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居一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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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居一品- 第49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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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闪开……”高拱推他一把道:“我们进去拜见皇上,要是皇上怪罪下来。全由我们承担,不会连累你的。”

“不行……”袁太监使劲给边上的太监还有护卫递眼色,让他们拦住这伙人,口中尖叫道:“你们不能打扰皇上清修!”一方人执意耍进、一方人坚持不许,宫门前立刻热闹起来。

就在这时,一个威严的声音响起:“住手!”紧接

着又是个阴柔一些的迭:“停下,都停下!”

听到这两个声音,纠缠在一起的双方分开,各自朝各自的老大钎礼道:“阁老……”“干爹……原来是南巡随扈总管袁炜,与司礼监首席秉笔、提督东厂太监陈洪,从远处并肩而来。

问明白冲突的原委,袁炜道:“诸位稍安毋躁,某正为面圣而来。”说着对陈洪笑笑道:“不知陈公公可否放行?”

“当然当然,您是大总管嘛,谁。敢拦您。”陈洪一

脸笑意道。言外之意,其余人还不够格。

听了他俩的对话,高拱气不打一处来,低声骂道:“分明一丘之貉,却还要惺惺作态。”

“高部堂,你说什么?袁炜冷冷望向高拱道:

“敢说大声点吗?”

“好话不说第二遍。”高拱翻翻眼皮道,他根本就

不怵袁炜。

那袁太监就站在高拱身边,却听得清清楚楚,此刻也不知怎么想的,竟趴在袁炜耳边,嘀嘀咕咕打起小报告来。

“好你个高肃卿,回头再跟你算账!”袁炜听了气得面皮发白,也不好当面发作,便一甩袖子,气哼哼的离开了。

陈洪看看高拱等人。装模作样的摇摇头道:“几位先回去吧。这大热天的,可别中暑喽。”说着也跟着进去。

一见干爹走了,袁太监的鼻子翘到天上去道:“还

杵这干什么,都快走吧。”

高拱不怒反笑,勾勾手道:“公公上前说话。”

袁太监以为他耍服软,得意洋洋的把胖脸凑上来,却见高拱眼中凶光一闪,一把揪住他的领导道:“好奴才!

“你。你耍干什么?”袁太监呆若木鸡道。

“教训教训你个为虎作伥的狗奴才!高拱说着便正反两个大嘴巴子,将袁太监打倒在地,临了还踹上一脚,狠啐一声道:“狗奴才!姓袁的没个好东西!”

小太监们急忙跑过来,嚷嚷道:“你怎么还打人

啊?

“不服都过来啊!”高拱撸起袖子,须发皆张道:“老子连你们一块打!”就冲他那身二品官服,谁敢跟他打架啊?太监们只能认栽,驾着被打懵了的袁太监,灰溜溜的退回宫去了。

眼看着闹剧结束,宫门前又恢复安静,崔延才小心翼翼的过去。出示了太医院的腰牌,然后是一番仔细的搜身。便得以顺利入宫了。

也不知是不是神经过敏,反正他感到宫里的气氛十分的紧张,似乎喘息辽大,都会引来一**惕的目光一般。艰难的咽口吐沫、崔延硬着头皮穿过重重宫墙,到了皇帝寝宫外,他终于被拦下;道明来意后。太监不耐烦道:“皇上今天没空,你改天再来吧。”

崔延是真想掉头就走啊,可是他不能够,只好陪笑道:“公公说笑了,三天诊一次圣躬,这是祖上传下的规矩,太医院万万不敢破例,如果皇上有事儿,下官可以等,多晚都成。”

见崔延坚持,守门太监上下打量他一番,冷淡道:“那你就候着吧。”说完便再不理他。

崔延心说。那你也得让我去值房喝口水啊……要知道。就算李芳陈洪这样的大太监,都得给太医面子。除非你能保证,一辈子都不用看医生。

但今天这些太监。许是还太年轻,显然没有献殷勤的想法,既不让他进去,更不端茶送水。崔延没办法,只好抱着药箱坐在阴凉处,巴望着宫门口的动静。

五月中旬已经极热了。又没有口水喝,哪怕是在阴凉下,他也等得口干舌燥、耳鸣眼花,才看到陈洪送袁炜出来,赶紧起身相迎,结果眼前一黑,差点晕厥过去。咬一下舌尖,定定神,崔延晃晃悠悠到了两位大人物面前,深施一礼道:“下官给袁阁老、陈公公请安了。

两人被这狼狈的家伙搞糊涂了,一时没反应过来,

陈洪道:“你谁啊?”

“下官太医院供奉医师崔延,”崔延恭声道:“在

此等候入值,为皇上查体。”

不知怎地,两位大佬的脸色霎时变得很难看,袁炜几乎是下意识的喊道:“不行!”说完才发觉自己失态

第六八五章各怀鬼胎

虽然是大白天,但皇帝寝宫中关门闭户,围着厚厚的帷幔,却与黑夜无异,得靠那些无烟幽香的龙凤大烛照明。

在幽幽跳动的烛光下,陈洪的面孔更显阴险可怕,在他毒蛇般的注视下,崔延汗如浆下,显然已是方寸大乱。

陈洪并不觉着有什么不妥。他知道对于这个可怜的太医来说无论集么回答,都会面临巨大的心理压力一细承认皇帝还有希望,那如果万一崩了,就全是医生的责任,等着陪葬吧;但也不能说没希望啊,那要是将来皇帝康复了,庸医的帽子他就算是戴定了,还不一样是死路一条?

大殿里死严般的安静,陈洪终于失去耐心,阴声道:“你倒是说话呀。”

“这个不太好说”崔延用袖子擦擦额头的汗道:“需要再观察两天,才能给公公个准确的大案。”

“那就再观察两天吧”陈洪垂下眼睑道:“这几日就劳烦崔太医住在这里了。”说着吩咐左右道:“先带崔太医下去休息吧。”

便从黑暗中闪出两个太监,来到崔延身前道:”崔太医,请吧。”崔延叹口气,只好任其摆布。

待崔延被押下去,陈洪的目光转到卧病的皇帝身上,他的表情十分复杂,时而心疼、时而惧怕、时而犹豫、时而纠结,但当他摸到自己脸上的伤疤,想到自己瘸了的腿。还有被关在狗洞里的那些日日夜夜,陈洪的心,便被毒蛇般的怨念占据、眼神中只剩下愤恨与疯狂。

“很好,这才是成大事的样子”身后响起鬼魅般的声音一个宽袍大袖、披散着头发的男子,从黑暗中走出来。

陈洪没有回头,他知道那是熊显,皇帝最宠信的方士,同时也是严世蕃的代言人,他非常不喜欢这个狂妄自大的家伙,因为经过一系列挫折,陈洪已经懂得。会叫的狗从不咬人,会玩阴谋的人、也从不招摇的道理,所以从心里,便瞧不起这个人。

比。,灿万

熊显却自我感觉良好。倏地飘到陈洪面前,一脸玩味的盯着他道:”毕竟是伺候了几十年的主子了,看到他现在的样子,是不是有些心疼,有些不忍呢?”

陈洪哼一声。别过头去道:“这不正遂了我们的意吗?”

“那倒是”熊显转身走到嘉靖的龙床便,轻佻的挑起皇帝的衣襟,呵呵笑道:“原本还在想着,怎么才能天衣无缝的撂到你。想不到你这么配合,自己先病倒了,看来真是气数已尽啦”

“还不是你们害的7,陈洪心说,皇帝的身体本来就很不好,却被这熊显撺掇着南巡。有道是在家飞日好出门一时难,哪怕是皇帝,飞里巡行也会很疲惫、很辛苦;加之南方正好是湿热的夏天,以皇帝的身子骨,不病倒才叫稀奇呢。

这时,嘉靖的眉头突然微微蹙动,口中发出含糊的哼声,吓得那熊显倏地缩回手来,一下躲得远远地。

轻蔑的看他一眼,陈洪走上前去。取下皇帝头上已经发烫的湿巾,打开床边的一个大铜盒,从冷气四溢的盒中,拿出一块洁白的湿巾,再小心翼翼的搁在嘉靖额头上,皇帝的表情便不那么痛苦。嘴角翕动几下,又昏沉过去。

端着一盆子换下来的毛巾,陈洪走出了皇帝的寝宫,熊显快步跟上来,小声道:“还管他干什么?早一天归西,景王就能早一天当上皇帝,咱们也就不用费那么多周折了!”

“愚蠢,”陈洪搁下铜盆。擦擦手道:“熊子奇,你这辈子都在山林里,你那套做派,在皇帝看来是高人风范,可在我看来,就是茅坑里打灯笼。”

“你才找死呢。”熊显不满道:“难道你还要执行原先的计划?”

“当然。”陈洪“哼一声道:“小阁老也没说不行吧。”

”那是你封锁了消息。”熊显道:“我说陈公公,现在出了这么大变故。你却既不通知小阁老,也不通知景王爷,我说你不会是有别的想法吧?”

“我一个太监,能有什么想法?”陈洪道:“你以为这走过家家呢?皇上驾崩、帝位传承,中间不能出一点漏子;出一点,就是掉脑袋、诛九族的大罪!”说着一字一句道:“皇上自然驾崩了可以,被庸医治死也可以,但绝对不能是我们动手,不然就算景王也上位,你我也等着当替罪羊吧!”

熊显瞪大眼道:“不可能吧,我们是功臣啊”

“这些上最没用的,就是功臣了。”陈洪冷笑道:“贵人们需要的是为他们效力的走狗,“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这你总该听说过吧?”

熊显道:“你到底想说什么,能不能直接点?”

“到现在为止。”陈洪戳一下他的胸口道:“所有掉脑袋的事情,都是戏品度的,而那此人,环都置身事外呢:要是就这样让他旧础边样清清白白、足不沾尘的就达成目的,所有屎盆子就只能咱们端了”。说着摇头道:“这样绝对不行,将来就算没人追查皇帝的死因,他们也会杀人灭口的”

让他这么一说,熊显还真害怕了,艰难的咽口吐沫道:“那。那怎么办?。

陈洪沉默片弈,方才幽幽道:“照原计划行事,把这事儿瞒下

“可”瞒得住吗?”熊显道:“那两个太医倒好说,袁伟不也知情了吗?”

“不用担心袁姊陈洪道:“他也认为。还是不要走漏风声最好。”

“为什么?”熊显道。

“无知陈洪轻哼一声道:“只要皇上在一天,景王就得老实一天。等真到了那一天,再行动也不晚。”

“那就还按原计划,明天启程返京?。熊显问道。

“嗯陈洪点点头,缓缓闭上眼道:“子奇,我们是一条绳上的蚂炸。所以我也不瞒你,只要皇上在一天。就没人能翻起风浪来;所以咱们得等等看,这难题能自解最好。就算万不得已,也不能咱们动手。

熊显冷冷看着高深莫测的陈公公,心中就只有一个念头,这才是真正的高人啊,”其实他还真是高看了陈洪,这老太监现在是一脑门子优柔寡断,在动手与不动手之间徘徊。只是“弑君“这个词太可怕,想要跨出那一步,还要进行更多的心理建设。

花开数朵,各表一枝,且说那崔太医被太监们押下去,关到一间空荡荡的宫室中,这里虽然没铺没盖、没吃没喝,却有一位老熟人,三天前被羁押的金太医。

金太医精神尚好,也没受什么折磨,但大夏天的三日没洗澡换衣服,整个人已是馊了。一看到崔延进来,他赶忙迎上前,热情道:“你也来了

崔延捏住鼻子,示意他站远一点。瓮声道:“老金,皇上是什么时候病倒的?”

金太医颇受打击,缩缩脖子道:“在我进宫之前就那样了,”于是两人把所诊视出的症状,做一对比,结果发现皇帝的病情恶化了。

得出结论后,金太医难以置信道:“不会吧,若是按我开方子。就算不能好转。却也不该恶化啊。”

。这么说”。崔延盘腿坐在地上小声道:“这三天来,皇上并没有得到应有的治疗,仅用冰敷退烧维持着而已,”此话一出,两人全吓呆了,以医者的经验看,现在的情况非常诡异,如果说没人在后面捣鬼,那才真叫见鬼了呢。

崔延摸一摸胸口,那布条仍然绑在那里。看来沈大人估计的没错,确实有人要冒天下之大不韪了,可方才被盯得死死的,哪有机会拿出这秘奏来?况且皇上昏迷着,就算拿出来,又有什么用?

崔延不仅愁肠真结,不知该如何是好。

还有一朵花要表,便是那袁阁老,且说他失魂落魄离了行宫,便被高拱等人堵上了。大家问他,皇上圣躬如何?袁师强笑道:“当然圣躬安了,你们不用操心。”

“没事儿就太好了老好人严讷笑道:“咱们都回去吧,有什么事儿明日再求见皇上就是众人纷纷称是,连高拱也说不出别的。正要散去时,却听袁姊又道:,“皇上有旨。明日上午跟安陆乡亲的告别仪式,圣上便不亲临出席了,由本官和严部堂做个代表。然后队伍午牌时分准时启程

原先已经没想法的高拱、陈以勤等人,一下又疑窦丛生起来,但人家袁姊扯着上谕的大旗吗,他们也没法质疑,只好郁闷的散了。

轻松过关后的袁姊,却没有一丝庆幸,他很清楚,难熬的日子还在后头呢”回头望一眼森森的宫墙,他的心中忍不住杂念丛生,他深知这是一次天赐的良机,是能让景王咸鱼翻生的最后一次机会,所以无论如何都要把握,可他也知道,这更是火中取粟,一个弄不好就万劫不复,所以必须慎重、慎重、再慎重,,

,酣茫

深吸口气,迈着沉重的步履,袁师上轿离开了,一双双在暗中注视他的眼睛,也消失在安陆城的大街小巷中,向各自的主人报告去了。

其中一个暗探,在城中转悠几圈,便成了挑着一担蔬菜的小贩,这才往城东富户聚居的钵区去了。

到了街尾,他敲响一户人家的后门,里面稍有些动静,过一会儿,门开了。一张警慢的面孔探出来,看他身后无人跟踪,才把他放了进来,再审视一遍巷子里。才把大门关上。

那人一进院子。就把担子扔掉,快步往里走去,沿途的花丛、树冠中,不时有暗桩探出头来,但看清他的样子后,全又缩了回去。

来到宅子中心处的跨院外,他才停下脚步,深吸口气,轻轻敲响了院门。

“谁呀一个稍显阴柔的

“小华先生,是我。”那人开口,声音沙哑。

“进来吧里面人慵懒道。那密探便推开门,低着头进去。

只见院子里、葡萄架下,放着再具竹躺椅,一张小木桌,桌上摆满了时鲜瓜果,一张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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