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柳浮云有些磨磨蹭蹭,多少还担心叶炜会出事。柳风骨对他的缺心眼无语凝噎,直接拎着他回家,只允诺他若是有朝一日叶炜外出游历,也让他一同前往作伴。
柳夕同楚燕燕道别,两个姑娘自是一番惆怅不提。万花弟子对她颇为不舍:“怎得这么快就要走了,我还以为可以和你多相处一阵子呢。”
柳夕也是无奈:“往后若是有缘,我定会去万花谷看你。”
“那倒不用,近几年我恐怕都会留在藏剑了。”孙思邈是不能在杭州久留的,但楚燕燕却可以。一开始药王带她来,就是为了防止自己离开以后叶炜没了人照顾——这姑娘自己倒没什么感觉。她照顾病人照顾习惯了,藏剑待遇又相当不错,倒也并不挂念万花谷。
“嗯……”柳夕想了想。“下一届名剑大会我肯定会来的,哥哥说好了要带我来。你应该能留到那个时候吧?”
“当然。”下一届名剑大会正是叶英立威的时候,怎么也得看完庄花发威才行。楚燕燕在心里偷笑。对了,叶神烦好像也是开元十七年失踪的吧,这回可要好好看住他,没遇到老王、也没遇到唐小婉,不知道叶五少的人生以后又会变成什么模样。
没人知道这位万花弟子来自千年以后,曾经玩过一款叫“剑侠情缘网络版叁”的游戏。有一天她从梦中醒来,发现自己竟然来到了游戏中——只不过名字当然不是她的游戏ID“旧时王谢堂前燕”,却还是杏林门下的万花弟子。
楚燕燕刚见到柳夕的时候,她还担心小姑娘已经对叶炜情根深种——古代真是摧残人,柳夕还不到十三岁,所谓的“情根深种”跟后世追星能有几分区别?——然而柳夕提起叶炜虽然敬佩又同情,却也看不出什么有私情的模样,让楚燕燕有些摸不着头脑。难道自己这只小蝴蝶,煽动的范围居然这么大?
不过她的确很喜欢柳夕,也就不再计较那么多。虽然日后柳夕的不幸,自然也不能全怪叶炜,但他们的确不是合适的一对——叶炜这个只知道剑剑剑的死宅,除了跟无双剑搅基还有第二个选择吗?
她心里腹诽的很欢快,表面上却还是一派正派端庄的模样,拍着柳夕的手调侃:“夕夕,等下次再见面的时候,你不会已经定亲了吧?”
“燕燕!”柳夕微红了脸娇嗔。“你比我还大呢,难道不应该先考虑你自己的终身大事吗?”
“再看吧,反正我师父管不了我,亲事还不是我自己做主。”楚燕燕大大咧咧,觉得自己一个人也可以过得很快乐。“说不定我会嫁个藏剑……弟子哦。”虽然藏花真是冷到底了……人家更想选军爷啦。
柳夕笑容微微一僵,随及释然道:“……若是那样,倒也是件好事。”
若是梦中,叶炜多点珍惜……若是梦中,柳夕多点自爱……
不过那些如果,不过是黄粱一梦。
——梦醒之后,人生方才开始。
一年半后,叶炜伤愈离家,柳浮云赶赴杭州与他同行。如今他们也算得上半个知己好友,叶炜没了武艺,又不肯和藏剑弟子同行,叶晖珍之重之的把他交到柳浮云手中,倒是放了一半的心。
楚燕燕给昔日的病人送行,一面调笑他这就也算是嫁到霸刀去了。柳浮云还是第一次被这样调笑,红着脸不知所措,而叶炜先是一怒,随后又是一愣——万花弟子也打包好了行李,一副紧跟着也要离开的模样。
“……你要去哪儿?”
“我和李统领说好了,等你好了,便去天策做几年军医。”那姑娘拨了拨耳边的长发,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你知道的,我早就想去那儿了,如今也算是得偿所愿了。”
“……你自己保重。”叶炜对她微微一点头,倒也不说其他的话。“不要忘记名剑大会,你和柳四小姐还有约定。”
柳浮云也跟着点头:“此次我来藏剑,夕儿也要我带话给你,切莫忘记昔日约定。”
“我是会爽约的人吗?怎么也不会忘的啦。”楚燕燕笑道。“你们快走吧。这次,可别有谁做任性的事了。想想家里的哥哥弟弟妹妹,还有你们各自的老爹,总不能让家人伤心啊。”
她目送着两个年轻人并肩飞骑而去,总算长长的松了一口气:剧情的轨迹已经绕开大半,这两个人既不会敌对也不会决斗,想来应该出不了什么事了吧。
一回过头,却见一对雪白的云雀振翅高飞,一转眼越过天际,没了踪影。
作者有话要说:
☆、柒、遗失
开元十七年,藏剑山庄召开了第三次名剑大会。五湖四海的各门各派齐聚一堂,整个杭州热闹非凡。
柳惊涛带着弟弟妹妹应邀而来,忙碌的叶晖硬是亲自腾出时间亲自接待。双方一见面,少不了要叙点旧情,顺便说说至今仍未归家的叶炜和柳浮云。
“也不知道三弟和柳二庄主去了何处?自两个月前起,我们就再没收到家书了。”
“嗯,我们也差不多是那个时候。”话虽如此说,但柳浮云毕竟身体强健武功高强,而叶炜武功全失,柳惊涛少不得要开口安抚一下面前焦急的叶二庄主。“二弟与舍弟都不是莽撞之人,想必是年轻人走得远了,信件在路上耽搁了一二吧。或许,过几天我们就能得到消息了。”
这话说来虽然有些勉强,但多少还是有些道理。加上叶晖着实忙碌,这才空闲了一会儿,就又被管家叫去理事,不得不告辞离开。
柳静海目送他远去,不由暗暗咂舌:“不是说藏剑山庄是交给大庄主的吗?怎么他才像藏剑的实际掌权人?”
“他就是藏剑的实际掌权人。”柳惊涛放下手里的茶。“叶英常年闭关,平常也不怎么理事,但剑术了得,从实际上说,他其实才是藏剑的‘剑’,而叶晖才是藏剑的庄主。”
“剑与家主缺一不可,你可别小看了他和叶英。”柳惊涛叮嘱弟弟。“至于叶家的其他人嘛……你只要小心不要惹上老爷子就行了。”那小心眼的老头可不比自家老爹好说话。
柳静海点了点头。“行。”又扭头看了看自家妹妹。“夕儿,你怎么啦?都不说话。”
柳夕回过神,对自家三哥笑了笑。“没什么,就是在想……燕燕怎么不在。”
三年之约,到头来,二哥跟叶炜不见踪影,楚燕燕也未应约。柳夕难免有些多愁善感——这世上的事,怎么就那么变幻无常呢?
“天策还没来人呢,兴许她是和他们一起的。”柳惊涛安抚的摸了摸她的头。“好啦,我们先回客房去吧。”
*
天策直到名剑大会即将开始才姗姗来迟。统领李承恩没来,却是由壮武将军杨宁带队。楚燕燕果然在其中。
好友重逢,自是高兴。柳夕约她在后院喝茶,借着明亮的天光仔细打量她——不过短短两年,万花弟子却像是脱胎换骨一般,抛下了万花的温文气质,倒像天策女儿一般英姿飒爽了。长长的黑发扎成马尾,一双黑眸满是轻松笑意,望向她的目光柔和动人。
“一别两年,夕夕倒是越发美貌动人了。”楚燕燕啧啧两声,抬手托了托她的下巴。“小美人,你哥哥怎么肯带你出门哦,不怕把那些少侠迷得晕头转向?”
“燕燕!”柳夕双颊绯红,反唇相讥。“你呢?在天策,可是和谁家儿郎交好么?”
“好友不少,情缘就算了。”楚燕燕挠了挠头。现在还不是战争时间,天策那一群壮汉鲜少有受伤的时候——准确来说是小伤人家根本就不在意——在天策的两年,她基本上跟兽医一样,大部分时间都医马去了。
不过小马驹也很可爱啊,不知道大白小白想不想我。想想养在天策马场,她走的时候还想依依不舍的跟上来的绝尘一家,楚燕燕有些思念。
要是还在游戏里,这种马她根本看不上。但现实果然是现实,亲手接生、亲手养大的小马,就算将来长大真的不如别的马跑得快也无所谓。
“说起来,你哥跟叶炜也没回来?”关心完彼此,楚燕燕问起自己的前病人。她在穿越以前是护士,穿越以后也是奶妈,责任感很强。叶炜的身体虽然恢复得不错,但武功却是不好说。虽然游戏里设定是他后来领悟了新剑法,副本里他和源明雅也打成平手,但游戏剧情都是编剧说了算,现在柳夕也没嫁给他,谁知道他会怎么样。
“没有,本来我大哥还叮嘱二哥一定要回来参加名剑大会的,谁知道两个月前他就再没往家里写信了,这些日子也一直没有消息。刚来的时候听见叶二庄主说,叶三庄主也是这样,可真令人发愁。”尽管兄长多次安慰,没见到哥哥的来信,柳夕总归有些担心。“你说,他们不会是遇到什么事了吧?”
“怎么会?别担心,你二哥武功不弱,哪有那么容易出事。”楚燕燕笑得温和,心里却在尖叫:妈妈!柳二跟叶三不会是私奔了吧!刀剑钝什么的……太引人遐想了……
啧啧,只可怜了小琦菲,叽萝可是基三大萌神,不会就这么生不出来了吧?!
不提女孩子们各有思量的的茶会,另一边,柳静海换了一身金线绣花的雪白衣衫,挥着扇子走出门,打算在藏剑山庄四处逛逛。
阳光正好,山庄处处花红柳绿。柳静海握着扇子,抬手弯了弯头顶伸展的桃枝。然而随即,他听到一阵清越的、少女的笑声,他抬起头,看见枝叶间探出一张戴着面具的雪白面容来。
那来自唐门的少女翘着嘴角,藏在面具下的眼睛带着笑意打量着他。
“——下面那位小哥,你是从什么地方来的?”
*
第三次名剑大会最终以名剑“碎星”被明教夺走而结束,但谁也没说藏剑的不是——只因会上藏剑大少叶英以少壮之年,独自战胜明教四大护教法王之一的蝠王莫言笑,此时众人才知他剑法之高,早已卓成大家,不在他人之下。虽然叶英最后未能夺回“碎星”,但经此一役,藏剑山庄及叶家的四季剑法已在江湖上声名大噪。
但谁也没有想到,名剑大会刚一结束,叶晖正忙着一一送走各处来客,叶炜却在此时返回了藏剑山庄。
那时正是入夜,柳静海正陪着新认识的唐家姑娘月下漫步,畅聊着北地和巴蜀的不同风光。叶炜骑着马从他眼前一跃而过,眼看着身边原本低眉顺眼的娇弱美人瞬间拿出一把一人高的千机弩,一抬手就想把打扰他们的人万箭穿心,柳静海着实吓出了一身冷汗,连忙拦住她。“书雁!不要冲动啊!”
叶炜一路急行,纵马直接冲入了自家二哥的院子。“二哥!”他从马背上一翻而下,正对上柳惊涛惊讶的目光——他正和叶晖坐在院子里喝酒。诚如柳老爷子当年所料,这两年因为弟弟的事情,即使相隔千里,他们还真有了不浅的交情。
“三弟?”叶晖看到叶炜,先是一惊,随即大喜。“你回来啦!”他豁然起身,走过去抱住自家兄弟。“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二哥……”叶炜红了眼眶,抬手拍了拍他的背。叶晖虽是兄长,但对他来说,却好似父亲一样亲近,分离的这几年,让他颇为挂念。
然而,目光一接触到站在叶晖背后含笑看着他们的柳惊涛,他猛的回过神,推开了叶晖。
“柳大哥!”他抓着叶晖的手臂,焦急的朝柳惊涛喊道。“不好了,浮云出事了!”
作者有话要说:柳二命中注定要去当波斯猫护法。
就像叶神烦命中注定会遇到唐小婉一样。
虽然很想拆了这对基三第一神烦CP。
但是想想唐小婉嫁给谁都是嫁祸。
还是两个祸害凑一对吧,呵呵。
☆、捌、交错
巴蜀。乐山。
杨青坐在高高的树枝上,摘下枝头一个个水灵灵红彤彤的苹果扔进脱下的反穿的外衣帽子里。雨后的空气清新怡人,带着芳草和泥土的芬芳,他晃着一双长腿,从帽子里挑了一个大大的苹果,在衣服上擦了擦,然后咔擦咬了一口。
虽然穿越代表着远离一切机械设备,不过这些东西倒是再也不会有农药什么的了。甜美的汁水溢满了唇舌,他心满意足的眯起眼睛。
抱着剩下的苹果跳下树,杨青踏着愉快的脚步返回明教分坛。走到半路,路过一条长河时,河边却有一个人影引起了他的注意。
那人倒在淤泥和芒蒿之中,悄无声息,一动不动。杨青试探着靠近,费劲的把他翻过来,看到一张被头发糊了一脸的面庞,摸一摸鼻息,倒还活着。
作为一个穿越的医生,杨青可没法对一个垂死的人视而不见,只能背着他一起往分坛走去。他现在是明教妙火旗旗下弟子,和同门的关系也还不错,即便莫名其妙捡了个人回来,倒也没人说什么。杨青自己就是大夫,把人往房间里一放,提着药箱就去给他看了看伤。
这个人显然曾被人围攻,浑身上下伤口多不胜数。他的手里死死抓着一把极薄的刀,即使昏迷也用尽了力气,杨青好不容易才从他手里拿走刀,然后给他洗澡、上药,让他在自己的房间里养伤。
“阿青,你的心也未能免太好了。”好友杜淼抱着肩倚在门口,看他细心的为昏迷中的男人上药。他一直觉得,像杨青这样的老好人,真应该去万花谷而不是明教。
“总不能见死不救吧。”杨青抬头对他笑笑,一双颜色不一的鸳鸯眼在阳光下闪烁着耀眼的光彩。“你呀,就是太小心了。”
杜淼哼了一声,嘟囔道:“来历不明,还带着刀,谁知道他是什么身份,醒了以后会不会给你添麻烦。”
但他也知道杨青的脾气,知道自己不管怎么说对方也是不会听的,最后只能叹了口气:“也罢,少不得我要多看着他了。”
谁知道几天后那人终于苏醒,杨青开心之余询问对方姓名,却发现对方竟然忘记了一切。
杜淼更加觉得此人不简单,杨青却丝毫不怀疑,只关心询问对方之后作何打算。对方一脸无奈,只对他抱拳道:“既然这样,我就同恩公一起吧。若是恩公有什么事需要我做,尽管吩咐。”
杨青自觉也没什么事需要他报恩的,但想想对方如今孑然一身,又失了忆,心里颇有些怜悯,也仗义道:“也罢。好歹兄台还是给自己取个名字,也好让我们称呼。”
男人抚摸着那把昏迷时也不肯离手的刀,沉吟许久,回答:“……就叫我,何方易吧。”
*?
柳浮云的莫名失踪,对于霸刀三兄妹来说,无疑是个巨大的打击。
“失踪?二哥怎么会失踪?!”柳静海一反往常温文尔雅的模样,烦躁的在房间里走来走去。“二哥武功不弱,为什么叶炜能回来,他却不见了?!”
柳夕坐在一旁的石