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势!真是太气人了!”
但也有对沈默赞不绝口的,那被他称赞了书法的陈府台便捻须道:“钦差大人端的是好计策,咱们边军彪悍,不像京营那么温顺,锦衣卫也不敢贸然闯进军营抓人,万一造成哗变没法收拾,事情闹大了,皇上肯定会治他的罪”甚至不用皇上,杨顺便能以稳定军心为借口,请王命旗牌斩了他!”
众人听了不由点头,陈府台便一脸欣赏道:“他这招啊,叫“擒贼先
贴型。出其不备,把杨顺抓,十兵们群方无首、叉投旨沁微,自然不敢轻举妄动,再诳着咱们把供词招了,把案子办成铁案,就更没人把杨顺当总督了,宣府城自然乱不起来,他就只有功没有过了
“这人真是大胆啊”。众人琢磨着,确实是这个理,但倘若易地处之,他们可不敢这么干。
那邪将军想了想,服气道:“这人,还真是沈大胆,俺老邪是服了!”
据历史学家考证,宣府人一直管沈默叫“沈大胆”应该就起源于此,但真正成就他“大胆。之名的,却是后面又发生的一系列事件,头,一个个哈欠连连,便不管什么变天不变天,各自回家困觉去了。
第二天一早,宣府的文武官员竟接到通知,命他们马上穿戴整齐。赶往东城门外,集合恭迎钦差大人!
大家以为自己听错了,或者传话的人传错了,钦差大人已经在城里了,怎么还要出城恭迎呢?
“应该是恭送才对吧?”陈府台的疑问很有代表性。
但前来传话的小吏很肯定道:“我们也问过,但钦差大人的侍卫长,强调是恭迎,而不是恭送。”
“这是唱得哪一出?。陈府台心里嘀咕,却丝毫不敢怠慢,赶紧穿好官服,坐轿赶往东城门,心说:小心无大错,大不了白跑一趟。等到了城门口,却见大家伙已经基本到齐了这就是沈默那一晚上折腾,给众官员留下的心理阴鼎,试问谁还敢惹这么个胆大包天,心机深沉的主?
众人互相问道:“让你来恭迎还是恭送?”结果都说是“恭迎。
“那到底走进还走出?”众人倒不怕等,却不知该面朝哪边等。
“甭管走进,还走出,反正都得恭着。”还是邪将军有主意,道:“咱们两边都看着呗于是分作两边,观望着城内和城外,看看到底走出还走进。穷极无聊,这些家伙竟开了盘,赌待会儿到底是出恭还是入恭。
过不一会儿,便见沈默的轿子从城里翩然而至。那些赢了的欢呼道:“果然走出恭吧!”输了的便很沮丧。
轿子到跟前,沈默下来,笑道:“为什么一半空逐颜开,一半哭丧着脸呢?”
众人心说,还不是让你“出恭,闹得吗?陈府台躬身道:“有人见了大人高兴,有人想到要跟大人分别,正悲伤呢
“分别?。沈默一边往外走,一边笑问道:“为什么要分别?”
“不是通知我们来送您吗?”陈府台道。
“哦?”沈默回头瞪一眼三尺道:“你是怎么传话的?”
三尺委屈道:“卑职反复强调了,是恭迎钦差啊。
“确实是这样说的。”众人这下糊涂了,道:“可是大人明明往外走啊。”
“去恭迎钦差啊”沈默说着望向远方道:“瞧,这不来了!”
众人便顺着他的目光,往山道上望去,只见一支长长的队伍,从山上奔驰而下。
“钦差大人,敢问来者何人?”陈府台小心翼翼的问道。
沈默一本正经的答道:“钦差啊。”
“那您是?”众人心说,难道他是个假货?不时呀,当时杨顺验过那手谕了,确实是皇上写的啊!
“我当然也是钦差了。”沈默着众人都被绕糊涂了,哈哈笑道:“谁说只能有一个钦差了,我只是其中之一罢了!”
众人正在惊讶间,那钦差的队伍到了,当先的掌旗官高声道:“钦差大人至此,还不速速跪迎。”
众人赶紧先跪地恭迎道:“臣等恭请圣安当然沈默是不会跪的,因为他也是钦差,钦差见钦差,谁也不跪谁。
簇搬着钦差大人的卫士闪身开来,露出其真面目,竟然是兵部右侍郎涂立,沈默笑着拱手道:“见过涂大人。”
涂立虽然是严世蕃的学生,还比沈默高一级,却丝毫不敢怠慢”这不稀奇,只要是京官、只要还长眼睛,看过了京里的一场场惊心动魄,都会深刻认识到,这位小沈大人,已经是谁也动不得的了”
两人亲热的见礼之后,陈府台代表宣府官员,向新来的钦差大人,表达了殷切的慰问,道:“请二位钦差大人进城。”
谁知那涂立虽满面倦容,却强撑着道:“再等等吧,省得一会还得再出迎。”
“啊?还有钦差呀?”
第六零一章憔悴人见憔悴人
什么多了都不值钱,可钦差这“玩意儿”每一个都代表皇帝,再多也得小心伺候着,一众宣府官员只好跟二位钦差大人,等在城门口,恭候第三位钦差大人驾到。
过了不到两刻钟,山道上果然又驶来一支队伍,等到近前,那掌旗官果然喊道:“钦差大人驾到,百官还不恭迎!”大伙只好再跪一次。
待看清来人,乃是刑部右侍郎周瑟,沈默和涂立拱手道:“见过周大人。”周毖下马还礼道:“见过二位钦差大人。”
陈府台这次学聪明了小心翼翼问道:“敢问三位上差,还有什么人要迎吗?”
“是啊。”三人异口同声道:“还有一位钦差呢。”
陈府台这个汗啊,竟脱口道:“这么多”
涂立和周毖有些意外的看看沈默道:“皇上命都察院、兵部、刑部、北镇抚司,四部衙门平行查办此案,难道陈大人不知道吗?”
不只是陈府台,所有人一下子都惊呆了,全部难以置信的望着沈默,心中狂叫道:“沈胆大啊、沈大胆,竟敢连这种事情都敢瞒!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看到众人一片诧异,周息奇怪的问沈默道:“怎么,沌大人没有知会他们吗?”
沈默厚着脸皮道:“这个嘛”好像没说。”
周毖和涂立一下变了脸色,追问道:“沈大人这是什么意思?”
这时候,第四位钦差的队伍也到了,沈默打个哈哈道:“这个稍后再说,咱们先接人吧。”两人只好先把疑团压回心里,跟着望向山路上。
宣府城的官员心里却跟明镜似的,沈大人分明是打了个时间差,先一步把案子办成铁案,等这三位来了,也只能徒呼奈何,无力回天了。上也不吃亏了。
朱十三漂亮的翻身下马,朝几位大人团团作揖道:“竟是卑职来的最晚,让三位大人久等了。”
涂立还没说什么,那周毖先没好气道:“比起沈大人来,咱们都来晚了。”他直觉沈默定然有什么鬼名堂。
朱十三笑道:“沈大人要营救老师,提前一步来,也是正常的。”
“那”周毖终于道出心中的疑问:“怎么见不到杨总督,也没看到路巡按呢?”众人赶紧或者抬头望天、或者低头望地、或者左顾右盼,反正绝不敢看他,唯恐被问到。
周毖是老刑部了,立亥意识到问题的严重,道:“发生了什么
?。
涂立虽然也觉着不妙,但觉着还是别将冲突表面化的好。便和稀泥道:“还是先进城再说吧吧,这城门口上风刀子刮脸实在受不了。”
周瑟跟涂立一伙,不好不给他面子,况且他也又累又冷,只好答应下来,众人便分乘几抬暖轿,进城去了。
轿子直接抬进了驿站,四位钦差堂中并排落座,周息和涂立都是三品,因而居中,沈默和朱十三甘陪左右,其余官员文左武右。在堂下站好,因为事情出乎某几位钦差的预料,所以也不搞什么迎接仪式,直接进入正题了。
“陈府台,本钦差问你。”周毖是嘉靖二十三年的进士,比涂立早三年,所以当仁不让,以主官自居,发问道:“杨总督和路巡按为何还不出现?”
陈府台不敢怠慢,看看沈默小声道:“回禀钦差大人,他们俩,已经被沈大人给”,禁闭起来了。”
“什么?”周毖和涂立一起吃惊道:“果有此事?”这句却是问沈默的。
事已至此,也没什么好遮掩的了,沈默索性大方道:“是的,他们已经被本官软禁,听候朝廷发落。”
“你”周毖也顾不得场合了,霍然起身道:“你想干什么?皇上让我们四部共同查弃此案,谁让你擅自行动了?”
“不是吧?”沈默扬眉笑笑道:“当时皇上下旨,我可在现场听得分明皇上的原话是”说着顿一顿,众人赶紧施礼道:“臣等聆听圣介,”连周毖涂立都不例外。
“皇上说沈默这才满意的点点头道:“让刑部、都察院、兵部都派员、还有锦衣卫的人,各路神仙都去瞧瞧,回来各上各的松,”舟面什么“白眼狼。之类的词语,自然省却了。
把嘉靖的口谕复述一遍,沈默对那周毖冷笑道:“皇上都说了,让咱们各查各的,何来共同查案之说?本官先到先查有何不可,我还赶着回京过年呢。”
“你!”周毖气得词穷,边上的涂立赶紧接茬道:“沈大人先查也不要紧,但既然圣意让我们四部齐查,想一凡迟汇总比较各方的调查结果后,再做定夺了。””
沈默点点头,又听涂立道:“既然如此,您看是不是先把杨顺和路楷放了,也好让我们开始查案,”
“几位大人要查案,尽管去总督府找他们俩”沈默微笑道:“本官只是限制了他们的自由,并没限制诸位,不影响你们查案的。”
“你有什么权力限制一位总督的自由?”周慰一脸愤慨的高声道:
“毒要求你,立刻无条件放人!”
“你也没有权力对我指指点点。”沈默面露不悦之色道:“大家都是钦差,谁也管不了谁!”
“说得好!”周息一拍桌子,冷笑道:“我管不了你。你也管不了我,我自个就去把人放了!”说着便要起身往外走。
“去吧!”沈默嘴角挂起淡淡的笑意道:”只要你敢放人,我就敢参你个包庇共谋之罪!”
“尚未定罪。何罪之有?”周毖哼一声道。
“我这里有宣府三十余位文武官员的供词,共揭发了杨顺贪污军饷、畏敌怯战、隐瞒败绩、屠戮百姓、谎报战功等十余条罪状。”沈默沉声道:“还有从总督府中搜出来的阵亡将士花名册,能确切的反应每一次战败;贪污挪用军饷的账册,人证物证俱在,谁敢说他无罪?!”
听了沈默的话。周毖和涂立难以置信的望着宣府的官员,心说天下还有这么不仗义的下属吗?只见这些“不仗义,的文武官员,纷纷低下头,面露羞愧之色。却也印证了沈默的话,
沌默当然要给他们打气,便高声道:“宣府的官员是有良心的,他们亲眼所见,宣大总督杨顺昏庸无能,累及三军,连吃了数次败仗。便魂飞胆丧,闻得虏寇前来,竟不敢出城迎战一对虏寇不敢发一矢,却纵吏士杀兵及百姓!还厚颜无耻的勾结路楷向兵部邀功!百官莫不为之齿冷,莫不深恶痛绝,早就有弹劾告发之心,只是被那沈炼抢了先。”说着朝众人摊开双手道:“本官一到宣府,便得到了城中文武的大力配合,他们踊跃揭发杨路不法,实乃正义光辉之举!没有你们,这个,案子不可能这么快水落石出,没有你们,那杨顺也不可能如此轻易的被制服!我要再次诚挚的感谢诸位!”
一众宣府官员,已然在白纸黑字上签字画押,就算是上了他的贼船,再反复也不过是止增笑耳,只好纷纷尴尬的笑道:“都是大人英明领导,我等倒要感谢大人为宣府除害”
沈默哈哈一笑道:“大家都有功劳!”说着一挥衣袖,对三尺道:“将证词证物拿出来给几位钦差过目。
三尺便抱着个扛箱子上前,搁在周毖与涂立面前。沉声道:“请二位大人过目。”
两人对视一眼。还是不到最后不死心,便打开那盒子。各拿出一份供词看起来,草草阅读几份之后,周毖将其悉数搁在桌上道:“全都是出自一人之笔,也没有谁的签字画押,我怀疑这是捏造的吧?”涂立也望向沈默,等待他的答复。
“哦”沈默轻轻一拍脑门,微笑道:“瞧我这烂记性,这是抄本,原件已经着锦衣卫连夜送往京城,此刻应该已经摆在皇上的案头了吧。”说着从箱子里拿起一张纸道:“这是本官出具的文书,保证抄本与原件一致,如果有什么出入,二位只管凭这个问的罪就是。”
事涉欺君大罪,两人自然知道沈默不敢作假,但脸色非但没有舒缓,反到更难看了原来他俩是小阁老决定的人选。来前阁老亲自和他们面谈,要他们千万顶住沈默的压力,把杨顺等人保下来,哪怕是撕破面皮,把事情闹到朝堂上,也绝不能失守这块阵地,”产世蕃早就深知,他在皇帝心里已经是臭不可闻了,只有铤而走险,绑架了大明江山来要挟嘉靖,方能保住自己的权势地位。
只有疯子才会这么干,但严世蕃本来就是疯子,所以他不惮于这么干!卓实上,嘉靖也确实被难到了朝堂上六部九卿多是严嵩的义子,地方督抚太半严党走狗,南边抗偻离不开胡宗宪,北边宣大门户又得靠杨顺守着”要是打倒严世蕃,从朝廷到地方,从东南到西北,就得换上个遍!在这种边患不断,乱民四起的危难之际。嘉靖不敢冒这个险,只能继续容忍他!
严世蕃也知道。这是在刀尖上跳舞,要冒很大的危险。但他自信天纵之才,只需小心应付,必能逢凶化吉,将这段最艰难的日子撑过去。但他小觑了天下英雄,他的倚仗被徐阶和沈默看穿,两人摸清了嘉靖的顾虑,自然知道如何投其所好,让嘉靖皇帝帮着铲除严党了!
徐阶和沈默的办法,便是不问首恶,先除党羽,枪口不对准严家父
将重点放在吴鹏、郗斑卿、缺阳必进等严党的干将身几方设法把他们推到嘉靖帝的屠刀下对于早烦了严世蕃的嘉靖来说,十分乐于消减他的势力,所以每每让两人的奸计得逞。
而严家父子起初,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甚至还存着牺牲几个让皇帝消气的心理,直到身边党羽纷纷落马,转眼间被徐党摧城拔塞,要夺去半壁江山了,才猛然醒悟,知道再这样下去,必然完蛋大吉,才顿下决心。绝不再丢一城一池,吏部冯天驻一案,就是他们振作后的第一战。誓要将徐党赶出吏部!而这次的案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