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就还没松口气,便见那些正好在水道中央处的快船,剧烈的晃动起来,船上人猝不及防,几乎全都摔倒、还有好几个落水的。
沈就他们的船大而重,且离着还有好一段距离,所以虽然也感到脚下剧烈晃动,却还能扶着栏杆站住。望着这诡异的一幕,沈就等人张大了嘴巴,那韩老六浑身筛糠似的哆嗦起来,颤声道:“定江王,定江王来了……
沈就望着那咆哮的湖水,一种无名的恐惧困惑与俱丛生,暗道:
难道真有兴风作浪的大乌龟?”但旋即又否定自己道:“这又不是《西游记》,怎么可能有妖怪呢?”
他正瞎寻思,湖JL的局面愈发严峻起来,在一种可怕力量的作用下,那些小船剧烈的起伏翻动,落水的人越来越多,只见他们惊恐的叫嚷着、挣扎着,却好像被什么东西吸住一样,渐渐就没了顶。
“靠过去!”沈就沉声下令道:“放一颗信号弹!”
“大人,那太危险了!”三尺这下也不兴奋了,无论何时,保住大人的安全都是最重要的。
“不要紧,我们船大。”沈就道:“让大家都抓紧了,咱们慢慢靠过去。”
在沈就的坚持下,一颗火箭被释放到天空,转眼展开红色的烟花,转眼又被狂风吹散;同时大船缓缓的向那诡异的地方靠近,距离越近,颠鼓的就越厉害,得紧紧抓住栏杆,才能站住了……为保护大人的安全,三尺直接用绳子,把他绑在了柱子JL……
那边被追的小船,似乎看到了烟花绽放的瞬间,拼命的向大船这边划来,但涌大难行,前进起来十分吃力。
就在双方拼命靠近时,东西两侧的湖面上,又刮起了一阵狂风,而且这次的风,竟比上次大了很多,狂风呼啸着卷起水花,最终又在湖心处汇合,却没有对消,而是纠缠在一起,霎时便将湖水吸了起来,形成一条不断旋转的水柱!那水柱水如同被什么神物吸入空中一样,远远看去,就像一条吊在空中晃晃悠悠的巨蟒,也很像一根摆动不停的大象鼻子!
“龙吸水!”沈就和那韩老六登时惊呼起来,所不同的是,韩老六登时瘫软在地,吓得屎尿横流道:“完了,完了,定江王发怒了,我们都死定了……”而沈就却一脸严峻道:“何心隐要危险了!”
他这样说,是有道理的,方才虽然水下有暗涌,让船只颠簸起伏,但何心隐夫妇仗着武功高强,还能保证不被甩下般去,但遇上水龙卷,那小船根本支撑不住,船毁人亡,只在旦夕!
仿佛要印证他的话一般,一艘最靠近湖心的快船,被呼啸滚来的水龙卷拦腰击中,登时被掀了起来,反扣在水面上,般上人全都摔落水中,眨眼便被漩涡卷去了。
“大人,我们快走吧!”三尺高叫道:“那玩意儿太危险啦!”
湖面上全是恐怖的呼啸声、求救声,他不得声嘶力竭的喊叫。
沈就死死盯着郧水龙卷,还有那被击翻的快船,摇头大声道:
“继续前进!”话音未落,水龙又掀翻一艘快船,同样的,船上人全都被卷进了漩涡。
“前进!”沈就厉喝道:“我命令你前进!”
“是!”三尺只好应下,命水手全力划船,借着突然改变博风势,使如离弦的箭般冲了过去!
那艘被追击的船上,正是何心隐与鹿莲心,此刻小船已被旋风吸住,万全失去控制,任凭两人如何催动,都无法寸进一步;船也咯吱咯吱摇晃的厉害,两人必须分出一只手来,紧紧抓着般舷,才能不被甩到水里去。
何心隐看着越来越近的水龙,然的摇插头道:“师妹,看来咱俩是逃不过此劫了,都是我害了你。”
鹿遂心却朝微笑道:“能跟师兄做一对同命鸳鸯,我死而无憾了。”说着也不抓船舷了,娇躯一纵投入师兄的怀抱,双手紧紧拖住他道:“抱紧我,黄泉路上也别分开。”
何心隐看看迫到眼前的水龙,长叹一声,也放开手中的桨和绳索,把鹿遂心搂在怀里,幽幽道:“可惜没人揭穿这个阴谋了……”
话音未落,便见眼前一黑,听一声惊天动地的轰鸣,然后是巨浪扑面而来,转眼就把两人吞没……
那一刻,何心隐和鹿遂心都相信,自己这下死定了,但当巨浪退去,两人发现自己仍然活着,惊喜的睁开眼睛,便见一艘大船横在身前,还有一张久违的笑脸。
而那水龙,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湖面很快恢复了平静,太阳再此出现在天空,方才的狂风巨浪,却消失的无影无踪,若不是湖面上没着的木板浮尸,真让人以为是做了一场噩梦。
望着水淋淋被捞上来的何心隐两口子,沈就笑道:“虽然有飞言万语,不过还是该先洗个澡,换身衣服再说。”
何心隐张张嘴还没说话,便听有人大喊道:“那船上人听着,要想活命的话,就交出我们缉捕的要犯,不然休怪我们斩尽杀绝!”原来还有两艘船逃脱了倾覆厄运,从左右包抄过来,十几个武士手持刀枪,恶狠狠的威胁着沈就他们。
“他们是什么人?”沈就轻声问道。
“严世蕃的人。”何心隐道:“被我发现了大秘密,一路追杀至此。
“我知道了。”沈就点点头,对他俩微笑道:“这里就交给我了,你们赶紧去换衣服吧,我让厨房准备了午餐和热汤,还有嫂夫人最爱吃的醉泥螺,等你们哝。”
鹿遂心闻言笑逐颜开,抛个媚眼给沈就,对何心隐道:“师具》,咱们就听沈大人的吧,他可比咱们厉害多了。”
何心隐无奈,只好和鹿莲心下去,临走时嘟囔一句道:“还是老样子。
等何心隐与鹿遂心沐浴更衣,重新出现在甲板上时,已经见不到那两艘船的影子,只有沈就笑容可掬的站在那里,对鹿遂心道:“嫂夫人还是那么娇艳如花,何大哥却年轻了些,你们两口子真是神仙侠侣啊。
鹿遂心哪受得了这番花言巧语,笑成了一朵花,何心隐却板着脸道:“那些人呢?”
“全沉湖底了。”沈就耸耸肩膀道:“你知道,我是不杀生的,这次为你破例,要怎么谢我啊?”
“送你一桩大富贵。”何心隐耷拉下脸皮道:“我饿了,先祭一下五脏庙吧。”
“那没问题,饭菜早就备好,请二位上桌吧。”沈就做个恭请的手势,将二人领入了饭厅。
餐厅昙,已经摆好了满满一桌子菜肴,何心隐也不跟他客气,坐下就开始扒饭,鹿莲心看了他好几眼,何心隐却理都不理,只好歉意的朝沈就笑笑。
沈就却温和笑道:“嫂嫂也只管用就是了,我和何大哥那是过命的交情,飞万别拿我当外人。”
鹿莲心点头笑道:“说起来当年,还是大人和何大哥救了我呢「要没有你们,我早就冻死在荒郊野外了。”
让她这一说,沈就想起当年一桩桩的往事,笑容更加亲切起来。
这时,三尺又端上一个大白瓷汤碗,里面是热气腾腾的鸡汤,沈就帮着排开桌上的菜肴,待三尺搁下后,亲自「舀邓弼汤,送到两人面前。「「7鹿遂心忙道:“大人太破费了,这一桌子菜都吃不了,还炖什么鸡汤?”
沈就不由笑道:“这个不破费,应该叫节省,因为这只大公鸡,是没且。到你们的时候杀掉的。”
“啊?大人未卜先知?”鹿遂心小口微张,满是崇拜道。
“哈哈”,沈就得意的笑道:“那是……
“是就见鬼了。”那边的何心隐搁下筷子,醋醋的看一眼发花痴的妻子,道:“他这是用来祭老爷庙的。”
“呵”,沈就吃惊道:“何大哥原来知道这里是黑三角?那怎么还一r,十“怎么还径直闯入?”何心隐道:“你就不能问点有营养的问题?”
“呵呵……”沈就尴尬的笑起来。
边上的鹿莲心连忙打圆场道:“师兄,怎么跟沈大人说话呢?”
“男人说话,女人少插嘴,吃你的饭吧。”何心隐瞪她一眼道。
一直以来,他习惯了妻子的仰视和崇拜,现在见她开始盲目崇拜别人了,心里感觉老不是滋味了。
沈就也明白了何心隐的意思,追他们的人多势众、武器精良,他们夫妻俩是打也打不过、走也走不脱,只能往这片危险水域逃,希望能吓阻敌人,谁知人家要么根本不怕,要么全不知情,反正跟着就冲了进去……何心隐死要面子,哪肯承认失算,又没法解释,所以才恼羞成怒。
“不过话说回来”,沈就沉声道:“这段水域也太诡异了,怎么好端端的就风浪大作,莫非真有湖神作祟?”
“屁作祟”,何心隐不屑逞:“这世上哪有什么神啊鬼啊,想不到你也这么愚昧。”
“师兄……”鹿莲心小声道:“沈大人是咱们的救命恩人……
“呵呵,无妨。”沈就笑道:“何大哥都不知救了我多少四了,嫂嫂不用担心,我俩就这么说话。”
“那成,我就当没听见了。”鹿遂心是彻底打败了,心说有时男人比女人还难理解。
便听何心隐道:“我早年便听说这个传说,专门在这里探究过,发现这里的风特别大,特别多,不仅冠绝鄱阳湖,甚乏整个江西都找不到第二处,但这绝不是什么定江王显灵,而是由一些特殊的条件形成的。
“洗耳恭听。”沈就微笑道,鹿莲&、了也支楞着耳朵,用心听着。
“为什么老爷庙水域的大风何以如此之大、之频繁呢?我认为罪魁祸首,是地形!”便听何心隐沉声道:“这一带水域全长五十里,最宽处为三十里,最窄处仅有六里,如果从天空俯瞰,就像个喇叭似的”其最窄的一段,就位于老爷庙附近。就在这段水域的西北面,是我江西第一名山一一庐山。庐山山脉高达敌百丈,其山体走向正好与这段水道平行,距鄱阳湖不到十里。”
“原来如此”,沈就恍然道。原来庐山东南峰峦为风速加快提供了天然条件。当风自北面南下时,即刮北风时,庐山的东南面峰峦使气流受到压缩,气流的加速由此开始,当吹向仅宽约三公里的老爷庙处时,风速恰巧达到最大值,狂风怒吼着扑来。就如同我们在空旷的地带没有感觉,而经过一狭窄的小巷顿感大风扑面一般。
无风不起浪,波浪的冲击力是强大的,若是正赶上今天这样,又有一股相反的风吹来,便会形成旋风,但这样的概率很小,一年也见不到几次,却偏偏让何心隐赶上了,也不知是他运气好呢,还是差呢。
第六八二章承天府
好在水龙卷的威力远远小于陆地上的龙卷风,时间也很短,这才没有造成不可挽回的损失。
听完何心隐的解释,沈默不禁感叹道:“真是大飞世界,无奇不有啊。”
“无论如何,”何心隐看他一眼,低声道:“这回谢谢你了。”
“客气什么。”沈默呵呵笑道:“你是我的何大哥嘛。”
何心隐的面上,这才付出一丝笑容,便听沈默道:“方才何大哥说,是严世蕃的人在追你们?”
“嗯。”何心隐点头道:“那严世蕃胆大包天,被朝廷判了发配雷州,但他半道就逃回了江西,在南昌城住了下来。”
“这我有所耳闻,”沈默轻叹一声道:“但皇上不愿再追究他们父子,下令任何人不得弹劾,只能听之任之了。”
“正是你们这种放纵的态度,才有了今天的危局!”何心隐声色俱厉道:“昏君皇帝下的那狗屁圣旨,就像给了严世蕃一道免死金牌!”说着一指西边道:“知道南昌城原先是谁的封地吗?
“宁王……”沈默轻声道。
“知道就好,当年宁王没造反时,一个劲儿的招募死士,培植江西境内的土匪、帮派,把个好好的诗书之乡,变成了全国最大的土匪窝。后来虽然阳明公迅速平叛,但这里出土匪的传统,却自此奠定下来,有九帮八派十六洞主之称,总数可达数万。”何心隐沉声道:“原先这些帮派群龙无首,互相攻击,倒还成不了气候,可那严世蕃一回来,也不知用了什么手段,便将这些黑帮全部收服,俨然成了江西土匪的总瓢把子!”
“有什么证据?”沈默淡淡问道:“你知道,没有确凿的证据,一切对严世蕃的指控,都会被当做污蔑。”
“要不是为了收集证据,我能落到这般田地吗?何心隐瞪他一眼道:“他在南昌城兴建巨大的府邸,严重逾制不说,还在里面蓄养亡命之徒,打造兵甲、日夜训练,但因为守备森严,一直无法一探究竞。”说着喝口茶道:“前日突然发现异常,便顾不得许多,强行摸了进去?”
“怎么着?”沈默只好搭腔道。
“里面虽然守卫仍在,但已基本上人去府空了,”何心隐道:“外围成片的营房里,看不见一个人影,我便与师妹往里探查,最终在内府的书房里,听见了两个人说话……你猜是哪两个人?”对何大侠这个毛病,沈默是相当无语,只好再搭话道:“哪两个人?”
“严嵩和严世蕃。”好在何心隐的情报相当**,让沈默觉着值回票价。
“他们说了什么?”沈默的表情一下严肃起来。
“他们父子发生了争吵。”何心隐道:“我本想凑近探听一下,但那里戒备森严,于是我被发现了。”说着两手一摊道:“然后就被一路追到这里。”
“所以你的意思是,什么都没听到?”沈默失望道。
“也不是这样,”何心隐道:“至少我看到了一件事,那就是严阎老已经被软禁了。”
“是吗?”沈默瞪大眼睛道:“怎么看出来的?”
“真是个谨慎的家伙,”何心隐朝鹿莲心笑道:“我就说过吧,没有点真东西,是没法打动他的。”说着正色道:“因为我们看到,那间书房的门,原本是上锁的,严世蕃打开了它,结果严阁老在里面。”
“拜托下次不要倒叙好不好?”沈默无奈道:“好吧,我总结一下,你听说严世蕃在违规建造府邸,内里蓄养亡命之徒,还日夜训练,打造兵甲……”说着挠挠下巴道:“怎么这么耳熟啊。”
“你不会以为我骗你吧!”何心隐瞪他道。
“少安毋躁。沈默道:“我已经得到过一条类似的情报,但说的不是严世蕃,而是伊王。”
“伊王也有异动……”何心隐沉声问道:“这两者有联系吗?”
“不好说。”沈默道:“但如果严世蕃真的软禁了严嵩的话,那一定是有泼天的勾当。”
“不是如果,而是事实,”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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