遇上多年未见的大寒,让赈济灾民更是难上加难。”

原本今年北方旱满不均,许多地方秋收绝产,老百姓交不起税,留在家里也得被官府抓起来,很多人为逃避纳税,背井离乡,成了流民。到冬天时不能再流窜了,便聚集到京师一带,等待官府的救济。

这里毕竟是天子脚下,皇帝不能眼睁睁看着子民挨冻受饿,所以委派大员赈灾这个光荣而艰巨的任务,便落在了新任左副都御史林润身上,皇帝命其务必安顿好灾民,不能出现大规模的死亡。但谁也没想到,灾民数目竟远远出意料,加上今年这数年不遇的寒冬,原先准备的救灾物资根本不够,林润他们绞尽脑汁、节省了又节省,也没法保证灾民安然过冬,只好回京求援,请求更多的粮食和棉被。

众人这才现,林润的双目布满血丝,显然好些天都没合眼了。”

听完林润的话,众人的目光都转向殷士瞻,,他已经离开王府,前往户部担任左侍郎半年了。身为户部二当家,殷士瞻自然对国库清楚无比,面对着林润期盼的目光,他轻叹一声道:“若雨兄,不瞒你说,当初那笔赈灾的钱粮,便是户部勒着裤腰带,硬挤硬省出来的。现在库里是有钱,但凶卜部分是百官的过年俸禄,还有大部分,是宗室们的禄米。一个萝卜一个坑,没有多余的银子了。”

“总不能见死不救吧。”林润有些上火道:“殷大人知道吗?就现在这鬼天气,每天都能冻死好几百人。好几百人懂吗?”

沈默赶紧出的打圆场道:“咱们再想想办法,看着能不能筹集到物资,帮城外的灾民过冬。”

“这就是你叫我们来的目的?”徐渭看他一眼道,这两个人狼狈为奸惯了,见话题被林润带到城外去了,徐渭便拉回到沈默的轨道上来。

“那到不是,我起先也不知灾民的事情”沈默缓缓摇头道:“把大伙儿都请来,其实是想跟大家,就宗禄改革的事情,交换一下看法又轻声道:“按例每年腊月赐给宗藩年俸银子,可今年说是要改革,宗人府只好先不开清单,一切等着结果出来再说。”

“我也知道这种讨论无休无止。没个一年半载,甭想论出个。丁卯来。但那些宗室老爷的脾气,你们也能想象得到,天天到我那大吵大闹。甚至还动人,弄得衙门乌烟痒气。我费了老鼻子劲,才把他们安抚住一我告诉他们,年前就会有个结果,现在离过年还有半个多月”沈默说着苦笑一声道:“不能再拖了,好歹得先有个对策,把这个年关过去。不然这帮天不怕、地不怕的滚刀肉,还指不定干出什么事儿来呢。”见沈默愁成这样,林润颇不好意思道:“当初上疏的时候凹曰混姗旬书晒)小说齐伞”忽着让百官集思广蓄。拿出个解决之道来,却没想着给慨附绷六”

沈默摇头笑道:“大水冲了龙王庙;谁想到稀里糊涂就让我赶上了呢。”引得众人一阵轻笑。

笑过之后,殷士瞻轻声道:“拙言老弟,实在不行,就先按照去年的常例,把今岁的俸银了吧。反正太仓里已经备好这份银子了。”

沈默还没说话,张居正却开口道:“这件事,已经廷议过两次了,朝臣们虽然争执特别大,但有一点是完全相同的,那就是一定要节减宗禄,只是在途径方法上有分歧而已。”说着看看沈默道:“这也是拙言没法因循旧例的原因。”

沈默点头笑道:“正是如此啊。但凡有识之士,都已经感受到宗藩问题,势成痛疾,已经危及我大明的根基了。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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